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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路可可 - 糾纏【單】 [打印本頁]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20 PM     標題: 路可可 - 糾纏【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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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司馬昭覺得自己真是離譜透頂,
喜歡尉遲靜卻對她男女不分到這種程度,尉遲靜清秀可人,
頂多只是頭髮短了點,舉止率性大剌剌了點,何況──
男人會有那麼性感惹人垂涎的勻淨長腿嗎?
天啊,尉遲靜真的好可口。
男人幾時能夠挑惹得他心動情熱、想告白?唉!
尉遲靜真的很討他喜歡。他對男人從沒有過古怪的興趣,
但對尉遲靜不一樣,他常衝動地想吃掉她,
本打算她是男是女都沒差,而原來她是女的,
那就更好了,馬上吃掉……
她該怎麼定義司馬昭跟自己的關係呢?他是朋友,是哥兒們,
是暗暗喜歡的男人,為了可以好好做朋友,
她裝MEN、裝作一切很自然。
她裝得那麼辛苦,他喝醉竟然熱吻她,醉醒當沒事,
這是考驗她的定力嗎?還是他很懂得怎麼折磨人?
終於,他主動要交往了,卻好似愛自由勝過愛她,
她痛苦地想放手了,也許跟別人交往才是對的選擇。
當她不再為他守候,他強烈的佔有慾卻狠狠發作了……  

【出版日期】2009/2/26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采花845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21 PM

第一章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八點的飛機,六點半機場櫃檯前集合。」

  司馬昭嘴裡叼著煙,含糊地重複一次經紀人的話後,他把手機塞回外套口袋,從紅磚道走入一棟水綠色藝廊裡。

  藝廊裡身著套裝的服務人員一看到司馬昭,並沒有表現出見到巨星的驚喜,當然也沒有對他臉上超大墨鏡投以異樣眼光,自然更不曾阻止他走進位於後方內院的螺旋樓梯。

  因為這棟房子是司馬昭的、這間藝廊也是他的,而他和朋友合夥的「無名工作室」,也正位於藝廊的六樓。

  藝廊一樓此時正展示著徐可風的中國水墨畫,大紅漆器及紅色燈籠被擺飾在畫作旁邊,妝點出濃濃的中國風味。

  司馬昭對服務人員一挑眉,他們旋即以一種訓練有素的不經意移動,擋住顧客的視線。

  司馬昭乘機快步走進藝廊後方一處栽滿了雨林植物、池塘水聲潺潺的內院裡。

  他站在內院裡,伸了個懶腰。還沒踏上一旁的白色螺旋梯前,就先拈熄香煙。

  外頭空氣亂糟糟,他只好點根煙草來聞聞,好隔離城市裡的烏煙瘴氣,現在有了這一片綠意,當然要多呼吸一點好空氣。

  司馬昭也不管他的邏輯合不合理,總之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他從沒打算改。他這人個性有些老派,不愛改變。

  就像他因為少有獨處空間,加上又喜歡大自然,每個月若沒有找時間走進山區、享受一個人流浪的感覺,就會像毒癮發作一樣地坐立不安、亂發脾氣。

  現在的他剛從山裡返回,正是蓄滿電力的時候。他可以工作一整夜,把腦中的想像逐一畫出。

  他近來對於餐具繪圖有興趣,腦子裡有一堆關於骨瓷與不銹鋼杯器的想法,很想快點畫出設計圖,再詢問開模製造的可能性。

  司馬昭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精健身材踏上螺旋梯,悠哉地像只正在叢林裡散步的動物,輪廓分明的男性臉龐有著一種回歸原始的舒服神態,刀削般的堅硬面頰也隨著步伐慢慢地放鬆放鬆放鬆……

  司馬昭走上六樓之後,再繼續往上走,直到頂樓白色木屋出現在他面前。

  頂樓加蓋了一棟白色木屋,木屋外頭立著白色陽傘與深藍色躺椅,角度正好避開水泥建築,可以遠眺山景。

  房子買在寸土寸金的別墅區,好處就是一排建築全是透天洋房,沒有什麼高樓大廈擋住視野。

  司馬昭繞過白色木屋,伸了個懶腰,卻聽見一老一少的對話聲音——

  「這個福州米粉好吃,有我娘的味道。」老人家說道。

  「開玩笑,也不看看是誰精心調製的。我光是準備材料就弄到頭昏眼花,要酒蒸乾貝、要泡香菇、木耳、要讓蛤蜊吐沙,洗明蝦……我差點煮到頭髮比你還白。」年輕人說道。

  「哼,會做福州米粉就好厲害嗎?」

  「沒錯,會炒米粉不厲害,會用醬油在盤子上寫書法才叫厲害。」

  「呵呵呵……」老人家笑得好開心。

  司馬昭動了下嘴角,墨鏡下的黑眸滿是笑意。

  他聽出老人家的聲音是正在樓下展覽的書法家徐可風,至於年輕人是男是女,他倒聽不出來了。

  這年頭男的像女的,女的像男的,總也不是什麼怪事了。

  但是,有人佔據了他的頂樓空間,這事讓人不怎麼愉快。幸好,徐老是個有趣的好朋友,真碰面了也不必惺惺作態地寒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徐老,好久不見。」司馬昭現身,唇角微勾,權充打招呼。

  「唉呀,你還活著啊。」徐可風訝異地撫著白鬍子看著這個忘年之交。

  「徐老的嘴還是一樣吐不出象牙。」司馬昭深知七十歲老人家不拘小節的個性,一屁股便往徐可風身邊席地而坐。

  尉遲靜看著這個新來的高個子,只覺得這傢夥腦袋不對勁,陰天還戴著墨鏡,一副深恐大家沒注意到他的樣子。

  不過,話說回來,會和徐老交情顯然不差的人,原本也不能歸於正常人之流,因為徐老根本不愛搭理正常人。

  「我要是吐得出象牙的話,就沒必要在樓下賣藝為生了。」徐可風冷哼一聲,又用力吸了幾口米粉。

  「是啊,你的『藝』一副二、三十萬,價錢還真不普通啊。」司馬昭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我是國寶嘛。」徐可風得意洋洋地說出一句當紅電影「海角七號」的台詞。

  司馬昭還來不及再翻白眼,便看到——

  一旁的年輕人啪地一聲打了下徐可風的頭。

  司馬昭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嚥了口口水,竟然說不出話來。這……這……會不會太大逆不道?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徐老使出一個太極推手,便把不順眼的傢夥推撞到牆壁上,痛到十分鐘還爬不起來的功力。

  「尉遲靜,幹麼打我!」徐可風舉起筷子,大聲抗議,臉上卻沒有動怒。

  「你不是說,如果你開始淪為尋常人之流、毫無創意時,就要警告你嗎?」尉遲靜盤著腿,繼續嚼著米粉,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做一樣。

  司馬昭一挑眉,這才認真打量了眼前的「年輕人」。

  瓜子臉上的五官,比女孩多了分帥氣、比男孩子多了分清秀,兩道眉毛長得尤其勻淨,配上一對又亮又長的個性黑眸,一看便讓人印象深刻。

  只是「此人」穿著棉衣、羽絨背心及牛仔褲的中性打扮,加上細瘦四肢,還有比他還長一點的頭髮,一時之間著實讓人雌雄莫辨。

  「看夠了沒?」尉遲靜瞪著來人墨鏡上反映的自己,心裡不爽,亮眸一瞠,口氣很差地罵人。

  「我正在猜閣下是男是女。」司馬昭懶懶地扔過一句。

  「我是男是女,都與你無關。」尉遲靜不屑地抿起唇,既然他猜不出來便代表沒有慧根。既然沒有慧根,那也用不著跟此人說太多話浪費腦細胞了。

  「我沒搶閣下的米粉吃,『您』說話不必這麼沖吧。」司馬昭故意用敬語,雙臂交握在胸前,神色倒是很嚴峻。毛頭小夥子說話這麼沒大沒小,他看得很不爽。

  「不必出言諷刺。你的禮節也不見得多美妙,見面不摘墨鏡,以為自己是巨星嗎?」尉遲靜回諷一句,很大聲地吸了一嘴米粉。

  司馬昭拔下墨鏡,往前襟一夾,定定地看著眼前年輕人,等對方認出他的身份。

  尉遲靜看著他如鷹雙眸,又打量了下他漠然的輪廓,兩道勻眉隨之輕蹙起來。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但他們沒見過吧。

  她如果遇到這麼沒禮貌的傢夥,一定會記得一清二楚。不過,說真的,若不是這男人態度太差,他的樣子還算耐看。

  一件洗舊牛仔褲、一件飛行員黑色皮外套,打扮隨興,配合上平頭髮型極有型男姿態。剛硬下顎雖有一點鬍渣,卻只顯得性格而不頹廢。鼻子高挺得很冷漠,不過那雙有神的陽剛黑眸,正好彌補了那股疏離感。

  說實話,這年頭像他一樣有男人味、又長得乾淨的男人其實不多見了。尉遲靜在心裡忖道。

  司馬昭一挑眉,繼續等著小傢夥說出他的巨星背景。

  一分鐘過去,尉遲靜連司馬昭鼻孔直徑多少,都快測量出來了,偏偏這個男人還是繼續死盯著人不放。

  「你現在是想單挑嗎?」尉遲靜上前一步掄起拳頭,冷冷扔去一聲。

  「哈!」司馬昭一看到尉遲靜細得像竹竿的手腕,不客氣地冷嗤一聲。

  此人不認得他絕對不是什麼罪過。不過,說話態度這麼囂張,可就讓人看不下去了。

  「你可能打不過小靜喔。」徐可風邊吃米粉邊看熱鬧,心情好到一個不行。

  「不可能!」司馬昭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個中性人搞不好沒他一半重,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司馬昭冷哼一聲,還順便聳了下肩膀,展示他結實肩臂。

  「歡迎挑戰。」尉遲靜不屑地瞄他一眼,一副沒把人放在眼裡的模樣。

  那副目中無人的姿態惹毛了司馬昭,他決定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生一些教訓,免得他日後會不知道社會有多險惡。

  「那就多多指教了。」司馬昭轉轉脖子,伸展了下筋骨。

  司馬昭向前逼近一步,滿臉讓人生畏的冷厲神色。

  尉遲靜沒因為對方高了自己至少半顆頭而顯出任何畏懼,反而朝他勾勾手指頭。

  司馬昭皺起眉,出手便擒住小男生手腕。

  尉遲靜身軀往後一縮,以退為進地在對方身軀壓迫過來之際,一個靈巧地屈膝彎身,順勢在他全身力道逼近時,一個反掌便將司馬昭給拋甩出去。

  砰地一聲,司馬昭被這記過肩摔,扔到了幾步之外。

  司馬昭躺在地上,像一個暴斃的人,睜大眼看著天空,腦袋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會躺在地上?

  「裁判宣佈,司馬昭大敗,小靜勝出。快點過來吃米粉慶祝!」徐可風拍掌叫好。

  「且慢,讓我再多看一眼手下敗將。」尉遲靜嘖嘖有聲地沿著司馬昭繞了一大圈。「大叔看來應當年長了十多歲,怎麼還不懂得『不自量力』四個字怎麼寫?」

  「臭小鬼。」司馬昭瞪人一眼,扶著腰慢慢地坐起來,嘴角還在顫抖,黑眸裡卻滿是笑意。「剛才是我一時失神,再比過一回。」

  「哈,你是何方老大,你說比,我就要奉陪嗎?」尉遲靜又用斜眼瞄他一眼,平靜地就像在看路人甲乙丙。

  司馬昭這下子真的非常地確定這個小傢夥不認得他——

  不認得他司馬昭是亞洲樂壇最火紅團體「傳奇」的鼓手!

  妙哉、妙哉,他已經很久沒遇過這種奇人異士了。

  「有個性。」司馬昭哈哈一笑,轉頭對徐老說道:「我交定這個小朋友了。」

  「徐老,快叫他趕快去醫院檢查,八成是摔壞腦袋了。」尉遲靜走回徐老身邊,吃她的米粉。

  司馬昭唉聲歎氣地揉肩捶背,走到這一老一少身邊,很哥兒們地重拍了下尉遲靜的肩膀。「不打不相識嘛,小老弟!」

  「誰是你的小老弟!」尉遲靜被打得差點飛出去,回頭怒吼一聲。

  才第一次見面,他幹麼裝熟,噁心!

  「被討厭了吧。」徐可風呵呵呵地笑得好開心。

  司馬昭一聳肩,不以為意地盤腿坐下,笑得像個大男孩,完全顛覆他在媒體面前的硬漢巨星形象。

  「我快餓死了,米粉來一碗,謝謝。」司馬昭交代道。

  尉遲靜充耳不聞,繼續大快朵頤。

  「他很少有機會吃家常菜,看在他口水都要流下來的分上,就賞他一點吧。」徐可風好心地幫朋友求情。

  尉遲靜一抿唇,只好拿出原本要讓徐老帶回的保溫盒塞進司馬昭手裡,然後得到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

  只是,司馬昭那太過孩子氣的神情,和他陽剛外表完全不搭軋,看得尉遲靜起雞皮疙瘩,益發覺得這人怪得沒道理。

  打輸了還笑嘻嘻地跟別人要米粉吃?是看得太開,還是臉皮太厚啊?

  算了,會跟徐老當朋友的人,哪一個正常啊。包括她自己,不也少年老成到總讓徐老發噱嗎?

  「幹麼癡癡看著我?不會是愛上我了吧?我對同志沒有意見,但我個人沒有這方面的偏好,我建議你在還沒陷得太深前,及早……」司馬昭腮邊塞了一團米粉,嘴裡滔滔不絕地說道。

  「歐吉桑,打輸別人還碎碎念,會不會太沒品了?」尉遲靜涼涼扔下一句話,不想跟別人討論性別。

  歐吉桑?!他才三十二歲竟然被叫歐吉桑!司馬昭的米粉當場梗住喉嚨,雙眼睜得極大,像是要暴斃一樣。

  尉遲靜看著他極力控制,腮幫子卻還是抽搐了幾下,心情大好地拿起咖啡,骨碌骨碌地灌掉半杯。

  「本席宣佈,司馬昭又輸一次。」徐可風鼓掌叫好,手舞足蹈地像個孩子。

  司馬昭一看徐老這麼開心,還能怎麼辦?徐老可是這間藝廊的招牌人物啊,況且自己現在玩興正起,所以臨時決定再加演一場。

  司馬昭起身朝著尉遲靜深深一鞠躬。「以後多多指教了。」

  尉遲靜扯了下唇角,權充回應。畢竟,有哪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會有興趣被一個搞不清楚她性別的笨蛋指教?

