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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路可可 - 傻傻愛 【單】 [打印本頁]

作者: linewei    時間: 2010-3-2 07:01 PM     標題: 路可可 - 傻傻愛 【單】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3-2 09:41 PM 編輯

[現代] 路可可 - 傻傻愛 【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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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白哲希多年後才發現,自己對古安妮這個小跟班喜歡到很嚴重的程度。
  一開始她只是自己用來分散父母太多注意力的最好工具,
  長大一點後,她是免費的小女僕,幫忙做早餐伺候他,
  想見她、想找她的時候,她就得出現,她是他人生中的基本配備。
  忽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出軌」了,被她搞得心緒大亂,
  想趕走她身邊所有的男人,獨佔她身邊的位子……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古安妮分不清自己對白哲希的感覺是喜歡還是習慣,
  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把他當個男人看。
  畢竟從小到大她一直在他身邊兜兜轉,
  連自己從小女孩變成小女人的過程他有有參與,
  他像個英雄,更像她的好姐妹,好哥兒們。
  這樣相親相愛好多年後,他忽然變得怪怪的,
  佔有慾超強,愈來愈愛管她閒事,她是又愛又不習慣……

【出版日期】  2008-04-10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采花 764
作者: linewei    時間: 2010-3-2 07:02 PM

本帖最後由 linewei 於 2010-3-2 07:08 PM 編輯

第一章

「哥哥爸爸真偉大、名譽照我家……」

  七歲的古安妮大聲唱著歌走出四樓A戶,洪亮聲音在樓梯間裡迴響著,小麥色的圓臉搖頭晃腦地幫自己打著拍子。

  對古安妮而言,從鄉下搬來到城市爸爸家,有很多快樂的事,像是新公寓又大又漂亮啦,像是她終於要跟爸爸一起住了啦!

  鄉下阿嬤說,她要上小學了,可是距離家裡最近的國小要走一個小時的路,所以阿嬤要爸爸把她帶到身邊讀書。

  古安妮喜歡爸爸,但是她好捨不得阿嬤,來到城市裡的每天晚上,她都打電話給阿嬤,兩個人一起哭。

  可是,待在爸爸身邊,他會帶她去兒童樂園,還有麥當勞。爸爸還說她會在學校交到很多朋友,所以她想會慢慢習慣的。雖然,她還是沒有很喜歡爸爸出國時,她就要到保母家過夜的主意。

  「只要我長大!只要我長大!」古安妮走到一樓時,正好唱完一首歌。

  她打開公寓大門,目標是十間房子外的街口7-11!

  爸爸昨晚剛從國外回來,現在還在睡覺,所以叫她自己去買午餐。

  她要吃大亨堡加很多番茄醬,還有思樂冰!鄉下的鄰居小孩,如果知道她搬到城市後,都在7-11買早餐、中餐和晚餐,一定會很羨慕她的。

  古安妮才離開大門幾步,就好奇地在公寓旁邊的一間店停了下來—— 「○○中○○」。

  她只看得懂「中」一個字,但是她覺得裡面的味道,聞起來很像阿嬤煮的東西。而且,她還滿想知道那些一格一格的小抽屜裡,究竟都裝了什麼。

  古安妮睜著骨碌碌大眼,往店裡面側了下身子,還用力深吸了口氣。

  「小妹妹,你在看什麼?」羅慧美剛切完參片,一抬頭便看到一個圓臉可愛小女孩,忍不住就走出櫃檯。

  「這裡很香,還有那些抽……」古安妮話還沒說完,就想起爸爸的交代,馬上閉了嘴。

  爸爸說,這裡不是鄉下,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古安妮於是後退三步。

  「中藥的味道很好聞,對不對?啊——我們家的仙楂糖很好吃喔,你要不要吃?」羅慧美快手打開透明圓罐的鋁製瓶蓋,抓了一大把出來。

  古安妮眼睛一亮,正要點頭時,又突然想起爸爸的話——「城市裡壞人多,不可以隨便吃陌生人給的糖果。」

  於是,古安妮嚥了一口口水,整個人又往後驟退了三大步。

  「妹妹,你住附近嗎?阿姨是這裡的里長,怎麼沒見過你呢?」羅慧美走出中藥行門口,蓬鬆短髮下一張圓臉關心地看著她。

  里長!古安妮一聽到這兩個字,小小嘴巴馬上一咧,露出十萬伏特的笑容。

  阿嬤隔壁家的春暉伯就是里長。春暉伯是好人,所以這個阿姨也是好人,可以拿她的糖果吃嘍。

  「唉呀,你笑起來怎麼這麼可愛啊!」一直很遺憾沒有女兒的羅慧美,把仙楂糖放到小女生口袋後,便興奮地捧著她的小臉蛋拚命稱讚著。

  古安妮為了回應阿姨的稱讚,於是笑得更加賣力。

  羅慧美一看,忍不住雙臂一張,便抱住了小女孩。

  他們整個家族生的都是男生,雖然她兒子的清秀實在不輸女生,可兒子畢竟不是真的小女孩。打從他開始上幼稚園之後,便拒絕留長發讓她綁辮子,也開始劇烈反抗她買回來的蕾絲襯衫。實在很無趣!

  古安妮貼在里長的身上,只覺得她軟軟香香的,和阿嬤、老爸的感覺都不一樣。古安妮覺得很舒服,並在心裡偷偷地猜想著抱媽媽會不會是這種感覺啊。

  羅慧美一看小女孩乖乖地任她抱著,一顆心大大激動,愛憐地問道:「妹妹,你住哪?」

  「那裡。」古安妮指指隔壁。

  「啊,我知道了。你叫古安妮,你爸爸叫古明,你們剛買下四樓,你爸爸是旅行社領隊,對不對?」羅慧美興奮地說道,雙眼發亮地像找到失聯的女兒一樣。

  「媽,冰箱裡的牛奶過期了。」一道冷冷聲音從樓梯間傳來。

  羅慧美一聽到兒子聲音,立刻鬆開手,擺出無辜路人甲乙丙的表情。

  古安妮奇怪地看了里長一眼後,也跟著抬頭朝著樓梯看去——

  夭壽喔,這個男生長得好好看喔!古安妮在心裡脫口而出她阿嬤的口頭禪。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比村裡最美的阿蘭妹還漂亮。

  「你看什麼看!」白哲希不客氣地瞪著那個穿著花褲子,綁著兩條丑辮子,土裡土氣的小女生。

  「白哲希,你怎麼可以對女生這麼凶!」羅慧美雙手插腰,馬上出聲喝阻兒子。

  「你不要沒事拐女生來家裡亂抱一通,我就不會凶。」白哲希翻了個白眼,十一歲的臉龐有著超齡的成熟。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伶牙俐齒的臭兒子。還是女兒好,溫柔又貼心,笑起來又可愛。」羅慧美低頭摸了摸古安妮的頭。「她就住在隔壁四樓,就是新搬來的那個領隊的女兒啦,你以後要多多照顧她。」

  白哲希翻了個白眼,雙臂交握在胸前。

  他才不要照顧女生咧,女生最麻煩,只會偷看他,要不就追著他跑,送糖果、情書給他,煩都煩死了。

  「十二點多了,你吃午餐了嗎?」羅慧美問她。

  「我要去7-11買午餐。」古安妮說。

  「唉呀,小孩子還是要吃家常菜,營養才均衡啊。你等著,阿姨家裡有菜,我去包個便當給你。」羅慧美神情大激動,轉身就走。

  「阿姨……」古安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還來不及阻止,里長阿姨已經一溜煙地飛上二樓了。

  古安妮失望地扁著嘴,眼睛一直往7-11看——她要大亨堡,不要便當啦!

  「你想吃7-11,對不對?」白哲希直截了當地問道。

  「對。」古安妮點頭,轉頭一看他,雙眼又放空了。他長得比百貨公司裡的芭比娃娃還好看,只是他留的是短頭髮……

  「不要一直看我,你的口水快流下來了。」白哲希不屑地說道。

  古安妮用袖子擦了下嘴,懷疑地看他一眼。「你亂講,我又沒有流口水。我會一直看你,是因為你長得很像女生。」

  「你活得不耐煩了嗎?」白哲希生平最恨別人這麼說,臉色馬上一沉。

  古安妮被嚇一大跳,圓睜著臉,猛搖起頭來—— 這個漂亮哥哥怎麼那麼凶啊?

  白哲希一看到小女生眼睛圓滾滾的蠢樣,實在不明白老媽怎麼會覺得這種女生可愛。不過,只要媽不來煩他,不要沒事對他的女同學們太熱情,其他的事他都隨便啦!

  當!一個神奇的主意突然在白哲希腦袋裡成形,他當下興奮到想大叫一番。

  這個笨女生就住他家隔壁,正好可以滿足老媽想要女兒的心願啊。

  「你會在這裡住很久嗎?」白哲希擠出一個微笑,儘可能和善地看著她。

  「爸爸說會住到我大學畢業。」古安妮說。

  「你媽呢?」

  「我媽死了,上天堂。」古安妮老實地說道。

  「喔。」白哲希皺了下眉,突然不自在了起來。

  古安妮看著他,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卯起來對他笑。

  白哲希看著她憨憨圓臉,益發覺得他的計劃超級可行。

  一個母親過世,又住他家隔壁的小女生——老媽不知道會有多愛啊!

  最重要的是,老媽重心轉移了之後,應該就不會對那群老愛追著他跑的女同學們噓寒問暖,弄得那些女生全以他的大老婆、二老婆自居,噁心死了!

  白哲希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燦爛,他於是彎下身,努力對著矮冬瓜擠出笑容來。

  「你讀哪個國小?」

  「愛國國小。」古安妮傻傻地說道。

  「跟我一樣。」白哲希注意到她門牙上的蛀牙,心中頓生一計。

  「要不要吃巧克力?」白哲希從櫃檯裡拿出一塊女同學貢獻的存貨。

  古安妮一看見那顆跟她的手掌一樣大的愛心巧克力,眼睛馬上放大兩倍。

  「我叫白哲希,歡迎你以後常常來我家玩。」白哲希把巧克力塞到小女生手裡,露出一個太陽神般的燦爛笑容。

  古安妮看著巧克力,覺得這個哥哥就像好神仙一樣,她實在是太太太幸運了。

  畢竟這個巧克力,還真的是夭壽的大啊!

  對古安妮而言,升上國中之後的情人節前夕,她就會變成眾人的巴結對象。

  因為全校的女生都知道隔壁高中二年級那個全校第一名,又高又帥、偶像都沒他來得出色耀眼的白哲希——

  是她的乾哥。

  於是,打從下學期開學一直到二月十四日情人節結束前,巧克力都會像下雨一樣地砸向古安妮。

  古安妮以前從不介意幫白哲希吃掉一些巧克力,但是她最近根本消受不起。

  因為白哲希今年突然惡劣地要她吃下每一塊她代為轉送給他的巧克力。

  一定就是巧克力吃太多,所以她現在肚子才會痛得像是要死掉一樣啦!

  下午五點半,剛下課的古安妮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提著一袋巧克力,小小身子像老頭兒似地佝僂著,緩緩走下了公車。

  她小麥般的健康膚色,此時蒼白且毫無血色,總是保持笑意的圓潤臉孔,也痛苦地揪結成一團。因為她的肚子真的好痛啊!

  因為老爸帶團出國不在家,古安妮於是決定先去中藥行找乾媽,想說干媽應該可以給她幾帖治療肚子痛的藥吧。

  經過7-11後,古安妮強迫自己加快腳步。

  不幸的,長生中藥店鐵門深鎖——因為今天星期一,中藥店公休。

  古安妮扶著鐵門,無力地蹲了下來,整個世界就像陀螺一樣地瘋狂旋轉著。

  「你蹲在門口幹什麼?想要乞討的話,先回你家拿幾個破碗來。」

  白哲希冷冷聲音從她頭上飄了下來。

  古安妮勉強自己抬頭,看到的正是他那張偶像般的俊容。

  「白哲希……我的肚子好痛。」

  「先進來。」白哲希馬上拉開右側小鐵門,優美冷唇斜斜一抿。「要死也死在屋子裡面。」

  古安妮嘴角抽搐,扭曲著身子,捂著下腹,像只被拖鞋連打了三次的蟑螂一樣,匍伏前進著走到屋內。

  白哲希不發一語地走在她前面,看都沒看她一眼。

  古安妮看他一眼,在門邊放下那袋巧克力。她有時候不禁會懷疑,當年剛搬來時,那個對她宇宙無敵超級好的白哲希,會不會是被人附身了。

  七年來,沒人比她清楚,白哲希對人很糟糕,說話超級刻薄,一個眼神就會把人凍成冰棍。

  只有那些迷他的女生,才會把他壞脾氣及傲慢解釋成有個性。

  如果她們知道她們的情書,白哲希全部連拆都沒拆地扔進垃圾桶裡,看她們還說不說得出白哲希的好話。

  一陣劇痛襲來,古安妮痛到蹲在牆角,再也沒法子多想。

  「廁所在後面,不要拉得到處都是。」白哲希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著她慘不忍睹的臉色,心想該不該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才不……」古安妮痛得倒抽了口氣,整個人只差沒貼到地板上。

  「快點去。」白哲希揪起她的衣領,半推半拉地把她扔進了浴室。

  砰地一聲,廁所門被重重地關上。

  「白哲希……」

  廁所內傳來她軟趴趴的叫聲。

  「幹麼?」白哲希不耐煩地問道。

  「門邊有一袋巧克力……」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在校刊上寫出你小一還尿床的事情。」白哲希冷冷地說道,用力踢了下廁所門。

  見廁所內無人再囉嗦,他走到那袋巧克力邊,一拎發現至少有兩、三公斤的份量,火氣馬上就來了。

  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他昨天不是才警告過她,如果再拿巧克力回家的話,她就要有心理準備吃到肚子痛死嗎?

  她是嫌日子太閒嗎?幹麼沒事就把別人的事往身上攬?她的身體健康就不用顧嗎?瞧,現在巧克力吃太多,吃出毛病了吧!

  更該死的是,要是她真吃壞了肚子,他媽只會把問題全都怪到他頭上。

  「白哲希,我……我……」廁所門被拉開,露出古安妮一雙大眼睛。

  「拉到虛脫,變成啞巴了?」白哲希低頭一看,雙眉驀地擰起——

  她現在是在玩川劇變臉嗎?原本發白的臉色,現在卻紅得像七月半大太陽。

  「你怎麼了?」白哲希雙臂防備地交握在胸前,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她欲言又止,咬了下唇,臉更紅了。

  「快點說!」他失去耐性地大喝一聲。

  「我的生理期來了!」古安妮大聲地說道。

  白哲希瞪著她,拚命死瞪著,瞪得廁所的門隙愈縮愈小、愈縮愈細。

  「你是笨蛋嗎?生理痛和肚子痛居然分不清楚!」白哲希別開頭,精緻眉眼此時全都擰了起來。

  「我……人家第一次啊……我之前又沒有生理痛過。」她心虛地說道,眼睛只敢看地板。

  「你給我等著——」

  白哲希抿緊薄唇,怒氣衝衝地跑上樓。

  他記得古叔叔週末才會回國,而他爸媽晚餐後才會回來。萬一讓媽知道古安妮生理期第一次來,而他扔下她不管,他的下半生就別想得到耳朵清靜了。

  就像他媽媽至今還在叨念他小時候拿巧克力給古安妮吃,害她所有牙齒全蛀光了一樣。拜託,是那傢伙笨到不知道吃完甜食要刷牙的,要他負什麼責任嘛!

  「只會惹麻煩的笨女人。」白哲希邊抱怨,邊走進爸媽浴室裡,打開收納櫃。

  他傻眼地看著琳瑯滿目的衛生棉,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下手。

  什麼標準型、量少型、量多加強型,難道還要他去測容量不成!

  白哲希每種樣式各抓了一包,避如蛇蠍般地拎在一臂之外,快步地走下樓。

  古安妮正坐在廁所門邊,身子蜷得小小的。

  白哲希胸口一窒,覺得她的模樣有些熟悉。

  去年,他媽媽得了出血性登革熱,高燒不退,全身起紅疹,於是不得不住院觀察。那時候,古安妮每天一下課就往醫院裡跑,去得比他還勤快。

  某天他下課時,她正蜷著身子坐在病床邊的小沙發裡,樣子就和現在如出一轍。

  從那一刻起,他知道她有多關心他媽媽。而他對她,也開始從只會批評指教,變得願意多付出一些耐心了—— 尤其是在他後來發現到,她小小年紀就要負擔起所有家務,卻從沒喊過一聲累之後。

  白哲希走到古安妮面前,覺得她似乎又抽高了一些,又覺得好像什麼都沒變。

  古安妮從指縫裡看到他的腳一動不動地站在她面前。

  「你幹麼一直看我?」她虛弱地說道。

  「拿去,隨便你要哪一種。」白哲希把東西往她身上丟,心想衛生棉打不痛人。

  古安妮身子直覺地閃躲著,因為覺得被衛生棉打到很「尷尬」。

  衛生棉於是在她面前散落一地,她馬上彎下身,將所有衛生棉抱在懷裡,試圖來個眼不見為淨。

  「可是……我不會用。」古安妮辣紅著臉,氣若游絲地說道。

  「你不會,難道我會嗎?笨蛋!」白哲希罵了她一聲,耳朵有些辣紅。

  他幹麼要跟一個十四歲小女生討論衛生棉用法?就算他心裡把她當成家人,這事也一樣怪啊!

  白哲希清俊五官覆上一層薄冰,他抿起唇,轉身就要走。

  同一秒,古安妮又痛得縮成一團。

  「一天到晚只會找麻煩!」白哲希突然走回她身邊,搶過一包衛生棉,拆了一包後,用最快地速度研究著。

  「把衛生棉的紙片撕起來,背膠貼在內褲上,就是這樣而已。」白哲希燙手山芋似地把衛生棉扔回給她,大跨步地走往樓梯口。

  古安妮把衛生棉裝進書包裡,小聲喚了一聲。「白哲希……」

  「幹麼?要交代遺言啊?」白哲希沒好氣地說道。

  「門邊那堆巧克力,是別人要送給你的情人節禮物,我答應要幫她們轉交的。」她說完,便慢吞吞地扶著牆壁走向門口。

  都什麼時候,她還管別人。白哲希瞪她一眼,一個旋身走進櫃檯裡,拿了一罐黑糖往那袋重到足以當成凶器殺人的巧克力袋子裡一放。

  「這是黑糖,我媽說生理期來,可以吃這個,還有巧克力。你既然肚子痛,乾脆把這堆東西全塞進肚子裡,飽死總比痛死好!」

  白哲希把袋子塞到她的手裡,扔下話後三秒鐘內離開現場。

  古安妮手裡拿著那袋巧克力,眼眶紅紅地看著樓梯口。

  雖然白哲希對她總沒一句好話,雖然他沒事總要嘲笑不挑食的她像垃圾桶,雖然他偶爾會捏痛她的臉,說她肥得像小豬,但——白哲希好像、真的、似乎是在關心她耶。

  「面噁心善」說的就是白哲希這類人吧。

  雖然,要是有人說白哲希「面惡」,她第一個就會先站起來反對。

  白哲希從小到大,已經不知道被多少星探糾纏過了。

  他面容清雅,五官美麗得像是女人,一雙眼睛有夠給它水汪汪的,而且睫毛比她還長,嘴唇比她還紅潤。

  要不是因為他痛恨別人說他長得像女生,所以故意把自己曬成小麥色、頭髮剪成三分頭,搞不好他男扮女裝都不會被人發覺吧。

  「古安妮,你還沒滾出去嗎?是想要我拿掃帚趕人嗎?」白哲希的聲音從樓梯口警告地飄下。

  「我……我馬上走!」古安妮這時才從恍神狀況中回魂,然後肚子又開始一陣驚天動地的絞痛。

  她圓圓小臉皺成一顆包子,舉步維艱地拖著那袋巧克力、黑糖往前走。

  白哲希站在樓梯隱蔽處,在確定她離開家門後,他偷偷走下樓梯,無聲地站到大門邊,確定她真的走進隔壁公寓後,他才回到房間裡。

  「笨豬。」白哲希喃喃自語了一聲,快速洗了個澡之後,他咚地一聲倒進他雪白的床單裡,決定待會兒要告訴他媽古安妮的生理期來了。

  慢著,生理期來了,豈不代表了那根小蘿蔔要開始發育了嗎?她不會在開始有了女性自覺後,也愛慕起他來吧?

  白哲希不期然地打了個冷顫,拉過棉被蓋住臉,決定先睡一場覺再說。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棉被裡突然傳來白哲希的一聲咕噥。

  那個圓臉小矮子,就算生理期來了,應該還是不懂得男女之情的傻蛋一枚吧。

  不過,和愛慕他的那些女生比起來,他發現他還比較喜愛傻蛋。

  至少,這顆傻蛋顧家,而且早就不會對他流口水了……

  剛滿十八歲,參加完大學推甄,上次量身高長高兩公分,腰圍小了一吋,通通都是古安妮最近感到快樂的事。

  但是,最最最讓古安妮開心的事——也在這一日發生了。

  古安妮才下公車,便用一種準備參加奧運為國爭光的速度,火速地朝著幹媽家前進。

  落日餘暉映在她肩上,襯著她因為劇烈奔跑而泛著健康紅的雙頰及一對發亮雙眸,完全就是一副青春少女該有的模樣。

  古安妮衝過7-11門口,習慣性地和店員小黑比了個V字形後,也一如往常地深吸了口中藥獨特的香味,三步並作兩步地躍進長生中藥行裡。

  「乾媽,我推甄上兒童福利繫了!」古安妮興奮不已地撲進乾媽懷裡。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問題的!」羅慧美激動地抱著她大叫著,兩個人互抱著在屋內又叫又跳的。

  「恭喜啊!」白明德也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

  「謝謝乾爹。其實,我這回是多虧了白哲希啦,要不是他找老師幫我寫推薦信,還幫我沙盤推演面試可能會碰到的問題,還逼我寫了讀書計劃,然後還幫我補習……」古安妮吐吐舌頭,決定也給白哲希一點掌聲好了——

  雖然白哲希所做那些事,全都是干媽以脫離母子關係威脅才得逞的。

  而且他人差脾氣又壞,讓他教導功課,根本就是一場世紀惡夢!

  「哥哥幫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事,想他平時欺負你那麼不遺餘力,總也該付出一些血汗吧。而且你推甄能上,一定也跟面試那天干媽幫你挑的衣服有關。」羅慧美撫著幹女兒的及耳短髮,忍不住對一旁來買藥的鄰居說道:「她那天穿白上衣、格子裙,不知道有多可愛喔。」

  「啊,安妮長得可愛,怎麼穿都可愛啦!」鄰居說道。

  「乾媽……我還有一件事要說啦。」古安妮興奮地扯扯乾媽衣袖,小聲地附耳在她耳邊說道:「我今天收到情書了喔。」

  「唉啊,是哪家識貨的小子啊?」羅慧美這下子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了,吾家有女初長成啊。

  「是隔壁班的體育股長。」

  「身強體健、面貌端正,對不對?」羅慧美的圓臉興奮地閃光。

  「白哲希一定會說人家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古安妮吐吐舌,目光不自覺地尋找著他。

  「哲希那張嘴什麼時候吐出過象牙了?老娘新燙這個頭,他居然說附近的野鳥有福了,不用再築巢了。」羅慧美咬牙切齒地說道。

  白明德想笑,低咳了一聲,彎下到櫃檯裡,假裝找東西。「奇怪了,林桑要我們幫他煎的養肝茶呢?」

  「在最右邊格子最下面兩格啦!都煮第三天了,你還不知道東西放在哪。」羅慧美看不下老公慢吞吞動作,起身就往櫃檯裡走,同時不忘回頭跟古安妮交代道:「快點把信拿去丟到白哲希臉上。」

  白哲希老愛嘲笑安妮一副小圓球模樣,再過八輩子都收不到情書的,現在可要自打嘴巴了吧。

  「他呢?」古安妮問道。

  「和她同學在樓上。」羅慧美神秘兮兮地說道。

  「新女友?」古安妮眼睛一亮,也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誰要白哲希那張嘴超壞,害她們兩人成天就想著要抓到他的把柄,好扳回一城。

  「誰知道那個女生是他的誰,他嘴巴緊得像蚌殼似的。總之,你去偷看一下,看到什麼好康的再告訴我。還有,廚房燉了四物雞,先喝一碗再上去偷看。」羅慧美邊說邊彎下身,一秒鐘之內就找到了客人的藥包。

  「好。」古安妮躡手躡腳地爬上二樓。

  她乖乖地先喝了一碗熱呼呼的四物雞湯,原本紅潤的氣色因為熱湯而顯得更有活力,柔和圓臉上一對水晶眸子也隨之滿足地眯起。

  好好喝喔!

  難怪她的減肥計劃老是要失敗,都是干媽太會燉補食物了。

  不過,她自己貪吃才是重點吧。古安妮吐吐舌頭,擺下空碗。

  無所謂,反正她對當紙片人沒興趣。況且,總算有人情人眼裡出西施,賞識她這種不露骨的身材了,她幹麼要忌口?

  古安妮腦子才這麼一想,馬上又自動自發地盛了一碗湯全灌進肚子裡,這才心滿意足地長嘆了口氣,再度轉身走向樓梯。

  白哲希房間在四樓,正好讓她肚子的四物雞消化一下,等會兒才可以喝第三碗。

  嗯,待會兒如果被白哲希抓到她偷窺的話,可以說自己是要上來叫他們喝四物雞湯的,或者提提她推甄錄取的消息,再不然也可以拿她的情書出來炫耀一下啊……

  古安妮先在腦中沙盤推演一遍,免得到時又被他搶白到說不出話來。

  只不過,古安妮才跨到到四樓樓梯間,便聽見一陣貓咪似的叫聲。

  「啊……」

  那是什麼聲音?

  古安妮匍伏在樓梯口,發現聲音是從白哲希房間傳來的。

  「嗯……啊……」

  白哲希是在幫人針灸還是按摩嗎?古安妮皺著眉頭,貼著牆壁,無聲地踮著腳尖前進。

  哈——她看見了!





第二章

古安妮看見——

  白哲希的大掌正探入一個女生的上衣之間,指尖並放肆地在那對豐滿胸脯上挑撥愛撫著。而那個女生則拚命地哼哼啊啊著,一對胸部幾乎都快貼到白哲希臉上。

  她的表情當場被定格,肚子裡那幾碗補血補氣的四物雞湯,頓時讓她全身發燙到差點變成火箭衝天。

  他們……他們正在做愛做的事情?

  白哲希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古安妮頭皮發麻,目光完全沒法子從他熟練的愛撫動作上移開。

  白哲希為什麼不能做?他是個男的,而且他已經二十二歲了,自動送上門的女人若相約號召去捐血,八成還可以創下單日最多袋記錄。

  但是……一想到白哲希居然已經做過了好幾次那種事,古安妮突然覺得額爆青筋,頭痛欲裂。

  白哲希是個男的,沒錯。

  可他在她心裡,永遠都是沒有性別的乾哥啊!

  他們之間如果知道男女之別的話,當年怎麼會發生衛生棉事件?況且,白哲希平時老愛趁她吃得飽飽時,偷捏她的小肚肚,嘲笑她肚子比胸部大,這無異就是家人才會做的舉動啊。

  古安妮身子搖晃了下,她平貼著牆壁,儘可能地將她無力的四肢從這裡移開。

  這太刺激了,她心臟不好啊!

  突然間,白哲希的目光忽地朝著她疾射而來。

  古安妮嚇得完全靜止,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回過頭——她發誓她移動得非常安靜無聲啊。

  白哲希沒試圖改變任何姿勢,一雙深邃黑眸卻是筆直地瞪入她的眼裡。

  古安妮驀別開眼,視線轉而滑往他半敞襯衫下的那片裸露胸膛。

  她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因為看似瘦弱的他居然有著不錯的肌肉線條。

  「你要干麼?」白哲希眯起眼問道,眉宇之間儘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神色。

  「我……」我是來問你們要不要喝四物雞湯的。古安妮原本是想要這麼說的。

  可一看到他眯起眼,知道他發怒了,她一急,腦子於是又變成一團泥糊。

  「你們需不需要保險套?」古安妮脫口說道。

  「我要兩個。」白哲希濃眉冷冷一揚,聲音低沉得近乎威脅。

  「馬上到。」

  古安妮馬上立正站好,三步並作兩步地快速往下跑,最後一階還踩了個空,整個人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不由得慘叫出聲。

  「啊!」

  同一時間,她聽見樓上傳來一陣輕笑聲。

  「你妹妹嗎?」性感女聲慵懶地問道。

  「笨蛋一枚。」

  古安妮趴在地上,覺得自己真的是笨蛋一枚啊。

  她幹麼心虛?畢竟不顧爸媽在樓下,而在樓上房間亂來的人是白哲希,不是她古安妮啊!

  她又幹麼被他訓練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啊?

  沒法子,誰要白哲希那個卑鄙小人,從小就私下告誡她——如果敢不聽從他的命令行事,以後就不許跨進他們家門一步。害她七歲起當他的小跟班,一當就是十一年,奴才舉止一時半刻也改不了啊。

  只是……只是……

  古安妮從地上爬起身,抱著雙膝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仰頭看向四樓樓梯。

  只是,認知到白哲希居然是個會和其他女人做愛的熱血男子,還是讓她很不能接受。

  古安妮苦惱地抓亂了一頭髮絲,在她覺得生平最快樂的這一天裡,也同時意識到白哲希是個男人的這一回事。

  白哲希敢打賭古安妮近來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依照往昔經驗推論,那丫頭推甄成功,不用再考七月的指考,大可以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地飄過來晃過去才對。

  可她沒有。

  打從那天她撞見他和學姐在床上親熱後,她一遇到他就像老鼠遇到貓一樣,夾著尾巴跑得飛快。

  星期六下午四點,白哲希在家門前停好車後,卻沒有馬上下車,他搖下車窗,坐在車內看著古安妮擺著小雛菊的四樓窗檯。

  莫非古安妮愛慕他,所以大受打擊?

  可看來又不是那麼回事,她吃飯仍然吃兩碗,體重也完全沒下降,只是目光變得不敢與他交會而已。

  想他白哲希只要深情凝望一個女人,哪有人不臉紅心跳的。他雖然從沒把古安妮當成女人過,可她光明正大地閃躲著他的這事,就是讓他不痛快。

  他從來懶得把女人的反應放在心上,可古安妮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了。他今天非得找出原因不可!

  白哲希走下車,一件簡單白襯衫穿在他身上就像是名牌雜誌秀,深藍牛仔褲下的那雙長腿,走起路來也是名模架式十足。

  他將墨鏡往頭頂上一推,那對冷漠眸子擺明了就是要讓人心碎的。

  他往中藥店裡頭走去,對於裡頭的鼎沸人聲早已見怪不怪。

  中醫老爸正在裡頭看診,而里長老媽則正忙著打電話幫鄰居要市長、總統輓聯。

  白哲希往櫃檯邊一靠,單肘撐著櫃面,等著老媽講完電話。

  他的姿態沒什麼特別,重點是那張明星臉孔很吃香,精緻五官配上後頭古色古香的藥櫃,自是別有一番味道。

  五分鐘後,門口走動人潮突然多了起來——而且以三十歲以下女人居多。

  白哲希微微眯起眼,不禁懷疑起巷口那架監視器是不是被人監看了,否則怎麼會每回都這麼神準,他只要一回到家,總會引來一陣人潮。

  「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羅慧美掛上電話,瞄了兒子一眼。

  「被搭訕了兩次,煩死了。豬小妹呢?」他狀似不經心地問道,像是問候每日天氣一樣。

  「幹麼叫她豬小妹?安妮骨架細,一點都不胖。」羅慧美邊說邊拿起小藥秤,就著藥單,配了幾帖藥。

  「她的BMI值至少有21。」白哲希說道,很自然地拿起藥袋,幫忙寫下名字。

  「那是什麼?」羅慧美不解地皺起眉。

  「BMI就是體重除以身高的平方。電視上的明星、模特兒那種紙片人,差不多是16到17。我身邊的女人,包括你,都大約是19以下,她太胖了。」

  「她身體健康最重要,況且她哪裡胖了,最多是臉孔有點嬰兒肥。」

  「是腦子嬰兒程度,臉很肥。」白哲希美唇一扁,冷哼一聲。

  「白哲希,老娘要發火了。」羅慧美杏眸一瞪,右手插腰,聲音拔高五度。

  「大娘請息怒,我下個月就要去當兵了,現在若不多說一些,兩年之內都沒得說了。」白哲希一挑眉,也沒動怒。

  橫豎老媽對古安妮偏心,也不是三天兩天的事了。

  自己兒子從最佳學府電機系畢業,不愛掛在嘴裡。古安妮讀那種三流高中,每次考試考進前十名,她就敲鑼打鼓、張燈結綵,搞得古安妮都以為她自己才是大天才,重女輕男也不必這麼誇張吧!

  「你這人還真怪。外頭人和你說話,你可以半天不吭一句,一旦奚落起安妮,倒是一副可以說上三天三夜的模樣……」羅慧美嗓門愈喊愈大聲。

  幾名等待看診的老病患,忍不住瞄了白哲希一眼。

  對啊,安妮超有禮貌、長得又有人緣,就這個白哲希偏愛欺負她。

  「因為她笨到讓我覺得不欺負她,就對不起自己。」白哲希一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

  「萬一安妮被你欺負到自信心全無,得到憂鬱症、自怨自艾……」

  「你還沒告訴我那傢伙在哪裡?」他打斷媽媽的話,根本懶得跟她辯論安妮那種少根筋的個性,只會讓別人得憂鬱症一事。

  「安妮在她家,好像是電腦中毒了。」

  白哲希從抽屜裡拿出古安妮家的鑰匙,轉身往外走。

  「我去找她。」閒來無事逗逗小毛頭,就像拿逗貓棒逗貓一樣,反正無聊等兵役通知。

  「順便叫她到我們家吃飯,我煮了人參雞。」羅慧美說。

  白哲希點頭,幾個大步走出了家門。

  白哲希拿著鑰匙,自行開門走入隔壁公寓。

  十五年老公寓的樓梯間塗著嶄新的淡黃色油漆,正是古安妮小姐吃飽撐著沒事幹,所搞出來的傑作。

  說什麼她推甄順利上榜,所以要積功德,回饋鄰居。

  怪了,也不想想她原本連自我介紹都不會,自傳文章更只有幼稚園程度。要不是他大力相助,她以為她推甄上得了嗎?

  他貢獻如此良多,她怎麼不到他面前做牛做馬以示報恩?

  白哲希冷哼一聲,人高腿長的他,一下子便走到四樓A座。

  他才用鑰匙開了門,便聽見那隻豬小妹哇哇大叫地說道——

  「你們很煩耶,電腦中毒也不是我願意的啊!我不是改成發簡訊,告訴你們白哲希回來了嗎?」

  白哲希眯起眼,眼中凶光一閃,修眉杏眸間倒是頗有幾分蛇蠍美人韻味。

  原來每日監視他的凶手在此,果真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唉呀,你們這群女人就只會對白哲希發花癡,改天讓你們見識那傢伙邪惡沒有人性的一面。」古安妮邊說還邊打了個冷顫,戳了兩下手臂。

  「你倒是說說看,我是如何邪惡沒有人性了?是誰邪惡沒有人性,長期將別人的行蹤透露給朋友、網友知情的?」白哲希走進她房間,面帶微笑地以一種非常客氣有禮的語氣對她說道。

  古安妮手機當場掉到地上。

  她看著他俊美臉孔上那對閃著光的黑眸,感覺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對黑色惡魔翅膀。完了……她完了……

  除了強迫她大聲誦讀她代他收下的情書、除了把她的日記不小心放在中藥店櫃檯上、除了拍下她剛起床的鬼樣放在他的網站裡,她接下來還會遭受到什麼非人折磨啊?!

  「你……什麼時候來的?」古安妮臉色發白,心跳加速,差一點要昏倒。

  「剛到。」白哲希四平八穩地在她床邊坐下來,感覺屬於她的溫暖陽光味一股腦兒地直撲上來。

  古安妮防備地看著他,猛然後退了三大步,不願意和他靠得太近。

  還是離遠一點好了,否則她會不小心想起他和他學姐的那一幕……停!

  古安妮後退了一大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怎麼?電腦中毒了?」他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的閃躲動作。

  「對。」她的後背開始冒汗,對著地板心虛地解釋道:「剛才那個是我朋友,她們那一群都住附近,她們很迷你,每天都希望可以看到你,我可沒拿她們好處——」

  「去準備一炷香。」白哲希打斷她的話,雙腿交叉,神情閒適地像是在冬日裡曬太陽一樣。

  「什麼?」古安妮被嚇到,站在原地不敢動。

  「我叫你去準備一炷香。」白哲希直起身子,這回雙臂交握在胸前,冷下了臉,擺明了是要發怒的前兆。

  「幹麼你說什麼,我就要做……」古安妮咬著唇,小聲地咕噥道。

  「還不快去!」白哲希低喝一聲。

  向來最怕惡人的古安妮,馬上抱頭鼠竄逃出房間。

  白哲希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有絲毫疚意。

  這丫頭表面畏懼他,事實上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國小六年級時,就懂得偷拍他的照片去販賣。國中時,他的舊睡衣居然出現在他同學妹妹的家裡,據說一件標價到上千塊。高中後,沒事就找女性同學到「他家」吃飯,吃到他一回家就毛骨悚然,感覺像被一群土狼虎視眈眈著。

  怪了,她幹麼老對別人那麼好?

  好歹他們認識了十一年,好歹他也是她的乾哥,她應該對他最好才對啊。

  白哲希眉頭一皺,在屋內走了幾步後,突然拿出手機,對著電腦打量了下角度。

  「香拿來了。」古安妮站在三步外,仍然一臉戒慎恐懼的模樣。

  「站到這裡。」白哲希把電腦椅踢開,大掌不由分說地扯了她過來。「你給我對著電腦拿香拜三次,要專心虔誠地拜,如果敢回頭看我,我保證你接下來一年都進不了我家門。」

  「每次都拿這招威脅……」古安妮嘟了下嘴,換來頭上一記響栗。

  古安妮只好鼓起腮幫子,不甘不願地拿著香對著電腦拜了三次。

  「你幹麼叫我拜電腦啊?」她翻了個白眼。

  「這樣神明才會保佑你的電腦中毒快點好。」白哲希拿著他那支讓所有同學羨慕不已的手機持續錄影中。

  「你當我笨蛋啊!」古安妮回頭吼他一聲,馬上愣住。

  他——在做什麼?

  「我不當你是笨蛋,但是別人會。我已經把你剛才拜電腦的那段錄影下來了。」白哲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整以暇地開始觀看手機方才拍攝畫面。

  古安妮脹紅臉,氣到用力跺腳,全身顫抖。

  「你的手機新就了不起喔!低級!」她用力伸出食指,控訴指著他的頭。

  「誰低級?是誰從小到大不停地騷擾我,曝露我的行蹤?」他冷冷問道。

  「她們苦苦哀求,我沒辦法啊,你以為我沒事喜歡窺探你的行蹤嗎?」一提及此,古安妮馬上氣弱,卻仍然堅持要解釋。

  「現在你知道什麼叫做自討苦吃了吧。」他晃了晃手機,笑得像個惡魔。

  「你不會把那個東西傳給別人看吧?」古安妮顫抖地問道。

  白哲希淺淺一笑,露出潔白完美的牙齒,屋裡突然陷入一陣恐怖死寂。

  「要我不傳給我的同學看,當然可以。不過嘛,我有兩個要求……」白哲希一聳肩,懶洋洋地把尾音拉得長長的。

  「你想怎麼樣?」古安妮洩氣地頹下肩,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真是奇怪,像白哲希這樣一個外人看似冷靜的人,怎麼一碰到她,就老是要使出幼稚舉動來耍人呢?

  「一,不准再洩漏我的行蹤。二、我下個月要去當兵,好日子也不多了,總是希望一睡醒,就能吃到熱騰騰的……」

  「好啦,我每天都幫你買不同的早餐,這樣總可以了吧。」古安妮翻了個白眼,不情願地說道。

  方圓百里誰不知道白哲希最痛恨油煙味,偏偏那張嘴又刁到一個不行,她從小到大,也不知道被支使過多少回了。

  「我看你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學到教訓了。」白哲希挑眉望了她一眼,覺得她答應得太快,完全不是他預期的大難臨頭模樣。

  「不然,你還想怎樣?」古安妮嗓門也大了,一副準備和他一決生死的模樣。

  「不想怎樣,我只是覺得買早餐不夠有誠意,最好是你每天親自做早餐……」這傢伙柴米油鹽不分,這下子應當可以整到她了吧。

  「什麼?!」古安妮大叫出聲,驚慌失措地後退三大步。

  「不過,你做的早餐只要有一天不合我胃口,或者是害我拉肚子、看醫生,我的朋友們就會收到這封拍攝著你拿香對著電腦拜的白癡郵件。我想他們應該都認得你吧。」白哲希眼神冷冷,笑意冷冷,俊美臉孔看來像是戴了人形面具一樣。

  「你很無聊耶!欺負小女生很好玩嗎?這個混世大魔王!」古安妮忍不住大喝一聲,火眼金睛地瞪著他。

  「謝謝你的稱讚。」白哲希不痛不癢地說道,依舊在她的床鋪上坐得四平八穩。

  太好了,被他這麼一激,她總算是恢復到她平常模樣,不再對他避若蛇蠍了。

  「聽說你上個月收到一封情書,拿去裱框了嗎?」他一派自在地問道。

  「不關你的事。」古安妮別過頭,根本不想看他。「你如果沒事的話,可以走了!」

  「誰說我沒事了。我突然想到還有一筆帳,還沒跟你算。你那天上四樓窺視我和學姐的十八限場景,最後還膽敢叫我媽送上保險套兩枚,你究竟意欲為何?你在外頭偷看了多久?」白哲希咄咄逼人地問道,乾脆直截了當地把話說破。

  不料,他此話一出,古安妮的臉馬上脹紅成一顆番茄。

  「你——你不要臉!」當日情景再度清晰地在她腦子裡縈繞著。

  他是男的,他會和別的女人做那件事!天啊,他們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古安妮一想到那些事,馬上臉色灰白地緊貼上牆壁。

  白哲希一看見她避之如蛇蠍的姿態,還有臉上不屑神情,一把怒火直湧而上。

  「和偷窺的人相較之下,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被稱為『不要臉』。」白哲希不客氣說道。

  「反正你做那種事就是不要臉!」古安妮氣急敗壞地說道,用力跺了下腳。她連男朋友都還沒交過,才不要被白哲希這種花心大蘿蔔的限制級鏡頭,污染她純純的少女心。

  「喔——」白哲希盯著她紅光滿面姿態,突然饒富興味地朝她湊近了一步。

  古安妮後退,一臉防備地看著他。

  「莫非咱們的安妮小姐是在害羞嗎?你該不會長到十八歲,還是那種沒和別人手拉過手的純情少女吧。」白哲希好整以暇地逼近,俊美臉孔瞬間湊到她面前。

  「我的事不要你管。誰像你那麼噁心,什麼該做、不該做的,都全做足了。以後你當兵時,我要寫信去跟你長官投訴你平時的惡形惡狀……啊!」

  古安妮突然尖叫出聲,因為——

  白哲希突然握住她的手,還宣示主權式地拉高到肩膀上,等著看她臉紅。

  古安妮呼吸赫然暫停。

  她瞪著他俊美臉上戲謔神情,驀地低頭,一見到自己手被他麥色大掌牢牢握著,突然一陣心酸襲來,害她直想大哭一場。

  她再怎麼粗枝大葉,總也有份少女情懷。她不只一次地幻想過,自己和真命天子的第一次牽手,一定是要花前月下、燈光美氣氛佳的地方。那時,兩人必定是要四目相接,心頭小鹿亂撞……

  結果呢!

  「你放開我的手啦!你想傳什麼我拿香拜電腦的照片就傳,隨便你!我以後才不要再屈服在你這個大爛人的淫威之下。」古安妮開始對著他又推又拉,神情激烈地好像目睹他剛才殺人放火了一樣。

  白哲希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沒預料到她反應居然如此劇烈。不過是才握個手,她有必要搞得像是國仇家恨一般嗎?莫非她真的沒和別人的男人牽過手?

  白哲希揪起眉,瞪著她水紅的眼睛,突然覺得心窩像被螞蟻咬了一口。

  「你最好希望你快點去當兵,不然我保證你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女生堵到。」古安妮悲憤交加之下,她決定豁出去了,於是怒目瞪人並撂下狠話。

  「你威脅我?」白哲希眼神一冷,表情變得更加陰沉。她明知道他有多痛恨被女人追著跑,竟然還敢這麼說。

  「對,我忍無可忍,就要你也嘗嘗被人逼到絕路的感覺。」她雙手插腰,大聲斥喝道。

  白哲希看著她的壯烈神色,唇邊突然噙起一抹壞笑。

  古安妮的心無預警地被擰緊了下,雖說白哲希的俊臉她平常就看慣了,可是,他笑起來時那種太男性的勾引,加上那張清俊臉孔上似正似邪的魅惑,就是會讓人……

  屏住呼吸。

  下一秒,白哲希的臉孔突然無預警地在她面前放大。

  「你……你想幹麼?」她尖叫出聲,雙手擋在他的胸前。

  「確保你不會再妨礙我的自由。」

  白哲希驀然出手攬過她的腰,那極有彈性的觸感讓他微詫。

  古安妮則是陡地伸出鷹爪功,在他手臂上抓出五痕印。

  他眯起眼,她瞪大眼。

  白哲希飛快地低頭以唇輕觸了下她的,手機?嚓一聲——

  拍照留念。

  「你如果不想那群女人看到這張照片,就繼續乖乖聽話吧。」白哲希彈了下她的眉心,揚揚手機之後,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古安妮怔怔地瞪著大門,雙膝一軟,坐倒在地板上。

  她的雙唇因為震驚過度而仍然沒法子閉緊,恍若唇與唇相接的親密觸感,此時還停留在上頭一般。

  她恨死白哲希了!

  她這輩子沒有這麼痛恨過一個人,她氣他氣到要不是因為怕乾媽難過,她真想半夜拿菜刀去找他算帳。

  她的初次小手拉小手、她的初吻,全都毀在他手裡了啦!

  「白哲希,你這隻豬!早晚遭到報應!」古安妮一躍起身,瘋狂地跺腳,跺到自己滿身大汗,跺到自己四肢無力。

  十分鐘後,她家的電話響起。

  慘了,應該是樓下住戶打電話來抗議的。

  古安妮氣虛、臉色慘白地走到電話邊,道歉的話已經卡在嘴裡。

  「喂……」她小聲地說道。

  「明天記得來我家做早餐。」白哲希說完,掛斷電話。

  古安妮呆住一秒,繼而用力地甩上電話,用盡全身力氣瘋狂地大叫出聲。

  從今以後,她和白哲希勢不兩立!
作者: linewei    時間: 2010-3-2 07:03 PM

本帖最後由 linewei 於 2010-3-2 07:09 PM 編輯

第三章

鈴鈴鈴——

  隔天早上六點,因為昨晚怒氣衝天,導致腦神經衰弱而無法成眠的古安妮,一掌便把那個吵死人的鬧鐘劈到床底終結性命。

  她眼皮緊閉,雙手緊揪著棉被,完全不想起床。

  她很想帥氣地拿幾張鈔票扔到白哲希臉上,叫他自己去買早餐。可是,萬一她和他的親吻照曝了光……

  古安妮眼睛驀然一瞠,臉部表情驚恐地看向天花板。

  如果被白哲希的粉絲追殺、毒打,那還不打緊,重點是,隔壁班的王大明前陣子才剛寫了情書給她,他們還相約等他基測考完之後,要一起去看電影的。

  萬一王大明看到了那張照片,認為她和白哲希關係匪淺,那她想在高中畢業前談場戀愛的計劃,豈不功虧一簣?

  都是白哲希那個瘟神的錯!

  她的兩個死黨於薇和尉遲靜不也認為,高中三年沒有男生追她的原因,九成九都是因為男生們認為她已看習慣了白哲希,眼界之高自然不是同輩之人可比擬的。

  天地良心!她對白哲希那種又嗆又冷又硬的怪男人,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該死的白哲希!」古安妮板著臉,強迫自己下了床,一邊詛咒著他好提振精神,一邊走進浴室。

  她褪去衣裳,站到蓮蓬頭下,嘩啦啦地淋到自己神智清楚為止。

  跨出淋浴間,用手胡亂抹了抹臉,也不管髮梢還滴著水,她抓住一條最愛的鵝黃色大浴巾包住身子,走出了浴室。

  「白哲希去吃屎吧。」神智雖是清醒了,可心情還是很不爽。尤其想到待會兒還要「做」早餐給他吃,她更是一肚子火!

  古安妮狠狠磨牙數次,腦子卻非常不爭氣地想起她昨晚試做的早餐「鳳梨火腿米卷」。

  好吃、簡單又有新意,保證他滿意。

  「給我等著瞧,肯定讓你吃到話都說不出來。」古安妮雙手插腰,仰天大笑。

  浴巾一個沒繫緊,鬆垮垮地落了下來。

  「古安妮——我的早餐……」

  古安妮的房門霍然被推開來,白哲希高塔般地佇立在門口。

  她震驚過度,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只能反射性地蹲下身子,臉色慘白地抓住浴巾覆住身子,一雙大眼呈現驚嚇過度的恍神狀態,茫然地看著他。

  房間裡靜得連一點呼吸聲都聽不見。

  白哲希瞪著她,將她微張的紅唇、被熱氣薰紅的粉粉軟頰、她雪白的頸背、光滑得像是在發亮的雪肩、她呈露在鵝黃浴巾下的雪峰V溝——

  全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不是故意要表現得像個色鬼,但他就是沒一樣漏看。更糟的是,他的眼睛完全不願移開視線。

  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覺自己體內的男性正在甦醒,一股火熱正衝動地在他的下腹盤桓著,彷彿他還是個未經人事的青少年。

  眼前古安妮,是她,可又不是她。

  眼前古安妮,有少女的青澀、有小女人的羞怯,讓他——

  心動。

  白哲希驀地皺起眉,對於自己的反應感到憤怒與不解。古安妮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個傻丫頭不是嗎?

  古安妮一見他不但沒有離去之意,還用一雙怒眸死瞪著她,好像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似的。

  她覺得狼狽得想死,只想挖個地洞往下跳。

  「白哲希——」古安妮以為自己的口氣很凶,可眼淚卻在同時掉了下來。

  她的眼淚無預警地掐住了白哲希的心,他火速地後退一步,「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古安妮把臉埋到手掌裡,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太過分,她真的不要做人了。昨天奪走她的初吻,今天又把人全身上下給看光光,而且還一副看得不滿意的模樣。他超可惡!

  「咳咳……咳咳……」古安妮哭得被淚水嗆到,一雙腳在地上猛踹猛踢著。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她聽見白哲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什麼都沒看見。」

  「騙人!嗝!」她打了個哭噎,恨恨地瞪著門。

  「就算看到,印象也不怎麼深刻,你不用在裡頭悲秋傷春窮緊張。」他語氣不痛不癢地說道。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古安妮霍然起身,浴巾又往下掉。

  「啊!」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又往下蹲。

  「怎麼了?」他問。

  「不准開門!」她尖叫,分貝高到連自己的耳膜都抽痛了。

  「我對偷窺沒興趣。」他淡淡回道。

  「反正,你該看的都看過了,還敢說風涼話。」

  「不過就是裸體而已,有必要大驚小怪嗎?大不了禮尚往來嘛。如果你對我的身體有興趣的話,今晚八點,我可以特別開放洗澡時間回饋你。」

  「誰要看你的身體啊!」古安妮氣到臉色發青,全身不停地顫抖。如果她能一拳揍昏白哲希的話,她是真的會出手的。

  「古安妮。」白哲希再度開口說道。

  「幹麼啦?」她清清喉嚨,像個女王一樣地昂起下巴,等待著他的道歉。

  哼,算這個白哲希還有一點良心,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還沒得到她的原諒前,不敢擅自離去。

  「你上課快遲到了。」

  古安妮抬頭看向時鐘,忽覺眼前一片黑。

  七點五十要到校,等車搭車要花五十分鐘,而且現在已經七點二十分了!