  不過,這個笨蛋怎麼愈看愈眼熟啊?尉遲靜又瞄他一眼,決定不管他,繼續吃她的美味米粉。

  她有預感,她以後可能會經常遇見這個怪咖。因為她當初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和徐老認識、結為莫逆……

  徐可風看看尉遲靜,又望瞭望司馬昭,他突然低頭神秘兮兮地微笑了起來。

  最近應該會有很多新樂子吧!

  曬黑了一圈的司馬昭剛回到台灣,就接到徐老的電話,邀他喝酒。他二話不說,立刻跳上出租車。

  他原本就喜歡和徐老說話,搞不好還能再碰到那個少年老成的小老頭尉遲靜也說不定。

  那傢夥不認得他是一妙、長得比女人還纖細又是一妙、說起話來尖銳程度有提神醒腦效果,也是一妙。

  他最近一個人悶得久了,需要人抬抬槓。「傳奇」那幾個團員,現在都有家眷,而他目前還不想享受家庭溫情。

  司馬昭漫步而入老社區,老樹綠蔭與一排平房形成了悠閒的步調,路上除了幾條老狗之外,半個人也沒有。司馬昭把臉上墨鏡往頭頂一推,走進一處巷弄。

  徐老家是老式水泥平房,隱身巷內,大門上紅漆油亮得像春聯。

  他推開總是沒鎖的大門,聽到裡面發出一聲大叫——

  「休想跑!」

  「我人都到了,就不會跑。」司馬昭聽出是尉遲靜的聲音,笑著倚在門口說道。

  汪汪汪!

  下一秒,一條大狗長毛飛舞著往司馬昭跑來。

  「關門,抓狗!」尉遲靜大喊一聲。

  司馬昭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雙臂一張,正好把徐老的阿忠大狗抱在懷裡。

  「啊嗚~~」阿忠發出悲慘哀鳴,黑油油大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有人虐待你?」司馬昭拍拍阿忠的頭,挑眉看向尉遲靜。「虐待動物,不怕遭到天譴。」

  「這位大叔,請睜大你的眼,被虐待的人是我。」尉遲靜指指自己一身被潑濕的狼狽,沒好氣地說道。

  司馬昭隨著尉遲靜的視線看去,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停在那雙雪白小腿上。

  小腿粉嫩如雪,沒有半點毛孔,修長而不清瘦。這雙腿長在一個小男生身上,簡直暴殄天物。

  「大爺幫你洗澡,你竟敢一副下地獄表情。」尉遲靜沒注意到司馬昭的失神,她彎身捧住阿忠的臉,用力揉了幾下後,抓起牠的項圈往前走。

  「嗚。」阿忠垂頭喪氣地跟在尉遲靜身後,狗鼻子左嗅右聞著。

  司馬昭則跟在一人一狗的後頭,努力阻止他的目光落在尉遲靜的腿上。

  要命,如果尉遲靜是個女的,有這樣一雙腿及如此性格的個性,他鐵定馬上追她。

  嗯,或者年紀太小了些。

  尉遲靜把狗帶到後院,洗毛精、大毛巾,都已經等著在一旁要伺候阿忠大爺了。

  「坐下。」她從口袋裡變出一根骨頭。

  阿忠馬上趴下,咬住骨頭後,認命地任人擺佈。

  「徐老呢?」司馬昭把身上的大背包往地上一擱。

  「他在睡覺。」她倒出洗毛精,先洗阿忠的身體、再洗四肢,左搓右揉,看著泡泡滿天飛,覺得超有成就感。

  「叫我來喝酒,他自己卻跑去睡覺?」

  「他說要儲備體力,晚上再跟你喝個痛快。今天是徐媽媽的祭日,他不喜歡一個人。」尉遲靜用眼神警告蠢蠢欲動的阿忠,認真到兩道眉都皺了起來。

  司馬昭看著那一人一狗相瞪,唇角忍不住上揚起來。

  「你經常來陪徐老?」司馬昭拿出隨身手劄,抽出一枝筆,隨手畫了起來。

  尉遲靜在他的筆下,被畫成一個拿著骨頭逗小狗的機器人男孩。

  「我們認識三個月,算是忘年之交。」

  尉遲靜拿起備好的溫水沖洗阿忠身上泡泡,阿忠哀嚎一聲,開始在地上打滾,表現出中毒身亡的姿態,她則是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阿忠一聽到她笑,以為要玩遊戲,飛快地往她的身上撲。

  「停!」

  尉遲靜聲音未落地,屁股先著地,滿身泡沫的阿忠趴在她身上,吐著舌頭對她傻笑。

  「你慘了!」尉遲靜挽起袖子,馬上一躍而起,一手抓著水管,一手壓著阿忠,非常英勇地繼續洗澡大典。

  待到十天一次的過水儀式完成,阿忠很乾淨,尉遲靜則是標準的落湯雞一隻。

  頭髮半濕地貼著臉龐,清秀輪廓上的點點水滴在陽光下發亮如鑽石,一如那雙熠亮的水眸。

  像個精靈一樣!

  司馬昭移不開目光,心臟在瞬間擰成一團,想別開頭卻捨不得,只好拚命吞嚥口水好控制情緒。

  「鼻子上有泡沫。」司馬昭一手拿著手劄,一手抹過那丸泡沫。

  「喂!」尉遲靜馬上後退一步,防備地看著他。「我們沒有很熟,沒事不要亂摸人。本人是來洗狗,不是來陪酒的。」她說。

  「你會不會反應過度?我對男人沒興趣。」司馬昭雙臂交握在胸前,不客氣地嘲笑道。

  又說她是男人!尉遲靜眼裡冒火,真想給這個手下敗將一拳。

  她只是長得高了點,頭髮短了點,五官雖不是美若天仙,但也絕對清麗。本日不過是穿了寬鬆上衣、登山背心,還把運動寬褲捲到大腿而已,有必要把她當成男的嗎?

  「現在是在對我放電嗎?」司馬昭拿起手劄在尉遲靜眼前揮一揮。

  「滾……」尉遲靜的目光突然停在那本手劄的圖片上,臉色頓時一變,聲音顫抖地問道:「我問你,你跟那個國內生活品牌『無名』有什麼關係?」

  「『無名』是什麼東西?」司馬昭不動聲色地反問道。

  「『無名』是個前景看好的藝術家,作品用色有非洲的原始,還有一種反諷文明的趣味。去年成立新品牌後,加入家居品設計,前景一片看好。」尉遲靜在他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時,很快地搶過那本手劄。

  「小偷!」司馬昭抗議一聲,卻沒有認真地要搶回。

  尉遲靜縮到牆邊,愈翻臉色愈是大變,目光最後停在他簽名落款的頁面。

  她是「無名」的忠實粉絲,買了一堆他的文具和玻璃餐具,而且爸媽也一直想簽下他的藝廊展覽代理權,她是不可能錯認的。

  「見鬼了,你真的是『無名』!」尉遲靜抓著手劄,不能置信地又把他上下打量一次。

  「你的表情還可以再驚恐一點。」司馬昭沒好氣地說道。

  「我早該知道在藝術這一行,才華和個性只要不成反比,就要謝天謝地了。」她頹下肩,還歎了口氣。

  司馬昭一時分不清自己是被罵還是被誇獎,索性板起臉,厲聲警告道:「我警告你,不許把我的身份洩漏出去。」

  「幹麼緊張兮兮?司馬昭很有名嗎?『無名』比較有名。」尉遲靜冷哼一聲,覺得他實在臭屁到極點。

  「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給我過來!」

  司馬昭拉住尉遲靜的手腕,把人扯到院子裡,他打開計算機上網,叫出幾張「傳奇」發行過的專輯、演唱會DVD及寫真集,全塞到她面前。

  尉遲靜低頭瞪著照片上的司馬昭,再抬頭看看眼前的傢夥。

  「難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她老實地說道。

  「全台灣就你不識貨。」他繼續板著一張臉。

  「我不聽流行音樂。」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司馬昭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回嘴道:「隨便啦,你如果是我們的歌迷,我才會嚇到起雞皮疙瘩。反正我是『無名』這件事,你給我保密,聽到沒有。」

  「好啊,你跟我爸媽的藝術管理公司簽約,由我們幫你安排下一期的展覽,我就保密。我敢保證比起讓你現在的畫作只在固定的畫展裡展出,我們一定可以把你更推向國際化。」尉遲靜拍胸脯,大聲保證道。

  「說那麼多好聽話做什麼!你根本就是在威脅我!」司馬昭很不爽,一手扯住臭小子的衣領。

  「不是,我只是認為我爸媽可以把你再推到更高峰。」尉遲靜扮出最冷靜的表情。

  「我有說過我想被推到更高峰嗎?」他只是腦裡點子多,不弄出來會爆炸。「換個有創意的理由來聽聽,我可以考慮一下。」

  尉遲靜水眸霎時一亮,像雨後的陽光乍射進司馬昭眼裡。

  司馬昭移不開視線,拚命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個對他很不以為然的「男人」!

  「你要彌補我的心靈損失。」尉遲靜笑得很無辜,眼眸水亮地對他眨啊眨。

  「敢問我何時傷害過閣下的心靈了?」他快喘不過氣了。

  「給我看好了!」尉遲靜霍然拉下登山大背心的拉鏈。

  司馬昭大動心,卻在下一秒,神色大變地揪緊尉遲靜衣領。

  「喂,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想色誘我?為了合約出賣肉體,你有沒有節操!」他大吼出聲,喉嚨都叫痛了起來。

  「你給我閉嘴!」尉遲靜口出惡言,火冒三丈地把背心往他身上一扔。「給我看清楚了!我是女人!」

  司馬昭呆掉,以為尉遲靜開玩笑,可他的目光從她臉龐滑下,停格在「她」小巧胸部上,又很快地挪開,看到她那雙無與倫比的美腿。

  太好了,她有胸部、是個女人!

  他之前真的是瞎了眼,畢竟她的五官和骨架確實是比男人細緻優雅許多,而且那雙腿……那雙腿……

  真他馬的好看啊!

  都怪他初時見面就把她當成男人,之後也就沒朝其他方向去想了。

  「妳不能怪我,『傳奇』裡有一個比女人還漂亮的團員望月耀太,我對男女生長相界線很模糊。」司馬昭輕咳兩聲,不自在地解釋道。

  「模糊你個大頭鬼,全世界就只有你把我當成男的,而且還執迷不悟。」尉遲靜沒好氣地回嘴。

  「我道歉。」司馬昭舉起雙手投降認錯。

  「道歉不用,合約簽一簽,我就不跟你計較。」尉遲靜手掌一揮,一副赦免姿態。

  「奸商。」他看著小女生臉上的喜形於色,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是我未來的目標。」她說。

  「妳不過黃毛丫頭一隻,我怎麼敢信任妳。」司馬昭雙臂交握胸前,好整以暇地等人說服他。

  「本人年紀雖小,還沒大學畢業,不過我辦事可靠,而且藝術管理公司的老闆正好是我爸媽,對於教導我如何策展一事完全不藏私,前途一片光明。」

  「妳的臉皮怎麼這麼厚?」他冷哼一聲。

  「跟你學的啊,剛才不是有人上網拚命炫耀……」尉遲靜見他一挑眉,馬上想起自己現在有求於人。「你的豐功偉業,我歎為觀止。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詳細合約,以及我們可以幫你安排哪些固定檔次……」

  尉遲靜不著痕跡地移位走到桌邊坐下。

  司馬昭跟在身後,目光盯著她的長腿,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口水。

  兔子不吃窩邊草,況且是這種嫩芽,真要他咬,他也咬不下去!

  「司馬昭,你來了啊。」

  此時,徐可風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從屋內走了出來。

  「徐老,我被小丫頭認出是『無名』,逼我要跟她簽約。我現在有種被騙上賊船的感覺。」司馬昭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

  「哈哈,你怎麼一碰到小靜,就什麼事都兵敗如山倒?」徐可風抱著阿忠狗狗,哈哈大笑地看著這一對。

  「我不喜歡吃癟的感覺。」

  「請放心,和我們簽了合約之後,一定會讓你的名氣一飛沖天。」尉遲靜立刻換上溫良恭儉面具,費心地解釋起她爸媽公司合作的藝廊有哪些、他們旗下的藝術家又有哪些哪些。

  司馬昭看著她眉飛色舞神態,他笑著搖搖頭,知道自己這個虧算是吃得心服口服。

  誰叫他眼拙,女的也看成男人呢?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24 PM

第二章

  兩年後——

  叮噹叮噹!尉遲靜從床上跳起身,她瞪著窗邊的太陽,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她怎麼會突然醒來。

  叮噹叮噹叮噹叮硿田叮噹……

  門鈴繼續催魂似地猛按著,尉遲靜詛咒一聲,隨手抓了幾下奧黛莉赫本式貼著耳背的短髮,跳下床時還順便瞄了時鐘一眼。

  早上六點半。

  她昨天幫爸媽處理一份他們今天在韓國策展要用的檔,半夜三點才睡,按電鈴的人最好是有急事,否則休怪她出手揍人。

  「喂!」她沒好氣地抓起對講機。「小靜,小靜小靜小靜……」

  「這裡沒有這個人。」尉遲靜掛上對講機,嘴角卻隱隱地上揚了。

  這個臭傢夥總算出現了,還以為他被亞馬遜叢林的鱷魚吞食掉了。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門鈴按得更倡狂了,尉遲靜直接走到門邊,拉開大門。

  一堵高瘦的牆擋在她面前,手指還壓在門鈴上,一臉死也要找到人的固執。

  「好久不見。」司馬昭衝著她一笑,伸手就要描她的臉頰。

  「喂,不要捏我的臉啦!嚇,你怎麼腫得像豬頭?」尉遲靜一挑眉,看著他臉上明顯的五指印。

  「被女人打了。」司馬昭一聳肩,非常自然地走進屋裡。

  「噢。」尉遲靜轉身往回走。

  「就只有『噢』一聲,妳懂不懂得要發揮女性特質、傾聽朋友的心聲……」他戳兩下她的肩膀,要她回頭。

  「我要睡覺,睡醒再聽。」她打斷他的話,用下垂眼皮懶懶瞄他一眼,還故意打了個大大哈欠。

  「我也要睡。」司馬昭自動自發地從角落櫥裡取出毛毯,咚地一聲倒進客廳長沙發裡,閉上眼睛。

  「要睡回你家睡。」尉遲靜手抆腰,不客氣地吆喝道:「當我家是不收費的汽車旅館嗎?騙我不知道你家就在我家樓下嗎?你給我……」

  呼呼呼……

  微微鼾聲從沙發裡傳來,嘲笑著她的對牛彈琴。

  尉遲靜鼓起腮幫子拿出相機,非常不客氣地朝著他的臉猛拍了好幾張。

  要是把這些照片賣給報章雜誌,讓他們知道紅遍全亞洲的「傳奇」樂團鼓手司馬昭,居然沒事就愛打擾別人,那麼……

  倒楣的一定是她!