  她光溜溜地一躍而起,衝到門邊鎖上門,再瘋狂地補踹門板一腳。

  「白哲希,我恨你。」

  「我去把車開到你家樓下,五分鐘後見。」白哲希說。

  古安妮瞪著那扇門,緊咬牙關到牙齦都發酸,可她沒有拒絕的骨氣。

  因為坐計程車很貴,而且她的魔鬼導師最痛恨別人遲到。

  所以,就在古安妮最痛恨白哲希的這天早上,她卻不得不讓他載著她去上學。

  更嚇人的是,就從這一天開始,直到他去服兵役之前,她都一直搭著他的車到學校……

  在古安妮年輕的心中,即便覺得日子過得極慢,可總算也讓她走到了高中畢業的最後一個月。

  這一個月沒有聯考壓力,準備要開始大學玩四年,六月氣候又還不差,適合和曖昧對象出去曬曬太陽。

  古安妮近來的心情應該是不錯的。但,她沒有。

  因為她最近一天都要看到白哲希兩次,看得她頭皮發麻、怒火中燒,卻又有口難言。

  這一天,五點班會時間結束,同學一哄而散,而古安妮被叫到導師室,硬是被多留了二十分鐘。

  當古安妮步出導師室時,她板著一張臉,腳步沉重得像在踐踏仇敵一樣。

  「安妮,吳導找你幹麼?」

  古安妮才踏進教室,她的死黨於薇和尉遲靜便湊到她面前,關心地問道。

  「吳導叫我去訓話,叫我以後不要再讓男朋友載我上學,說這樣會影響到同學心情,造成不良風氣。」古安妮掄緊拳頭,少女圓潤的臉龐整個脹紅著。

  「男朋友?可是載你上下學的人,是白哲希啊!」擁有一張豔麗臉龐的於薇,不解地睜大眼。

  「吳導誤會了吧。」尉遲靜表情冷靜得像在回答教授的面試問題。

  「我已經跟吳導解釋過了,可她不聽啊!還說什麼沒有鄰居會這麼熱心三天兩頭接送的。」

  「你有沒有把你幫白哲希做早餐,所以趕不上公車,他只好載你到學校的事說給吳導聽?」於薇問,即便抬高了音調,軟嗲本質還是不變。

  「我說了吳導也不會信的。」古安妮把臉埋入於薇肩膀,痛苦地呻吟著。「總不能叫我說出我有不雅照片在白哲希手裡吧?」

  「我覺得那個白哲希有點問題。」尉遲靜皺著眉說出她這些時日的觀察心情。

  「他何止有點問題,根本就是個神經病,專門以欺壓善良百姓為樂!」古安妮一提到那個人,就忍不住露出殺人表情。

  「我倒是覺得他對你有意思,否則幹麼這麼苦苦糾纏。」尉遲靜說道。

  古安妮看著好友,眼珠差點掉出來,嘴裡也差點嚇到吐出白沫。

  「不可能!他討厭我的程度,跟我討厭他的程度不相上下。」古安妮斬釘截鐵地說道。

  「如果他真的那麼厭惡你,幹麼天天載你來上學?」尉遲靜問道。

  「因為他知道讓我最痛苦的方式,就是天天看到他!」

  「有道理喔。」於薇點頭說道,自然鬈長發一撩,便是千嬌百媚模樣。

  「即便讓你痛苦,要花上他每天來回一小時車程?」尉遲靜一挑眉,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反正等當兵,閒著也是閒著。」只要事情一和他牽扯上,就不會有好下場。

  「你幹麼把關係撇得那麼清?你敢說他身材不優?面貌不佳?前景不看好?一點都不讓人心動?」尉遲靜看著她,咄咄逼人口吻頗有律師味道。

  古安妮皺起眉,腦中突然閃過他的吻,想起他靠近她時,自己的心跳加速,想起她最近總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她愈想愈不對勁,愈想雞皮疙瘩起得愈多……

  「總之,白哲希和我無關。」古安妮力持鎮定地說道。「而且,他也不會想老牛吃嫩草的。」

  「你們才差四歲,又不是十四歲。」尉遲靜反駁。

  「對啊,我最愛年紀大的男人了。」於薇說道,雙眼迷濛地嘆了口氣。

  「誰在外面!」尉遲靜忽而眯起眼,往外一瞪。

  「我……我來找古安妮……」王大明站到門口,一和古安妮對上視線就面紅耳赤地說道:「我在門口……等不到你……」

  「你你——你找我做什麼?」古安妮一看到王大明很緊張,她也不由自主地手足無措了起來。

  給那個白哲希一亂,她都忘了自己和王大明應該是要正處在熱戀期的。

  「我同學今天跟我說,說……那個白哲希是你男朋友,每天都載你來上學。」王大明苦著臉,長了兩顆青春痘的臉孔爆紅著。

  「那是……那是我爸爸拜託他的,我們……我們家附近公車站……公車站……」古安妮太緊張,一時辭窮,眼睛急忙飄向尉遲靜。

  「安妮家附近的公車站,最近有色狼出沒。是她爸爸拜託白哲希載她來上學的。」尉遲靜眼也不眨地說道。

  「啊!」她剛才怎麼沒想到這樣跟吳導說呢?

  古安妮偷偷朝尉遲靜豎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女王靜啊。

  「那我以後去你家陪你上學?」王大明說道。

  「啥?!」古安妮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大明。

  於薇和尉遲靜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到王大明的身上。

  王大明一下子被這麼多美女們注視著,差點腦充血,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擺了,只得抓頭撓腮地好不彆扭。

  王大明好像猩猩!古安妮咬著唇,掐著手背,超想笑。

  「王大明,你有進步喔。」尉遲靜說道。

  「我……我沒有……我……我不怎麼樣……」王大明猛搖頭、猛揮手,舌頭都打起結了,看起來更像一隻努力學說話的猩猩。

  「你怎麼這麼老實啊!」古安妮忍不住大笑出聲,連帶地也牽動出兩位死黨的笑聲。

  王大明頹著肩,被笑得失去了自信。

  古安妮馬上收拾表情,使了個眼色給她的兩個死黨。

  「你家不是住在學校附近嗎?你還跑到我家去,這樣會很累吧。」雖然她心裡很高興,可是還是沒辦法讓他這麼奔波。

  「沒關係,我體力好!明——明天見!」王大明一聽到她在關心他,馬上咧著嘴傻笑,暈陶陶地轉過身,又樂悠悠地轉回身說了句。「明天早上見!」

  三個女生又笑了出來,只是這回全都有志一同地搗著唇,無聲地大笑著。

  「看來王大明真的對你一往情深呢。」尉遲靜說道。

  「小毛頭真的好好玩喔。」交往對象從沒低於二十歲的於薇,有感而發地說道。

  「對,我要的就是這樣的老實男朋友!管他白哲希對我怎麼樣,誰想讓他那種傢伙踩在腳下啊,我又不是被虐狂。」古安妮堅定地握手成拳,朝著天空揮出革命的一拳。「白哲希,等著吧!老娘要戀愛了,我要徹底地擺脫你了!」

  「哈,我看未必吧。」尉遲靜冷笑一聲。

  於薇也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笑什麼啦!」古安妮尖叫一聲,撲向她兩個死黨。

  三個人又叫又鬧地揪成一團,什麼王大明、什麼白哲希也就這麼拋在腦後了。一會兒後,她們又開始討論起待會兒要去哪裡吃鉋冰了。

  青春的煩惱或者有一個布袋那麼大,可裡頭裝的都是羽毛,風一吹也就飄起到天邊了……

  古安妮今日起床起得比平時還早,可她沒賴床,還親了兩下鬧鐘。

  短髮抹上了護髮凝露,柔順閃亮得讓她想去拍大頭貼。

  今天的雙眼皮很明顯,襯得她眸子熠熠,不用畫什麼眼線也明亮得讓人想微笑。只要塗點護唇膏,紅唇一亮,整個人便耀眼了起來。

  今天的制服,不消說是燙過的,筆挺得像是要去拍畢業照一樣。

  一切的一切,都讓古安妮感覺心情超好。

  所以,當白哲希自動開門而入時,正好聽到古安妮在哼歌做早餐。

  「你製造出這種噪音,不怕把伯父吵醒嗎?他昨晚回家了,對吧?」

  古安妮瞪了白哲希一眼,卻沒讓他影響好心情。

  她把蔬菜蛋捲遞到他面前,自己則走到離他最遠的角落喝起牛奶來。

  「你幹麼不吃早餐?」

  「我喝牛奶就好了。」她想瘦個一公斤左右,也許王大明載她時,會覺得她身輕如燕。

  「你是不是在早餐裡放了不該加的東西?過來給我試吃!」他命令道。

  以前覺得她腮幫子太圓,現在發覺他更不想看到她減肥——他喜歡她吃東西時快樂的樣子。

  「你真的很討人厭耶,幹麼一大早就逼得我想造口業!」古安妮把牛奶瓶往流理台上重重一放,不客氣地拿過他的盤子,吃了一大口蛋捲,吃到半邊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拜託,我做的蛋捲最最最好吃了!」

  「你吃了我的分,再去做一個。」白哲希搶回叉子,頭也不抬地命令道。

  古安妮翻了個白眼,臉色一沉,不客氣地說道:「我拜託你快點去找個會做早餐的女朋友,不要每天早上來觸我霉頭,行不行?」

  「我要當兵了,不想惹麻煩。」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吃著盤裡剩下的半個蛋捲。

  「我作夢都在等著你當兵的那一天,早早到來。」古安妮雙手合十,做出一個向天祈求的動作。

  白哲希沒接話,只是用一雙炯亮黑眸定定地看著她。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地希望他離開,還是和他一樣地用著口是心非的說話方式,來掩飾心裡真正的想法呢?

  對他而言,打從他發現她已經成長為一個小女人之後,看她的目光便再也不同以往了。

  近來,每日之所以那麼好心地送她上學,一來是因為時間允許,二來也是因為他在這一段早餐時間裡,發現了自己其實喜歡和她獨處。

  她不像其他女人那麼容易讓他厭煩。她總是自然而然地去關心身邊的每個人,就像她和他雖然老有口舌之戰,但她卻依然很認真地為他設計每日的早餐。況且,她笑起來的樣子是那麼開朗,說到喜歡的話題時,雙眼就會可愛地發亮……

  總之,關於她的這些他也許早已知情的種種事情、現象,卻都在他將她當成了女人之後,有了不同的解讀。

  他幹麼又這樣盯著人瞧?古安妮被他專注的眼神,盯得喘不過氣,她倏地轉過身,用最快速度再變出一個綜合蔬菜蛋捲。

  打蛋、炒蔬菜、攤蛋皮,捲成蛋捲,每個步驟都得專心,否則便做不出漂亮蛋捲。幸虧如此,她才有法子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今天早上,我同學會載我去學校。」她把裝著蛋捲的盤子往他面前一推。

  白哲希沒接話,把吃完的空盤往前一推,又吃了一口新蛋捲。

  古安妮心裡很得意,因為白哲希可是出了名的挑嘴。

  「哪位同學要來接你?」白哲希喝了一口水,不動聲色地問道。

  「王大明。」

  「喔,原來是那位有地藏王菩薩精神的同學啊。」白哲希若有所思地點頭,唇線慢慢地抿緊了。

  怎麼她還在和那個王大明藕斷絲連嗎?他還以為自己每日的接送,應當已達到某種程度的恫嚇效果了。

  「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專心吃你的早餐啦。」古安妮氣炸了,眼睛死命瞪著他。以為她不知道白哲希在諷刺王大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

  她哪有那麼糟?她或者沒有於薇的美豔風情、沒有尉遲靜的知性美,但她模樣很討喜,圓圓臉孔很可愛,而且人緣向來超好的。

  「你快點吃完、快點出去。」古安妮大喝了他一聲後,決定要盡快趕走他,否則,她若被氣到顏面神經失調,待會兒怎麼去見王大明啊?

  「王大明有駕照了嗎?」白哲希好整以暇地切了塊蛋捲入口,吃東西速度愈來愈慢、愈來愈慢。

  「應該有吧,他大我三個月,早滿十八歲了。」她一聳肩,目光不小心停在白哲希唇上。他的唇其實長得很美形,厚薄適中,唇線分明而優雅,吻起來的感覺也不差,難怪他的女朋友們都對他愛不釋手……

  慢著!她在想什麼?古安妮一巴掌打住自己的嘴。

  白哲希挑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幹麼自打嘴巴,莫非王大明的年紀是秘密嗎?待會兒叫他把駕照拿出來給我檢查。」

  「你憑什麼檢查?你是我老爸嗎?」她沒好氣地說道。

  「還是你想要我請伯父出來檢查他的駕照?」白哲希簡單地說道。

  「你什麼時候變成囉嗦老男人了?幹麼連我交男朋友,你都要管!」古安妮突然想起尉遲靜說的,白哲希可能對她有意思一事。她神色一變,突然緊張地問道:「喂,我問你,你幹麼每天載我上學?」

  「因為不想讓某人以遲到為藉口,拒絕做早餐。」白哲希慢條斯理地回答,吃掉最後一口蛋捲。「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為了想吃我做的早餐,每天送我去上學,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白哲希一挑眉,走到她面前。

  古安妮來不及躲開,就在無路可退的狀況下被逼到牆角。

  下一刻,白哲希兩隻大掌分別落在她的臉龐兩側,成功地困住了她,嚇得她臉色發白、雙眼大睜,粉唇顫抖著。

  白哲希緊盯著她的唇瓣,鼻尖呼吸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氣——非關任何香水或香精,而是一種年輕而乾淨好聞的味道,像太陽底下的乾草堆,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深深吸上一口。

  他俯低臉龐,呼吸吐在她臉頰邊。

  他雙唇微啟,白牙一閃,像是要張口咬住……

  古安妮嚇得閉上眼,心兒怦怦亂跳。

  白哲希的指尖很快地拂過她柔軟的唇,卻又很快地收回。

  「怎麼?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你,所以每天早上都迫不及待地跑到你家,眼巴巴地等著你做早餐,然後再懷著一顆愛慕的心,將你送到學校吧。」白哲希揶揄地地看著她,修眉嘲諷地挑起。

  「我……我才沒有咧!」古安妮霍然睜開眼,一張辣紅的臉,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我只是覺得你很煩啦!」

  「真的只有如此嗎?」白哲希突然挑起她的下顎,左右上下地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我倒是覺得你老是在和我鬥嘴,分明是一副想引起我注意的模樣。」

  「誰要引起你注意!」古安妮不馴地仰起下顎,視線正巧就停在他的唇間。她嚥了口口水,突然用力咬住自己的唇——不許胡思亂想,大色女!

  白哲希的視線望著被她咬成嫣紅的雙唇,心頭不禁一動。

  他比誰都清楚,他其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清高、無動於衷。有幾回,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都有種想擁她入懷親吻的衝動。

  「你……不准看我!快轉頭。」古安妮心臟跳到了喉頭,赫得她差點想哭出聲。

  「古安妮……」白哲希低聲喚道,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古安妮不自覺地閉上眼,因為不知所措、也因為不敢看他的眼。

  她興奮,也害怕著,卻不知道自己在興奮、害怕些什麼……

  乍然響起的門鈴聲,嚇得她整個人驚跳起身。

  古安妮睜開眼,對上白哲希微慍的黑眸,心一慌,連忙伸手推開他。

  「一定是王大明來了。」為了掩飾心頭小鹿亂撞,她急忙把髮絲撥到耳後,無意識地拉整著制服。

  白哲希一看她手忙腳亂,一副「女為悅己者容」的模樣,心裡頓時大為光火,如果她有應該要在乎的男人——

  那人應該是他。

  這個想法讓白哲希心頭一驚,但他很快地鎮定了下來,轉身大跨步地走到門邊。

  「慢著——」古安妮的話還沒說完,白哲希已經打開了門。

  「早安。」白哲希唇角微揚,擺出一個有禮、好看卻相當高不可攀的笑容。

  「早……」王大明一看到是他,緊張到連喉結都竄動了好幾下。

  「你是怎麼上來的?樓下大門沒關嗎?」白哲希閒話家常地問道。

  「剛好有住戶出門,所以我就進來了。」

  「知道了吧?居家安全還是要小心,否則粗心的鄰居隨便放人進來,是狼是虎都不知情。」白哲希神色自若地回頭對古安妮交代。

  王大明尷尬地站在原地,覺得自己仿彿被罵了,但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古安妮,我們要走了嗎?」王大明問道。

  「好……」古安妮抓起書包,急忙上前一步。

  「你有駕照嗎?」白哲希打斷她的話,高大身子正好站在他們倆中間。

  王大明一愣。「沒有。」

  「沒有駕照,你還想載她到學校?」白哲希雙臂交握在胸前,語氣甚至沒變,可被他盯著的王大明卻已經全身僵直了。

  半天后,王大明吶吶地問道:「腳踏車也要駕照嗎?」

  白哲希一挑眉,雙手一攤,退回了沙發裡,等待著好戲上場。

  古安妮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熱。要她頂著大太陽,冒著遲到的危險,坐在腳踏車上被曬一個小時,門兒都沒有!他倒要瞧瞧她對王大明的喜愛到什麼程度。

  古安妮看著王大明,強壓下想罵人的衝動。

  這個王大明是上天派來毀滅她的嗎?就算他是運動健將,現在騎著腳踏車出門也來不及了吧!

  她的臉色一陣青白,想教訓王大明,可又怕遲到。想叫他自己騎車去上學,可她才回頭看到白哲希那副傲慢姿態,她當下就做出了決定。

  「我們走吧。」古安妮牙關一咬,決定不讓白哲希看扁。

  「已經七點多了,你們會遲到。」白哲希冷冷地說道,眼裡悶燒著一股火焰。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騎這麼久。」王大明抓著頭,憨憨地笑著。

  「沒關係,我們快點走。」古安妮走到王大明身邊,扯住他的手臂,卻又很快地縮回了手——

  王大明一身的汗水,連制服都濕了泰半啊!

  那她待會兒還要坐在他的後面,等著熱風吹起,讓他的汗水往後飆嗎?古安妮唇角抽搐了下,突然覺得胸腹間有點作嘔。

  「這樣吧,我載你們一起去上學,如何?」白哲希把一切看在眼裡,突然善心大發地說道。

  王大明喜出望外,正打算要點頭……

  「不要。」古安妮馬上反對。

  「可是,有冷氣可以吹不錯啊,外面很熱。」王大明伸手去揮汗,汗水掉了一顆在古安妮手臂上。

  古安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馬上擦掉,又怕不小心傷到王大明的自尊。

  好了,她現在很肯定自己沒法子坐在王大明身後,直奔學校了——她會吐。

  「去洗個手,我們準備出門。」白哲希見狀,直接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又抽了幾張面紙給王大明。「擦擦汗,我們出發吧。」

  古安妮洗完手後,背起書包,無意識地走到了白哲希身邊。

  她以前怎麼沒注意到男生這麼容易流汗?而且身上這麼容易有味道呢?

  莫非是因為白哲希天賦異稟,不但天生體溫偏低、不大會出汗,而且總是保持著幹淨清爽觸感,所以她才會下意識地以為所有男人都是如此?

  古安妮愈想,眉頭皺得愈緊了。

  她應該離白哲希遠一點的,否則哪天她若是不知不覺地把他當成了擇偶標準,其他的男人全會被她嫌到臭頭的啦!

  古安妮腦子裡雖是這麼想,可她身子仍是不由自主站在白哲希身邊。

  白哲希低頭看著苦著一張臉的古安妮,唇邊噙起一抹淡笑,很自然地攬過她的肩,一起走出家門,並拿出鑰匙鎖上了門。

  王大明看著白哲希的那串鑰匙,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上學有車可以搭,總是挺好的,不是嗎?




第四章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白哲希當兵去了,而古安妮和王大明的交往也很快地告了一個段落。

  因為古安妮發現自己有潔癖!

  運動健將很好,古銅色肌膚,配上一口白牙,還有陽光般的笑容,簡直就該是她的夢中情人。

  但是運動健將既然熱愛運動,汗就一定不會少流,也通常比較不拘小節,體味自然也就強烈一些。

  因此,就在古安妮被王大明的腳踏車載過幾次短程,而很悲慘地在每一回都暈車之後,她已經宣佈放棄這類型男人了。而她那些關於初戀的想像,當然也就很快地灰飛煙滅在日記本裡。

  這個星期日,是還在受新兵訓練的白哲希的會客日。因為乾媽、乾爹去喝喜酒,不克前往,古安妮於是只好拎著補湯,銜命前往探視。

  古安妮看著手機——或者該說是白哲希的手機,他當兵後,便把手機塞給了她,說是什麼丟掉嫌浪費之類的。

  那張他們親吻的照片還在手機裡頭。她偷看過一回,卻被相片裡的親密模樣嚇得臉色大變,手忙腳亂地想刪除,卻因為是電器白癡而始終不得其法。

  古安妮坐在公車裡,對著手機扮了個鬼臉。

  不過,照片刪不掉也無所謂啦,她的生活少了白哲希之後,變得自在多了。沒有人囉嗦,沒有人對她頤指氣使,不用幫人做早餐、當跑腿小妹,多美妙啊!

  古安妮按著手機,挑到了白哲希那個自戀男的照片。

  照片裡的他冷冷看著鏡頭,仍舊一副冷眉冷眼姿態,好似他是什麼皇親國戚,高人一等似的,而那雙漂亮水眸凌厲得像是要穿透人心似的。

  古安妮心頭莫名地一揪,啪地一聲合上手機,不想再看。

  自己沒事老愛看他的照片幹麼?莫非她有被虐狂?古安妮對著窗戶,用力地搖頭否認。

  她想,她只是還不習慣他不在身邊罷了。畢竟,這麼多年來,她和他幾乎天天見面,就算現在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也是常態吧。

  古安妮下了公車,提著一大袋沉甸甸食物,走進軍營的會客室辦理登記。

  「你是白哲希的女朋友?」負責登記的阿兵哥,睜大眼睛死命瞪著她。

  「不是。」

  「是愛慕者?」

  古安妮翻了個白眼。

  「那你是他的誰?」阿兵哥堅持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的乾妹妹。」

  「喔——乾妹妹。」阿兵哥馬上眉飛色舞了起來,外加一臉曖昧的笑意。

  古安妮瞪他一眼,正要解釋她和白哲希不是那種關係時,一記大掌便已在下一刻接過了她手裡的重物,並攬住了她的肩。

  她抬頭,看到了白哲希。

  他那雙眼依然俊美得不真實,可是,其他地方突然變得很不一般……古安妮的目光落在他的小平頭和一身軍裝上,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怪……」她伸手去摸他的頭髮。

  「怎麼這麼慢?」白哲希拉下她的手,卻沒再放開,直接便攬著她往門口走。

  「你去問公車啊。」古安妮用肘撞了下他,沒好氣地說道。

  「下回搭計程車來,我付錢。我媽說我表弟最近在開計程車,以後你出門就搭他的車,聽到沒?」他命令地說道。

  「誰說我下回還要來看你?那可是要看某人今天對我好不好嘍?」

  「拽起來了喔。」白哲希揉了下她及肩髮絲,微微一挑眉。

  古安妮對他吐吐舌頭,莫名地就是想笑,心情好到連他將她摟在身側,她都懶得去在意了。

  白哲希則是深吸了口屬於她的淡淡香氣,而在她開始好奇地東張西望時,他的唯一目光焦點則是仍然只有她。

  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想念一個人,可當他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時,腦子裡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出現她的模樣,就像他老是會忍不住掛心她沒有照顧好她自己一樣。

  他沒法子否認自己對她的情感,早已超過對一般家人的思念了。不過,他並不震驚,因為她早早就在他心裡種下了種子,只是情愛種子發芽得較慢罷了……

  古安妮沒注意到他的凝視,因為她正忙著應付其他女人投來的豔羨目光。

  人帥長得又高,果然出場效果就是不同。一樣的軍裝穿在白哲希身上,就硬是只有俊傑挺拔幾個字可以形容。

  古安妮的心裡,莫名地出現了一種與有榮焉的得意感。

  更讓她覺得不可議的事情是——這一路上遇到阿兵哥時,她老是聞到一股淡淡油垢味。原本想說是因為他們忙於勞役、洗澡時間匆促,軍裝又不透氣,所以身上有些味道也是在所難免之事。可是,白哲希身上為什麼仍然有種乾淨的氣味呢?

  古安妮用力地嗅了幾下後,她忍不住開口問他:「為什麼你……」聞起來就是比別人幹淨?

  「不要動。」白哲希低頭看著她,長指輕輕地拂掉一片飛上她頰邊的落葉。

  古安妮屏住呼吸,覺得他好像有話要說。

  可他沒開口,只是專注地看著她,像是想將她的每一寸神情烙進心裡一樣。

  古安妮與他對望著,感覺時間似乎又倒轉了——他快要入伍前,也經常這麼瞅著她瞧,瞅得她心惶惶。偏偏只要她一定神,他一回眸,便又一切如常了。

  「乾媽說你當完兵後要出國,對吧?」她沉不住氣,總是扮演著先開口的角色。

  白哲希沒有馬上接話,他先領她走到了一排大樹下。此處因為離營區遠了些,於是只瞧見零散幾個人走動。

  「對,學校早就申請好了,牛津方面願意等我。」白哲希放下大提袋,先在樹下坐定後,便朝她伸出手。

  「是啊,你了不起,優秀到國外去嘍。」古安妮假裝沒看到他的手,逕自盤腿坐下,並打開保溫罐。「哪——乾媽的愛心湯,去肝火補中益氣,快點喝。然後,你會在國外待多久?」

  「兩年左右吧。」他喝完湯,把空杯遞迴給她。

  「兩年——喔——」古安妮的尾音下沉了一些。

  「捨不得我啊?」他沒笑,黑眸灼亮地緊盯著她。

  「拜託,我巴不得你在那裡待久一點。你聽不出來我那是遺憾的語氣嗎?」她跳起身,繞著他團團轉,只差沒指天立誓一番。

  「你轉得我頭都昏了。」白哲希大掌一出,精準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往下一帶。

  古安妮腳步一個踉蹌,尖叫一聲,倒在他的身上,整張臉都埋入他的胸口。

  白哲希痛哼了一聲,卻依然不動如山地坐著,還穩穩地扶住她的腰。

  她掙紮著要爬起來,臀部不小心摩擦到他的男性部分。

  他倒抽了一口氣,馬上按住她的臀部,不許她再亂動。

  古安妮睜大眼,感覺身下有異狀,一股紅暈便從脖子飛上耳根。

  「你……你……你不會是……有反應吧……」古安妮嚇到結巴,下一秒馬上滾離他身上。

  她狼狽地跌落到草地上,還忙不迭地以屁股移動身子,以期離他至少三大步。

  「當兵期間,母豬賽貂蟬,這話你聽過吧。」白哲希抿緊唇,對於自己的反應過快不高興,也對她的反應過度感到不快。

  「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精蟲沖腦。」古安妮氣得猛跺腳。

  白哲希沒和她鬥嘴,瞄了眼她提來的大袋子。「就只帶了我媽燉的湯來借花獻佛,而你兩手空空?」

  「大不了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買給你吃。」他剛才罵她是母豬,她幹麼要讓他知道自己對這次會面其實有用心啊。

  「我不想吃外頭賣的東西,這附近的食物,沒一樣入得了口。」他抿了下唇,不悅地說道。

  古安妮瞄他一眼,沒法子不發現他不但曬黑了些,臉龐也清瘦了一些。這傢伙這麼挑食,在這種吃大鍋飯的地方,想當然耳是不會好受的。

  古安妮腦中念頭才一轉,心裡那個愛當奴役的小天使,便又上了身。

  「算你好運,我早上做飯給我爸吃時,『順便』做了三明治、杏仁蛋餅和排骨糙米粥。」古安妮一聳肩,假裝很不在意地從袋子裡拿出一個三層餐盒。「哪——」

  白哲希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過餐盒,一層一層地把所有食物全吞進肚子裡。

  古安妮看著他快速卻優雅的吃相,覺得此人天生真是當明星的料子。她從沒見過有哪個男生吃飯這麼不失禮的,就算是四、五層的三明治,他也有法子不掉餡地吃得很好看。

  正因為他這種完美吃相,害她現在跟男生出去吃飯,都會忍不住對那些人的餐桌禮儀大為惋惜。

  看他輕鬆解決完最後一口排骨粥,她忍不住問道:「好吃嗎?」

  「我吐出來了嗎?」白哲希反問,喝了一口她帶來的烏龍茶,雙手撐在身後,滿足地長嘆了口氣。

  「誇獎一下我,會少一塊肉喔。」古安妮悶聲說道,瞪他一眼。「當心我下回真帶兩串蕉來探客喔。」

  「今天天氣很好,那裡有朵雲長得很像小兔子。」他眼睛往上一瞄,下顎一揚。

  「哪裡?哪裡?」古安妮馬上好奇地抬頭一看。

  白哲希順勢彎低身子,躺上了她的大腿。

  「沒有枕頭,借躺一下。」他一派自在地閉起眼睛。

  古安妮低頭一看,覺得此舉超?昧,一股紅潮於是開始往她的脖子以上蔓延。

  反了,反了!她還沒交過男朋友,大腿就先被白哲希躺過了,又是一次寶貴的初體驗啊!

  「你走開啦,當心我放個屁臭死你。」古安妮伸手去推他肩膀。

  「別亂動。難得有一餐可以吃得這麼心滿意足,不趁此時小憩一番,更待何時。」白哲希長吁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地上揚,整個人舒服極了。

  她低頭看他,原本是想要隨便瞄個兩眼的,可眼睛一瞧,就緊盯著人不放了。

  他的長睫安穩地歇息在俊挺的鼻尖兩側,神色柔和得像是置身在天堂一樣。

  看起來好幸福呢!古安妮的唇角也不自覺地漾上一抹柔笑。

  「喔喔,乾妹妹果然不一樣,還可以陪乾哥哥睡覺……」方才負責登記訪客的阿兵哥突然打旁邊經過。

  「你給我閉嘴。」古安妮凶巴巴地回他一句,耳根子頓時灼熱得像是浸到麻辣鍋裡一樣。

  「小姐,害羞喔……」阿兵哥依舊嘻皮笑臉地耍著嘴皮。

  白哲希張開眼,冷冷朝對方射去一眼,眼神似刀地讓人不敢逼視。

  阿兵哥馬上閉嘴,腳底抹油溜了。

  「都是你啦,沒事幹麼亂往我身上躺,起來啦——」古安妮兩腳亂踢,其實很想抓他的頭髮推人,可她沒那個膽,所以只得拚命推他的肩。

  白哲希被搖得很不舒服,眉頭一皺,語氣警告。「古安妮——」

  「白哲希,你給我起來。」她假裝沒聽到,卯起性子繼續搖人。

  「閉嘴——你再囉嗦的話,我就吻你。」白哲希握住古安妮的下顎,眼神認真地看入她眼裡。

  古安妮眼珠子差點瞠出眼眶,全身動作馬上停格,就連嘴巴都忘了閉起來。

  「傻子。」他的拇指拂過她的唇,再度閉上了眼。

  古安妮覺得自己的耳朵方才可能出現幻聽,她的眼睛可能出現幻覺。或者,現在根本就是一場夢,所以她才會聽到他說「你再囉嗦,我就吻你」之類的話。

  他說出那種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不喜歡她,可以這麼亂來嗎?

  古安妮咬著唇,她臉紅心跳想扯頭髮尖叫,可她一動也不動。

  因為躺在她膝上的白哲希,呼吸平穩,像是正在經歷一場好夢似的。

  她直挺挺地坐著,心裡雖有一百個疑問,卻是不忍心打擾他。想也知道這位大少爺在軍中不會過得太好,不過至少他現在睡得面帶微笑。

  這樣,很好。

  八月天,頭頂豔陽在燃燒。榕樹下微風徐徐地吹起她的發,覆過她的眼。

  她什麼也瞧得不真切,只覺得一切好不真實。於是,她也悄悄地閉上了眼,試圖與他走入同一場美夢裡……

  那日軍中懇親之後,古安妮每天晚上都會因為猜想白哲希的心意而難以入睡。

  所以,她變得不敢再和白哲希單獨相處。就連他休假回家時,她也總是要拉著於薇與尉遲靜,當成左右護法似地阻擋在兩人之間。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現在算什麼,而她也不敢開口去問——因為超怕被他奚落她自作多情。所以,她便很自動地把兩人之間拉成了朋友的距離。

  而對白哲希來說,他接下來還要出國,而且也還在釐清自己的思緒,想更進一步地確定她在他心中的定位。

  畢竟安妮與他家的關係如此密切,他不想只是與她來上一場戀愛遊戲。況且,她還相當年輕,也該到外頭走走看看,如此才算合理。

  因此白哲希仍然什麼也沒表態,古安妮也就順理成章地避得更加理直氣壯了。

  於是,時間就這麼溜了過去。他服完了兵役,她滿二十歲,升上了大三,依然沒交男朋友。

  然後,白哲希出國的時間到了。

  餞別的最後一餐,設席在白哲希家。

  這種屬於家族聚會的場合,實在不適合外人在場。是故,古安妮的死黨於薇去和老男人約會,尉遲靜則是一個人跑去旅行,而古安妮——

  安靜坐在白哲希身邊。

  她默默地聽著乾爹的交代,乾媽的啜泣聲,一顆心也忍不住擰揪成一團。

  他要到英國了,要到另一個國度了。

  他一去兩年,她從來不曾那麼久沒見到他啊。而且他的嘴那麼挑剔,要適應英國那些冷凍食物,會很難受吧。

  古安妮想著想著,竟有些恍神了,就是怔怔地看著他,眼裡有著千言萬語。

  「你有話要說嗎?」白哲希凝視著她,低聲問道。

  古安妮嘴巴打開,又閉上,閉上又打開,只覺得眼眶熱熱的,喉嚨乾乾的。

  「安妮。」他又喚她一聲。

  她擠出一抹笑,強打起精神,握拳曲肘,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一路順風。」她大聲地說道,好像她巴不得他現在就出發一樣。

  白哲希眯了下眼睛,眼底厲光一閃,死命盯著她。

  「你明天要早起,不要太晚睡……」羅慧美接過老公遞來的面紙開始擦淚。

  白哲希起身時順勢握住了古安妮的手腕,將她也一併帶起身。

  一年多來,他愈益思索,就愈發現自己早已沒法子將別的女人看在眼裡了。他心裡認定的,只有這一個傻丫頭。而他自認也已經給了她足夠時間到外頭世界探索了,既然她的感情仍是一片空白,那麼現在就該是他再度開口索求的時候了。

  「上去幫我整理行李。」他命令地說道。

  「啊你東西……」不都準備好了嗎?

  羅慧美話說到一半時,突然注意到兒子專注凝望安妮的神態,還有安妮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睛倏地一亮,腦中已經轉過了十八個念頭。

  「對對對——你快點上去幫白哲希整理行李。」羅慧美親熱地摟著古安妮的肩膀,拚命把她往兒子身邊推。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高興?」古安妮奇怪地看著乾媽。

  「唉呀,想到兒子要出國深造,為人父母的當然開心了啊。快去整理行李啊,有什麼心裡話想說,就聊晚一點也沒關係啦……」

  古安妮看著乾媽,眼眶突然間飛紅了。

  乾媽果真是太難過了,不然,怎麼連說話都變得反反覆覆了呢?一下子要白哲希早點睡,一下子又要他和她聊晚一點。

  「沒關係喔,白哲希不在時,我會陪你的。」古安妮握住乾媽的肩膀,認真地保證道。

  「好孩子。」羅慧美一聽,忍不住抱著古安妮痛哭出聲。

  古安妮心一酸,也跟著掉眼淚了。

  反正,白哲希如果問她幹麼哭,就說她是捨不得乾媽難過就好了。古安妮一忖及此,眼淚掉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白哲希看著這兩個女人抱頭痛哭的樣子,一副他打算要一去不回的模樣,他心裡又是好笑好氣,又是心疼了。

  英國、台灣雖然有些遠,卻不是遠到一年只能見一次面啊。

  白哲希和老爸交換了一眼,一人拉開了一個。

  「爸、媽,晚安。」白哲希攬著古安妮的肩膀,起身往樓上走。

  古安妮低著頭,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後,爬到了他四樓的房間。

  他把她安置在床邊的單人沙發裡,拿過一盒面紙給她。

  她揪著面紙,眼淚流速雖然變慢了,卻還在抽噎著,總是神采飛揚的圓潤臉龐,如今卻神情黯淡得像是遭人拋棄一樣。

  白哲希看得心疼,連忙粗聲命令道:「去洗把臉,丑到不行。」

  古安妮咬著唇,躲進浴室,洗臉洗了好久,洗到她完全清醒,覺得自己方才大哭的行為實在太可笑時,她才走出了浴室。

  「我可不是因為你而哭的——」

  古安妮正想解釋一番時,目光卻不小心飄到他床邊的那一箱大行李上。她雙唇一扁,眼淚旋即又在眼眶裡打轉了。

  「傻子。」坐在單人沙發裡的白哲希,一把便拉過她。

  古安妮落在他的大腿上。

  「你——」古安妮紅了臉,直覺便要反彈起身。

  「閉嘴。」白哲希雙臂圈住她的身子,將她的臉壓在他的胸前,命令地說:「深呼吸。」

  古安妮累了,也懶得掙紮了,便依言趴在他胸前,隨著他胸膛的起伏而跟著呼——吸——呼——吸——

  「不准睡著。」白哲希轟雷一聲,驚醒了懷裡眼眸半閉的女子。

  古安妮驀然睜大眼睛,還故意睜得很大很大,表示自己還很清醒。

  「寒暑假就到英國找我。」他說,鎖住她的眼。

  「我哪來的閒錢啊?」古安妮被看得心跳加速,於是故意加大嗓門,呱啦啦地大聲說道。

  「機票錢我幫你出。」白哲希以手背拂過她的臉頰,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雖是什麼也沒說,卻也什麼都說了。

  有些話,他不想說得太明。他不要她被動地接受,他要她自己心領神會到他對她的認真。

  古安妮被他的目光鎖著,感覺被他碰觸過的地方,全像火一樣地焚燒了起來。

  「幹嘛幫我出機票錢?」她才不要自作多情呢!

  「我錢多不行嗎?」白哲希瞪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是是是——誰不知道白哲希腦袋靈光,當兵還有法子出入股市,獲利良多。」

  「閉嘴。」他皺了下眉頭。

  「幹麼那麼喜歡叫我閉嘴!」古安妮不高興了,凶巴巴地抬頭瞪他。

  白哲希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並非淺嘗輒止,但也不是急著攻城掠地,他只是吮著她唇瓣,舌尖輕輕在她唇齒間輕拂著。

  她揪著他的衣領,卻分不清楚自己現在是想推開他抑或摟緊他。她甚至連眼睛該睜開還是閉上,都不知情,只好半睜半合著。

  可他雙唇不住地輕觸人的舉動,惹得她頭昏心急了,於是乾脆牙關一咬,握住他的頸子,雙唇奮力往前一貼。

  她的牙齒撞上他的。

  「唉唷。」她搗著唇喊痛,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白哲希低笑出聲,扣住她的後頸,真正吻住了她。

  古安妮沒被人這樣深吻過,所以她不明白這種唇舌交纏的感覺怎麼會如此羞人地親密,也不清楚體內那種灼熱的騷動正不正常,更不知道自己渴望得更多的感覺正不正常,只好把自己全都交給他……

  良久後,他抬起唇,撫著她飛紅的臉頰。

  「說你會等我。」

  「啥?」她在恍惚間揚起眉,沒聽清楚他的話。「你說什麼?」

  白哲希將她再度扯入懷裡,不准她發現他耳朵上尷尬的紅。

  「你給我安分一點,寒暑假就到英國來找我,知道嗎?」他粗聲說道。

  「你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

  古安妮在他身上坐久了,腰有點酸,於是扭動了下身子,做了個伸展動作。

  他身體一僵,身體趕在理智之前先做出了反應。

  古安妮也一僵,因為她清楚地感覺到大腿底下他的「覺醒」。

  「你色狼——」她跳起身,驚恐地後退三大步。

  「我是健康的男人!」白哲希不客氣地反駁,極力保持著鎮定。

  「色狼。」她面紅耳赤,表情尷尬地像是看A片被抓到的小孩。

  「你給我閉嘴——」白哲希起身,長臂一伸便摟著她的腰,讓兩人翻落到他的大床間。

  她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就被他吻住了唇。他的大掌則趁著她意亂情迷之時,探入了她衣服間。她的豐盈被他盈握在指尖,她柔軟尖端被他指尖技巧地撫摩著。

  「啊……」她拱起身子,低低呻吟了一聲。

  感覺他溫熱的唇正吮在她的胸前,一股陌生的快感尖銳地刺向她的女性細胞。

  古安妮緊閉著眼嬌喘,卻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

  她驀然睜開眼,想起了幾年前,他和他學姐躺在這張床上發生的事。

  「走開——」古安妮要推開人,抬腳猛一踢,冷不防地踹了他一腳。

  白哲希悶哼一聲,臉孔脹成血紅,高大身軀往旁邊一滾,痛得蜷曲成一團。

  古安妮這才驚覺到自己似乎是命中了他重要部位。那一腳踹得可不輕啊!

  「要不要去看醫生?要不要搽喜療妥?是不是被我踢斷了?」古安妮著急地想幫忙,卻偏偏什麼也不能做,也不能亂摸,只得站在一旁乾瞪眼,急得哇哇大叫。

  「你幹麼突然發飆踢人?!」他從齒縫裡迸出話來,努力坐直起身。

  「我不要在這裡和你親熱……你以前也和別的女人在這裡……」古安妮皺著眉,雙臂交叉在胸前,背過身不看他。「反正,我不要和你親熱就是了。」

  「那天我和她沒做完,之後也沒帶過誰回來了。」白哲希淡淡說道。

  「喔。」她仍然板著臉。

  下一刻,白哲希的雙手從她身後環住了她,無聲地擁抱著。

  她身子原本硬得像塊石頭,但因為他其實沒再做出任何踰矩舉動,也就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你……你還在痛嗎?」古安妮啞聲問道。

  「慾求不滿,很痛。」

  白哲希坦白的言語,讓古安妮全身毛孔都透出了羞意。

  要命啊,她還是清純少女,連男朋友都不算正式交過一枚,除了死黨間玩笑的竊竊私語外,她幾時跟人家討論過這種話題啊。

  「難得看你害羞超過五分鐘,要不要我幫忙報名登記金氏世界紀錄?」他揶揄著她,在她快速跳動的頸動脈上印下一個吻。

  明明該是淺嘗即止的,可她柔軟肌膚上乾淨的味道,卻讓他流連再三,遲遲不願挪開唇。

  「你不要這樣啦……反正……我不能和你做……那件事啦!」古安妮聲若蚊蚋地說道,感覺全身肌膚都起了淺淺的疙瘩。

  「為什麼?」他的下顎靠在她的肩頸處,輕吮了下她的耳珠子。

  她身子輕顫了下,喃喃地說道:「因為很怪。」

  「哪裡怪?」

  「這種事不是應該留給交往中的男女嗎?我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哥兒們,我怎能因為一時衝動就和你發生關係呢?畢竟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感情嘛。」古安妮沒發覺身後的他呼吸已經變得粗重,兀自苦惱地碎碎低語道:「唉——沒想到我居然會是這麼動物性的人……」古安妮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正面對著白哲希鐵青的臉龐。

  「我們之間沒什麼感情?」他勾住她下顎,凜聲問道。

  「是啊,我們又沒在交往。」

  「還有呢?」他的話從齒縫裡迸出來,每個字都說得很咬牙切齒。

  「我說完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很好。」白哲希的吻開始狂風暴雨般地落在她唇間,大掌也開始在她嬌軟身軀上挑起火焰。

  她在男女情愛上根本是個新生兒,哪禁得住他在她身上的煽風點火。於是很快地便昏了頭、無力反抗,雙眸迷濛地任由自己被陌生的快感牽扯著……

  等到他突然起身時,她直覺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許他離開。

  「你……」她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覺得全身莫名地疼痛著。

  白哲希低頭凝望著她,卻差點因此失控——床上的她氤氳著眸,純真臉龐上有著女人嬌豔,雪嫩身子因為他的碰觸而染著動情的紅……

  「我拿保險套。」他迅速地從行李中取出一枚老爸為他準備的保險套——老爸警告過他不許帶個洋孫子回國。感謝老爸的細心,他還沒出國便已派上用場了。

  白哲希低頭,用最快的速度幫自己戴上。

  古安妮脹紅了臉,卻好奇地忍不住探過身偷看。

  一看之下,她大驚失色。

  「你你——不可以——我們不適合——」她嚇到結巴,卻沒法子移開視線。他……他會不會太生氣蓬勃了一些啊?

  白哲希一挑眉,這一回連叫她「閉嘴」的話都省了。

  他直接一躍而至她的上方,制住正想要一走了之的她。他吻住她的唇,吮去她的所有呻吟,並順著他的大掌滑行的軌跡,一路親吻而下。

  於是,就在她全身嬌紅地抵達了第一回高潮之際,他吻住她的唇,將自己送入她的體內,馳騁著直到兩人同抵激情顛峰為止。

  事後,白哲希愛憐地摟著馬上陷入半昏睡狀態的她,並為她覆上了被。

  現在讓她成為他的人,時間上或者是早了一些,但至少能讓這個少根筋的傢伙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吧。

  難道真要他一個大男人,整天把愛掛在嘴上嗎?

  「我對你的用心良苦,只有你這個傻瓜才看不出來。」白哲希指尖滑過她微張的唇,低聲細語。

  只是,此時已不知睡到了幾重天的古安妮,哪知道他正在深情告白。

  她畢竟初經人事,累得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累到連明日的分別都來不及難過,就直接讓一切隨風,睡倒在他的懷裡了……
作者: linewei    時間: 2010-3-2 07:04 PM

本帖最後由 linewei 於 2010-3-3 12:14 AM 編輯

第五章

白哲希出國之後,他們馬上面對的就是整整半年的分離。

  半年來,白哲希在國外讀書讀得很賣力。也因為與愛玩車的香港朋友同租一層公寓,而發掘出了香港汽車音響比英國便宜了至少三成的網路商機。於是,他的生活變得更加馬不停蹄了。因為天資原本就優異的他,對於成功向來就有股衝勁。

  而人在台灣的古安妮,這半年來除了不得不碰的教科書之外,看得最多的書籍就是食譜。

  她開始愛上烹飪,從早餐、午餐到晚餐,她可以一整天都在切切煮煮而不嫌累。只要當天用餐的時候,大夥給她掌聲鼓勵,她就會覺得自己很幸福,就會覺得自己似乎沒那麼寂寞了。

  雖然白哲希會打電話回來給她,偶爾也會「空投」一些禮物回來給她。但是見不到面就是見不到面,她還是會忍不住因為想念他而躲在棉被裡偷偷掉眼淚。

  更糟的是,她甚至不知道他們這樣算不算是在交往。

  可她沒有開口問他,因為想學他一樣豁達,也因為她自認已經成為敢愛敢恨的時代新女性了。畢竟,她已經擁有了一夜情的經驗!

  雖然這個一夜情的對象,她本來就認識,可他們發生關係後的隔天,他就飛去英國了。在她看來,這樣的關係和一夜情實在並無兩樣。

  只不過這個一夜情對象,每三天就會準時在台灣晚上七點、倫敦中午的時間打電話給她,找她閒扯淡、鬥嘴至少半個小時。就連她生活裡的一丁點芝麻綠豆小事,他也都要問得一清二楚。

  但,他這算是在乎她嗎?如果真的在乎她,又幹麼不說清楚呢?莫非是在逼她提前表態嗎?

  她——才——不——要!

  於是,就在古安妮賭氣的心思間,度過了他離開的前半年。而就在她的寒假開始之前,白哲希為她寄來了機票。

  陷入狂喜之中的古安妮,花了一個星期時間打包行李,整理菜單。興奮到完全忘了要去計較他們之間的恩怨,興奮到沒空理會於薇和尉遲靜揶揄她甘做黃臉婆的評語。反正,她就是想做菜給白哲希吃,就是想看到他因為她的廚藝而痛哭流涕的表情啊。

  寒假的第一日,她與正要帶團到義大利的老爸一起搭車到機場,走進機場大廳。

  「小倆口好好玩。」古明拍拍她的肩膀。

  「我跟他不是小倆口。」她嘟著嘴說道。

  「那他幹麼寄機票給你?」古明翻了個白眼,扯了下女兒的頭髮。

  「他錢多啊。」大家都知道他這半年來做汽車音響轉手買賣,又賺了很多錢。

  「這樣的理由,你也相信?」

  「要不然咧?」古安妮愣愣地問道。

  「唉,告訴白哲希,老爸生了一個傻女兒讓他吃苦了。」古明無奈地搖了搖頭。

  「什麼嘛,每次都是他欺負我耶。」她不服氣地大聲抗議道。

  「那現在是誰買機票給你?是誰出國後,還記得某人想到日本賞楓,所以寄來了日本機來回票啊?」古明捏了下女兒的腮幫子,好笑又好氣地說道。

  古安妮鼓起腮幫子,很努力想要找出理由來反駁老爸,可她想了半天,竟然發現白哲希對她的壞,其實都只限於嘴皮上佔便宜。而他偷走了她的初吻、初夜等諸多惡行,偏偏又不好提出來當成罪證。總之,就是害她啞巴吃黃連啦!

  古安妮腮幫子鼓得圓圓的,逕自生起悶氣來。

  「說不出話了吧。」古明哈哈大笑地問道。

  「那我想買摩托車,他怎麼不買給我?」她隨口說了理由濫竽充數。

  「笨女兒,想也知道那是因為他擔心你的交通安全啊。你出門等級向來比你老爸還高級,除了公車、捷運之外,通通都由男友白哲希包辦接送。就連他去當兵之後,他不也特別找了表弟牌計程車為你服務嗎?」

  因為白哲希這樣那樣,所以他就是她的男朋友了嗎?可他對她的態度,實在是不像在對待女友啊。

  古安妮皺著眉頭,發現自己愈來愈困惑了。

  「唉——老爸要去接客了,你搭機的時間很長,慢慢想——」古明給了她一個大擁抱,提著他的小行李箱揮手說拜拜。「這樣的男朋友,要好好把握啦。」

  古安妮朝老爸揮揮手後,便若有所思地拖著行李箱往航空公司櫃檯走去。

  總之,都怪白哲希那傢伙啦。上回最後一次見面時,那傢伙把人吃乾抹淨,卻什麼也沒說清楚,害她揪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古安妮鼓起腮幫子,飛快抽出登機證放到航空公司櫃檯上。

  反正,這回相見,若是白哲希不再提起那一夜的纏綿,她也不會主動掛在嘴邊,好像她很放不開似的。

  「您所搭乘的是商務艙,建議您下回可以在旁邊櫃檯辦理,便能得到優先服務……」地勤小姐接過登機證,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道。

  古安妮怔怔地點頭,腦裡又多打了一個死結。

  白哲希莫非真的是錢太多沒處花嗎?否則幹麼幫她買商務艙的機票。她真的好希望有人可以告訴她,那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啊,唉……

  古安妮怎麼還沒到!

  白哲希站在學校對面公寓裡,已經往陽台外看了不下五十次。

  他轉身走進屋內,煩躁地再看了一眼手錶。

  航空公司說,班機準時抵達了,而他的室友BENNY也應該早就順利地接到她了才對啊。

  BENNY向來喜歡開快車,他們會不會在路上遇到了什麼狀況?白哲希一忖及此,臉色更加陰沉了。

  他根本不想讓BENNY去接她,但是他的指導教授卻好死不死地約他今天面談,他如果想在兩年內把學位拿到手的話,根本不可能拒絕啊。

  該不會是古安妮跟錯了人,而BENNY沒接到人,不敢回來答覆他吧?

  白哲希腦子裡轉過一百個想法,愈想臉色愈蒼白,最後決定親自出動。

  「我們回來了!」BENNY的聲音在外頭大叫著。

  門板被用力砰砰砰地撞擊了幾下。

  白哲希霍然打開門,古安妮正站在BENNY身邊對著他笑。

  她頭髮留長了些,軟軟地在肩膀上拂動著。皮膚白皙了些,依舊是那張盈盈笑臉。穿了件粉紅色羽絨外套,整個人就像一團春天。

  白哲希的心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掐住,痛得他只能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嗨。」古安妮朝白哲希揮了揮手,目光也一樣定格在他的臉上。

  他的頭髮長了,簡單髮型隨意地撥到耳後,襯得他一對眼眸更深,也更顯出他冷俊臉龐的時尚感。

  「幹麼站在門口啊?我的腿酸死了!」BENNY用手肘撞了下古安妮。

  白哲希瞪了他一眼,驀地爆出一聲大吼。「你搞什麼鬼!接人接到哪裡去了?」

  「幹麼對BENNY那麼凶?是我叫他帶我出去走走的。」古安妮雙手插腰,馬上不高興地和白哲希對嗆了起來。

  BENNY點頭,馬上站到她身邊跟她同一陣線。

  白哲希一看,額上立刻爆出兩根青筋,聲色嚴厲地說道:「你現在是在急什麼?你要在這裡留一個月耶!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難道會不帶你去嗎?」

  「看吧。」古安妮被吼得有點受傷,卻強擠出笑容對BENNY說:「我就說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啊,哪有人會對女朋友這麼凶的。」

  「古安妮!」白哲希低吼一聲。

  下一秒,古安妮發現她的下顎被憤怒地抬起,而白哲希用力地覆住了她的唇,直接吻得她四肢發軟,吻到她忘記旁邊還有人在觀看。

  BENNY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瞪著他們,直到此時才知道「冰人」白哲希原來也是有情緒的啊。

  而白哲希也自然沒空理會旁人,因為他心裡那頭相思野獸正催促著他在她身上得到饜足。她身上淡淡的暖香依舊,柔軟的唇依然讓他百嘗不厭,羞怯的反應仍然讓他為之瘋狂……

  只是唇下的她體力顯然不濟,也顯然還不適應這樣熱烈的吻,因為她正揪著他手臂,在他唇間無力地低喘著。

  白哲希於是不情願地鬆開唇,將她摟在胸前,不許她亂動,只許她趴著休息到氣息正常為止。

  「你們跑哪裡去了?」白哲希命令地問道。

  「就隨便走走啊……」古安妮吞吞吐吐地說道,心裡只想著要給他一個驚喜。

  「安妮是要我帶她去超市買東西,她說要煮飯給你吃。」BENNY大聲說道,指了指門外那一堆食材。「你自己搬吧。」

  「你幹麼要煮飯給我吃?」白哲希皺眉,抬起她的臉龐逼問道。

  「不吃拉倒!」古安妮一看他口氣很差,當下紅了眼眶,惱羞成怒地大叫著。

  「他不吃我吃,我不知道有多想吃中國菜呢!」BENNY大叫著。

  「我叫你來英國,不是要你來煮飯的。」她以為他暴君成性,叫她來這裡當女傭嗎?