  尉遲靜驀地打了個冷顫,因為知道此舉若露餡,狗仔會開始跟蹤她、扒她的底、幹擾她的隱私。她和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孽緣?打從兩年前,他正式和她爸媽的公司簽約後,這人便像冤魂一樣地死纏著她,搞得什麼大小私事都落到她頭上。搞到最後,他乾脆給她冠了個「無名」的助理頭銜,還發薪水給她。

  在合作之初,他就告訴過她「無名」不是很想紅。她原以為這是他藝術家怪癖作祟,直到她有天在電視上看到了「傳奇」演唱會報導,這才發現「傳奇」紅到只要出現在公眾場合,就會引起暴動。

  難怪「無名」不想紅,因為司馬昭早已紅得毫無隱私可言了。

  尉遲靜看了司馬昭睡覺時很放鬆的面龐,只覺得他臉上的五爪印很可笑,倒是瞧不出有什麼讓人心醉神迷之處,真不明白那些歌迷幹麼要把他當神?

  不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嗎?她看到都快熟爛了。

  尉遲靜伸手掩去一個哈欠,抓抓頭髮,決定回房間繼續睡她的大頭覺。反正,司馬昭如果一到她身邊打轉,鐵定一時半刻不會消失的。

  「小靜,起床了。小靜,起床了。」司馬昭盤腿坐在她的房門前,拿起兩根筷子權當鼓棒,把門板當成非洲鼓,搖頭晃腦咚咚咚地敲著心裡的旋律。

  「吵死了!」門內傳來一聲生氣悶哼。

  司馬昭想像著她此時必然揪成包子似的小臉,忍不住勾起唇角笑著。

  要不是因為他知道尉遲靜有多面惡心善,早早就被她的氣勢給嚇到九霄雲外了。

  頭一回被她過肩摔時,他只覺得她有意思,感覺是個很有他的緣的怪咖。後來在工作上合作,又在徐老家遇過她幾次之後,對於她那種看似冷漠,實則默默關心的態度戚到有意思。

  和她鬥嘴鬥上癮,不料卻連到她家串門子都串成習慣,弄到她爸媽都把他當成兒子。只要他們在國內,吃喝絕對少不了他一份,所有人就這麼順理成章地相親相愛了起來。是故,他後來才會決定把住處移居到她家樓下。因為即便他生命中的女人來來去去,但小靜卻是他永遠的好哥兒們。

  「小靜妹妹,吃早餐了。」司馬昭把鼓棒在手裡轉了一圈,繼續敲著她的房門。

  「你敢叫我做早餐給你吃?」尉遲靜打開房門,頭髮亂糟糟,口氣聽來像手裡拿著一把菜刀。

  「我哪是那麼不識相的人。我已經派人送來妳最愛的重量級早餐,西班牙奶油洋芋蛋捲、燉白豆、薯條、鮮搾柳橙汁,外加咖啡,也都擺在桌上了。」

  「每次都支使你的助理幫你買東買西,人家不用休息嗎?」她雞蛋裡挑骨頭,不忘替別人爭取福利。

  司馬昭笑了出來,可沒忘記尉遲靜是弱勢支持者。

  「我請出租車到餐廳拿的。」司馬昭非常賣力地宣傳自己的德政。「我非常積極地在不景氣苦日子,創造各種行業的就業機會。」

  「我們這裡沒有戰爭內亂、沒有疫病流行,哪裡苦啊?你有能力消費,促進別人經濟是好事,也不必把現在說得像是世界末日,好像你沒吃過苦一樣。你不是說過你小時候還跟你爺爺去檢過破銅爛鐵。」尉遲靜戳了下他的肩膀。呵呵,又被罵了。司馬昭笑容更加燦斕,發現他真的喜歡這個小糾察隊長。

  「刀子口豆腐心」指的就是這傢夥。

  她說話不好聽,但他去年發燒生病,一夜為他量幾次體溫,叫他起床吃藥,為他煮了薑湯的人都是她……

  「好了,妳快點去刷牙洗臉吃早餐,順便把妳這頭雞窩也梳一梳。」司馬昭伸手去揉她細軟的發,引來她一聲咆哮。

  「那是我新燙的造型,不懂得欣賞,也不要搞破壞啦!」尉遲靜故意齜牙咧嘴,作勢要咬人。

  他笑著走回客廳裡,在餐椅前盤腿吹著口哨,拿起刀叉先吃起早餐來。

  幾分鐘後,他已經聽見快手快腳的尉遲靜走來的聲音。

  「從沒看過女人刷牙洗臉保養,五分鐘內可以完成……」司馬昭回頭對她笑,卻在看到她的同時,愣在原地。方纔的毛蓬蓬燙髻短髮經過了整理,小靜式的男孩短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發尾帶點微馨、順著耳際滑下的奧黛莉赫本式俏皮短髮。微彎發尾柔化了她漠然神色,強調了她細緻五官,襯得她眼色柔和,並多了分精靈氣質。

  「小靜,妳……」他咽口口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有點陌生的她。

  這幾年來,他有過幾次因為她的神情而心動。不過只要一想起,她小了他十三歲,什麼羅曼史情懷也甭發作了。

  「我怎麼樣?」尉遲靜雙手抆腰,其實挺在乎他的反應。

  「小靜,妳……」司馬昭的眉頭愈皺愈緊,心底有種不妙的感覺。

  她打斷他的結巴,不想聽到任何負面評語,所以凶巴巴地說道:「我怎樣?我沒被女人甩巴掌,臉上也沒留五指印,一切好得很。」

  她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咖啡先灌它個半杯。

  「現在應該沒五指印了。」司馬昭撫著臉頰反駁著。

  「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廉恥』 怎麼寫啊?女人會在你臉上留下這麼深的記號,一定是心中有怨,你還說得那麼雲淡風輕,不覺得對不起對方?」她吞入一大口蛋捲,鼓著腮幫子說道。

  「不覺得。因為問題不在我,一開始交往時都說是好聚好散的,結果我每次只要一個星期沒聯絡,對方就要使出奪命連環。這怎麼會是我的錯。」

  「不在意,幹麼要Call你?」她不以為然地瞄他一眼。

  「如果在意,就應該用心瞭解我不喜歡被查勤一事。」司馬昭一手托腮,一臉不以為然地說道。

  「厚,你這種大男人沙豬就是不懂女人。」尉遲靜翻了個白眼,喝了一大口咖啡後,指著他鼻子說道:「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啦!」

  司馬昭看著她精緻輪廓、修長頸子、她白色棉衣下細瘦但勻稱的肩線……

  他撫著長出新生鬍髭的下顎,兩道劍眉皺了起來,決定面對這個問題。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可是咱們小靜換了個新髮型,現在看來青春優雅。走在路上也應該有很多人眼睛為之一亮,唉,吾家有女初長成。也不知道我們相依相偎的日子,還可以維持多久?」他搖頭晃腦地說道,內心真的感慨萬千。

  「誰跟你相依相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地巴過來,好不好?」尉遲靜伸腿給他一記飛踢,耳朵倏地辣紅。幹麼沒事把她說得像天仙美女一樣!「我把妳當成乾妹妹,當成我在台灣的避風港……」司馬昭一本正經地坐直身子,方正臉上表情很剛烈。

  「停!不要再說了,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尉遲靜猛搓著手臂,兼打了個冷顫。

  「這樣就起雞皮疙瘩,妳以後怎麼談戀愛?」他呵呵笑,覺得她難得的臉紅模樣其實挺可愛的。

  「我不想談戀愛。」她直覺地別開頭,因為心跳不大對勁。

  「為什麼?」

  她瞪他一眼,雙手抆腰。

  「妳要說『幹你屁事』,對不對?」他一看她的臉色,馬上猜出她想對他說什麼。「難得妳現在愈來愈有女人味了,說話就不能文雅一點嗎?」

  「幹你屁事。」尉遲靜大聲地說出她最新的口頭禪後,仰頭一口氣喝光她的咖啡,大呼過癮一番後,整個人滑下餐椅,啪地一聲倒在地板上呈現大字形。「吃飽了,呵呵!」她故意大聲地說道。

  司馬昭看著她的癱屍姿態,仰頭哈哈大笑出聲,心裡原有的一丁點奇怪悸動瞬間消逝無蹤。

  這才是他的小靜嘛。是比他改嫁的媽媽、移民到美國的哥哥還像家人的人。也是他除了「傳奇」樂團團員之外,最親近的人。他們之間還是不要有男女之別,就這麼一直維持這種好哥兒們的關係最好。

  司馬昭瞄了一眼餐盤,確定她把早餐全吃完之後,他躺到她身邊,擺出另一個大字形。

  「這回什麼時候走?」尉遲靜假裝沒注意到他的接近,狀似平常地問道。

  「幹麼一定要逼我走?」

  「你不是四海為家,居無定所的『浪人』嗎?」媒體最喜歡用這個詞形容喜歡一個人到山裡流浪的他。

  「那是因為之前還沒認識妳。」司馬昭說完後,皺了下眉,覺得這話有些不對。他好像真是在認識她之後,才慢慢停止流浪腳步。

  啪!

  尉遲靜突然側身,賞了他的頭一記爆栗。

  司馬昭莫名其妙地被打,瞪大眼朝她低吼一聲。

  「幹麼打我?」

  「你今天腦子有問題嗎?幹麼說起話來像個娘兒們似的。」她連瞄都懶得瞄他一眼,故意學他用感性語氣說道:「那是因為之前還沒認識妳。」

  司馬昭也回給她一記爆栗,用粗魯口氣說道:「沒辦法啊,我原本以為昨晚可以在女朋友那裡得到一點釋放,沒想到卻只得到她兩巴掌伺候,什麼暖玉溫香都沒得到,大受打擊之下,當然會失常。」

  「男人不是最愛說『雙手萬能』 嗎?」她說。

  「厚,妳不要頂著赫本頭跟我討論這種很Man的事情。」司馬昭哇哇大叫,古銅色臉龐泛上一層紅。

  「那你就別在我面前談男人慾求不滿的問題。」尉遲靜起身踢他一腳,一副凶婆娘模樣。

  他假裝縮成一團,連聲哀叫求饒,卻忍不住呵呵地笑著。「我要再睡一下回籠覺,這幾天在忙錄音的事都沒睡好。」

  「想睡就睡,幹麼找藉口。」她隨手抓過他擱在沙發扶手的毛毯蓋到他身上。

  「蓋著啦,免得每次放假不出門流浪,就在家生病。」

  「遵命,老太婆。」司馬昭用毛毯把自己包得暖烘烘,閉著眼睛說道:「待會兒一起去找徐老。」

  「我下午要先去拿一份參展合約。」她跨過他的身軀,走回餐桌收拾餐盤,神情自在地好似他不是一、兩個月才現身一次的朋友。

  「那我在徐老家等妳吃晚飯。」他打了個哈欠。

  「好,我要順便跟你討論,你們以『無名』的畫做生活精品的那個品牌,最近有問題。作品推出得不規律就算了,原本是設定主攻中產階級的荷包,近來展出的東西卻都是一些偏離主流市場的東西……」「我們晚點再談這事,我想腦子清楚地聽聽妳的意見。」司馬昭閉嘴合眼,聽著她在屋內移動的聲音,安心地沈入睡眠之間。

  如果家代表的是一種讓人安心的氣息,那麼有小靜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司馬昭睡熟之後,尉遲靜坐到他身邊,從他外套裡拿起他不離身的手劄,翻閱他這次的旅行記錄。

  他從來不介意讓她分享他的流浪、心情,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吧。

  他這回用的皮製手劄看起來極舊,彷彿經歷了好幾年歲月。

  她翻開手劄,從最後一頁往前翻,先看到他畫的東京鐵塔怪獸、再看到他自行設計的唱片封面,最後則看到一張他少見的素描。

  他畫了一張年輕女子的笑臉,女子披著烏黑長髮、一身溫婉千金氣質。

  尉遲靜的心臟一擰,澄靜黑眸裡掀起一陣波瀾,讓她不由自主地咬住唇。

  為什麼特別畫了這個女子?他……喜歡她嗎?

  尉遲靜合上手劄,看著司馬昭熟睡的臉孔,感覺到胸口一緊一縮地抽痛著。她揪緊胸口衣服,她告訴自己,她當然不會介意他有了在意的女人。就像他要結婚,她也不會不高興的,她只是不開心- 不開心他怎麼沒把這件事告訴她。他們是好兄弟,不是嗎?

  「一定是這樣。」尉遲靜雙手抆腰,用一種催眠式的篤定語氣告訴自己。

  晚上,已經平復心情的尉遲靜,帶著晚餐和要給司馬昭的企劃書抵達徐老的家。

  她只花了三十秒,便在路邊停好了車。而對街那個三十歲男人連倒了五次車,卻還停不進白線格裡。

  尉遲靜一手提起保溫瓶,一手抓起黑色公事包,用腳關上車門,年輕臉龐找不到拖泥帶水的動作和神情。再怎麼說,她在忙碌雙親的教導下,打從國小六年級起就懂得打理家中事務,動作不俐落都說不過去。

  「徐老,我煮了黑糖地瓜湯,快點過來補補喔。」尉遲靜用手肘按下電鈴,大聲說道。開門的人是司馬昭,他接過她手裡所有東西,又多瞄一眼她的新髮型。小靜長得其實真不賴,愈看愈耐看、愈看愈好看……

  坐在客廳裡的徐老一看到小靜帶來他最愛的甜品,馬上笑了開來。

  「唉呀,要不是我沒孫子,用槍抵著他的頭也要逼他娶小靜。」徐可風呵呵笑著,對著黑糖地瓜湯拚命嚥口水。

  「什麼叫用槍抵著他的頭?我行情哪有那麼糟?」尉遲靜笑瞪了徐老一眼,從黑色大包裡拿出企劃案塞到司馬昭手裡。「看一看,我給你們那個品牌的建議。」

  司馬昭專心看著尉遲靜替他寫的企劃書,手裡則被塞進了一個飯團。

  他無意識地咬著飯團,黑眸緊盯著企劃書,開始進入一種無我的狀態裡。

  尉遲靜很習慣司馬昭認真時便聽不到別人說話的情形,轉身自顧自地和徐老談論著這陣子不景氣藝廊生意不好做、大陸藝術家因為利潤高,藝廊反而比較有合作意願等等瑣事。

  司馬昭吃完飯團,她馬上又塞過來半顆蘋果,他一聲不吭地猛咬,繼續頭也不抬地看著企劃書,除了咀嚼動作之外,看來就像一座輪廓鮮明的希臘石像。嗯,希臘石像的腮幫子似乎還比他有肉一些。尉遲靜不滿地忖道,決定再追加一碗黑糖地瓜湯給他。

  「要不是你們哥倆好,我就會催司馬昭快點把妳娶回家,妳瞧瞧妳把他照顧得多好。」徐可風旁若無人地說道,反正司馬昭聽不到。

  「拜託,我們是兄弟耶,結什麼婚啊。況且,我爸媽是懶到連吃東西都懶得咬,整天希望只吞一顆膠囊就能解決三餐。和他們相比之下,司馬昭算好照顧的。」尉遲靜的腦子裡,浮起他素描的那個女人臉孔。

  那才是司馬昭喜歡的對象吧。

  「他到底打不打算結婚?『傳奇』裡只剩他未婚了,不是嗎?」徐可風問道。

  「他好像有喜歡的人了。」她遞過溫度剛好的熱茶到司馬昭手邊。

  司馬昭喝了半杯,卻依然劍眉擰著,眼也不眨地看著企劃書上的數目。這個姿態通常代表了他正在沈思。

  「真的假的?還以為他是八風吹不動咧,怎麼都沒聽他說過?他喜歡哪一型的?」徐可風呵呵笑著,忍不住追問道。

  「看起來很年輕,模樣很古典、氣質很好,留著長髮,看起來滿像舞蹈系學生。」尉遲靜感覺心頭又有點悶,掙紮著要不要主動問司馬昭這事。

  畢竟,她一直以為他們之間好到沒有秘密。

  「什麼,是氣質路線的女人喔。聽起來不像他的菜,我還以為他只喜歡波霸妹。」徐可風故意把最後三個字說得很大聲,但司馬昭還是沒聽見。

  「他昨天才剛被女人甩了一巴掌。」尉遲靜盯著司馬昭,愈說愈覺得奇怪。

  「我覺得不大對勁耶,他如果有了女朋友,應該不會在外頭繼續花心才對。」

  「妳不懂男人啦,十個有本事的男人九個花啦。」徐可風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

  「你覺得他連出門吃飯都嫌懶的個性,會花心?」她不怎麼相信。

  「還是他暗戀人家?」徐可風更興奮了,馬上拉住司馬昭的手臂用力搖晃著。

  「給我醒來,有事要審問你。」

  司馬昭緩緩抬頭,目光過了幾秒才找到焦距,奇怪地瞥了徐老一眼。「幹麼?」

  「司馬昭,你有暗戀的對象嗎?」徐可風最愛秘密,不問會睡不著。

  「你又哪根筋不對了?」司馬昭反問,還附贈一個白眼給他。

  「唉呀,還想否認?」徐可風朝著他擠眉弄眼,笑得更賊。「你暗戀的對象是不是年紀很輕,模樣很古典、氣質很好,留著長髮,看起來像舞蹈系學生啊。」

  司馬昭瞪著徐可風,臉色一沈,整張臉瞬間凍結成冰。

  「誰告訴你這些?」他黑眸裡疾射出一股殺氣,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唉呀,惱羞成怒嗎?」

  徐可風還在嘻嘻笑,尉遲靜卻已經看出不對勁,快步向前走到他們兩人中間。

  司馬昭胸膛劇烈起伏著,火眸怒瞠得像是和徐老有深仇大恨一樣。

  「什麼口氣,想單挑嗎?」徐可風不爽被瞪,伸手去推司馬昭。

  司馬昭沒回手,卻從胸腔裡驀地爆出一聲怒吼。

  「誰告訴你她的事!」司馬昭問道,瘦高身軀往前一步。

  「我看了你的手劄,看到了幾張素描。」尉遲靜右手撐住他的肩膀,雙眼直視著他,淡然說道。司馬昭瞪著她清淨墨眸,啪地打開她的手。「我有說妳可以隨便看我的手劄嗎?就算我以前沒拒絕過妳,也並不代表妳可以逼問我的隱私!就算我們很熟,也不代表妳可以在背後討論我的感情,刺探我的心情!那張圖是幾百年前畫的,早該撕掉了!」他怒吼出聲,灼烈氣息噴吐上她的臉龐。

  尉遲靜耳朵被吼痛,她的身子隨之瑟縮了下,但她沒有開口替自己辯駁,只是抬起眼定定地看著他。

  她以為他很清楚她的個性,她以為他會知道她不是那種愛在人背後嚼舌根的人,她以為他們的交情已經到達知無不言的地步,她以為的太多,偏偏卻都只是她以為。

  悄悄握起拳頭,尉遲靜看著他氣到扭曲的陌生臉孔,頭一回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反倒是一旁的徐可風聽得一把怒火,對著他便是一陣痛罵。「司馬昭!你剛才說的是什麼鬼話!要不要我乾脆拿把刀讓你砍小靜兩刀!你們認識這麼久,小靜刺探過你什麼嗎?她把你當成家人一樣,有誰照顧你比她還周到?你沒事打擾她的生活,她吭過一聲了嗎?你現在憑什麼在這邊大小聲?」

  司馬昭望著她裝堅強的面孔,他低吼一聲,頹下臉龐,不敢再看尉遲靜的眼。

  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不願回想起那段往事,是他沒法子阻止錯誤的發生……

  「我討厭那個女人,不想談那些。」

  司馬昭強擠出一個笑意,轉身拿著桌上的那份企劃案,大聲地說道:「報告寫得很好,我會讓人詢問一下業界行情,看看應該包個多大的紅包給妳這個助理。」

  尉遲靜望著他閃躲的眼神,一缽子的話在喉嚨裡打轉,但她一聳肩,也學他裝出無事人模樣。

  「十萬就好了,我不貪心。」她說。

  「沒問題。」司馬昭一口答應,抬頭看她一眼,發現她表情自然後,這才漸漸放了心。

  「早知道我就說二十萬。」她冷哼一聲。

  「二十萬!小靜做了什麼值二十萬?我也要!」徐可風急著也想湊上一腳。

  「喂,大筆一揮就可以賣個好幾萬的傢夥,還敢跟我爭這種錢啊。本人當時不知有大紅包可以拿,還熬夜寫企劃書,花了兩個月時間分析他和朋友合夥的品牌營收下滑的關鍵,才寫出了這份東西。如果不是因為好朋友,我才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尉遲靜雙手抆腰看著徐老,話卻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司馬昭抿緊雙唇,目光垂落在企劃書上。

  他懂她不是會刺探的人,他懂他該道歉,可是一道歉,就該把過去的那一段拿出來提上一提,但他現在還不想說。

  「什麼叫做大筆一揮,那可是我畢生心血結晶啊!我每天寫掉幾十張的紙,難道是白做工嗎……」徐可風在一旁哇哇大叫,不過卻沒人理他。

  於是,徐可風左瞧瞧、右望望地看著無言的兩人,他決定暫時退場,免得在他們互吐口水時遭到殃及。

  司馬昭抬頭,朝她伸出右手。「還是朋友?」

  「我以為朋友之間應該更坦白。」尉遲靜問道,沒有伸手和他相握。

  「能夠說出口的話,我都會告訴妳。」司馬昭放下手在身側,別開眼看著前方。

  尉遲靜注意到他頸邊抽動青筋,知道他正努力隱忍著情緒。

  她於是走到他身邊,用力握住他的手。

  司馬昭驀抬頭,看入她一雙如星眼眸裡。她的眼神堅定但溫柔,像一汪溫泉緩緩地融化他心頭薄冰。

  「好了,過來討論一下營業狀況吧。」尉遲靜神態自若地把他拉到桌子前坐下,想抽回手拿起企劃書。

  司馬昭卻沒放手,反而多用了一些力道,更加緊握住她。

  「喂,幹麼死抓著我不放,暗戀我啊?」尉遲靜舉起一腳,給他一記踹。

  「哈!等妳發育得像個女人時,我再認真考慮那個可能性。」司馬昭大笑,不客氣地說道,仍然沒放手。握著她的手,他便覺得安心,便覺得也沒什麼不能說了。只是,再給他一段時間吧。

  有些傷口要花許多時間才能痊癒,而他的傷口每年都要被掀起一次,縱然是不再痛心疾首,卻還是會有感覺的。

  「哈哈,是我考慮你吧!你以為自己還是英俊的二十歲小夥子嗎?你這種三十多歲大叔和我站在一起,人家沒說你老牛吃嫩草,便算是客氣嘍。」尉遲靜堅持抽回自己的手,不客氣地反將他一軍。

  「這就怪了,妳憑什麼以為自己是株嫩草?」司馬昭馬上不客氣地回損著她,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她水亮眸子及哲白雙頰上流連著。

  小靜是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麼像個女人了呢?

  「就憑老娘這份企劃書,如果不是有著年輕聰明頭腦,是不可能辦到的。」她得意洋洋地舉起企劃書,在空中飛舞。

  「這一局,小靜獲勝。」一直站在客廳角落偷聽的徐可風,做出裁決手勢。

  「什麼,我又輸了……」司馬昭搗著胸口,做出中彈身亡的姿勢,整個人驀地攤平在地上。太好了,一切都恢復原狀了。

  「裝死,快起來討論企劃案!以為老娘時間很多嗎?」尉遲靜看出他唇邊那抹釋然笑意,也就配合地繼續演下去了。

  畢竟是幾年的朋友了,即便他心裡有事不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像她此時不明的心痛,也是沒法子說出口的秘密,不是嗎?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25 PM

第三章

  那一夜,司馬昭搭了尉遲靜便車離開徐老家,趕去和「無名」工作室的合夥人開會後,便沒再回來找過她。一個多月就這麼過去了……

  尉遲靜其實很習慣他這種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方式,本來也不該多想什麼的。可她就是一直沒法子忘記他離開時強顏歡笑的表情,那讓她覺得自己是外人。

  也許,她涉入太深了。

  除了知道他愛自由,只要一有兩天以上的假期,就會不顧一切地往山林裡跑。

  除了知道他與家人感情疏離,一年最多見面一次之外。她所知道的關於他的一切,都是他願意呈現的一面。也許男人和女人終究不同,姊妹淘們可以毫無保留地說出心裡秘密,但男人自尊強盛些,會選擇性地決定說與不說吧。此時,和兩個姊妹淘坐在咖啡廳裡閒聊的尉遲靜,心裡如此忖道。

  不想歎氣,於是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苦得她不得不抓起旁邊朋友的焦糖拿鐵來平衡一下。

  「今天報紙有司馬昭的新聞。」於薇舉起八卦日報往尉遲靜面前揮一揮。

  「真的嗎?」古安妮湊過去要看報紙。

  尉遲靜只瞄了一眼,不置可否地對兩個口風極緊的死黨說道:「幹麼這麼好奇?他和波霸女在一起,早就不是新聞了。」

  「妳和司馬昭糾纏了這麼久,真的對彼此沒意思?」於薇不死心地睜著美艷杏眸,第一百次追問道。

  「我們只是朋友。」只是「朋友」兩字,如今說來有點苦。

  「他一有空就往妳那裡跑,應該比朋友還多一些吧。」於薇又問。

  「所以算是好朋友。」因此才會那麼不能接受他心裡還擺著一個秘密情人。如果今天是她暗戀一個男人,她會讓司馬昭知道嗎?尉遲靜皺眉,發現自己沒法子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不知道暗戀是什麼感覺,沒有男人讓她揪心過,除了……

  司馬昭。

  「只是好朋友幹麼眉頭深鎖?」於薇難得正經八百地捧住她的臉龐仔細端詳。

  「而且他會在妳面前穿著內褲跑來跑去,妳在他面前會不穿內衣嗎?沒有,對不對!那就代表了你們的感情還沒有到達超越性別。男人和女人,純友誼很難。」

  「如果對像是像妳這種嬌艷型大美女,當然沒有純友誼。」尉遲靜涼涼地打量著今天穿著一襲超短皮裙,露出雪白美腿的朋友。

  「拜託,我才希望長得像妳好不好?天生麗質、五官明顯又細緻,妳那對睫毛別人不知道要刷睫毛多久,才刷得出來。」化妝總是很精雕細琢的於薇捧著尉遲靜的臉,很羨慕地說道。

  「而且小靜什麼都會,感覺好厲害。」古安妮抱住尉遲靜的手臂,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尉遲靜大笑出聲,給了兩個死黨一人一顆爆栗。「是,接下來妳們又要說如果我是男的,一定要嫁給我……」

  「我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就算妳是男人,我也不能嫁妳了。」古安妮提起青梅竹馬的另一半,笑嘻嘻地說道。

  「而且我的髮型設計師幫妳弄的這個新髮型超優雅,即便妳穿著連帽上衣和運動垮褲來糟蹋自己也一樣好看,誰敢再把妳當男人啊!」於薇嘟起紅唇,杏眸忽而一亮。「司馬昭有注意到妳的新髮型嗎?」

  「有,他說我青春優雅。」提起這事時,心裡有股暖流滑過。

  「啊哈,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一定有譜。」於薇好興奮地扯住她的手臂亂搖。

  「妳想想、妳想想,追妳的男人,妳都沒興趣,只有司馬昭和妳糾纏多年不變,這就叫作有緣。」

  「幹麼一定要逼我談戀愛啊?」尉遲靜敲了下於薇腦袋。

  「因為妳才二十幾歲,就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實在太無趣。而且太差、太稚嫩的男人都配不起妳,那個司馬昭雖然愛流浪,不過眼神堅定,瞧來是個好男人。」於薇說道。

  「我好想看小靜為愛傷風感冒的樣子。」古安妮的娃娃眼亮晶晶,滿臉期待地看著好朋友。

  「戀愛幹麼一定要傷風感冒?」尉遲靜將幾繒髮絲撥到耳後,不以為然地說道。

  「因為人的心裡如果患得患失,身體也會跟著變得虛弱。」古安妮搖頭晃腦地學她家那口子老成姿態說話。

  「真是夠了,妳們幹麼一副等我踢到鐵板的樣子?」尉遲靜懶得再跟她們瞎扯,從沙發裡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先去辦公室處理事情,晚上火鍋店見。」

  「今天不是姊妹日嗎?幹麼拚命當女強人?」於薇抗議,摟著尉遲靜手臂不許她走人。

  「最近有一批年輕藝術家想把舊倉庫搞成藝術空間,我答應要跟他們一起開會,給點意見。」尉遲靜拍拍於薇的頭,還是走到門邊。

  「那……那妳究竟有沒有可能喜歡上司馬昭啊?」古安妮不喜歡問題沒有答案,很堅持地追到門口。

  「他有喜歡的人了。」尉遲靜捏了下她的臉龐,把她推回咖啡廳內。尉遲靜走出大門,不明白她最近為什麼就是不開心。

  司馬昭以前也交過女朋友,不是嗎?