  「我就喜歡在英國煮飯,不行嗎?」她別開頭,就是不看他。

  「隨便你。」白哲希從門口拉過她的行李,裡頭的重量讓他一驚。「你是帶了多少年份的東西來?」

  「不用你雞婆,客房在哪?」古安妮搶回行李,不給他拿。要不是想幫他補補身子,她和乾媽何必那麼大包小包地把藥材全都往行李塞。

  「沒有客房,你睡我房間。」白哲希再次奪回行李,攬住她就往房裡走。

  古安妮粉臉轟地辣紅起來。「我……我……我才不要跟你睡同一間……」

  「安妮怎麼這麼可愛啊!」BENNY哈哈大笑著,很快跑到她身邊,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還挑釁地看了白哲希一眼——有這麼好的女朋友,還不懂得好好珍惜,活該要受到一點懲罰。

  古安妮搗著被吻的臉頰,頓時傻了眼。

  而白哲希臉色一沉,厲眼一眯,一副想把人碎屍萬段的樣子。

  BEENY見狀,吐吐舌頭,急忙跑回自己的房裡。「想不到你居然是個醋罈子!」

  「哼。」白哲希什麼也沒回應,表情仍然超級難看。

  「你不會是真的在吃醋吧?」古安妮睜大眼看著他,興奮地像是捉到了他作姦犯科的證據一樣。

  白哲希抿緊唇,不想在客廳回應她這個話題,轉身拉起行李走回他的房裡。

  「原來你喜歡別人亂親你?」門一關,他便用一種審判口氣問道。

  「我看街上大家都親來親去的,這在國外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嗎?而且BENNY感覺很乾淨,不會讓人覺得噁心……」古安妮往床上一坐,完全忘了自己幾分鐘前才說了不要跟他同房的話。

  「你說夠了嗎?」白哲希一見獵物乖乖上了床,他唇角一揚,勾出一抹邪邪笑容。

  「你不可以又……」古安妮心裡警鈴大響,正要逃走時,卻因為不熟環境,笨拙地碰到了床角,整個人摔到了床上。

  「自投羅網的小綿羊。」白哲希好整以暇地俯身而下,再度吻住她的唇。

  這回,他思念的吻沒了任何顧忌,差點一發不可收拾。

  要不是古安妮突然驚覺到自己已經十六個小時沒洗澡,說什麼都不讓他得逞,他們見面的第一時間內,便要在床上翻滾了。

  「我才到英國,你就亂吻人,你當我是誰啊?」古安妮拉好衣服,雙臂交握在胸前,氣呼呼地瞪著他。

  「你認為你是我的誰?」他握過她的手,不容拒絕地將人扯回懷裡。

  「喂,是你先主動對人又親又抱的。」

  「若你沒有意願,早就拒絕我了吧。」他不以為然地說道,下顎懲罰地緊頂了下她的頭頂。

  他雖然人在國外,對她的呵護卻從沒少過。況且,他對外人總是漠不聞問,此時一看到她就熱情如火,如此的所作所為還不夠明顯嗎?

  「我不理你,我要回去了!」古安妮得不到滿意答案,當下決定發飆走人。

  「你是我的人。」他修眉一擰,粗聲說道。

  「你不要亂亂講,誰是你的人。」她背對著他,臉紅心跳、呼吸紊亂地期待著。

  「我很樂意證明。」白哲希從她身後伸出雙臂,瞬間脫下了她的一邊外套。

  「你腦子在想什麼啊?不要亂脫人家衣服啦!」她驚呼出聲。

  「屋內有暖氣,外套如果不脫掉,你很快就會中暑了。」他一臉無辜地說道。

  「我自己會脫。」古安妮啪啪兩下解開外套,不許他在她身上亂摸一通。

  一看見她裡面居然還穿著厚重毛線外套,他當場笑了出來,難怪她腮幫子兩團紅通通的,原來是熱出來的。

  「我不是告訴過你,室內有暖氣。帶一件厚外套,裡頭穿薄一點就好了嗎?你穿成這樣,是打算一天到晚都待在戶外打雪仗嗎?」他忍不住笑捏了她的腮幫子。

  「人家就是鄉巴佬啊,我又沒到過那麼冷的地方,我哪知道你會不會故意誆我。」她朝他吐吐舌頭,打了個哈欠。

  她在床邊坐下,拿了個枕頭塞在身後,後來覺得坐著不舒服,索性自顧自地躺了下來。果然還是床鋪最舒服!

  「為什麼一來就急著做菜給我吃?」白哲希支肘托腮,凝視著她半閉的眼。

  「因為乾媽有交代。」才不要說出會讓他得意的話呢!

  「只有這樣?」她分明是心疼他一個人吃不到家鄉料理,卻又嘴硬不願承認吧。

  「因為我的手藝突飛猛進,忍不住想在你面前炫耀,這樣總成了吧。」她鼓起腮幫子,睜開眼睛瞄他一眼。

  「膽小鬼。」白哲希笑著吮了下她的耳珠子,決定暫時放她一馬。「你在飛機上沒睡著,對吧?」

  「你怎麼知道?」她好奇地問道。

  「你睡覺時如果沒摟著大抱枕,根本睡不著,不是嗎?你這幾天先給我好好休息,不要累到感冒。」他扯過棉被,把她密密包裹了起來。

  古安妮聞言,心一暖,身子才放鬆,便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突然好想睡喔……」她軟軟地說完,揉了下眼睛。

  「不准現在睡……」白哲希原本還想和她多聊兩句的,可一看她眼睛整個都閉上了,他心裡縱然有千百個不願,當下卻還是決定讓她好好地睡上一場。

  算了,管他什麼時差不時差,她就算半夜爬起來,他也會陪她說話的。他怎麼捨得不讓她睡呢?

  白哲希指尖撫過她眼眶下方淡淡青紫,唇邊揚起一道寵愛笑意。

  「白哲希——」她喃喃低語了一聲,努力把眼皮撐開一小縫。

  「嗯?」白哲希側身支肘,將她臉頰上髮絲撥到耳後。

  她迷迷濛濛地睜開眼,朝他一笑,一個側身便滾進了他的懷裡。

  他一怔,卻十分歡喜她這個意外的投懷送抱。

  古安妮閉上眼,雙臂環著他的身子,把他當成一個大抱枕。

  「好久不見呢……」她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話,神智卻已在下一刻昏沉散去。

  白哲希低頭吻住她的額,雙臂不由得將她捆得更緊了些。

  是啊,好久不見哪。他的小女人!

  事實上,古安妮這一回的造訪,對白哲希來說實在不能算是什麼好事。

  姑且不提白哲希的課業正在緊鑼密鼓的階段,他的網拍副業也讓他沒有多餘的時間。他要找出英國熱銷的汽車音響產品,再和香港那邊的工廠談價碼,並請那邊的朋友股東幫忙看工廠,然後為了服務品質,還要迅速地回覆網上客戶的疑問。他的事情簡直多如牛毛!

  可古安妮來了,他寧可一天少睡個幾小時,也要陪在她的身邊。

  小丫頭最愛莫德林學校旁的鹿園,說那裡綠意盎然得讓她想哭,所以,她每天光從他的公寓陽台看不過癮,還愛拉著他到校園裡實地走上一回。而摩頓學院那座英格蘭最早的圖書館,也讓她說成極有氣氛,三不五時就要去晃晃。便連近來整日霧濛濛的天氣,也能讓她解釋成浪漫。

  不過,只要她開心,他都無所謂。反正,她體力差,每天幾公里的路程,就足以讓她哀哀慘叫。

  但是,她體力極差的缺點就是——她每晚總沒法子和他纏綿太久。總是他才與她燃燒過一回,身體還未完全饜足之時,她就已經不支地沉沉睡去了。留下慾求不滿的他,只好被迫在清晨時分扯著她早起「運動」一番。

  相戀的時間總是過得比平常人還快兩倍,很快地,距離古安妮飛回台灣的日子,只剩下了短短七天。

  這日週五,白哲希整天滿堂的課。唯一支撐他的,就是下課後,古安妮會在家裡煮一頓大餐慰勞他的辛勞。

  他下了課之後,腳步輕快地走出教室,完全看不出這個星期以來,天天只睡三個小時的疲憊。

  幾名同學站在他身後,好奇地左右張望著。

  東西方看男人的標準或者不一,但像白哲希這種模特兒身材,五官俊美的男人總是放諸四海都會讓人豎起大拇指的。

  只是,白哲希對於所有同學總是保持著距離,也不曾見過他有任何太外放的情緒出現。直到他開始帶著一個粉嫩小個子在校園散步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白哲希這座石雕像竟然活了過來。

  他看著小女生時的溫柔表情、極盡保護的姿態,頓時讓許多女同學為之瘋狂、抓狂。

  「今天怎麼沒看到你的小女友?」義大利男人先跑到白哲希身邊問道。

  「她在家煮菜。」白哲希提起她,唇角便微勾起一抹笑意。

  「好羨慕你——」義大利男人開始想念媽媽。

  「她很可愛,英文說不出口,就結巴得臉紅。看到有趣的東西,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小朋友一樣。」拉丁美洲人大笑地說道,拍了下白哲希的肩。

  「謝謝。」白哲希點點頭,緊抿著雙唇不讓人看出他的不悅。

  他們不過才與同學擦肩而過幾次罷了,誰知道他們居然就對古安妮產生了莫大興趣。他就知道她那副在外人面前,什麼都不懂的傻樣,會讓很多人覺得她可愛,下回得想辦法讓她看起來精明些。

  「你女朋友的拿手料理是什麼?」台灣同學嚥了口口水,在物價超高,總吃不飽的英國,真是超級懷念台灣的小吃啊!

  「她做的,我都喜歡。」白哲希簡單說道,不想和一群人分享她。

  日本女生聽了,雙眼泛上一層水光。好感人啊,她也想要這種男友!

  一群人在說話間,走出了校園。白哲希一個右轉,很自然地就要走回家。

  「我們可以一起到你家吃飯嗎?」義大利男人脫口問道,旁人見狀,全都乘機附和地點頭。

  「我想她沒有準備這麼多人的食物。」白哲希客氣但堅定地拒絕。

  「好可惜喔,或者下次……」

  「白哲希——」

  突然間,一個響亮女聲說著中文,從不遠處傳來。

  所有人同時抬頭,白哲希則張開雙臂,在下一刻將那個專屬於他的粉紅人兒摟進懷裡。

  「跑這麼快,是想把腳跌斷嗎?」白哲希瞪了古安妮一眼,接過她手裡那袋食物,像捍衛國土一樣地把她攬在身側。

  「放心啦,我是鐵人摔不痛啦。這裡的蔬果貴得像在搶劫,隨便一個三明治也要台幣一百二十塊!天啊——」她忍不住抱怨了起來,只不過沒有說太多,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Hi。」古安妮這時才想起要用英文先跟大家打招呼。

  「安妮,我們想吃你做的菜……」義大利人眼巴巴地說道。

  「可是今天沒有那麼多食物——」她用簡單英文回答,求救地看了白哲希一眼。

  「抱歉。」白哲希只是一聳肩,根本沒打算要解決這個問題。

  所有人都看出白哲希對於這個提議,完全沒有意願,於是全都頹下肩,紛紛放棄美食希望。

  「不然,你們明天有沒有空,我可以先準備……」古安妮一看大家全都垂頭喪氣,直覺地便開口說道。

  「有空!」所有人喜出望外,全都異口同聲地說道。

  「那就明天……」

  「古安妮,我住的地方不是專屬我一人的,你難道不該先問問BENNY的意見嗎?」白哲希沉著臉,冷冷地看著她。

  「BENNY那麼愛熱鬧,一定不會反對的啦。」古安妮說道。

  「那就明天晚上六點,如何?」台灣同學迫不及待地先發言。

  除了白哲希之外的所有人都點頭了,卻沒有人有膽敢跟白哲希對上眼。

  「好,大家明天見。」古安妮朝大家揮揮手。

  一群人旋即作鳥獸散。

  「走!」白哲希扯住古安妮手腕,腳步飛快地往前行。

  雪地太滑,他的力氣太大,古安妮被扯得腳步絆了一跤,最後索性賴皮站在原地不動。

  「你幹麼啊?!」她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要找人理論模樣。

  白哲希唇邊肌肉抽搐了下,深眸裡閃過一道冽光。

  「你沒事幹麼召集大家到家裡?你是吃飽撐著,不當老媽子心裡不舒服嗎?」白哲希俯低臉龐,怒火直噴到她面上。

  「我……我看大家一副很期待的樣子啊。」她之前遇到他的那些同學時,就覺得他們好像很苦悶似的,如果大吃大喝一頓可以紆解他們的壓力,有何不可呢?

  「那只是他們禮貌性的客套話。」白哲希眼冒火光,沉聲說道。

  「是那樣嗎?隨便啦,反正有緣一起吃個飯也無所謂啊。」她一聳肩,不解地看著他一張臭臉,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你幹麼生氣啊?我這是幫你敦親睦鄰呢。」

  「我不需要你的雞婆!」白哲希大吼一聲。

  好不容易來一趟英國,她就不能多珍惜一下和他相處的時間嗎?一定要把一些不相干的人全扯進他們的世界,她才甘心嗎?

  就像他沒課的時候,她就和那個BENNY混在一起,也不想想她那張無害笑臉有多容易引起別人的非分之想。

  古安妮被他的大吼轟得耳朵痛,痛到她眼淚都快掉下來。

  幹麼沒事對她大吼,她又不是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情。每次都對著她吆來喝去,都不用考慮她的心情嗎?

  厚——她幹麼要和這種傢伙交往?他們還是當普通鄰居就好了。

  「你既然不需要我的雞婆,那我暑假不來了。」她昂起下巴,賭氣地說道。

  「隨便你!」白哲希吼回去,頸間青筋畢露。

  她對人的好,難道沒有親疏遠近的嗎?他在她心中和那些閒雜人等根本沒有差別嗎?這些年來,若不是他主動將她攫到身邊,她也不會自動走到他身邊嗎?

  「反正,我已經答應大家了。明天的宴會,我就是要辦。」古安妮倔了,心一狠地說道。

  「很好。」白哲希斂去所有表情,冷冷地瞪著她。「你要辦宴會就辦宴會,我反正不在家。」

  言畢,他轉身離開。

  古安妮的眼淚啪地滑下臉頰,落在堅硬的積雪之上,也被凍成了冰。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第六章

晚上十一點,當白哲希的所有同學全都散去之後,他卻還沒回到家。

  古安妮收拾完了所有的杯碗瓢盤,呆呆地坐在客廳裡,傻傻地看著大門。

  他常去的BLACKWELL書店,只開到六點,他應該已經離開了。可是,書店附近的小咖啡廳現在也已經打烊了啊,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她邀請他的朋友到家裡吃飯,真有那麼罪大惡極嗎?

  他的同學們都對她的菜色超級捧場,每個人都吃到只會對她傻笑,只差沒有拿起盤子來舔。

  可她並沒有樂到忘記白哲希還沒吃到她做的飯菜。鍋裡新燉了一鍋雞湯,只要他一回來,她再撒把面條就可以快速上菜了。

  「你在等他?」BENNY拎了瓶紅酒和酒杯,從房裡走出。

  「嗯。」古安妮提起精神回他一個微笑。「要陪我聊天嗎?」

  BENNY在她身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雖然才和安妮相處了三個禮拜,可她對自己的關心卻不曾少過。

  白哲希所吃的餐點,她也一定會為他準備一份。他心情不好時,她總是有耐性地聽他訴說一切。他從沒遇過像安妮這麼貼心的女人,他認為那個冷面無情的白哲希根本不配擁有她。白哲希只是運氣比他好,早點遇到了她而已。

  「幹麼一直看我?」古安妮奇怪地瞥他一眼。

  「喝酒。」BENNY塞了杯紅酒給她。

  「白哲希不准我喝。」古安妮搖頭,吐了吐舌頭。

  「幹麼他不准,你就不能喝!」BENNY翻了個白眼,硬是把酒杯塞到她手裡。

  「其實——」雖然白哲希不在身邊,古安妮還是偷偷壓低了聲音。「我偷喝過,但還是覺得很難喝。」

  「幹麼偷喝?幹嘛一舉一動都被他控制?」BENNY憤怒地說道,搶過那杯紅酒一口幹掉。

  「也不是被控制啊,就是習慣了吧。」古安妮一本正經地反駁著,其實不覺得那樣有什麼不好。反正,她的生活有白哲希罩著,向來過得不太差。

  「習慣可以改!」BENNY又喝了一杯酒。

  「我不覺得他有多壞啊。」古安妮看了一眼時鐘,瞌睡蟲悄悄地爬上眉頭。

  她屈起雙膝,臉頰靠於其上,小嘴微張打了個哈欠。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BENNY往她坐近一步,乾脆拿起酒瓶對著嘴喝。

  「我七歲就認識他了。」古安妮此話一出,自己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啊,可她年紀輕輕卻已經和他走過一個了。

  「你沒考慮過和別人交往嗎?」BENNY問道。

  「幹麼說得好像我和他是一對?」他從沒在她面前,跟別人介紹她是他的女朋友,她又何必自己跳出來對號入座。

  「你和白哲希睡在一間房,有些聲音,我很難沒聽見,畢竟我認為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天啊——」古安妮辣紅了臉,自覺無顏見人,整張臉全都埋進了雙掌之間。「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算什麼,他老是不願意把話說清楚。」

  「他就是自私,只想一直霸佔著你,卻又不給承諾。」BENNY忿忿地說道。

  「可他除了我之外,好像也沒招惹其他女人了。他的女人緣向來很好的,不是嗎?」古安妮小聲地說道,就是忍不住想幫白哲希說話。

  「只因為他沒招惹其他女人,你就可以忍受被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BENNY拉開她的手,捧住她的臉龐,激動地大聲叫囂著。

  古安妮看著他脹紅的臉,有點被嚇到,所以沒有法子馬上說出話來。更何況,BENNY過分靠近的臉龐,讓她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

  「我又不是被虐狂,白哲希沒有那麼差啦。」古安妮故意哈哈笑了兩聲,用力地拍了下BENNY的肩膀,乘機拍開了他。

  「我比他好!」BENNY抓住她的手臂,整張臉龐湊到她的面前。

  古安妮圓睜著眼,身子整個僵直了起來。

  「那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生。」她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希望他快點清醒。

  「你何必這麼死心眼地認定他,我不行嗎?」BENNY傾身向前,身體幾乎貼上了她的。

  古安妮皺起眉,擋住他太靠近的臉,沉聲說道:「BENNY,我不喜歡這樣,你喝醉了。」

  「我沒喝醉,我喜歡你、我喜歡你……」BENNY頭一低,就想吻她的唇。

  「不可以!」古安妮大叫著,手腳並用地想推開他。

  「可以,你和我在一起,會比和他在一起好上一百倍,他算什麼……」BENNY的話,開始揉碎在古安妮的唇上。

  古安妮大驚失色,臉色一片慘白,發了瘋似地推打著BENNY。「你走開!走開!」

  「你在做什麼?」

  白哲希的聲音平地一聲雷地在屋內炸開來。

  古安妮趁著BENNY還處於驚嚇時,火速推開他衝到白哲希身邊。

  白哲希將她護在身後,清楚地感覺到她全身的顫抖。

  他心裡有團火球在焚燒著,他能感覺到血脈的賁張,感覺到頸肩手臂的青筋暴突。

  如果暴力能解決問題,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拳打昏那個膽敢讓她害怕的人!

  「你在做什麼?」白哲希眼神狠冷地瞪著BENNY,指節發出了駭人的喀啦聲。

  「我喜歡安妮。」BENNY站起身,不服氣地瞪著他。

  「她不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我,你連這種事都要幫她決定嗎?」

  「憑她現在躲在我後面發抖!而你所謂的喜歡她,就是強迫她就範、就是使強讓她害怕嗎?」白哲希表情陰沉,語氣如刀地揮向他。

  「喂……」古安妮扯扯白哲希衣袖,覺得他把話說得太重了。

  白哲希狠狠瞪她一眼,要她閉嘴。

  「我……我……」BENNY看著她的蒼白臉孔,酒意突然消了泰半。「對不起。」

  「沒關係。」古安妮擠出一抹笑容,很快地看了BENNY一眼。

  「沒關係!」白哲希瞪著她,憤怒火山一樣地爆發出來。「什麼叫做沒關係!你就是態度不堅定,對誰都太好,所以才會惹來這種事。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回來呢?」

  「BENNY不會傷害我的。」古安妮堅定地說道。

  BENNY狼狽地別過頭,慚愧到無顏再看她。

  「如果我昨天問你,你也會告訴我——BENNY絕對不會強吻你……」

  「夠了。」古安妮搗住白哲希的唇,小臉仍然毫無血色,卻是大聲地宣佈道:「我相信BENNY會有分寸的。」

  「安妮,給我機會,我比他適合你。」BENNY聞言,心裡一陣激盪,一個跨步便又朝她走近一步。

  「我不想跟醉鬼說話。」白哲希狠狠瞪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摟著古安妮走進房裡。

  「安妮——」BENNY在他們身後大聲喊著。

  古安妮不敢回頭,因為她不能給BENNY任何希望。

  白哲希不能回頭,因為他會想出拳揍到那傢伙倒地不起。

  砰!房門於是被重重地關上。

  門才闔上,古安妮便忍不住壓低聲音跟白哲希抗議道:「你不要對BENNY說話那麼刻薄,他只是酒喝多了。」

  「馬的!」白哲希突然詛咒了一聲,俊美臉孔氣到差點扭曲。

  古安妮從沒聽過他罵粗話,頓時怔愣在原地。

  「酒喝多的人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如果我晚一點回來的話,天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對你……」

  白哲希的聲音突然顫抖到沒法子再說下去,他霍然把古安妮攬在胸前,用盡全身力氣地緊捆著她。

  古安妮被他摟得喘不過氣,清楚地感覺到他肌肉的緊繃與他狂亂的心跳。

  屬於他的溫度包圍著她,他的激動讓她全身都輕顫著。這個嘴巴好壞的男人,表面上凶她吼她,可他卻是比誰都擔心她啊。

  古安妮的心柔軟地揪擰著,擰紅了鼻尖,擰出了眼眶的水氣氤氳。

  「我沒事了。」古安妮拍撫著他的後背,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沒事是因為我回來了!」白哲希驀然抬頭,瞪著她單純又錯愕的眼神,劈頭又是一陣批評。「你是存心製造麻煩嗎?先是我的那群同學,現在又是 BENNY!你一定要處處留情,把所有事都往身上攬,讓所有人都稱讚你好心腸,同意你是好人好事代表,你才高興嗎?現在可好,BENNY被你照顧到以心相許了,這樣你開心、滿意了嗎?」

  「我沒有處處留情,我對誰都一視同仁,我也沒有對BENNY特別用心啊……」古安妮怕BENNY聽到她的話,所以刻意壓低了音量。

  「哈,那就是你的態度曖昧不清,對待每個人都一視同仁,所以才會讓他覺得有機可乘。」白哲希嘲諷地說道,薄唇仍然在顫抖著。

  「我哪裡曖昧了?我對待朋友一向都是如此啊。」她握緊拳頭,努力不讓自己隨著他的怒氣起舞。

  「你對待朋友和你對待我有什麼兩樣?如果他們都是普通朋友,那我又算什麼?」他的怒吼不客氣地直吐到她臉上。

  「是啊,你算是我的什麼呢?」古安妮忽而一拳揮上他的肩膀,委屈的淚水霎時滑出眼眶。

  白哲希眯起眼,瞪著她的淚水,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再爆粗口。

  「走——」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轉身往外走。

  「去哪?」她抓住一把椅子,不跟他出去。

  「我們現在到拉斯維加斯結婚。」白哲希命令道,不想再為她牽腸掛肚了。

  古安妮睜大眼,看著他固執眼神及強硬神態,她猛烈地搖頭,脫口說道:「你瘋了!」

  「你不願意?」白哲希眼神一狠,心一沉。

  「我當然不願意,我們連男女朋友都稱不上。」積壓在胸口多時的悶氣,讓她忍不住出聲對著他大吼。

  一直以來,他就愛對她吆來喝去,她難道是他養的寵物嗎?他叫她結婚,她就要結婚嗎?沒有人是這樣求婚的啦!

  「你——」他瞪著她明顯倔了起來的圓臉,他深吸了口氣,強壓下胸口怒氣,儘可能平和地說道:「如果我們這樣連男女朋友都稱不上,我不知道什麼樣的關係才應該叫做男女朋友。我們吃住睡在一起,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是一對。」

  「沒有男朋友像你這樣的。」比她老爸還凶十倍。

  「不然男朋友該像什麼樣?你偷偷交過?」白哲希驀然朝著她俯身而下,白牙利光一閃,像是隨時要張口咬人一樣。

  古安妮嚇得打了個冷顫,原本強硬氣勢頓時大打折扣。

  「你從沒追過我,算是什麼男朋友!」她不甘心地回嘴道。

  「你以為我三天兩頭買東西送你,每三天越洋電話詢問你的情況,莫非是吃飽了撐著嗎?」他的話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大掌忍不住捏住了她的下顎。

  「你錢多啊……」古安妮連忙把話吞進嘴裡,因為他的眼神變得更凶了。「你弄痛我了。」她指指他捏住她下巴的大掌,用可憐的眼神看著他。他要是再凶下去,她可能會嚇到哭出來。

  「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滿,今天一次說清楚。」白哲希鬆開手,雙臂交叉胸前,律師審問證人似地咄咄逼人著。

  「我們從沒約會過。」

  「我們這陣子在校園附近手拉著手四處走動,這不是約會是什麼?」他耐著性子說道,卻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

  「一般人的約會是看電影、逛夜市啦。」她還以為是他孤僻沒朋友,所以才老愛拖著她跑咧。

  「電影院裡會有人吃東西的怪味,我不喜歡。夜市東西沒有你做的乾淨、好吃。」

  古安妮聞言,高興了一下,嘴巴揚起一邊,卻又很快地壓抑了下來。

  「你從來沒說過喜歡我!」她急忙再丟出一顆球,免得他的理直氣壯很快地打得她兵敗如山倒。

  「我如果不喜歡你,幹麼寄機票讓你千里迢迢地來找我?」白哲希朝她逼近一步,怒氣已經接近爆發邊緣了。

  他說得好像有那麼一回事,可她感受到的又總不是那麼一回事啊。「也許……也許……」她氣虛了半天,卻再也找不到理由反駁他。

  「你根本是在無理取鬧!」白哲希大吼一聲之後,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唇間憤怒的火焰燃燒到她的唇間,暴動情緒很快地轉化成另一種想從她身上得到認證的激情。

  她原本是抗拒的,可是卻因為太習慣他的深吻及觸摸,於是便在不知不覺間又貪戀了與他合為一體的快感,很快地便融化在他的唇間、指下……

  她扯開他的襯衫,習慣性地想尋找他的體溫,而她生澀的碰觸也一如往常地讓他體內火焰燒得更灼。他不想失控,於是單手扣住她雙掌置於她的頭頂,一手則在床頭櫃上尋找著保險套。

  「該死!沒有保險套了,我去買。」他詛咒一聲,一躍起身。

  白哲希一離開她,古安妮迷濛的雙眼突然開始聚焦。

  她倒抽了一口氣,扯過棉被覆住自己未著寸縷的身子,慌慌亂亂地將衣服全抓到胸前。為什麼每次只要他一吻人,她就會很沒用地在床上被他征服到底?