  不,那些不是女朋友。和他有過關係的波霸女,說得難聽一點,不過就是他發洩慾望的對象。而他真正在乎的女人-

  留著長髮、有著溫柔的笑。

  尉遲靜看著路邊車窗裡一頭短髮的自己,她閉上眼,緩緩歎了口氣。

  她對談戀愛從來就沒有特別的衝動,就算曾經短暫交往也都會因為沒有感覺便不了了之。

  如今這種一想起「某人」便要皺眉的心情,就是愛情嗎?

  可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在乎起司馬昭呢?就因為出現了一個他在乎的女人,佔據了他心裡的重要角落,所以她有了危機意識嗎?

  不,她對他應該不是這種男女之情才對啊。尉遲靜用力戳下一樓按鈕,弄不懂、也不想懂。反正,每個人都說感情剪不斷理還亂,她又何必自討苦吃。她手邊還有一堆公事要處理呢,哪有時間分心去想司馬昭呢?唉……

  手機鈴聲響起。

  尉遲靜低頭一看。

  是司馬昭打來的!

  她唇角立刻上揚,神情燦斕地接起電話。

  「這裡是失蹤人口中心,我是尉遲靜,有什麼事可以為你服務?」

  「尉遲小姐,我要替一個慣性失蹤犯司馬昭報案,他已經走失了一個月,不知道他的朋友有沒有報案尋找他?」

  司馬昭坐在山坡上,嘴裡叼著一根草,唇邊掛著笑,靜靜地看著遠方,等待著尉遲靜的回答。

  「朋友報案過,說他有可能短期失憶,但是過一陣子後應該就會恢復正常了。」他聽見她笑著這樣回答,緊繃肩頸這才慢慢鬆懈下來。他在草地上躺下來,看著天上白雲跟她說話。

  「我剛回到台灣。」他說。

  「又跑到山上去了?」她問。

  「猜得這麼準,打算改行去當仙姑幫人卜卦算命?」他壓住咕嚕作響的肚子,認真考慮吞下野草的可能性。

  「你如果人在台灣又沒來找我,十次裡有八次都是因為跑到山上,九成以上可能是沒吃飯。怪了,山上不是都有土雞城嗎?隨便找一家進去喝碗熱湯也好。」

  她的聲音像山裡涼涼的空氣,聽得他很舒服。

  「萬一喝到很難喝的,會破壞我放假心情……」他閉上眼,覺得很放鬆,覺得可以這樣聽著她的聲音沉沉入睡。

  「很難喝也是食物,你還是要把它吞下去。要不要我簡報一下世界衛生組織公佈的本年度營養不良人口數字給你……」

  「妳要不要過來陪我喝湯?」再難喝他都會吞。「你以為我是達美樂披薩?一通電話服務就來啊?」尉遲靜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最多是你晚上到我家,本日雲吞雞湯分食一點給你。」

  「好。」他滿口答應,外加點頭三大下,可惜她沒看見。

  「好了,先在甲口買點關東煮還是禦飯團果腹,免得餓到頭暈眼花,開車撞樹連累他人。」她又說。

  司馬昭低笑兩聲,沒排斥她這種老媽子似的叮嚀,畢竟如果不是因為熟識,小靜才懶得理會他。

  「幹麼去?我餓一下就到家了。」還要停車去買東西,很麻煩。

  「去買!」她斥喝道。

  「遵命。」

  司馬昭笑著掛上電話,心情就跟天空一樣晴朗。

  本來,他無影無蹤幾個星期也是常態,小靜也該很習慣了。可這一回,他知道彼此都有些心結,所以他到日本錄音時,心裡不免多記掛了她幾分。空閒時,不想去看櫻花,只想打電話給她。練鼓休息時,會不小心想起她。被團員們拖去吃日本料理時,會想到她煮的味嘈石斑鍋。晚上睡不著時,會擔心著她還被他當時的情緒影響。

  只是,電話裡能說的話實在有限。況且,他生命中所有不好的事情,他都是經由電話得知的。所以,他討厭電話聯絡,他要快點當面看到小靜。

  鈴鈴鈴……

  司馬昭的手機乍然響起,他直覺是小靜回撥來交代事情,接起電話便笑著說道:「幹麼?改變心意要上山陪我吃飯了嗎?」

  「是我。」一個輕柔女聲響起。

  司馬昭臉色霎時一僵。

  「什麼事?」他粗聲問道。

  「我們過陣子可能要回台灣,大家見個面、吃個飯吧。」

  「把時間、地點傳給我,如果我人在台灣,沒有工作的話就會出現。」司馬昭濃眉緊鎖,聲音像繃緊的弦,隨時都要斷裂一樣。

  「你知道我們都很想見你。」

  「這種敷衍的客套話,留著給別人聽。」司馬昭切斷通話,轉身走回停在一旁的吉普車。

  發動車子、按下車窗,讓山裡接近傍晚的薄霧空氣刮過他的臉頰,身體驀然打了個冷顫。

  踩下油門,氣自己就是沒法子表現出無事人的樣子。天知道,他有多不想因為許雯雯那個女人而心情不好。

  但他痛恨欺騙!覺得有苦說不得,但又不能揭穿真相的現狀,讓他全身都不對勁。

  「該死的!」司馬昭詛咒一聲,狠狠踩下油門。

  車子火速地滑過一個彎道,和山壁僅有一寸的距離。

  司馬昭嚇出一背冷汗,他急轉方向盤,猛踩煞車,盡快地讓車子恢復到正常山路間。

  鈴鈴鈴……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他知道這回必定是許雯雯打來想要一個答案。「吵死了!」司馬昭瞪著前方漸黯的天色,大聲地咒罵著,卻沒接起電話。

  他不自覺地用力踩下油門,卻又在下一秒踩下煞車。

  他心情還沒差到想去找死!

  吉普車以一種平滑的慢速滑下山路,終於進入一般市區道路。司馬昭看著前方綠燈,此時才恢復了正常前進速度。

  他通過一個綠燈,旁邊巷子裡忽然竄出一個騎腳踏車的小朋友。

  「見鬼了!」他大吼一聲,在一秒鐘時間內確定對面車道沒有來車後,馬上踩煞車、急打方向盤,避開那個小朋友。

  吱!

  車輪急速在柏油路上發出尖銳摩擦聲後,散發出焦灼的臭味。

  吉普車確實避開了小朋友,卻狠狠地衝向對面車道。

  砰!在一聲讓人整顆心都揪起來的巨大撞擊聲之後,吉普車撞上一根路燈。司馬昭整個人往前疾衝,安全氣囊隨之噴射而出,然後他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醫院貴賓病房裡,身穿綠色病袍、被檢查了一整晚的司馬昭,被「傳奇」團員包圍著。

  「我沒事,你們可以滾回去了。」司馬昭手一揮,氣勢萬千地說道。

  「你胸口那道瘀青真的很嚇人,看起來好痛。」貝斯手望月耀太驀地打了個冷顫,美麗波浪松發隨之顫抖了下。

  「幸好沒撞到人,幸好有系安全帶,否則整個人撞飛出去的後果不堪設想。」

  留著長直髮的吉他手杜宇,雙臂交握在胸前,嚴肅地說道。

  「我留著這條命,準備以後拍倡導短片,告訴家長們不要讓他們家的小孩騎腳踏車衝出路面妨礙交通安全。」司馬昭粗聲說道,一想到此事還是很不爽。他躺在枕頭間,望著這群圍在他身邊,遲遲不肯散去的多年好友,知道他們心裡關心他,但彼此的交情已經好到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

  「沒錯,如果不小心出事了,雖然不是你的錯,還是會心懷內疚一輩子。」

  模樣清秀得讓人猜不出年紀的主唱白亞文,一本正經地點頭說道:「你剛才去做腦部檢查時,手機響了。你的小靜打電話來,說你們約好了晚上見,擔心你出了狀況。」

  「該死,我撞到都昏頭了。」司馬昭驀坐起身,卻不小心扯動胸前瘀傷,痛得他剛硬五官一陣扭曲。

  望月耀太見狀,倒抽一口氣,算是幫忙配音。

  「沒關係,我已經跟她說清楚,她應該就快到醫院了。」白亞文笑容燦斕地說道。

  「你幹麼叫她到醫院?」司馬昭瞪他一眼,不想小靜為他擔心。

  「誰叫你那麼小氣,每次放假就衝去小靜家,又堅持不讓她曝光,我們全都好奇到想跟蹤你。」白亞文說出大夥兒心聲,所有目光全都看向司馬昭。

  「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司馬昭馬上否認,粗獷輪廓上閃過一陣不自在。

  「不是那種關係,幹麼怕大家見面?」杜宇挑眉問道。司馬昭抿起唇,說不出口他是因為把小靜當成避風港,自私地不想讓他的個人天堂曝光,所以才不曾帶她跟大家認識。

  更重要的是,團員間的聚會通常只有他們的妻子會到場,小靜如果加入了,該怎麼定位她的角色啊。

  「幹麼一副怕人發現心事的心虛表情?」白亞文笑容無辜地看著他。

  「老子哪裡心虛?我是怕你們這群瘋子嚇跑她。」司馬昭大聲說道,緊抿雙唇,想著要怎麼打發他們走。

  「你怕什麼?如果你的小靜要現身,我一定會盛裝打扮出場的。」望月耀太一本正經地說道,視覺系松發在身後搖晃著。

  「我就怕你盛裝出席,這是一個娶了老婆的男人該說的話嗎?」司馬昭嘴裡罵人,卻忍不住笑出聲。

  「還有,『許雯雯』 也打了兩通電話過來……」白亞文緊接著說道。

  「我不想聽到那個名字。」司馬昭黑眸一冷,粗聲說道。

  「都五年了,你還走不過那一關嗎?」杜宇問道。

  「不是我走不過去,而是她不停提起過去的行徑讓我看不下去。更糟的是,我還不能吭聲,免得又讓她抓到話柄!」司馬昭提高音量,每一句話都像打在鼓面似地轟轟作響。

  叩叩-

  「尉遲靜小姐到了。」門口私人護衛透過對講機說道。

  「讓她進來。」司馬昭用力閉眼一秒,平復情緒之後,他抬眸看向所有人。

  「她還不知道許雯雯的事。」

  所有人點頭。

  大門被推開來,尉遲靜衝了進來,卻又在瞬間停在原地。

  拜司馬昭的用力宣傳之賜,她很清楚紅遍全亞洲的「傳奇」所有團員都在現場!

  「妳可以尖叫。」司馬昭看著她瞬間停格的表情,好心地建議道。

  「你的傷勢好像還沒嚴重到我需要尖叫。」尉遲靜冷靜地說道。司馬昭和其他人一起笑了起來。她走到司馬昭身邊,仔細地打量著他-

  他面色蒼白,臉上隱約還有些紅腫,不過眼睛還算有神。

  謝天謝地!尉遲靜懸在半空的心,此時才真正安定下來。

  「你看起來不太糟。」她故作輕鬆地說道,雙唇卻仍有些缺乏血色。

  「妳怎麼說這麼冷血的話?我躺在病床上,胸前一大片瘀青,而且還未脫離腦震盪的可能性。」司馬昭躺回枕間,馬上裝出虛弱模樣。

  「還有力氣博取別人討同情的人,一時還死不了。」尉遲靜冷哼一聲,不客氣地說道。

  「沒錯!沒錯!」白亞文拍手大笑。「而且警方剛才已經調閱了監視器,發現他出車禍是為了要避開一個闖紅燈的小男孩,所以他明天會變成大英雄,所有的掌聲將會蜂擁而至。」

  「你車速沒過快吧?」尉遲靜定定看著司馬昭,秀眉擰成兩道小山。

  「喂,妳幹麼一副要代替那個小孩請求賠償的律師嘴臉?」司馬昭心裡不爽,皺起眉頭,大聲抗議。

  「我是怕你惹到麻煩,知道錯不在你,我才能放心。」尉遲靜發現他的嘴唇有些乾燥,拿過一旁的水杯。「你可以喝水嗎?」

  「可以。」知道她刀子口是為了關心他,他這才緩了臉色。

  尉遲靜倒了杯水,遞到他手邊。

  司馬昭扮大爺,不伸手接水杯。

  尉遲靜翻了個白眼,還是把水杯遞到了他唇邊。

  他喝得眉飛色舞,得意洋洋地朝同伴瞥去一眼。

  「幼稚!」尉遲靜出口給他一句評語,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其他三個大男人同時爆出大笑,幫著尉遲靜拍手叫好。

  「妳好樣的,歡迎加入『傳奇』 這一家。」白亞文笑著給尉遲靜一個大擁抱,高度相差不了多少的兩人,看來很像好姊妹。

  尉遲靜不習慣白亞文這樣的親近,她僵住身子,又不知何時脫身,只好胡亂拍拍白亞文的頭,哄孩子似地說道:「多多指教。」

  白亞文呆在原地,望月耀太笑得蹲到地上擦眼淚。司馬昭則是勾起唇角,淡淡地笑著。

  不愧是他的小靜,就像收服他一樣,不費吹灰之力便打進「傳奇」這個小團體。

  「小靜,我真的很喜歡妳。」望月耀太說道。

  「多謝支持。」尉遲靜冷靜地站在原地,挑眉淡淡說道:「各位陪著司馬英雄慢慢開心吧。我回去煮些湯,待會兒再過來。」

  「我也要喝。」其他三人都舉手報名。

  「喂,你們都有女人,幹麼要搶我的分。」司馬昭大聲說道,有種權利被剝奪的不痛快。

  「她們都不會做菜。」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還有,我也不是你的女人。」尉遲靜補充一句,朝著他們揮揮手,走向門口。

  「酷。」杜宇對著她的背影豎起大拇指。尉遲靜聽到他的評語,唇角微揚而起。出了病房後,她沒有馬上離開,在走道附近找了椅子坐下來。

  要命,要命,她低頭瞪著自己發抖的手,拚命嚥了口口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她聽到司馬昭出事後,腦中一片空白,已經很久沒掉過淚的她,居然很沒用地坐在地板上掉了兩滴眼淚。那時,她才清楚地認知到自己已經比想像中的還在乎他了。

  當時,她心想著,如果他出事的話……如果他出事的話……她一定會後悔不曾和他擁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如今,他沒事了,但她卻因為那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而忐忑了。以後,還回得去之前的好兄弟時光嗎?