  「我們不可以做,BENNY還在外頭。」古安妮說道。

  「你不是想讓他死心嗎?這就是最好的方法。」白哲希俯身在她的上方,在她的蓓蕾上低語著,指尖也惡劣地挑弄著她敏感的女性柔軟。

  古安妮抵擋不住那樣的狂潮,拱起了身子,渴望得更多。可當她半睜的眸子看向房門時,她所有的熱情全在瞬間降到了冰點。

  她一想到BENNY可能正坐在客廳裡,傷心地看著白哲希的房門,她怎麼可能還做得下去?

  「我不要……」她低喃著。

  「你要的。」白哲希指尖加速地撥弄著,想讓她在高潮間忘記一切抵抗。

  「我說我不要啦!」古安妮推開他的手,驀地大叫出聲,眼淚也在同時飆出眼眶。

  白哲希怔住,看著她一臉的淚水婆娑。

  「為什麼你每次都不聽我的話?我的意見難道就不是意見嗎?我討厭每次都被你牽著鼻子走,我痛恨這樣的日子……」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不想和我結婚?」白哲希啞聲問道,胸口像被人抵住了一把刀。

  「我不知道……」她低頭把衣服緊緊抱在胸前,整個人蜷成一團球。

  白哲希抿住唇,感覺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眯起眼,怕自己漏了她臉上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可他此時真恨自己視力太好,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痛苦、她在掙扎、她在猶豫,她甚至說不出口想和他在一起。他看見一隻無形手將他胸膛上的那柄刀,狠狠地推進胸口。

  「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不早說?」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冰冷得像是他什麼都不在意一樣。

  「我並沒有不想和你在一起……」古安妮看著衣服,話就這麼不受控制地從嘴裡滑了出來。「我只是覺得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從小到大,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你要我怎樣就怎樣。我不習慣別的男人接觸我,我只習慣讓你靠近。你吃什麼、喜歡什麼,我都一清二楚。我不自覺地拿我身邊的每個男人和你比較,我總不自覺地要朝你靠攏。習慣甚至比喜歡,還要更早存在於我們之間……」

  古安妮說累了,低喘了口氣,慢慢抬頭看向他——

  他漠然的臉龐,讓她覺得自己愚蠢得可笑。

  他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她幹麼還擔心自己的話是不是會傷害到他呢?

  「說了那一大串,你究竟是想解釋什麼?你總歸就是不想和我結婚,不想和我就此定下來,不是嗎?」白哲希看著她,胸口的痛讓他連呼吸都難受,可他不許自己表現出任何的痛楚。

  他不是那種受傷了,還要咆哮著求人同情他的個性。

  他的苦,他自己承受。

  「我才二十出頭,你也不過才多我四歲,還有很多事應該擺在婚姻前面的,不是嗎?」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把她的話聽進去,硬是要把話說絕呢?

  「婚姻對於我的未來,不會是種阻礙。」

  他就是要她身邊的人都知道她的已婚身份,不要再對她的親切有著過多想像。如此一來,他才能安心地在學業及事業上衝刺啊。

  「但是,婚姻有責任啊。我大學都還沒畢業,我還有很多的事想去做。我想去旅遊,如果結婚了,你不會讓我去的。」她振振有詞地說道,覺得他很自私。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讓你去?」

  「你總是希望我以你為主,如果我們只是男女朋友,我不聽你的話,沒什麼問題。如果結婚了,你只會變本加厲……」

  「夠了!」白哲希打斷了她的話,再也沒法子強迫自己聽下去了。「反正,在你的心裡,我從來都不夠尊重你,是嗎?」

  古安泥沒接話,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背過身靜靜地穿上衣服。

  「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什麼事都比你先想到了下一步,總不想你擔憂太多,沒想到這樣卻成了一種制約。」白哲希冷哼一聲,唇邊忽而逸出一串低笑。

  穿好衣服的古安妮被那陣笑聲引起一陣雞皮疙瘩,她咬緊唇,不知何故有種想哭的衝動。

  「老實說,我連你大學畢業後,可能想去旅行這些事,我都考慮到了。我原本打算我這邊畢業之後,就要帶著你到歐洲走上幾個月。我知道你喜歡奧黛麗·赫本的『羅馬假期』,所以你也許會想去義大利的西班牙廣場……」

  他每說一句話,古安妮就掉一些淚。可白哲希此時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像是她這個人已經完全不存在了一樣。

  「你喜歡『托斯卡尼豔陽下』,所以我想我們也許可以在那裡租一棟公寓,住上十天半個月……」

  「不要說了。」古安妮大聲一喊,搗住他的唇,心裡極慌。

  白哲希堅定地拉下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繼續把話說完。「我想得太多,卻萬萬沒想到,我付出的,不是你想要的。」

  他說話的語氣那麼輕描淡寫,像是他們之間已經毫無關係了一樣。古安妮揪住他的手臂,心情更加慌亂了。

  「你給我的,或者也是我想要的。但是如果我能自己去追求,那不也是另一種快樂嗎?」她握著他的手掌,卻因為他掌心的溫度而冷得打了個哆嗦。

  白哲希抽回了自己的手,半側了身,竟不再看她一眼。

  他把心鎖進了一個鐵盒裡,卻扔掉了鑰匙,不見天日的陰暗,總比心被挖出折騰而死來得好過吧。

  「你休息吧,我去客廳睡。」他繼續往前走,俊美臉孔像尊沒生命的雕像。

  「白哲希……」

  「祝你有個好夢。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雞婆地干擾你的生活了。」他淡淡說道。

  「等一下!」古安妮急了,滿臉淚水地跳下床,擋在他面前。「你要分手?」

  「分手?」白哲希看了下自己的手,抬頭對她苦笑了下。「從來就只有我拉著你的手,自顧自地往前走,我現在只是『放手』了……」

  古安妮的心一揪,豆大眼淚在瞬間模糊了所有視線。

  白哲希看著那些因為他而流下的淚珠,他伸手撫過她一臉淚痕。

  她屏住呼吸,期待地看著他。

  「晚安了。」白哲希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轉過了身。

  古安妮張開口,想叫住他,可她哭得太厲害,所有的話都化成了哽咽啜泣。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她的視線,而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卻是什麼也挽回不了了……



  隔天,白哲希對待她的態度,多了客氣、少了命令,多了詢問、少了責備。他沒有發怒,卻也不再顯露出任何情緒。

  古安妮不知該如何拉近距離,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她捨不得白哲希,可她也確實想要嘗試著走出自己的路。

  終於,到了她回國的前一日。

  他們之間的僵局,依然沒有打破。白哲希淡淡地說自己有課,請BENNY明日送她到機場。

  她在房間裡哭了一夜,哭到連BENNY都跑來安慰她,可白哲希卻依然無動於衷地坐在客廳裡對著電腦工作。

  古安妮於是知道,他們之間再沒法子回頭了。

  驕傲如他,怎麼有法子接受付出感情,卻未得到百分百回報的失敗事實呢?

  隔日,古安妮飛離了英國。

  而白哲希蹺了所有課,在她最喜歡的那座古老圖書館階梯前呆坐了一天。

  理智上告訴他,愛情不過是生命裡的一部分,他也知道自己能很快地痊癒、振作起來。他只是不曾預料到——

  失去心,竟會這麼難受哪!
作者: linewei    時間: 2010-3-2 07:05 PM

本帖最後由 linewei 於 2010-3-3 12:16 AM 編輯

第七章

兩年後——

  「……我去到哪裡你都跟很緊。很多的夢,在等待著進行。一起長大的約定,那樣清晰……那樣真心,與你聊不完的曾經。而我已經分不清,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  (詞卅方文山)

  古安妮坐在她的早餐店裡,按下重複鍵,讓周杰倫的那首《蒲公英的約》,再次在空氣裡揚起。

  前幾天,她第一次在廣播裡聽到這首歌。在鋼琴聲及周杰倫帶些壓抑的嗓音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馬上跑去唱片行買下CD。

  然後,她就一直聽一直聽,聽得哭到喉嚨都沙啞了。

  傻子啊,都兩年了,眼淚早就應該都流乾了,她還哭個什麼勁兒,她和他甚至連個什麼約定都沒有啊。

  「老闆,來一份發呆蛋餅。」一記飛掌拍上古安妮的頭,一個高挑的身影擋在古安妮面前。

  「還有一杯傻呼呼奶茶。」一道香氣逼人的身子偎近古安妮身邊。

  「於薇、尉遲靜,你們怎麼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嗎?」古安妮高興地往前一撲,一把抱住死黨們,高興得像顆陀螺一樣打著轉。

  「我們今天休假。不過,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早餐不夠營養喔。」尉遲靜說道。

  「吃胖一點啊!你的嬰兒肥臉蛋呢?」於薇揉了揉她的腮幫子。

  「人家有努力吃啊。」古安妮一本正經地說道。

  「只是相思病一得兩年,所以也胖不了了。」尉遲靜不客氣地說道。

  「唉唷,不要提那個了。」古安妮洩氣地頹下肩,輕喟了口氣。

  「提一下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又沒忘記過。」尉遲靜不客氣地說道。

  「就是因為沒忘記,所以才怕人家提啊。」古安妮乾笑了兩聲,澄圓眸子裡在那一年之後,就飄上了一些輕愁,看起來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了。

  「他還是沒打算要回來嗎?」於薇側著臉問道。

  「嗯,乾媽說他在香港生意做得還不錯,在那裡看貨、找工廠也比較方便。」

  白哲希從牛津畢業之後,因為已經在網拍上闖出心得。他開始認真地將他業餘的音響拍賣事業,擴大了資本及規模,並取得了幾款香港汽車音響的獨家代理權。不過才一年的時間,他的業績就又成長了一半,事業如日中天。

  事實上,過去兩年來,他回來過台灣三次,只是兩人都有意無意地避著對方。偶爾,真的不小心對到了面,彼此也都會強打起精神,假裝一切沒事。可是總是話才說了幾句,他就會很快地找出理由來說再見了。

  「真怪,明明兩個人都放不下對方嘛,否則早該各自再找男女朋友了啊。」於薇嬌媚唇間輕吁了口氣,美人蹙眉姿態亦是豔麗好看。

  「他應該已經鐵了心放下了吧。」是她還傻得一直在等待。

  「反正不管白哲希鐵了心沒,總之你今天一定得放下——壽星不准愁眉苦臉。」尉遲靜命令道,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今天是我生日!」古安妮突然驚呼出聲。

  「就知道你忘記了,所以我們才特別排了休假,來幫你關店,準備幫你慶生一路到天明啊。」於薇笑著說道。

  「你們人怎麼這麼好!」古安妮眼眶含淚,再次用力地抱住她的死黨們。

  這兩年來,如果沒有她們陪著加油,支持著她開起這間早餐店,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一抹遊魂。

  「朋友是當假的嗎?」尉遲靜拍拍她的頭。

  「我們要一路玩到深夜,晚上找猛男來作陪。」於薇雙眼發亮地說道。

  「喂,當心你那口子醋勁大發。三十多歲熟男,發起脾氣來很嚇人的,不是嗎?」古安妮揶揄著她。

  「他出國了,不理他。反正,今晚要大大狂歡。」於薇無所謂地一聳肩,臉上笑容很調皮,因為她還幫安妮安排了相親對象呢!

  「喂——你們該不會真的去找猛男來吧?」古安妮著急地問道,她可不喜歡讓男人靠她太近。

  「放心啦,如果你真的不習慣猛男的話,小靜可以客串啊。」於薇笑著說道,一對美豔眼睛閃著光。

  「對啊,阿靜最能讓人託付終生。」古安妮作勢小鳥依人地偎在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尉遲靜身邊。

  三人同時哈哈大笑,互相推推鬧鬧著,就如學生時代一樣。

  笑鬧之間,古安妮在兩名死黨幫忙下,開始收拾、整理起她粉藍相間的早餐小店,又和幾名晚來買飲料的熟客聊了下天。十二點時,早餐店才算真正地打烊了。

  在她們的陪伴下,古安妮走回不遠處的公寓,換上一襲粉色小洋裝下樓,再坐入了於薇的紅色跑車裡揚長而去。

  當紅色跑車消失在遠方道路時,古安妮所住的公寓街角,緩緩步出一道修長的男子身影。

  他留著一頭前後齊長長及下顎的長發,俊美臉龐白皙而好看,目光爍亮地看著她們離去的方向。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她生日這天看著她的背影。去年她生日時,他也曾偷飛回台灣,在公園裡看了她燈火未熄的房間整整一夜。

  這一年來,她的日子似乎是過得更好了,不但早餐店已經步上軌道,而且還有死黨陪著過生日。

  他實在是不該再用回憶來自我折磨了,他早就應該要如同兩年前所說的話一樣——

  對她放手了。

  半夜十二點,一輛銀色休旅車停在古安妮住處前。

  王爾德從駕駛座下了車,替古安妮開了車門。

  「我可以再打電話給你嗎?」王爾德問道,斯文臉上儘是笑意。

  「可以啊。」古安妮點頭,給了一個甜甜笑容。

  「你的早餐店在哪裡?」他好奇地問道。

  「可愛吧。」古安妮指著家門斜對角的那家小小店,嘻嘻一笑。

  「感覺像是一家咖啡廳,而且顏色粉嫩又可愛,很適合你。」

  「是啊,有空來吃早餐,我請客。」古安妮豪爽地說道。

  「沒問題,我一定會再來的。晚安。」王爾德俯身飛快地親吻她的臉頰。

  古安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乾笑地後退了一步。

  「抱歉,嚇到你了。我情不自禁。」王爾德以為她害羞,笑容於是更加燦爛了些。他朝她揮揮手,坐上車揚長而去。

  古安妮朝他的車子揮揮手,卻沒有馬上回到家裡。反正,回到家裡也是一個人,老爸要後天才會回家。

  她於是慢吞吞地踱步到對街小公園,在一張石椅上坐了下來,抬頭看著中藥店的四樓。

  不用想,燈光當然是暗的。

  她嘆了口氣,把今晚收到的生日禮物擺在腳邊。

  她已經二十二歲,確實是應該要改變了。

  兩年來,她的生活裡沒有了白哲希,不也一樣過得不錯嗎?她從學校畢業,正在為前途徬徨,才想著要開間早餐店時,乾媽馬上便提供了一間親戚的空店面,而她的老爸則很乾脆地掏出了資金。

  於是,她就這麼成了早餐店的老闆娘。因為沒有別的寄託,她把每個客人都當成朋友。早餐店的生意於是從開店第一天開始,就興隆地超過她的想像,客人愛吃早餐,也都愛和她閒話家常。

  半年前,莫名其妙來了個記者,在經過報紙的報導之後,生意更是忙到不行。她甚至得多請一個幫手,才有法子顧好客戶。

  嚴格說來,她的日子過得不錯,也有幾個人追求過,她甚至也和一、兩個人短暫地交往過。

  但是,她對他們總是沒法子放下比朋友更多的情緒。閒話家常,關心彼此都是她可以做到的範圍,但當對方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時,當對方的唇落在她唇上時,她總會習慣性地抗拒。

  她知道自己沒忘記過白哲希。

  有白哲希在時,她想要自由。然而,當她一旦開始獨自生活時,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如何地被人呵護著的。

  他還沒去英國前,她沒拿過兩公斤以上的東西。因為他老愛說她笨手笨腳,會砸壞東西,總會把東西一手接下。

  開了早餐店後,她知道自己的熱心、願意傾聽,是生意興隆的原因之一。但她也漸漸地發現,她一個人是沒法子解決所有人的問題的,於是,開始學會分別親疏遠近的朋友。至少總得把自己的日子先過好吧——

  多可笑啊,分手後,她記得的,反而是他的種種好了。如果時間能倒轉,一切又會是如何呢?

  古安妮長嘆了口氣,抬頭看向月亮。

  突然間,一道黑影衝到她面前,扯住她的皮包和她腳邊的名牌提袋。

  「救命!」古安妮大叫出聲,死命抱住皮包與她的生日禮物。

  搶匪一腳踢向她,她悶哼一聲,卻堅持不放手。

  搶匪於是扯著她的包包,快步往前跑。古安妮則因為不松手,所以被拖在地上滑行了一公尺左右。

  「救命!」她再度放聲大喊。

  「有人喊救命!」不遠處,傳來了有人發現這裡情況的聲音。

  搶匪緊張了起來,手一鬆,就要往前跑。

  突然,一個高大身影伸腳絆倒了搶匪。

  搶匪慌慌張張地要爬起身,卻被男子一腳踩在地上。男子屈身手肘一彎,直接將人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謝——」古安妮抬頭,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白哲希發亮黑眸正定定地看著她。

  「安妮,你有沒有事?」遠遠看到安妮身影,嚇得臉色發白的羅慧美與手持棍棒的白明德,是第一批趕到的人。「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等一下就來了。」

  「人抓到了沒?」陸續又有些鄰居來訪。

  「啊,安妮有沒有事?」大家七嘴八舌地押著搶匪,紛紛詢問著。

  古安妮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仍然一個字也說不來。

  白哲希眉頭一皺,回頭跟媽媽說道:「媽,這邊交給你了,我先帶她回家搽藥。」

  「好好好,快點去、快點去。」羅慧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把古安妮往兒子懷裡推。

  兒子和安妮這兩年來的相敬如「冰」,她多少知道些真相,也全都看在眼裡。她兩個都心疼,卻也知道感情的事,旁人插不上手。兒子那股拗脾氣,若他不表態,堅持要默默愛到底,誰都奈何不了他的。

  羅慧美看著地上的搶匪,突然有點感激起他。幸好,今晚出了這個事……

  白哲希板著臉,不發一語地帶著古安妮走回他家,不由分說地攙著她走上四樓。

  命令她在他房間外的客廳裡坐下之後,他拿來食鹽水先為她衝去傷口上的泥沙,再拿來藥膏厚厚塗上一層,用了幾塊OK繃後,才完全裹好了她的傷口。

  古安妮怕痛,好幾次都瑟縮起身子,可她畢竟太震驚,震驚於白哲希正在幫她搽藥的這件事情之中,以至於連傷口上的刺痛都忘記了泰半。

  「好了。」白哲希後退一步,坐到離她三步遠的沙發裡。

  古安妮一看到他正皺著眉,很習慣地便要替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我沒事。」她還陪了個笑臉。

  「你是笨蛋嗎?三更半夜,提著皮包和名牌紙袋坐在公園,擺明了是在等人來搶劫。」白哲希嗓門沒提高,一對黑眸卻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古安妮看著他比以前更精進的凌厲神態,她先是手足無措地坐著,繼而傻傻地笑了起來,臉蛋興奮地泛著紅。

  他罵她耶,他終於又願意對她表露出情緒了!

  「別擺出那種嘻皮笑臉,看了礙眼。」他沒給好臉色,不想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他原本沒打算要在她面前現身的,原本打算要如同以前回來的每一次,只在遠處看著她就滿足了。沒想到這個笨傢伙居然遇到了搶劫,害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給她自由的初衷,第一時間便衝了出去。

  「對不起喔……」古安妮一看到他神色不善,洩氣地頹下肩。

  白哲希現在還是討厭她吧,畢竟,當初是她太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回去告訴你的男朋友,下回送你回家時,記得要把你平安送到家門。」白哲希粗聲說道,霍然起身,不想再看她。

  看多了,又不是他的,平白心痛罷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啊。」古安妮老實說道,目光不敢離開他的臉。

  他有一點吃醋嗎?有一點嗎?只要有一丁點,就代表了她還有希望啊。

  「原來你現在尺度這麼開放,不是男朋友也可以親吻。」白哲希嘲諷地說道,雙臂交握在胸前,好壓抑下心頭不快。

  「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吻我啊?」古安妮大聲抗議道,起身走到他面前揮動雙手來加強氣勢。

  吵架也好、罵她也罷,只要白哲希願意再正視她,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你就是對誰都好,才會引起別人的誤會。」白哲希眉頭倏地擰緊,從沒遺忘過的往事一下子回到腦子裡。

  「他本來就是於薇要介紹給我認識的,在他還沒親我之前,我是真的覺得他人不錯,很好相處。誰知道他會……」

  「他隨便親人,你就該適時出手給他一些教訓,而不是他走後癡癡看著他的車子,然後坐在公園裡回味他的吻。」白哲希瞪著她,嘴角因為強忍著情緒而不自然地抽緊著。

  「我才沒有坐在公園回味他的吻,我是在看……」你家。

  古安妮不好意思說出實話,只好嘟起嘴,別開頭,也顧不得這副樣子看起來是不是很孩子氣。

  白哲希看著她一副鬧彆扭的樣子,心裡好氣又好笑。她究竟是在看什麼?有那麼難以啟齒嗎?

  他定神一想,想起她當時在公園裡所面對的方向,心裡突然升起一道陽光,心情也突然變得雀躍了起來。

  「說啊,你在看什麼?」白哲希朝她走近一步,挑眉說道。

  「看星星。」

  古安妮還沒回過頭,可白哲希的味道卻已經先佔據了她的呼吸。

  他用慣的東西,就不會更換。所以,他身上仍然是那個她聞了好多年,即便閉著眼睛也能尋找到的歐舒丹「香水商人」的淡淡煙香及橙香味。

  「今天是陰天,沒有星星。」他的聲音很開朗,因為看出她在說謊。

  「所以要看很久、找很久,這樣不行喔。」

  「找星星找到被人搶劫的,也只有你一個了。」白哲希揉了下她的發,彈了下她的額頭。

  被他這麼一摸,古安妮鼻尖一酸,許多前塵往事全都一湧而上。她咬著唇,強忍住想哭的感覺。

  「這種感覺好奇怪喔,我已經好久沒被你罵了……」她小聲地說道,聲音有著控制不住的顫抖。

  「看來是我又多事了。」白哲希牙關一緊,斂去臉上才柔和了些的表情。他以為她或者對他還有些回憶或留戀的……

  「沒有、沒有。」古安妮連忙搖頭,想也不想地便扯住他的手臂,水亮眼睛討好地看著他。「我很喜歡被你罵……不是我喜歡被你罵,我們可以……」她急得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睜著一雙黑白分明大眼珠直瞅著他。

  「我們怎麼樣?」他開口問道,被她的話弄得心神緊張了起來。

  「我們可以聊聊嗎?」她說。

  白哲希聞言,心裡雖然不無失望,但他必須承認,她如今所表現出的在乎,確實讓他開心。

  「坐。」白哲希走到冰箱裡拿了一瓶水給她。「聊什麼?」

  「你事業發展得還不錯喔。」先聊些安全點的方向吧。

  「對。」他仔細地看著她,從她剪短了些的劉海,到她因為清瘦了些,而褪去了嬰兒肥的臉龐,她變得更有女人味了,但卻不是因為他,反倒是因為他不在身邊。白哲希眼睛一黯,大掌緊握成拳又慢慢地鬆開。

  「你這回回來台灣會待多久?」她又問。

  「半個月。」

  「那麼久啊!」她的眼睛驀地發亮,整個人頓時精氣神十足。

  「我不會待在家,我是要去看汽車改裝零件的工廠,看看有沒有新商機。」他不客氣地潑了一盆冷水,不想她熠熠的發亮眼神影響到自己。

  「喔。」她望著他緊抿的雙唇,知道這是他不高興的前兆了。

  唉,他們真的連普通朋友也沒得當了嗎?雖然她本來就不想和他當普通朋友。

  「沒事了嗎?」他問。

  「沒事了。」她洩氣地頹下肩。

  她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心一揪,只想將她緊擁入懷。可他不能,因為他承諾過要對她「放手」了。

  「沒事就快點去睡,不是一大早就要起床嗎?」他強行吞下了壓在胸口多時的「生日快樂」,不想再擾亂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才拉出的距離。

  「白哲希……」她又喚了一聲。

  「幹麼?」

  「白哲希。」

  「說話不要吞吞吐吐。」他眉頭一皺,只急著想知道她要說什麼。

  她後退一步,端端正正地鞠了個九十度大躬。

  「對不起。」她說。

  「對不起什麼?」

  「其實你很照顧我,是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

  「夠了,都過去了。當時是我一廂情願,你不用內疚。」他要的,從來就不是她的道歉。他別過頭,俊容斂去所有表情,冷漠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讓我說一聲對不起,有什麼關係嘛。」她挨近他一步,就是不想這麼早回去。

  「我不想要你的『對不起』。」他瞪著她,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下。

  「可是,我想說。」

  「你說完了,可以離開了。」白哲希嚴聲說道,一手指向樓梯。

  古安妮不甘心地皺著眉,非常緩慢地轉過身,極度緩慢地拖著步伐。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在樓梯口回過頭,很期待地望著他。

  「生日快樂。」他雙臂交握在胸前,故意擺出不耐煩姿態。

  「你不記得我的生日了?」她苦笑著,像被人甩一巴掌,一腳踩到下樓階梯上,覺得萬念俱灰了。

  「記了那麼多年,你以為忘記是很容易的事情嗎?」話自有意志地脫口而出了。

  她的希望頓時又被燃起,猛地回頭,直盯著他的臉。「那……你有女朋友了嗎?」

  「我現在只有女伴,沒有女朋友。」

  「什麼意思?」她火燒屁股一樣地衝回他面前,猛盯著他。

  「上床的女性伴侶。」

  「你——不要臉——」古安妮聲音在顫抖,嘴也顫抖,全身都顫抖,氣到一個不行,乾脆用力地跺腳,把地板當成了他的臉。「不要臉!」

  她現在是在吃醋嗎?白哲希看著她,強迫自己不許因為她的失態而再度情緒動搖。也許,她只是有著身體上的潔癖吧。

  「她們也同意這樣的交往,你是在罵誰不要臉?」他反問道。

  「當然是你,你怎麼可以跟那麼多人發生關係。」她看出他臉色不佳,猜想他不願她多干預,於是只得勉強找了個理由。「你至少該認真一點的。」

  「認真?我這回回來會順便相親,這樣夠認真了吧。」他故意這樣說道,目光沒有一刻從她臉上移開。

  「你——你要相親?」古安妮臉色一片慘白,她後退一大步,半隻腳跟踩在樓梯口。

  「你給我站進來一點,想摔斷手腳還是脖子!」白哲希看不下去,抓過她的身子遠離樓梯,而他的大掌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擱在她的肩上了。

  古安妮失神地看著地板,仍然一臉想哭的表情。

  「幹麼一臉震驚?我長期待在國外,希望能找一個賢內助來照顧我爸媽,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你還很年輕啊……而且……娶老婆就是為了照顧乾爹乾媽嗎?」她不懂,也不想懂,只知道她現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我目前的要求暫時是如此,你有意見嗎?」他屏住呼吸,等待著。

  「沒有。」古安妮垂下頭,只覺得她生日許的第三個願望,今年果然還是落空了。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他們果然不會再復合了。

  「那你幹麼一臉備受打擊的表情?」他握緊拳頭,極力維持著聲音的平靜。

  他對自己發過誓不再主動介入她的感情,但是,如果是她主動的話,那麼一切就另當別論。畢竟,媽媽說她這兩年來,其實沒交過固定男友。

  「我才沒有受到打擊。」她抬起臉,硬擠出一大朵笑容。

  「你以為我認識你兩天而已嗎?說,你心裡在想什麼?」白哲希抬起她的下顎,拇指自有意志地滑過她的唇瓣。

  古安妮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她激動到甚至必須用左腳踩住右腳,才有法子不投入他的懷裡。

  「安妮……」他俯低臉龐,呼吸拂動著她前額的淺淺劉海。

  「我只是想到你居然想定下來了,心情有點複雜罷了。」她看著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一眼,心更慌亂了,只好緊閉上眼,嘴裡胡亂地說道:「也許,我也該去相親的,也許我的真命天子,也會出現在裡面……」

  白哲希瞪著她菱紅雙唇不停地蠕動,光是想到她在相親市場會有多熱門,他的眼神就變得殺氣十足。

  「你不准去相親!」他的命令透過緊閉牙關,成了殺氣十足的威脅。

  「為什麼不准?」她驀然睜開眼,唇角往上飛揚。他在乎嗎?他吃醋嗎?他會出聲阻止她嗎?