  真要命。尉遲靜不敢往下想,飛快起身走下樓梯。

  此時,司馬昭的病房內不同於尉遲靜驚恐的心情,所有人全都興致盎然地看著病人。

  「司馬昭,你什麼時候和她修成正果?」病房內,杜宇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們八字都還沒一撇。」司馬昭如今心情突然很放鬆,就連必須關在病房幾日這種事,也困擾不到他了。

  「八字還沒一撇,兩人卻像老夫老妻?」杜宇不以為然地一挑眉。

  「我對認真的感情沒興趣。」司馬昭劍眉一皺,臉孔一厲,不想把兩人的關係定位得那麼狹隘。

  一旦和小靜成了男女朋友,若是分手了,或許再也走不回「朋友」的這條路- 這是他最不願面對的結果。因為不想失去小靜這個朋友,所以他選擇鴕鳥地不去理會他對她愈益加深的在乎。

  「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望月耀太雙手抆腰,漫畫美形臉認真地瞪著司馬昭。「你算不算男人啊!」

  「這句話從一個老是被誤會為女人的傢夥口中說出來,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司馬昭雙手交握橫在腦後,臉上故作輕鬆,心裡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如果不喜歡小靜,就不要耗著人家的時間。」望月耀太跺了下腳忿忿地說道。

  「你們瞎起哄個什麼勁。她是我的好哥兒們,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司馬昭說道,雙唇緊抿時讓陽剛五官更顯得剽悍。

  「她喜歡你,她只是還沒發現而已。」白亞文正經地說道。

  司馬昭心頭閃過一陣悸動,直覺地抿緊唇,不敢讓喜悅情緒外露,卻又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唉。」

  傳奇的其他團員看著他一臉為情所惑的表情,每個人都很想偷笑,但是卻又全都裝出一本正經模樣。

  總算也輪到這個「浪人」嘗嘗牽腸掛肚的滋味了吧。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26 PM

第四章

  司馬昭出院後,因為「傳奇」團員堅持他應該暫停宣傳工作回家靜養,他自然也樂得待在家裡搞他的畫作,並乘機請來園藝師和設計師在他屋子裡佈置一間綠意盎然的工作室。

  當然,裝潢時免不了吵雜。所以,他的腳便會自動自發地走到尉遲靜家報到,直到尉遲靜下班陪他為止。

  她爸媽半年前搬到北京,深耕當地藝術市場,每個月才回來一次。所以,他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天天往她家跑,並不時偷偷觀察著小靜是否真的有些喜歡他。

  這一天,尉遲靜在晚上六點回到家,一如她所預料的,他果然正背對著她,坐在那張面對著河岸的大餐桌前,埋頭苦思著。咖哩飯空盤擺在一張餐椅邊,顯然他對她的命令還算聽從,記得從冰箱拿出來微波吃掉。尉遲靜打亮室內的燈,他卻渾然未覺地繼續畫著圖。

  她走到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新設計。

  他畫了一個晴天娃娃,模樣看起來像是胡椒罐。光是娃娃的頭形,至少就畫了五十種。

  哪有人懶成這樣,吃飯都嫌麻煩,但是,同一張草圖卻可以不厭其煩地改造,設計出她都好想買回家收藏的作品呢?

  他認真工作的背影,好吸引人……

  尉遲靜看著他寬厚的後背,突然有種衝動,想上前擁抱他。

  妳搞什麼!

  她被自己的念頭,嚇得瞪大眼,急忙衝回房間換了休閒服,再拚命三郎似地跑到廚房裡,拿出一堆食材拚命地切切煮煮,免得她腦海裡又動了其他念頭。

  只是,她動作俐落,三兩下就整頓出幾道菜,只剩下電飯鍋的飯還沒煮好。她瞄他一眼,拿了本小說靠在餐椅上讀著,眉頭因為太認真而揪成一團。聽見熱湯發出咕嚕嚕冒泡泡的聲音,她抬頭看了一眼,關了小火後,乾脆靠在牆壁上看書。

  好香……

  司馬昭皺了皺鼻子,因為食物的香氣而肚子咕嚕嚕了起來,他回頭一看,小靜果然站在廚房。

  一件長袖寬鬆棉衫,斜斜地露出一小邊的肩線。

  她實在是太瘦了。司馬昭眼裡閃過一絲愛憐,目光卻隨著她纖細臂膀看向她及膝短褲下的一雙美腿。

  一股熱氣開始在肚腹之間盤桓著,他倒抽一口氣,狼狽地轉過身,覺得自己簡直像個未經人事的十八歲少年。

  要命了,他發誓他從不曾這麼動物本能,一看到女人小腿便會引發衝動。偏偏這種荒唐事,每次都會發生在小靜身上,莫非、莫非!

  他的本能比理智還早注意到小靜……啪!他的頭被敲了一下。「司馬昭,回魂、吃飯!」

  司馬昭驚跳起身,驀然回身卻差點撞倒她。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卻不小心扯下她的衣領,露出兩道美麗鎖骨。

  他嚥了口口水,立刻抬頭對上她的眼睛。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幹麼嚇成這樣?」她仰頭望著他,笑著椰榆他。

  司馬昭搖頭,大掌卻自有意志地撫住她柔軟如絲的面頰。

  她屏住呼吸,心跳加劇,目光沒法子從他臉上移開,雙唇不自覺地微張著。

  司馬昭被蠱惑似地低下頭,聽到自己的心聲在腦海裡,大聲地迴響著。

  只要再低頭一點,就能碰觸到她柔軟的唇。她的眼像寶石,美麗、照亮而年輕,那麼期待地看著他。

  但,除了一個吻,他還能給她什麼呢?

  司馬昭嚇出一身冷汗,他霍然站起身子,轉頭走向餐桌,佯裝無事人地說:「妳今天幹麼穿那麼養眼的短褲?鄰居有任何值得引誘的好貨色嗎?」太好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擺明他有多注意到她的腿。司馬昭懊惱地皺起眉,很想咬斷舌頭。

  「養眼?短褲?」尉遲靜低頭望著自己的中性運動褲。「你現在是幾天沒出門,母豬賽貂蟬嗎?」

  「防心幹麼這麼重?我是在稱讚妳,妳這樣怎麼交得到男朋友?」他指示她在餐桌前坐下,替她添好了飯,拿好了筷子。

  「我這樣很好。」她拿起碗筷,低頭猛吃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像個想向他索吻的蠢蛋,希望他沒有注意到她剛才的失態,否則她會尷尬到想撞壁。

  司馬昭看了她幾眼,猜想她也許正因為他方纔的失態而不悅,也就安靜地吃著飯,直到候底被清空為止。

  「今天的菜不錯吃,做得好。」他一派自在地說道,表現得很兄弟。

  「當然好了,你去哪裡找我這種助理兼煮飯婆的好康人手啊。」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妳該不會想藉此逼我幫妳加薪吧?」他裝出一臉驚慌的表情。「我現在是妳爸媽公司旗下的藝術家成員,算是妳的金雞母,把我餵飽,讓我好好發揮我的靈感,做出更好的創作,對妳絕對有利無害啊。」

  「咱們各憑良心啦,光憑這一桌菜,至少也值得幾千塊吧。」尉遲靜還想裝出嚴肅模樣,卻已經露出貝齒、笑出聲來。

  她笑得那麼可愛,眼睛那麼晶亮,小巧唇型那麼誘人。

  司馬昭瞧得移不開視線,唇邊也隨之浮出一抹笑意。

  尉遲靜看著他的笑容,發現不是她今日多心,而是他的舉動實在會造成她的嚴重誤解。她決定擺出鐵面無私表情,指著他的鼻子問道:「你今天幹麼一直盯著我?」

  他心虛地別開眼,看見她老爸的酒櫃時,隨口胡調了一句。「因為……我突然想喝酒。」

  「想喝酒就說一聲嘛,幹麼一臉便秘表情。」她馬上起身去開酒櫃。喝點酒也好,至少若是不小心說了瘋話,或者做出一些怪事,都可以推給「喝醉」。

  司馬昭乾笑地接過她遞過來的幾瓶紅酒,走到陽台前盤腿坐下。這下可好了,萬一他真的酒後亂性,把情況搞到一發不可收拾,那該怎麼辦?

  司馬昭發現自己不願去想這個問題。

  或者該說,他潛意識地期待那樣的場面發生?

  司馬昭被自己的念頭嚇到心臟差點麻痺,只好接過開瓶器,很快開了瓶酒,牛飲似地灌了一大杯。

  「乾杯!」他大聲地說道,旋即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一醉解千愁啊!

  喝掉兩瓶紅酒之後,尉遲靜只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

  她的酒量真的很好。所以,她現在才會靠牆坐在地板上,看著司馬昭像顆球一樣地在地上滾來滾去。他滾了幾圈後,又滾回她身邊,不客氣地把她的大腿當成枕頭。反正,等到她想起受傷的人不該喝酒的時候,他們已經喝到兩人靠在彼此肩上傻笑了。

  他會伸手碰觸她的臉龐,會輕撫她的頭髮,會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對著她哈哈大笑。

  她喜歡這種與他親近的感覺,也就裝瘋賣傻地和他依偎著,且沒有阻止他繼續喝酒。

  而他一杯接著一杯,在喝完第一瓶之後,就變成一個囉嗦的傢夥,呱啦呱啦地從他與「傳奇」團員的認識開始說,然後談到了他的家人……

  提到他十年前罹患癌症過世的父親、提到他媽媽改嫁給爸爸最好的朋友、提到他大哥為了載他去學鼓,出了車禍,左腳不良於行。

  接著,他又說到了一件讓她驚訝到沒法子做出任何反應的事情……

  「妳有沒有在聽我說?」司馬昭捧住她的臉,暖烘烘酒氣直接往她臉上衝。

  「我有在聽。在你出國學音樂的時候,你分手的前女友許雯雯- 就是我在手劄裡看到的那一個,知道你是不婚主義者,所以找機會接近你大哥,等你知道這件事情時,他們已經訂婚了。」

  「沒錯,然後她就成了我的大嫂。」司馬昭抓過她冰涼的手覆在他火灼頰邊,滿足地長歎一聲。

  她低頭看著躺在她腿上,靠在她手臂邊,看來像被她擁著的司馬昭,她凝視著他高挺的五官,放柔聲音問道:「這樣見面不是很尷尬嗎?」

  「所以,我一年只跟他們見一面。」

  「你大哥知道你們以前的關係嗎?」她伸手揉著他皺起的眉,幫他歎了口氣。

  「知道。她告訴我大哥,說我對她舊情未了,還說我為了她決定不婚……」

  「真的假的?」

  「真的!」司馬昭睜大眼看著她,突然坐起身用他的額頭去撞她。「我又沒瘋,如果真愛她,我會不顧她的哀求,放下她出國嗎?我不婚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她,只是她先下手為強,讓我大哥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我說什麼都不對,可惡!」他愈說愈大聲,到最後簡直是扯著嗓門大吼了起來。

  「給我躺下休息!」她把他扯回自己的腿上,繼續撫著他的髮絲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跟你大哥把話說清楚?」

  「我怕我會忍不住告訴大哥,她愛的只是他的財產而不是他。」他被酒醺紅的眼,烈火一樣地緊盯著她。「況且,說了之後又能怎樣呢?我大哥愛她,就算知道她居心叵測,他還是會要她當他的妻子。」

  他打了個酒隔後,握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經地告誡著。「妳現在知道太愛人的那一方是傻子了吧。」

  「我只知道她同時傷害了你們兄弟。」她握緊拳頭,兇惡地說道。

  「沒錯,只要不要卡在我這麼一個知道真相的人在中間,他們的生活應當就會很正常。」

  「你情緒反應這麼大,你以為你大哥不會疑心嗎?」或者他自己還愛著那女人也說不定。

  尉遲靜咬著唇,直覺抗拒這個念頭。

  「無所謂,他以為我還愛她,總比以為她愛的是他的錢來得好受。」司馬昭嘀咕著翻身倒在地上,癱成一個大字形。「我大哥多我十歲,他聰明又能幹,是我的偶像,我們以前感情很好,沒想到只因為載我去學鼓……沒想到我的前女友……

  「陪我去打鼓!」司馬昭突然睜大眼,搖搖晃晃地爬起身,並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出家門,衝回了他家,奔進他每日都要消耗兩小時的練鼓室。

  司馬昭舉起鼓棒,沒戴耳機,不想有任何音樂,只是想抒發出全身的躁動。

  他甩著頭,用盡全身力氣在擊鼓,汗水淋漓地流下他高聳的眉宇間,鼓聲像在暴風驟雨間尋找出路。

  他的鼓聲炸得她耳朵快發聾,而他每敲一下,她的胸口就要重重地抽痛。

  「好了!」尉遲靜搗著耳朵,大喊一聲,不想再看他這樣自虐。

  司馬昭充耳未聞地繼續狂亂打鼓。

  「夠了。」她伸手去搶他的鼓棒。

  他收勢不及,鼓棒狠狠地敲上她的手背,她痛苦得縮回手,當場落下一顆淚水。

  「妳……」司馬昭想罵人。可他的手卻自有意識的拉過她的手,在她被打紅的地方烙下一個吻。「痛嗎?」

  「痛死了。」她用另外一隻手打他的頭。

  「可憐的孩子。」他的唇烙在她的前額。

  「可憐的孩子……」他攬過她的腰,吻住她的唇。

  他低喃一聲,她柔軟的唇讓他有了片刻的清醒。

  睜開眼看著她,她也正睜大眼,回望著他。

  那眼裡有著太多的瞭解,太多的包容,及太多他夢寐以求的歸屬感。

  他殘存的理智知道要放開她,但他的心不肯放,他發現自己將她鑽得更緊,一手扣住她的後頸,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吻進心裡。

  尉遲靜感覺到他唇裡的濃濃酒味,她不怕酒意,但卻因為他的吻而昏頭,整個人像是要被他融化一樣。

  「我要妳……」他的唇狂烈地索求,大掌探入她的上衣間。

  「你喝醉了。」尉遲靜抓住他的手,抬頭瞪著他的眼。她才不要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被他佔便宜。

  「對,我喝醉了……」司馬昭皺著眉,開始左右晃動地往後退,黑眸卻仍緊盯著她不放。「我沒打算安定下來,我不該動妳的,妳是我的好兄弟,女朋友可以來來去去,兄弟情才是不變的……」

  鏘!