  「我只是隨口胡謅罷了,你不是早就不想聽我的命令了嗎?」他反射性動作地把心收回到最安全的角落。

  那年失心的痛,夠了。

  「我也是隨口問問罷了。畢竟好久沒聊天,總是要有些話題吧。」被他這麼一搶白,古安妮臉上面子掛不住,便如此回嘴道。

  白哲希眼神一厲,憤怒眼眸一眯,轉身回到他房間。

  「再見。」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等一下——」她大叫一聲,知道自己又得罪他了,卻不知道她究竟是犯了哪一條。

  「幹麼?」他打開房門,半邊身子走了進去。

  「我明天早上送早餐給你。」好不容易才又開始交談了,她可不能被他的冷漠逼到十萬八千里外。

  沒有他的世界,她的心就老是寂寞得填不滿。只要有個開始,就是個好開始。他要去相親,又不代表她就完全沒希望了。

  「沒必要。」他說。

  「我要送。」她超堅持。

  「隨便你。」

  白哲希關上房門,坐在床上瞪著門。

  許久之後,他聽到她蹦蹦跳跳下了樓,還哼著歌的聲音。

  他揉著開始發痛的太陽穴,覺得全身有一股戾氣想要衝出他的骨膚,讓他想不顧一切地把那個小傢伙抓回自己的懷裡,一如以前的寵著、呵護著。

  他知道自己若行動了,她終究會屈服的,因為他知道她仍不停嘗試著想與他保持關係。

  只是,她若屈服了又如何,終究也不是她心甘情願的啊。

  白哲希翻了個身,把臉埋入枕間,悲慘地發現,她就是有法子讓他牽腸掛肚地傻傻愛著……




第八章

為了白哲希的早餐,已經很久不熬夜的古安妮,一直興奮到凌晨三點才睡著。

  她店裡的早餐味道向來清爽,可吃來又有飽足口感,她知道他一定會喜歡的,因為那都是她把他當成隱形客人而設計出來的菜單。

  她煩惱的是,他有那麼多新種類沒吃過,而她希望每種口味都讓他試試味道啊。要怎麼樣在最不浪費的狀況下,替他把每種口味都組合成一餐呢?

  古安妮皺著眉,抓著頭髮沉思了一夜。終於拍板定案之後,才又滿臉笑意地抱著筆記本,蜷在床上睡著了。

  隔天一早,她的腦子昏沉得隨時可以入睡,但這並未影響到她的心情。

  她穿上大外套,慢吞吞地拎起菜單,走向她位在街口的早餐店。經過派出所旁邊時,她好心情地和值勤員警打了聲招呼。

  只是,她才在早餐店門前站好,就看到上頭貼了一張紙條——

  我早上有約,會自己去吃早餐。

  字條沒署名,但她不可能不認得白哲希的字。於是她滿腔的熱血沸騰,瞬間跌至冰點。

  她有氣無力地拉上鐵門,覺得頭更昏了。她洩氣地把菜單往垃圾桶裡一扔,套上圍裙,感覺整個人虛得想昏倒。

  他不在的時候,她不也是這麼度過每一日的嗎?現在幹麼要因為和他多說了幾句話,就把整顆心都懸在他身上了呢?

  她一邊熬紅茶,一邊用豆漿機做豆漿,一邊用免持聽筒分別打電話挖醒她那兩個死黨,告訴她們昨晚發生的事情。

  清晨五點,正窩在愛人懷裡的於薇和正在做瑜伽的尉遲靜,當下便決定待會兒會來她這裡報到,好給迷惘的小羊一些建議。

  古安妮拿著湯杓,站在滾燙大鍋前喃喃自語著。「我知道我還喜歡他,否則就不會這麼牽腸掛肚。但是,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還喜歡我?一定是不喜歡了,否則就不會連早餐也不來吃了。」

  古安妮一邊剁菜,一邊嘟囔著。

  她沒時間發呆太久,因為馬上就有慢跑完的客戶跑來要吃三明治了。她招呼客人先坐下,第一個動作卻是按下那台幹媽摸彩摸到,有識貨客人一看到,當場驚呼出聲的兩萬塊咖啡機,煮了一杯咖啡灌了下去。

  神智是瞬間清醒了,可胃也開始痛了。唉……

  六點整,她請來幫忙的吳媽抵達店裡,快手開始幫忙洗菜,接過一部分她的工作。

  古安妮撥空幫員警送了份早餐後,店裡便開始進入學生人潮蜂擁而入的時段。忙完了一波,緊接而來的就是上班族的人潮,而這類客人都喜歡和她聊上幾句,所以古安妮很快地便忙到沒法子去想餐點之外的事情了。

  「安妮,你今天忘了放音樂。」

  客人一喊,古安妮便伸出還算乾淨的食指,一指戳向播放鈕,周杰倫《不能說的秘密》的原聲帶,從圓弧的BOSE喇叭裡流洩出來。

  她很懊惱,因為她喜歡這部電影,喜歡那種有點揪心,卻又純淨無比的學生戀情,但她——現在不想想起白哲希啊!

  古安妮於是更加熱絡地招呼起客人,從他們的家庭、事業聊到養生、保健,聊到一批客人走了,一批客人又來,然後所有話題又重新開始與結束為止。

  十一點整,吳媽把所有杯碗瓢盤洗淨之後,便先行下班了。

  然後,古安妮那兩個排了幾天休假的死黨,也乖乖地來報到了。店裡此時只剩一些零星要外帶食物的客人,正好是讓她們三人暢所欲言的大好時間。

  「我看到白哲希了。」尉遲靜劈頭說道。

  「在……在哪裡看到的?」古安妮睜大了眼。

  「剛才走過來時看到的。他和一個看來精明幹練的女生在『愛麗絲』吃早餐。」

  古安妮一聽,眼眶馬上就紅了。愛麗絲強調慢食精神,一頓早餐要吃兩個小時,但因為食物精緻,仍有一堆姐妹淘及貴婦們喜歡捧場。她的早餐店放假時,也經常和她的死黨一起去。

  但是,白哲希怎麼可以和別的女人一起去那裡?!

  「可憐的古安妮。」於薇抱住古安妮,拍拍她的頭。

  「不用太難過,那個女的長得不錯,可是他們的互動比較像工作夥伴。」尉遲靜冷靜地說道。

  「那也不一定,也許他現在喜歡的類型變了。」古安妮想起他的女伴們,她就想抓狂,不是滋味極了。

  「你不是說他的喜好百年不變嗎?你不也是這種個性嗎?」於薇扯了下她的耳朵,笑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喔,我一直想問你,你這兩年來對他牽掛至此的部分原因,是不是因為他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啊?你們當年究竟全壘打了沒?」

  「喂,怎麼問這麼失禮的問題?」尉遲靜瞪了於薇一眼,馬上一本正經地接話道:「快說啊,我們好奇很久了。當年是看你一提到這種話題,就害羞到一個不行,所以才不敢問的。」

  「你們怎麼突然把話扯到這裡了啦?」古安妮辣紅了臉,用力跺了兩下腳。

  「在一起過了,對吧。」尉遲靜馬上瞭然地點了下頭。

  「他強嗎?在一起感覺如何?有沒有像你愛看的小說裡面寫的那麼厲害啊?」於薇非常不客氣地把古安妮當年詢問過她的台詞,拿出來照本宣科演練一番。

  「你這個愛記仇的小人。」古安妮哇哇大叫著。

  「想我當時是多麼毫不保留地分享我的經驗,你好歹也貢獻一些嘛。」於薇撒嬌地說道。

  「那阿靜怎麼都不用說。」古安妮撫著冒煙的臉蛋,大聲抗議道。

  尉遲靜雙手一攤。「你說完,我就說。」

  兩個姐妹、四隻眼,古安妮再也無處可躲,只得鼓起腮幫子,咕噥了句。「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啦。」

  「你們是幾歲時在一起的?」尉遲靜乾脆提問。

  「二十歲。」她悶聲說道。

  「當時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如何?」尉遲靜往古安妮後方看了一眼,唇邊笑意突然變得很算計。

  「我不知道啦,我又沒和別人發生關係過。」古安妮開始裝忙,拿起抹布把乾淨的桌椅全都再擦了一遍。

  於薇也發現了尉遲靜的視線,隨之望去一眼後,她唇邊含笑地問道:「不行,你一定要說出一個形容詞。」

  「我和他做那件事時,感覺妙不可言啦,這樣總可以了吧!」古安妮想裝出老練姿態,偏偏臉色紅得太尷尬,神色怎麼也自然不起來。

  「什麼『妙不可言』?」

  古安妮一聽見那個聲音,差點要昏倒。她瞪大了眼,卻發現她那兩個死黨已經彎身笑成了一團。她當場僵在原地,雙手絞著抹布,恨不得擰斷的是自己的嘴。

  「為什麼不看我?」白哲希握住古安妮肩膀,將她轉了一圈。

  古安妮先在心裡祈禱了一回,希望他什麼都沒聽見。

  她霍然抬頭看他——他唇角微揚,眼眸發亮,顯然已經把她所有話全都聽進去了。

  古安妮已經臉紅到沒力氣說,她雙腿一軟,找了把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不是說你早上有約,會自己去吃早餐嗎?」她無力地說道。

  「我早上突然有公事要處理,我現在不是來吃早餐了嗎?」白哲希反問道。

  此時,店內突然走進了一名穿著套裝的幹練女子。

  「歡迎光臨。」古安妮習慣性地招呼著。

  「白哲希,我剛才看到你和這位小姐一起吃早餐,她是你的女朋友嗎?」尉遲靜直截了當地問道。

  「不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女伴。」古安妮脫口說道。

  「她是我的秘書。」白哲希一笑,忽而伸手揉揉她的發絲,對於她顯然還在介意他的女伴們一事,感到十分滿意。

  他原本以為她對他應該是避之唯恐不及了,沒想到她從昨晚到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況且,她還用了「妙不可言」四個字,來形容他們在一起的感覺。或者,他們之間還是存有一些希望的。

  「原來是你的秘書啊!」於薇馬上曖昧地驚呼出聲。

  古安妮的嘴角下撇得更厲害了,於薇之前也是因為當秘書,所以才和那個大老闆在一起的。

  「你好,我是LINDA。」LINDA一看到撲克臉老闆對某位小姐顯然十分另眼相待時,馬上便上前自我介紹一番。

  「嗨。」古安妮咧出一個苦笑。

  「還不自我介紹。」白哲希敲了下古安妮的小腦袋,手臂便一派自在地攬上了她的肩。

  「我叫古安妮,歡迎光臨。」

  「你的早餐店感覺很舒服。」LINDA看著這間小巧、細緻的白色早餐店,目光卻忍不住停在那對喇叭與咖啡機上頭。

  啊……那兩樣東西,和老闆辦公室裡的一模一樣耶。

  「謝謝你。」古安妮原本該開心的,可一看到LINDA高挑明豔的模樣,心情便跌到谷底。

  他每天看著這種模特兒一樣的秘書,現在一定覺得她比青菜豆腐還平凡吧。

  白哲希沒注意到古安妮懊惱的模樣,因為他正認真地打量著牆上的菜單,並驚訝地發現裡頭有一半以上的食物,都是她曾經為他準備過,而他極為喜歡的餐食。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因為那曾經是他專屬的幸福。

  可知道她其實有把他們的過去當成一回事,而且顯然這些年來都很清心寡慾且唸唸不忘時,他的心情想不好都沒辦法。

  白哲希拉開古安妮餐檯對面的白色椅子坐了下來。

  「一份香菇竹筍粥、一杯黃金什錦漿。」白哲希看了下看板,選了一份他想念了很久的菜單。

  「你不是吃完早餐了嗎?」古安妮問道。

  「白先生說那家早餐不合他口味,所以只喝了咖啡。」LINDA替他接話道。

  古安妮對秘書一笑,覺得人家看起來能幹又俐落,果真不是她這種連真心話都不敢說的角色可以比擬的。

  「你怎麼又空腹喝咖啡呢?乾媽說你最近胃很差,老是發炎。」古安妮不願多想,快手先切了份山藥讓他當點心。「等一下我打一杯高麗菜汁給你。」

  「高麗菜汁?」LINDA驚呼出聲,偷看了一眼吃東西向來很挑食的老闆。

  「她做的不會有怪味道。」他往後靠向白色椅背,自在地打量著這處空間。

  他請媽媽介紹給她的這名新人設計師,前景可期。簡單的純白空間,因為擺設著許多食材裝飾,而多了分溫暖的感覺。柔和的氣氛和古安妮給人的感覺,完全如出一轍。

  白哲希看著古安妮,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指了指她的頭。

  「喔。」古安妮兩手都在忙,便自動地低下了頭。

  白哲希伸手將她頭上快要脫落的發巾,仔細地拉回原位。古安妮吐吐舌頭,朝他一笑後,兩人又各自轉身去做他們的事。

  於薇和尉遲靜互看了一眼,決定這兩人如果不復合,才是本世紀最奇怪的事情。他們之間的默契太好,好到不在一起,別人也會幹著急。

  而一旁的LINDA,儘管努力隱藏好奇神色,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在老闆和他女友之間徘徊著。

  「你今天幾點起床?」他接過她遞來的香菇竹筍粥,簡單吃了幾口便問道。

  「五點啊。」

  「五點起床,昨天還玩到那麼晚。」

  「你管我。你不是要去相親了嗎?」此話一出,濃濃在乎意味完全不言而喻。

  古安妮氣鼓鼓地繼續把泡過的十穀米扔進調理機裡,還扔了兩塊冰糖,機器???地轉動了起來。

  她踮起腳尖拿下一個馬克杯,腮幫子鼓鼓的,只差沒拿著麥克筆在上頭寫著「我在吃醋」。

  於薇與尉遲靜互看一眼,也只能慶幸白哲希對於拐騙女人沒興趣,否則這麼一個傻子,應該很容易被人吃乾抹淨,還幫別人數鈔票吧。

  「拿去。」古安妮把黃金什錦漿放在他桌上。

  「你不是也要相親嗎?」白哲希當然因為她的在意而開心,可他表情依然鎮定。

  「對啊、對啊,阿靜說要幫我介紹,已經約好時間了。」古安妮決定輸人不輸陣,馬上抬頭看向尉遲靜。「今晚相親約在哪裡?」

  阿靜反應超快,對於這種無厘頭要求,她可以懂吧。

  「約在『愛麗絲』啊,八百年前就告訴過你,你又忘了。」尉遲靜不動聲色地接下招來。

  「真巧,我今晚也要在那裡相親。不如再多訂兩個座位,我順便幫你看看相親對象,免得我媽媽老說我不關心你。」白哲希臉色冷得像冰,口氣更冷地說道。

  該死的,他還以為她說要相親一事,只是隨口說來騙他的,沒想到她竟然是真的有意願。那她幹麼還對他表現得這麼在意?

  「我的事不用你雞婆!」古安妮一想到他今晚要去相親,滿腹的委屈便化成了怒氣,一股腦兒地扔向他。

  「不用客氣,我很樂意。」白哲希低頭,很快地吃完了食物。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聽到了嗎?」古安妮還在繼續對著他嗆聲,他卻仍然維持著充耳不聞的姿態。

  什麼嘛,她這麼費心地替他張羅早餐,他不但沒感動,就連相親都沒取消,簡直是可惡至極。

  「晚上見。」白哲希轉身離開。

  秘書LINDA則是尷尬地對她們一頷首之後,便飛快地跟著老闆走出了店外。

  古安妮被他氣得猛跺腳,轉頭就跟姐妹淘們控訴著他的無情無義。

  「你們看你們看,他就是這樣啊,每次都不聽我的意見,就連吃完東西都不記得要付錢,簡直是土匪強盜啦!」

  「這男人確實很糟。」尉遲靜聲音相當嚴肅地說道。

  「是啊,確實很糟。」古安妮悶聲附和著,心情卻因為聽到朋友也贊同她的意見而一沉。

  「這個男人何止是糟——」於薇聽懂了尉遲靜的言下之意,好心地幫忙把話說完。「他明明就是不想你去相親,卻硬是要表現出一副不在乎模樣,實在是太不可取了。」

  「難道他在吃醋嗎?」古安妮嘴巴張得很大,心臟跳得很快。

  「對。」其他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古安妮傻笑了起來,因為「旁觀者清」嘛。

  既然白哲希會吃醋,那就表示著他還很在意她啊。那她要不要再主動積極一點,看看要不要先抓住他的胃,再留住他的人,最後再把那傢伙手到擒來。

  「唉呀,瞧你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敢情是已經把你剛才要我介紹相親一事拋到九霄雲外了嗎?」尉遲靜笑著拍了下她的肩,腦子計劃已然成形。

  白哲希顯然對安妮餘情未了,他需要的應該只是一點催化劑吧。

  「那是我胡亂說的啦!」古安妮滿腦子都還在作她「請君入甕」的美夢。

  「白哲希顯然已經當真了,你莫非想要他覺得你很沒身價?」於薇腦筋向來動得快,馬上就心領神會了尉遲靜此時的想法,於是便幫忙敲起邊鼓來。

  「才不要。」古安妮馬上神情激昂地說道。

  「那就晚上打扮得美美的出席,我來幫你。」於薇說。

  「可是我不要跟白哲希一起相親。」古安妮咬著唇,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怕我會吃醋。」

  「沒關係,喝點小酒可以壯膽。」尉遲靜很平靜地給意見。

  於薇用力地點頭,因為古安妮酒後吐真言這事,她們已經見識過幾回了。

  「而且你還可以藉著你相親的時候,好好觀察他。看看他會不會吃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對別的女人有興趣。」尉遲靜一臉平靜地建議道。

  「好像也有道理喔。」古安妮點頭,已經開始期待起晚上的相親了。她可以推薦白哲希吃「愛麗絲」的沙拉和現打果汁,她想他會喜歡的。

  「啊,我忘了要幫白哲希打高麗菜汁了。」古安妮突然大喊出聲,連忙拿起手機,撥下了那個在她腦中已經滾瓜爛熟的數字。「白哲希,你中午會不會回家?我拿高麗菜汁過去給你……嗯……我知道了……那就明天早上再拿給你……」

  古安妮興高采烈地和白哲希討論起明早菜單,完全忘了他剛才走出門時,她還在對他咬牙切齒。

  「這傢伙沒救了。」於薇看著顯然陷入熱線之中的古安妮,搖頭說道。

  「就讓她一輩子幫白哲希做牛做馬吧。」只希望白哲希懂得珍惜安妮,這回別再讓她在他懷裡悶到喘不過氣了。

  「誰做牛做馬還不知道呢!」於薇想起那個寵安妮寵得無法無天的男人,笑著說道。

  尉遲靜一看古安妮掛上電話時那副心滿意足的模樣,當下便決定自己這回要助白哲希一臂之力。

  「是啊,誰做牛做馬還不知道呢!咱們安妮小姐的粗線條有時還滿讓人佩服的。你真的相信這間店的老闆是她幹媽的親戚,所以才把店面用便宜到離譜的價錢租借給她嗎?」尉遲靜問著於薇。

  「只有安妮那個傻子相信。」於薇雖有些訝異小靜說出了她心裡的想法,卻還是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話。

  「看來這兩年來白哲希仍然用情頗深哪,只是笨到學不會教訓。他老把愛放在心裡,別人怎麼會知道呢?」

  「偏偏又碰到咱們安妮這個傻丫頭喔。」

  古安妮聽著她們的話,當場又傻眼,心一酸,兩行眼淚啪地滑了下來。

  天啊,她真的是有夠傻的,居然傻傻愛了那麼多年,還不知道他總是對她用心良苦,還老是把身邊諸事的順遂,歸因於自己的好運及好緣,完全不知道他才是幕後的最大功臣啊。

  只是,白哲希畢竟還是要去相親了,他真的還會願意再度接受她這個傻瓜嗎?

  當天中午,古安妮送完便當之後,便被於薇拉到美容沙龍裡耗去了一個午後。

  古安妮化了淡妝,好看得像個娃娃。一身鵝黃色小洋裝,露出白皙臂膀與漂亮肩線,頭髮雲朵般地披在肩頭,擁有一出場便要迷倒眾人的氣勢。

  可是,打從古安妮一看到尉遲靜為她安排的相親男伴,還有白哲希溫柔賢淑大方美麗的相親女伴時,她就知道這場相親大會是一場惡夢。

  四人同行進入「愛麗絲」之後,兩個女子坐在同一側沙發,兩名男子則坐在她們的對座。

  兩位相親的男主角,古安妮都認識——因為一個就是白哲希,一個就是她短暫交往過的王大明。

  天知道她看到王大明的時候,還沒馬上認出來,反倒是白哲希早她一步開口叫出了王大明的名字。

  古安妮覺得這樣的局面很尷尬,完全不用小靜她們打電話來交代她點酒喝,她自己就先叫了一瓶紅酒,在白哲希的冷眼旁觀下,紅酒一杯接著一杯地猛喝。

  「安妮,你是不是應該少喝一點?」王大明好心地建議道。

  「看來這兩年,你的酒量倒是突飛猛進嘛。」白哲希臉色冷得像冰,從頭到尾目光都只盯著她。

  「對啊、對啊。」酒量其實超差的古安妮點頭又點頭,再喝了一口酒後,她的心情大放鬆,什麼話便全都通通溜出口了。「我這幾年精進的何止只酒量,我現在才知道自己那時候有多傻,把你的照顧視為理所當然。如果不是在意,沒有人會那麼用心的……」

  古安妮喝得太多,眼皮半閉地倚上沙發,嘴巴卻仍然一直說、一直說。

  此時,她喝完了一整瓶紅酒,整個人都昏了,根本忘了要觀察白哲希是不是有吃醋,只知道她好害怕他不要她了……

  白哲希看著她,俊美臉孔毫無表情,像是她說的話與他全無干係一般。可他雙唇緊抿成一直線,爍眸也危險地微眯了起來。

  「……你這人也很奇怪,對我好就坦白說啊,幹麼老是用高壓獨裁的方式鬧得別人雞犬不寧?你就沒法子改改你那個獨裁者的老毛病嗎……」古安妮兩眼茫茫,根本無從判斷白哲希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看她,所以就呱呱呱地一直講下去。

  「你們交往過?」王大明打斷她的話,下巴合不攏。

  來跟白哲希相親的商小姐,則是悄悄拉開了與古安妮的距離。

  「交往過又怎樣?白哲希現在還不是坐在這裡相親。」古安妮突然把臉貼到另一名女主角面前。「你看看這位商小姐柔情似水,溫柔大方,又是一副想隨著白哲希私奔的模樣,笨蛋才會放棄她!」古安妮深吸了口氣,突然覺得很難過,於是又喝了一杯。

  「我……沒有要和他私奔。」商小姐趁著空檔插話,偷看了白哲希一眼。

  「但是你喜歡他吧。」古安妮拿起酒杯敬著商小姐。「沒有女人不喜歡他的,雖然他脾氣其實不好、嘴巴又挑食,非常大男人主義,又不會甜言蜜語……」

  「不要再喝了!」白哲希忍無可忍之下,一把搶過她的酒杯。

  「我偏要喝!你幹麼管我?反正你要娶個賢妻良母。」古安妮的嗓音突然大了起來。「你幹麼替我在你家附近找早餐店店面,難道要我看著你和你未來老婆相親相愛嗎?嗚……」

  「古安妮,閉嘴。」白哲希霍然起身,完全沒法接受她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開他的用心良苦。

  「你要找人孝順乾爹乾媽,你為什麼不娶我?為什麼?為什麼?」古安妮身子橫過半張桌面,一把扯過他的衣領,非常認真地問道。

  白哲希瞪著她醉醺醺的小臉,一顆心卻高興得揪痛了起來,因為——

  這個該死的小醉鬼顯然還愛著他。

  「我娶你。這樣你總可以閉嘴了吧。」白哲希扯下她的手,用力地握著。

  「可以。」古安妮抽回自己的手,咚地一聲坐回位子上,還對商小姐比了個V字形。

  王大明驚愕地扶著下巴,商小姐的眼淚則是在眼眶打轉。

  一秒鐘後,古安妮不放心地扯了扯商小姐的手臂。

  「你聽見他說要娶我了嗎?」她問。

  「聽見了,恭喜你們。」商小姐瞪她一眼,卻仍然用最完美的儀態回答道。

  「抱歉,我先載她回家,免得她失態。」白哲希走到古安妮身邊,一把攬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帶進懷裡。「麻煩王先生送商小姐回去。」

  王大明點頭,紅著臉也站起了身。

  白哲希緊捆著古安妮身子,板著臉走到櫃檯前結完帳,快步走出大門。

  再不快點離開,她八成要把他們之間的隱私全都拿出來廣播了。況且,她的醉態可掬、她的醉言醉語,他一個人看見就可以了。

  「放開我——」古安妮站在人行道上,正在努力地想抽回自己被扯住的手。

  可她每次一亂動,頭就天旋地轉的暈著,她迫不得已只得找根離她最近的柱子——白哲希,靠著。

  「這輩子都不放。」白哲希沉聲說道。

  古安妮聽到這句話,心裡超高興。她突然踮起腳尖,攬住他的頸子,用力地獻上一個吻。

  白哲希還來不及反應什麼,她便眯著眼睛對他嫣然一笑,然後低頭趴在他的胸前,表情幸福地閉上眼睛。

  「晚安。」她說。

  白哲希瞪著她的睡顏,發現這傢伙還真的給他呼吸平穩了起來。

  他想大吼一聲,把她搖醒,可她嘴角笑容噙著蜜,一副有他萬事足的模樣,讓他忍住了咆哮的衝動。

  白哲希不過是在心裡詛咒了一聲後,便橫抱起她,快步走回家裡。等她醒來後,看他怎麼整治她!
作者: linewei    時間: 2010-3-2 07:06 PM

本帖最後由 linewei 於 2010-3-2 07:13 PM 編輯

第九章

白哲希先把古安妮帶回他家,讓她喝了一碗醒酒湯之後,再將她領回她家,安頓在她房間的床上坐好。

  古安妮動也不動抱著枕頭,傻傻地看著他。

  白哲希皺著眉,不明白她現在是處於醉酒的哪一個階段。她看似清醒,可呆呆地不說話的模樣,卻又像是還在酒醉當中。

  突然,古安妮坐直身子,高高地舉起枕頭往他的頭上一揮。

  「你幹麼要去相親——壞人!」

  白哲希沒預料到她會有此舉,雖說他臨場反應夠快,卻還是被打到了額頭。

  古安妮打得不過癮,舉起枕頭又要繼續打。

  「住手!我不是說過我要娶你了嗎?」白哲希惱了,搶過枕頭往地上一摔。

  「對喔!」她高興了起來,笑咪咪地拉住了他的手,一個勁兒地對他笑著。

  「你現在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白哲希忍無可忍地握住她的肩膀,大吼一聲。

  古安妮被他的叫聲鎮住,一時間腦袋又當機,只能雙眼發直地望著他。

  白哲希看著她的傻樣,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後,突然間放聲大笑了起來。

  現在是什麼荒謬情況?這個小女人根本是存心讓他的日子過得不正常嘛。

  他笑得很大聲,她則是用力搗住耳朵嫌他吵。

  白哲希笑聲漸歇,看著她圓澄水眸,他忽而挑起她的下顎,吻住她的唇。他吮著她的唇瓣,舌尖攫取著他思念了許久的溫暖,熱情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我……」古安妮喘不過氣,眼眸汪汪地瞅著他。

  白哲希愛憐地撫著她臉龐,忍不住又想要覆唇而上欺凌她的柔軟。

  「我想吐。」古安妮在他唇上宣佈道。

  白哲希臉色一變,馬上扯住她帶進她房間裡的洗手間。

  古安妮趴在馬桶上,大吐特吐到就連腸胃也想要一併吐嘔出來。

  等到她肚腹已空,吐到再也無物可吐時,她無力地往旁邊磁磚地板上一坐,只水杯被遞到她手裡。

  「漱口。」他命令。

  「喝水。」他又遞過另一個杯子。

  「擦把臉。」一條冷毛巾撫上了她的臉。

  古安妮仰頭看著他,此時神智已經完全清醒了。她胸口一窒,想哭的情緒攀上喉嚨,朝著鼻尖裡竄去。

  這兩年來,有些事變了,但不變的就是他對她的好。

  這男人在意她,不管她有多狼狽,他就是不求回報地對她好。結果她對他做了什麼?她連重新追求他的勇氣都提不起來,還毀了他的相親,強迫他要娶她,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想洗個澡。」她把半邊身子倚在他身上,決定要先打理好自己再出擊。

  「有事再叫我。」他將她扶起坐在馬桶上,走出了浴室。

  古安妮看著門,眼淚就這麼汩汩滑下臉龐。

  他或者有一百個缺點,他或者永遠都學不會說好聽話,也許會一輩子惹她生氣。但是,他對她的用心可以彌補一切。

  這回,就換她來主動追求他吧。她要他知道她對他有多在乎,也要讓他知道該如何愛一個人才有法子走得長長久久。

  是啊,她剛才在「愛麗絲」確實有夠主動了,她還哭喊著要他娶她!