  司馬昭的身子撞到大鼓,一個重心不穩,雙腳先打結,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撞得很痛,卻搞不明白他怎麼會倒在地上,所以先是睜大眼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繼而覺得全身酸痛,也認為地板似乎還不錯睡,乾脆閉上眼睛。

  「起來,不要躺在地上睡。」尉遲靜上前撐起他半邊身子,怕他這麼一睡,明天起床就感冒。

  他感冒可沒那麼容易好,總是不病個十天半個月的絕不善罷幹休,像是乘機找機會休息一樣。

  「小靜。」他迷迷濛濛地睜開眼,咧嘴一笑後又閉上眼。尉遲靜翻了個白眼,拉住他的手臂,把他當屍體一樣地奮力往前拖。「小靜……」他低喃一聲。

  「不要吵,死酒鬼。」她邊說邊笑邊用力拉人,眼眶卻有些紅紅的。

  她幹麼要把初吻給一個酒鬼!

  人才拖到門口,她便已氣喘吁吁地宣佈中場休息,把他的上半身往地上一擱。

  砰!

  司馬昭又撞了一次地板,他這回睜大眼睛,黑黝眸光直視著她的眼。

  「我喜歡妳。」司馬昭說完,傻笑,閉上眼,又睡著。

  尉遲靜僵住,瞪著他含笑睡容,她開心到喘不過氣,可又忍不住咬牙切齒氣他挑這時候說喜歡,分明就是狡猾。

  「司馬昭,給我醒來說清楚。」她不客氣地踢他一腳。

  呼呼呼…他發出鼾聲,愈睡愈沈。

  「該死的司馬昭!」詛咒了一聲,只好繼續扛著他往他房裡前進。等他醒來,看她怎麼質詢他!

  司馬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清醒的,他只知道呼吸間有小靜的味道,讓他覺得自己正在美夢之中。

  小靜的味道不是那種勾人的女人香,她的香味純粹是香皂與肌膚的味道,乾淨得像個嬰兒。

  司馬昭滿足地長歎一聲,無意識地將懷裡的柔軟人兒抱得更緊,下顎碰觸到一頭發絲。

  柔軟?髮絲?不是夢?

  司馬昭驀地睜開眼,看見!

  小靜趴在他枕頭間,長睫棲於眼瞼下、微張著唇,顯然仍在熟睡中。

  他嚇出一身冷汗,驚跳起身,站在床邊臉色發白地瞪著她。

  他對她做了什麼?他慌亂目光往彼此身上一瞧。幸好,兩人身上衣服都還穿得很整齊。司馬昭放鬆之後,腿軟地往床邊地板一坐。他抓著頭髮,努力想淨空腦中邪念。

  看來長手長腳的小靜,怎麼會這麼柔軟?

  他躡手躡腳地下床,怕吵到她,走到客房浴室盥洗一番後,才又回到房間。

  小靜仍然趴在床上,粉紅嘴巴惑張地睡得極沈。

  司馬昭盤腿在地板上坐下,第一百次覺得他當年一定是瞎了眼,才會把小靜當成男人。

  她的皮膚細緻得像一豆腐、眉目清秀,個子雖高,骨架卻纖細得很有女人味。司馬昭的目光很快地又看了她的長腿一眼。

  馬的,如果她是閒雜人等,他早就出手了。可是!她是小靜!她的地位超乎於女朋友。

  理智這樣告訴他,但司馬昭的呼吸還是很混亂。

  她的唇那麼柔軟?馬的,他怎麼知道她的唇很軟?司馬昭抱著頭,腦海裡開始閃過一些片段。他囉哩叭嗦地說話、拖著她回家打鼓、還在練鼓室- 吻了她!

  「見鬼的……」司馬昭閉上眼,痛苦地呻吟出聲。

  「很吵耶!幹麼一早就罵人。」尉遲靜睜開眼,皺著眉坐起身。

  司馬昭甚至來不及隱藏臉上的狼狽,就對上了她一對盈眸。

  「早。」她鎮定地說道。

  「我…們…昨天怎麼會睡在一起?」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因為他對之後的事,是真的沒有印象了。

  「因為有個醉鬼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我一走人,他就鬼吼鬼叫。」她抱著雙膝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可惡,他居然全忘光了?

  「真的假的。」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腦子開始宿醉抽痛。

  「我都用手機拍下來了,你要看嗎?」尉遲靜舉高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司馬昭一閉眼,驀地用力撞牆兩下。他不該記的吻,記得很清楚。這種破壞男人形象的事,卻忘得一乾二淨。

  「還有沒有什麼更丟臉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了。」他啞聲說道。

  尉遲靜眼裡閃過一陣火光,好想拿手機砸他的頭。

  「手機拍攝之前還有一場- 我把你拖回房間後,你說要尿尿,衝進廁所沒關門,尿完之後就咚地一聲抓著我的手,繼續睡你的大頭覺。」

  「我喝醉了。」他呻吟一聲,乾脆把臉埋入手掌之間。

  「你當真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她寒著臉,拳頭握緊得像一顆石頭。

  司馬昭抿緊唇,極力鎮定著神色。

  然後,他搖了頭。

  尉遲靜回望著他,苦意開始在口中蔓延起來。

  她想他記得他吻了她,否則他現在應該會像以前一樣亂七八糟的跟她開玩笑才對。只能說他這戲演得太好,好到忘了他們熟得就像換帖兄弟一樣。

  「你喝醉之後,開始亂脫衣服、脫到只剩一件內褲在屋子裡跑。」尉遲靜慢慢地下床,拿過枕頭往他身上扔。「那樣子說有多笨,就有多笨。」「妳在鬼扯。」他接住枕頭,不相信地說道。

  「信不信由你,總之你昨晚醜態畢露。」她雙臂交握在胸前,用冷冷語氣掩飾著她想哭的情緒。

  是她笨到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他,是她笨到去相信一個酒鬼沒有指名道姓的「喜歡」,還呆到作了一夜的美夢。

  「昨晚真是不好意思。」他啞聲說道。

  「我不會跟一個醉到不省人事的酒鬼計較。」她霍然轉身,掩去眼裡閃過的淚光。隨便啦,反正他們之間就只能是哥倆好,她還想強求什麼?

  「我下午要去山上。」他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一路順風。」她頭也沒回,連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最好十天半個月都不要再看到他!

  「我大後天就要到日本,要錄音,還有兩場演唱會要辦。」他說。

  她的腳步停頓了一秒,惱她的心願居然一下子就成真。

  「這麼快?」她阻止不了自己說出這話,也強迫不了自己快步離開。

  「對,因為可以順便參加一個當地音樂季,當成演唱會宣傳。」他邊說邊走到她身邊。

  一感覺到他的體溫,她馬上往前走一步,不想讓他看到她此時的表情。

  「那就先祝你一切順利了。」

  「晚上一起吃飯。」

  「不了,於薇說公司有秘書聯誼會,叫我過去認識一些人。」

  司馬昭的喉嚨突然被焰住,一時之間吸不到氧氣,有些暈眩。

  「妳……想交男朋友了?」他無力地問道。

  「我一直沒排斥過這件事,只是緣分未到。」她額上冒青筋,知道她如果在這裡跟他繼續裝無事人,她一定會大爆發,痛罵他一頓。

  「妳是個好女人。」

  「幹麼擺出一副我跟你求愛,你拒絕我的語氣?」一股怒氣激湧而上,尉遲靜驀然轉身伸手去打他的頭。這一掌打得可不含糊,司馬昭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

  「不好意思。」她毫無歉意地說道。

  「沒關係。」他勉強扯動唇角,有點心虛地勉強一笑,故意開玩笑地說道:「妳想害我腦震盪嗎?」

  「有關係嗎?反正你的腦子也不怎麼正常,連昨晚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不是嗎?」尉遲靜扔給他一個僵硬笑容後,馬上大步走到門口。

  她打開門,原本想就這麼離開,但她還是回過頭說了句-

  「自己小心。」

  畢竟,朋友還是要當的。

  門,很快地被關上。

  砰!

  司馬昭驚跳了一下,他瞪著門,洩氣地垂下雙肩。

  「可惡。」

  他不是向來最我行我素嗎?不是總是一向事事無懼嗎?怎麼現在反倒站在原地猶豫不決了起來?現在可好了,男女關係發展不成,連小靜都後退了三大步。縮不回原來的朋友身份,該怎麼繼續往前?

  都怪他-

  太在乎而不敢出手啊!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27 PM

第五章

  兩人認識以來,除非有公事要處理,否則尉遲靜從不曾主動打電話給司馬昭,這一回自然也不會例外。反正,他離開半個月沒消息是常態,這回離開十多日也不過是湊巧而已。她已經習慣了。

  「自欺欺人的大笨蛋。」

  尉遲靜坐在辦公桌前,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鼠標點下「最愛傳奇」網站,按下「日本演唱會」那一欄,幾位飛到日本追星的歌迷在留言板裡寫著!

  傳奇真的好帥!演唱會不但爆滿,還上了晚間新聞,櫻花妹、安可叫到沒聲!

  全場安可三次!白亞文的聲音好特別、杜宇吉他棒到讓人發抖、望月耀太彈貝斯時美得讓我起雞皮疙瘩、司馬昭Man到讓人想以身相許。

  尉遲靜一邊喝著黑咖啡,一邊看著歌迷們興奮地參與討論的留言,完全體認到司馬昭和她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幾天前,她發現了這個叫「最愛傳奇」的網站,網站裡依照四人的名字,分為四大城堡。

  她原本以為像司馬昭這種老愛擺臭臉的傢夥,粉絲一定最不買帳,偏偏網站裡盛傳著他的支持者最死忠,有八成都是屬於那種眼睛裡容不下一顆沙子的喜愛法。

  歌迷留言問道-

  他們何時回台灣?有朋友的朋友在航空公司上班,說應該是這幾天吧。

  這幾天就回來了嗎?尉遲靜移動鼠標,關掉視窗,水眸目光改瞪著手邊那張二乘三吋的護貝照片。這是她從網站裡列印下來的照片,照片裡的司馬昭像是他,又不像他。照片裡的司馬昭仰頭笑著,皮膚正是陽光親吻過的蜜糖般顏色,每一寸陽剛輪廓都在發光,牙齒整齊又潔白,微瞇雙眸的姿態有著難得的性感。

  司馬昭歌迷票選說最愛他這張,說是他百年難得一見的陽光笑容。

  可尉遲靜真不懂,他在她面前,不都是這麼笑的嗎?哪裡百年一見?

  所以,他對她究竟是特別還是不特別?

  尉遲靜皺起眉,把照片放在桌上,開口便教訓道:「幹麼讓我覺得自己很特別,然後吻了人之後,又推得一乾二淨。就算想繼續當好兄弟,也該鞠個躬、道個歉、自罰三大杯吧。」

  「給我記住!」尉遲靜忿忿地把他的照片翻到背面,用力地狠捶三大下。

  嗶!

  一聲手機簡訊驚動她的思緒,拿起手機一看!

  晚上願意賞臉一起吃頓飯嗎?辛明隆。

  尉遲靜看著簡訊,起身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辛明隆是她身邊所有人都會贊成她選擇的男友絕佳人選。辛明隆年紀和司馬昭相當,是個深受客戶信任的藝廊經理。雖然因為工作緣故,也需要旅行,但這人心性安定,她和他談話時,總是很開心也很平靜。

  沒錯,開心又平靜就是她要的戀愛感覺!

  八點,「曾經」見。

  尉遲靜馬上回傳簡訊給辛明隆,然後手指頭又不聽使喚地把司馬昭的照片豎起來看。

  「笑什麼笑!」她用手指彈了下他的額頭,自己卻蹙起眉頭。

  他如果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會有什麼想法?她從網站上知道「曾經」是他愛去的咖啡廳之一,也許可以在那裡來個不期而遇吧。「笨蛋!他還能有什麼想法,妳只是他的哥兒們,妳連這個都不知道嗎?」尉遲靜敲了下自己的腦袋,突然很想取消剛才的約會。

  她四肢無力地癱倒床鋪,討厭這種無所事事、閒到腦子只能胡思亂想,胃腸也因為太多咖啡因而隱隱作痛的星期天。

  「不管了,再去喝一杯咖啡提神醒腦,以毒攻毒,精神一好,胃就不痛了啦!」她決定振作,喃喃自語地跳下床,準備她本日的第三杯咖啡。

  司馬昭抵達台灣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衝回家找尉遲靜。

  畢竟,他這段時間都在想尉遲靜。

  想她的好、想她不留情卻總是讓他心情大好的銳利話語。想他早習慣身份特殊,但尉遲靜卻待他一如常人。想他在她身邊有多自在,想她想到好幾回都想打電話給她,跟她表白!馬的,光是這個念頭就足夠把他嚇到夜不成眠了。他又怎敢貿然地跑去找她,萬一情況一發不可收拾,那還得了?