  古安妮一忖及此,忍不住頭皮發麻,臉色卻脹紅到不敢再想。她連忙刷牙洗臉,脫下衣服,衝到蓮蓬頭下從頭到腳都洗了個一乾二淨,然後——

  她發現自己沒帶衣服進來。

  可要她穿著那些有酒味和嘔吐味的衣服,她又不願意啊。

  古安妮先拉開浴室門一小縫,發現房間裡頭沒人後,她便放心地走出浴室。

  「你怎麼洗這麼久……」

  此時,剛到另一間浴室洗了把臉的白哲希,正好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古安妮光著身子,尖叫一聲,飛快地跳到床上,用棉被將自己遮住。

  白哲希看著她羞紅的臉蛋,感覺一切像是多年前的往事重演。只是這一回,他們對於彼此都是有心的。

  他關上門,緩緩地走向她。俊美臉龐上那對眼睛,是深情的,卻也是掠奪的。是深不見底的,卻也是情感露骨的。

  古安妮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你——」她從棉被裡露出一對眼睛,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想幹麼?」

  白哲希一笑,坐在床沿,他俯身而下,雙掌貼在她的臉龐兩側。

  他的呼吸與她的漸漸交融,他們的雙唇離得那麼近,彼此的唇瓣都因為渴望著彼此而微微刺痛著。

  「不做什麼,只是想再度體會一下『妙不可言』的感覺。」他說。

  古安妮被他那樣凝望著,臉紅心跳地緩緩閉上了眼。

  她感覺他的唇無比溫柔地抿著她的。她滿足地長嘆了口氣,繼而想起自己如今要化被被動為主動一事。

  於是,她驀然睜開眼睛。

  對上他驚訝的視線後,她得意地將他推倒在床榻間,反客為主地坐在他身上。

  「哈啾!」一陣涼意倏地襲來,古安妮低頭一看,整個人腦充血到差點昏厥——

  她居然光溜溜地坐在白哲希身上。

  「我……我不是要故意這麼色情的……」她尖叫一聲,馬上就要翻身躍下。

  「來不及了。」

  白哲希攬住她的身子,不許她移動半分,大掌順勢勾下她的頸子,進而撫住她光滑的背部,讓兩人最隱密之處緊緊相貼著。

  古安妮感覺到她身下他灼熱的男性,她先是不敢亂動,可當她的腦子裡開始浮現往日他對她的種種之好時,她怯怯地伸出小手覆住了他的……

  白哲希倒抽了一口氣,拱起了身。

  「夠了。」白哲希一個躍身,將她壓平在床榻間。

  古安妮看著他灼亮的雙眼,雖然害羞,卻忍不住出聲咕噥道:「偶爾讓我主動一下有什麼關係?」

  「以後你要主動,多的是機會,但我現在不想那麼快失控……」

  白哲希話沒說完,雙唇便已再度吻住她的,而她也伸手勾住他的頸子,主動地加深了這個吻。

  激情間,他身上的衣服很快地被她扯掉,分離了太久,任何一點的肌膚相觸都會燃起一串火花。而他們都想滿足彼此,都想碰觸彼此,房間內於是很快地便充滿了她的呻吟聲與他的低喘聲。

  怕她太久沒有承受,他費了心思探索著她嬌柔身子,非要逼得她終於放棄羞澀,在他的指尖與唇下綻放高潮,他才俯身而下,讓兩人的灼熱緊密地貼在一起。

  「該死,沒有保險套,我到7-11去買。」他頸間青筋暴突,一躍起身下了床。

  她睜開迷濛的眼,覺得全身都處於一種渴望的疼痛中,於是無意識地揪住他的手,嬌喃地說道:「不用買,我皮包裡有保險套。」

  「你皮包裡有保險套?」白哲希臉色一沉,滿腔熱情瞬間被燒熄。

  「於薇她們塞給我的。」她無辜地說道。

  「提醒我,找時間請她們吃飯。」他火速拿出保險套,在最短時間內整裝完畢。

  「拜託,那樣很尷尬耶,那不就代表我們已經……啊——」

  古安妮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因為他已經伏低了身子,衝刺而入她的體內。

  她仍然敏感的身子因為不適,也因為渴求得更多,整個人於是在床榻間拱了起來,萬萬沒想到此舉卻是將他更加納入體內更深處……

  「你這個小惡魔。」白哲希咬牙咆哮著,雙掌伸到她臀下,讓兩人的接觸更加地磨人。

  古安妮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抓著他的手臂,以免自己整個人被激情撞飛出去。

  久違的激情來得又凶又急,兩人很快地便在彼此懷裡崩潰。畢竟,他們等待對方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

  天還沒亮,古安妮已經習慣性地醒來。

  她半側身,看見白哲希近在咫尺的臉孔。她小心地翻個身,支肘托腮地趴在床上,就著床頭小燈,癡癡地看著他的俊美容貌。

  終於又在一起了,這應該代表了他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只是,所有的追求,都是怎麼開始的?寫信、送花?可是,她已經跟他上床了,再寫信送花給他,不是怪到一個不行嗎?

  古安妮揪眉,鼓起腮幫子,決定趁他還在睡覺時,坐起身好好地想一想。

  只是,早上還是有點冷耶。古安妮扯著棉被想蓋住自己,沒想到卻拉得太用力,一不小心就把白哲希也弄醒了。

  「過來……」白哲希眼睛還沒睜開,雙手就已經觸著了她身子,摟過了她。

  古安妮一看他摟人姿態一氣呵成,簡直熟練到極點。她眯起眼,心情突然變得非常糟。敢情他都是這樣對待他那些女伴的嗎?

  「我是誰?」她鼓起腮幫子,繃著臉,不客氣地擰著他的手臂。

  「你是我唯一願意過夜的女人——古安妮。」他睜開眼,黑眸直接鎖住她的。

  古安妮呵呵笑了起來,整個人蜷縮到他胸前,心情變得無比晴朗。

  「早上想吃什麼?」她抱著他的手臂撒嬌,軟軟身子全都偎到他身上。

  「吃你。」白哲希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回床榻間,吻住了她的唇。

  「我還要開店……」

  她的抗議被他吞到唇裡,他的手變魔術似地在她身上撩出成串的火焰,她馬上就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只能隨著他的引誘再度沉溺於歡愉之間。

  顛峰之後,古安妮因為太久沒從事劇烈運動,一閉上眼睛,馬上就昏沉睡去了。就連白哲希幫她擦汗、蓋被這些小動作都沒能吵醒她。

  白哲希見她睡得像個寶寶,愛憐地在她額間印下一吻,便在她身邊躺下,並在不驚動她的狀況下,再次將她攬回了懷裡。

  他從來就不是那種容易和人相處的個性。事業之間,為了利潤,為了品質,他或者還可以放下身段,逐一要求廠家,或是客戶給他機會。但在生活方面,他對誰都沒有耐性,他懶得理人,心情不好時便擺著一張臉。太順著他的女人,他嫌人家沒個性;主觀意識太強的女人,他又懶得去理會。

  只有安妮傻傻的熱性子,對了他的脾胃。他們認識得太久,有一部分的他們擁有著家人的感情。而在家人面前,他是無須掩飾自己的個性的……

  白哲希想著想著,意識漸漸地渙散,也隨著她一起進入了夢鄉之間。

  幾個小時後,古明洪亮聲音傳進了古安妮的房間內。

  「安妮,老爸回來了!你今天怎麼沒開店?客人都在門口左右張望呢!」門上響起了兩下敲門聲。

  白哲希馬上驚醒,門正好被打開。

  白哲希與古明四目相接了。

  「古安妮!」古明發出驚天動地一聲大喊。

  「什麼什麼?!」古安妮嚇得要跳起身,要不是白哲希緊急拉住被子,她就已經毫無形象可言了。

  「你明知道老爸今天要回家,居然還敢帶男人回家!你老爸再開放,看到你們兩個光溜溜,也是會受到驚嚇的。而且——」古明右手往後一指。

  白明德、羅慧美赫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啊,我們只是因為哲希一夜沒回來,想說來你這裡找找看,沒想到……」羅慧美邊解釋,邊掩著嘴笑,簡直高興到一個不行。

  古安妮臉紅得快昏倒,羞得整個人往棉被裡一縮。

  不料,她房間的採光好,棉被裡的白哲希又是未著寸縷。她這麼一躲,反而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嚇得她尖叫一聲後又探出頭來。

  「怎麼了?」古明急忙問道。

  古安妮紅著臉,小聲地道:「他沒穿衣服。」

  「我們都看到了他沒穿衣服。」古明嘆了口氣,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以懲罰自己居然生出了這麼一個傻女兒。

  「伯父,對不起。」白哲希坐起身,雖不方便下床,態度卻十分恭敬。

  「今天既然讓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也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家這個傻丫頭娶回去?」對於女兒管教一向自由的古明,好整以暇地說道。

  「伯父決定日子。」白哲希說道。

  「親家母,那麼一切就萬事拜託了。」古明回頭說道。

  「你說哪的話,我本來就把安妮當成自己女兒,從小就想著要把她娶回家。現在終於要如願以償了,我開心都來不及了啊!」羅慧美一想到馬上就要辦喜事了,便開心地抓著老公的手,一個勁兒地對古安妮笑著。

  「乾媽,對不起。」古安妮小聲地說道,目光只敢看著自己的手。「我沒說過我要嫁他。」

  白哲希一怔,眼神銳利地瞪著她。

  「伯父、爸媽,我想我們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白哲希沉聲說道。

  所有人一看白哲希神色不對,第一時間全退了出去。

  古安妮則乘機裹著床單跳下床,抓了件衣服衝進廁所。

  她換好衣服,順便刷牙洗臉上廁所,然後就坐在馬桶上發呆。

  「你為什麼不嫁我?」白哲希敲著門大聲問道。

  古安妮皺起眉,雙手插腰,火了!

  她當然不要嫁啊!她都還沒開始為他努力,突然就一下子跳到結婚這一題,他們之間怎麼老是這麼不正常啊?

  「你為什麼不嫁我?」白哲希又用力敲了下門。

  「我幹麼要嫁你?你連喜歡我都不敢大聲說出來!」古安妮拉開浴室門,氣呼呼地說道。

  「你喜歡就敢大聲說嗎?」他皺著眉反問。

  「我當然敢!」古安妮臉紅脖子粗,放聲大叫。「白哲希,我愛你!」

  「我們都聽見了。」門外傳來她老爸的聲音。

  「厚——」古安妮用力跺著腳,眯起眼睛瞪著白哲希。

  白哲希這回卻沒火,因為她都深情告白了,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你愛我卻不嫁給我,算什麼?」他握住她的腰,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

  「那你不愛我,又想娶我,這算什麼?」她圓睜著眼,努力不讓他的眼神催眠。

  「我沒有不愛你。」白哲希皺著眉,敲了下她的腦袋。

  「那你說啊——」

  「我的愛昨天已經很清楚地做給你看了,難道還要我再示範一次?」白哲希低頭,低語溜入她的耳邊。

  「你也可以和別人做愛啊,那樣子根本不算是有愛。」她一惱,用力一推他。

  白哲希不防此舉,一個沒站穩,腦袋突然被推撞到牆壁上,發出一聲砰然巨響。

  「古安妮!」白哲希忍無可忍地大叫了一聲。

  「對不起嘛。」古安妮心疼地上前揉著他的後腦勺,小聲地說道。

  「我不懂得把愛說出口,是我的錯。但是,你不懂得要珍惜,永遠少了一根筋,把我對你的好,當成理所當然,這樣難道也是對的嗎?」他說。

  「我就傻啊,對不起……」她心虛地低下了頭。

  「你傻你單純都無所謂,但是那不代表你可以不用心。我是怎麼待你的,但你卻一再地辜負我,還說不願意嫁給我。」白哲希一看到她內疚的樣子,他故意背過身不去看她,以期加深她的罪惡感。

  「人家真的是有想用心,所以才會拒絕你的求婚啊!一直都是你在努力,我這回怎麼可以又是什麼都沒做,就坐享其成呢?」古安妮抱住他的後背,說到後來,哭聲竟比說話聲音還大了。

  白哲希感覺她的淚水濕了他的後背,他心疼地皺起眉。

  還以為這個小丫頭在搞任性,沒想到她卻只是在生氣她自己沒有多對他好一些。要他怎麼有法子不心疼呢?

  白哲希轉過身,不由分說地捧起她的臉龐,不許她再閃躲。

  「你如果真想對我好,就該直接答應我的求婚啊,以後不是比現在來得更重要嗎?」他拭去她的淚水,心疼地低頭吮著她的淚痕。「況且,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你日後想付出多少,我自然都會照單全收。」

  「好像真的是這樣喔。」古安妮吐吐舌頭,突然覺得自己鬧這場彆扭實在是太小孩子氣了。「反正,你比較聰明,我就是傻嘛。」

  「無所謂,我就愛你這個傻子。」他低頭咬了下她的唇。

  「喔——」古安妮一聽,雙眼一亮,興奮得蹦蹦跳,表情像中了大樂透。「你總算說出你愛我了耶!好開心啊!」

  「這也值得你這麼高興?傻瓜。」白哲希莫可奈何地說道,拍了下她的頭。

  「傻瓜很高興,這樣最重要啦!」她笑著拉起他的手在屋內轉圈圈,笑聲裡仍是哭泣過後濃濃的鼻音。

  「擤鼻涕。」白哲希抓過兩張面紙覆在她鼻子上。

  古安妮不好意思地拿過面紙,用力哼了一聲後,再把水餃包扔到垃圾桶。

  或者,現在先當個小情人老讓他照顧也沒什麼不好。反正,她年輕體力好,以後可以多多照顧他啊。

  古安妮順著他的手勢貼到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決定要耍點浪漫。

  「你的……」心跳好好聽。

  「我肚子餓了。」他說。

  古安妮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抬眸瞥他一眼。

  白哲希低頭在她唇間輕啄了一下,拉起她的手,走向門邊。

  「走吧,我們該出去了,免得他們以為我們在裡頭打起來了。」他說。

  古安妮一笑,搶先他一步拉開房門,快樂而大聲地向家人們宣告:「報告大家——古安妮和白哲希正式宣佈復合了!」

  半個月後——

  愛麗絲咖啡廳裡,古安妮和兩個姐妹淘坐在一起,三個人一起呱啦呱啦地討論要去香港玩的事情。

  她們三個從沒一起出國過,這回便趁著白哲希要回香港時,打算一塊同行去旅遊。白哲希去上班時,她就和於薇和尉遲靜一起去買東西吃東西、吃東西買東西,多痛快啊!

  鈴鈴……

  當三個女人談得正高興時,古安妮的手機響起。

  「喂。」古安妮說。

  「我五點去載你吃晚飯。」白哲希說道。

  「可是,我們還沒聊夠啊。」她嘟起嘴,皺了下眉。

  「好,那我五點半去接你。」白哲希先掛斷電話。

  古安妮腮幫子倏地鼓脹了起來,她雙手插腰,瞪著手機,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鈴鈴……

  古安妮接起電話,不吭聲。

  「你們要聊到幾點?」白哲希問道,這回口氣柔軟了些。

  「我們要聊到六點。」她堅定地說道。

  「你們明天不是要去香港了嗎?可以到時候再聊啊。」

  「喂喂——是你沒有事先跟我約晚餐時間的喔。」古安妮用教訓人的口氣說道。

  「我瞭解了,我把餐廳的預約改成六點半,六點去接你,可以嗎?」口氣變得很好商量。

  「當然好,愛你喔!」古安妮用力地親了下聽筒,搶先他一步掛斷電話。

  「喔,現在馭夫有術喔。」於薇笑著說道。

  「你教的那招很有效,每次我只要說愛你喔,他不管有多天大的怒氣,都會風平浪靜耶!」古安妮興奮地說道。

  「內斂的成熟男人都吃這一套,你那個傢伙雖然未滿三十,但少年老成,比照辦理就沒錯。」於薇拋了個媚眼,很篤定地說道。

  「是嗎?」尉遲靜懷疑地一挑眉,心神突然飄開了來。她認識的那個愛流浪的男人,只要跟「承諾」、「責任」扯上關係,就要起雞皮疙瘩的,應該不會喜歡這種肉麻調調吧!

  「喔——有鬼!」

  古安妮和於薇察覺到情況有異,兩個人立刻巴上尉遲靜開始逼問她詳情,香港行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鈴鈴……

  等到古安妮的手機再響起時,她一看時間,吐了吐舌頭,幸好話題已經聊到一個段落了。

  「明天飛機上再繼續聊,白哲希應該到門口了。」古安妮抓起包包,朝兩個朋友揮手,跑出店門。

  果然,白哲希的白色VOLVO已經停在門口。

  她直接跳上車,一坐到副座,心情超好,朝著他甜甜亂笑一通。

  「今天吃什麼?」她綁好安全帶,卻拚命挨到他身邊。

  「你不是說要吃港式飲茶?」他一挑眉,掐了下她的腮幫子,卻沒有馬上開車。「明天就要去香港,今天還吃港式飲茶,你腦子在想什麼?」

  「我不比較一下,怎麼知道到香港去有沒有吃到好吃的啊。」古安妮抓起他的手臂,作勢欲咬,一派逍遙自在。

  「你滿腦子都想著吃的,心情很好嘛。」白哲希突然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你心情不好嗎?」

  白哲希沒接話,只是抽回了他的手,定定地看著前方。

  古安妮看著他的側臉,心一慌。

  「怎麼了?我們說好了,心裡有事要說出口喔,你也知道我猜謎向來很笨的。」她用力地抱住他的手臂,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明天回香港,下次回來可能是幾個月後的事情了。」他抬眸看她,修眉攢著,水燦眸子裡有著說不出口的壓抑情感。

  「啊,我還沒想到這件事。」她睜大眼睛,驚呼出聲。

  白哲希看著她一臉的無辜,他抿緊唇,原是有些怒氣的,可一看到她的小臉已經在瞬間變得很哀怨,而且兩眼汪汪地像是馬上要大哭出聲後,他連忙攬住她的身子,好聲好氣地安撫著。

  「別哭啊,又不是什麼大事。」

  「見不到你,怎麼不是大事?你幹麼提醒我這件事啦!」她把臉埋進他肩頸,眼淚掉了一大串。

  「你搬來香港跟我住。」他抬起她的臉,認真地說道。

  「不行。」她馬上搖頭。「我去了之後,那誰來陪乾媽,還有我的早餐店怎麼辦?還是你搬回來台灣住好了。」

  「我每個月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香港和大陸找工廠比價,我怎麼有法子回來?」一想到即將要看不到她,他就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是啊,你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工作,那我一個人在香港不是會很無聊嗎?」她澄瑩目光瞅望著他,小聲地說道。

  白哲希看著她,眉頭擰得更緊了。是啊,他怎能為了他不想離她太遠,就要她放棄她的生活呢?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我又犯自我中心的毛病了。」白哲希長嘆了口氣,攬過她的肩膀,將臉龐埋入她的發絲間。「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那麼久。」

  「你不是打算要開始經營台灣改裝汽車零件的外銷生意嗎?那麼以後我們就可以經常見面了啊。你這回不是也留了兩個星期嗎?」古安妮撫著他的發絲,安慰地說道。

  「這回是因為要找工廠,所以情況特殊。以後就算會多花一些時間在台灣,最多也是每個月一週吧。當然如果轉型成功,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你付我的機票錢啊,你沒回來的三個禮拜,我就去香港找你,把你拚命賺到的錢花掉啊。」她捧著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他仍然板著一張臉,心裡就是不踏實。

  「幹麼這麼哀怨?該緊張的人是我耶!你一個人在那裡,萬一有別的女人乘虛而入……」她忍不住抱怨了起來,而且還打了冷顫以示擔心。

  「我的個性,你還不清楚嗎?」他覆住了她的唇,用吻來證明他的真心不貳。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古安妮突然推開了他,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所以?」

  「我們先結婚。」古安妮大聲宣佈。

  白哲希看著她,有半刻的時間說不出話來。

  復合之後,儘管他媽媽百般催促,但他卻沒再提起結婚這事了。畢竟,她說過她想要多付出一些,那麼求婚這等大事,自然該留給她啊。

  他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冒冒然地便提了出來。

  古安妮一看他沒接話,馬上從袋裡找出一枚放在絨布盒裡的戒指,遞到他面前。

  「你願意娶我嗎?」她正經八百地說道。

  「你什麼時候去買戒指的?」白哲希看著那個簡單的白金戒圈,心裡一陣悸動。

  「昨天,本來是想到香港再跟你求婚的。反正,擇期不如撞日嘛。」古安妮看他遲遲不接過戒指,乾脆直接扯他的手,想強行為他戴上。「你願意對不對?對不對?」

  「稍安勿躁。」白哲希在她唇間印下一吻,側身從車子置物箱裡也拿出一個藍綠色盒子。

  他打開盒子,裡頭是一枚簡單的一克拉鑽戒。

  「我願意。」他握起她的手,將戒指滑入她的指間。

  「你……你……」古安妮太驚訝,看著戒指,突然結巴到說不出話。「你……怎麼也買了戒指?」

  「我一直在等待著你的求婚。原本是以為你會早點開口的,所以已經在香港訂好了鮮花、燭光晚餐、蛋糕和浪漫夜景套房了。」他緊握著她的手,沉聲說道。

  「唉唷……唉唷……」古安妮握緊拳頭,把戴著戒指的手指貼在胸口,低頭垂眸以掩飾她感動的紅眼眶。「你對我幹麼老是比我對你還好……討厭討厭……」

  「因為我愛你。」白哲希說道。

  「你說什麼?!」古安妮馬上抬頭,大聲問道。

  白哲希輕咳兩聲,別開了頭,對於說出這等親密詞語仍然深感不自在。

  「因為我心甘情願。」他改了口。

  「才不是,你剛才說『我愛你』!」她兩眼發亮,表情像是發現了彗星。

  「你知道就好了,不用大聲嚷嚷。」他勾起她的下顎,想說干脆吻到她閉嘴。

  「你害羞啊。」她開心地捧起他的臉龐,興奮得甚至沒法子在椅子上坐好。

  「還不快點幫我戴上戒指。」白哲希這回粗聲命令道。

  她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連忙拉過他的手,替他戴上戒指。

  「啊——戒指太鬆了。」她驚呼出聲,懊惱地想跺腳。「為什麼你買我的就剛剛好,我買的就會出狀況?」

  「因為我已經事先量過了。」

  古安妮小臉皺成苦瓜,一看到他手上那隻寬鬆的戒指,她就想踢自己一腳。還想說她目測了那麼久,一定是八九不離十啊。

  「唉,好吧,我承認你愛我多一些,我認輸。」古安妮嘟起唇,無賴地用手屈起他手指,硬是要把戒指留在他手上。

  「你可以繼續這樣傻傻愛下去,我無所謂。」他一聳肩,低頭笑看著她。

  「傻傻愛嗎?這個我最拿手了。」古安妮一本正經地說完,卻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她笑得那麼甜、那麼可人,白哲希情不自禁地傾身吻住了她的唇。

  誰愛誰多,誰先愛上誰,都無所謂了。

  反正,他們相信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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