  「麻煩載我到『曾經』咖啡廳。」司馬昭和「傳奇」一塊搭上保母車,對司機小陸說道。

  司馬昭瞪著車外車潮,瞪著自己反射在窗上那張餘悸猶存的臉孔。

  想他上回有衝動時,是結束半年的巡迴演唱,再也沒法子忍受被人群包圍的擁擠感。所以,他背包一拿,直接搭機到不丹當個廢人,鎮日坐在民宿陽台,看著青山綠水及一望無際的草原。

  不用向誰交代,無須掛心誰的等待,那才是他要的自由。

  所以,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有了想跟小靜定下來的念頭。

  她才二十幾歲,還有花花綠綠的世界等待著她,不該被他這個她口中的歐吉桑、大叔絆住。司馬昭瞪著窗戶上自己陰沈的眼神,愈看愈覺得好滄桑。

  保母車緩緩地在「曾經」咖啡廳外頭停下來,白亞文眼尖地先瞄到咖啡廳窗邊那一對男女。「那不是小靜嗎?旁邊還坐著一個精英喔。」白亞文興奮地說道。杜宇和望月耀太聞言,馬上也把臉湊到窗邊。

  司馬昭睡眠不足的黑眸惡狠狠地看去,心情馬上蕩到穀底。

  沒錯,那是小靜。她正和一個穿著休閒但有品味的男人坐在窗邊談笑風生。

  小靜笑得很開心,而那個男人也在笑,笑得讓他想扁人!司馬昭握緊拳頭,壓抑起自己想下車找人算帳的衝動。

  「我不下去了,回我家。」司馬昭粗聲對司機說道,臉頰線條緊繃如石,兩道利眸仍如利箭般地緊盯著那一對人影。

  「小陸,等一下再開門。」望月耀太扯住司馬昭的衣袖,急忙地說道:「你搞什麼!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小靜被搶走?」

  「人家已經在談戀愛了,難道要我出場去演一場棒打鴛鴦嗎?」司馬昭沒好氣地說道,連肩頸肌肉都用力了起來。

  「要是真的談戀愛,幹麼要約在你經常來的『曾經』 。如果不是她太喜歡這裡,那就是想故作不經心地讓你看到。」望月耀太氣急敗壞地說道。

  「可能她剛好也覺得『曾經』的東西很好吃。」司馬昭不悅地瞇起眼,瞪著窗外。

  從小靜對面那個男人頻頻傾身向她的動作,就可以看出對方有多希望爭取到她的注意。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張不是滋味的表情。提起來或放下,有那麼難嗎?」杜宇懶洋洋地扔去一句。

  「我總是要想清楚我究竟可不可以帶給她幸福,才能決定要不要出手吧。」司馬昭面頰一緊,回吼了杜宇一句。

  「你以為停在原地,就可以什麼都不改變嗎?這位大哥,你已經回不了頭嘍。」白亞文同情地看著他,拍拍他的肩。

  「見鬼了……」司馬昭詛咒了一聲,頭昏腦脹地倒向椅背。

  再怎麼說,距離他上一次跟女人告白,至少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了。

  更該死的是,他壓根兒覺得自己不適合當男友!所以,忍住、忍住!他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小靜身上移開,雙臂交握在胸前,不許自己去拉開車門。

  「小陸,麻煩盡快開車送我回家。」司馬昭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雙唇往下一抿,繼續忍著。

  「傳奇」其他三名成員互看了一眼之後,湊在一起開始打賭!

  賭司馬昭會在幾天內跟尉遲靜告白。

  好累、好累……

  尉遲靜坐進電梯後,靠在牆壁的高瘦身形看來既垂頭喪氣又疲憊。

  辛明隆很好,聊的話題也正好都是她感興趣的部分。他們可以從台灣聊到大陸市場藝術園區的過度商業、租金高漲、藝術家開始出走……

  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辛明隆握她的手時,她不會討厭,也不會心跳。她八風吹不動的冷靜模樣,甚至還讓辛明隆笑了出來,說她是天生適合談判的人才,不著痕跡地幫兩人都解套。

  「完了 …」她喃喃自語著,手掌拍著額頭想讓自己精神些,腦海裡卻自動跳出司馬昭的臉孔。

  「見鬼了,我幹麼不早點喜歡他呢!」一定非得耗到變成了好朋友才喜歡,弄得現在進退都不是哪……

  電梯門打開,尉遲靜閉嘴掏出鑰匙,走出電梯。

  開門而入,屋內大亮的燈光讓她當場防備地後退一步。

  「爸媽,是你們回來了嗎?」她大聲地問道。

  「約會結束了?」

  司馬昭的聲音從陽台那邊傳來,嚇得她掉了鑰匙。

  尉遲靜驀地抬頭,看到他走入室內,緩緩走到她面前,用腳關上她身後的門。

  「你怎麼知道我有約會?」她望著他似乎更瘦削的冷硬臉龐,血液不爭氣地沸騰起來。

  「剛才經過『曾經』時,正巧看到。」司馬昭又上前一步,兩人身子只差一寸就要相觸。尉遲靜聽到他喘氣的聲音,司馬昭感覺到她呼吸的紊亂,四目交接,彼此眼裡都有著太多沒說出的情緒。

  她先後退一步,不想自己太劇烈的心跳被發現。

  他扣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拉開距離。他忍了好久,忍到忍無可忍,忍到管不住自己的腳,所以現在……

  「小靜。」他低語一聲,黑眸沒法子從她臉上移開。

  「嗯?」她屏息等待著,臉龐燙到想找消防車來滅火。

  「小靜……」他伸手握住她的下顎,拇指在她細滑的肌膚上滑動著。

  「有話快說。」她拉開他的手臂,不願讓他太影響自己。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有任何失控,萬一是她自作多情,那豈不糗斃。

  「妳和別人在交往嗎?」他困難地張口問道。

  她很快垂眸而下,掩住那雷劈一般的喜悅。

  「那和你有關係嗎?」她望著腳板,不敢期望,只怕一旦失望之後會很尷尬。

  「見鬼的,關係可大了。」她的頭被他的指尖抬起,他立刻吻住她的唇。他的唇似火,燙得她身子發抖,但她不怕,她歡迎這樣的燃燒,她等待這個吻已經等待很久了。

  尉遲靜低吟一聲,伸手攬住他的頸子。

  他察覺到她的回應,索吻也就更加放肆了。

  他品嚐著她清新的味道,這些日子的思念全都湧出,逼他索求著她每一寸的柔軟,直到她軟涼的舌尖開始懂得如何回應為止。

  在他的糾纏下,她雙膝發軟,腳步不穩地頻頻後退,直到後背貼上牆面。

  這樣纏綿的感覺太陌生、太強烈,卻也讓人無法放手。她側過頭,低喘出聲,而他的吻則開始放肆地沿著她的頸子滑下,高瘦身軀更加貼近她的纖細身子。

  她沒法子不察覺到他灼熱的男性正貼在她腿間,而一種異樣的疼痛也開始在她腿間蔓延。

  「停,我還沒準備到這一步。」她推他肩膀,低喘著氣說道。他緊閉雙唇,劍眉蹙著,拚命壓抑著被挑起的慾望,目光卻很不爭氣地死命望著她被吻成紅艷的雙唇。

  「我們認識好幾年了,應該可以直接進展到下一步了吧。」司馬昭把臉埋入她的頸間,只哀怨了一秒,便馬上很滿足地呼吸著她的味道。

  「還想打蛇隨棍上!你知道這是我們第幾個吻嗎?」尉遲靜敲他的腦袋,臉很紅,聲音很認真。

  「第二個。」他抬頭,尷尬地對她一笑。

  「原來你根本都記得嘛。」她一挑眉,淨眸不悅地啾著他。

  「我確實是在逃避,怕情人當不成後,也回不到朋友。」司馬昭看著她年輕但堅定的眼神,大掌撫住她的臉龐,沈聲說道。

  他既然阻止不了自己想要她的心,那他就會盡全力負責到底。

  「我對你早就回不到朋友那一關了。」尉遲靜老實地說道。

  「妳也喜歡我。」他咧嘴一笑,嘴角都快咧到天上。

  「不然,幹麼讓你連佔兩次便宜。」他的「也」字,換來她一個微笑。

  「妳讓我覺得自己很弄。」司馬昭撫著她的髮絲,被她年輕眼裡的專注哄到幾乎要飄上天。

  「沒關係,歐吉桑本來就比較會瞻前顧後。」她頑皮地勾起唇角,不客氣地椰褕著他。

  「居然叫我歐吉桑?是想提醒我現在是老牛吃嫩草嗎?」他裝出凶神惡煞模樣,摩拳霍霍地揪住她的肩膀往懷裡一扯。

  「你本來就是。」她昂頭看他,根本就不怕。

  「我是不是歐吉桑不是問題。」他雙唇往下一抿,凜著劍眉,一本正經地說道:「問題是,我不會是個好情人。」

  「你會不會是個好情人,還要你告訴我嗎?你自我中心到極點,根本就把自己當成皇帝。」尉遲靜看著他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失笑出聲。「總之,你以後想去旅行就去旅行、想幹麼就去幹麼,除了談戀愛之外,我們相處的模式不會有任何不同。」

  她拍拍他的胸脯,大聲地給他保證。

  「我對婚姻沒有興趣。」他醜話說在前頭,不想讓她有一點失望。尉遲靜望著他凝重臉色,忽而仰頭大笑出聲,好掩飾心裡一閃而過的刺痛感。她的爸媽婚姻幸福,說她對家庭沒有憧憬,絕對是騙人的。但,她那麼想要他,想要到就算自欺欺人也無妨了……

  「老杯杯,誰告訴你,談戀愛就等同於結婚的?」她雙手抆腰,挑釁地問道。

  「沒人告訴過妳惹毛老男人的下場嗎?」

  司馬昭的大掌撫上她的肩胛,緩緩地沿著她脊椎下滑,直到握住她的臀部,將她整個人往他身上一擁。

  她倒抽一口氣,完全沒法子應付這樣經驗老道的他。

  他壞壞地一笑,低頭用鼻尖輕觸著她。

  「喂,幹麼這樣……」她想兇惡,偏偏臉紅、雙膝又發軟,說出口的話根本毫無說服力。

  「不要哪樣?」他的唇在她唇間低語著,發現當他的指尖撫過她腰臀時,她的身子就會不由自主地輕顫。「這樣嗎?」

  她倒抽一口氣,在瞬間經歷了一道閃電般快感。手忙腳亂地想推開他,偏偏他卻像早就預知她的下一個舉動似地,扣住她雙腕置於頭頂。

  「這位大叔,我爸媽今晚會回來,你可不想被捉姦在床吧。」她使出殺手鋼。

  這話果然一槍斃命。

  司馬昭苦著一張臉,把臉埋進她的頸邊,無奈地長歎一聲。

  這種怕爸媽回家碰上親熱的尷尬期,還真是見鬼的陌生。

  誰叫他要和一個心智成熟、年齡卻小得讓他想去買個保養品的小女生談戀愛呢。

  「以後改到我家約會。」他咬了下她的唇,當成薄懲。

  約會。尉遲靜覺得那兩個字很甜蜜,笑意便忍不住灑滿在眉宇之間。

  看她笑得這麼甜,他忍不住又覆上了唇,卻是只敢淺嘗即止,畢竟她爸媽待會兒會回家。

  司馬昭一忖及此,笑聲就逸出唇邊。她半瞇雙眸隨之大睜,年輕臉龐氣呼呼地瞪他一眼。她是如此年輕、美好。司馬昭望著她,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歐吉桑,幹麼又皺眉,你該不會『又』 在想要怎麼面對我們人生中的難題吧。」尉遲靜手掌貼住他的額頭,壓平他的皺紋。

  司馬昭不想她多擔心,食指撫過她的下唇,滿是慾望的眼神鎖住她排紅的臉龐。「不,我是在想要怎麼樣才可以把妳拐到我家為所欲為。」

  「誰怕誰啊!」她輕哼一聲,非常不習慣讓他佔上風的感覺。

  「妳最好怕,當心我吃人不吐骨頭。」他雙掌貼在她臉頰兩旁,露出一口白牙威脅道。

  「你最好態度再囂張一點啊!當心我利用年輕少女的權利,逼你對我負責。」

  她挑著眉,眼眸黠亮地盯著他。

  司馬昭臉色一僵,卻又要佯裝無事人地勾起唇角乾笑著。

  她胸口一悶,神色未變地伸手敲他腦袋。

  「厚- 你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虧你戀愛經驗至少比我豐富十倍!」他戀愛經驗是比她豐富,但是只要想到她接下來還會有其他戀愛,他就想發脾氣。他這人最講求公平,怎麼會這麼矛盾!當那個念頭在司馬昭腦袋裡轉了一圈後,他決定強迫自己什麼也不想。當務之急就是-

  既出手,就要好好認真待她。

  「我們出去吃宵夜。」他說。

  「我又不餓。」

  「小朋友,當了情侶之後,妳會知道如果不想情況失控,很多時候不宜待在家裡。」司馬昭拉住她的手,走向門口。

  她望著彼此交握的十指,心窩一暖,知道她會好好珍惜他們擁有的這一段,因為他們再也走不回過去了。

  「你不怕狗仔隊跟拍嗎?」

  「馬的。」司馬昭五官皺成包子狀,頹下肩很無力地拖著腳步往前走。「我去買宵夜回妳家吃。然後,妳叫妳爸媽早點回來,免得我們才開始,情況便一發……不可收拾。」

  尉遲靜望著他的背影離開家門,她的心裡混合了多重酸苦滋味。

  然後,她開始在屋子裡瘋狂地轉圈圈、轉圈圈,直到她頭昏眼花,再也無力思考為止。

  她又不是歐吉桑,想戀愛就戀愛,想那麼多做什麼!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28 PM

第六章

  從朋友變成情人,司馬昭和尉遲靜走了三年。因此,當他們的關係改變時,兩人便直接跳過磨合期,一頭栽入熱戀階段。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熟知彼此的喜好及點滴。就像她不用他開口詢問,便自動告知她已經拒絕了辛明隆的追求一樣。

  他們開始交往後,「傳奇」的唱片宣傳期剛正展開,司馬昭總會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以往還是哥兒們時,他管它三更半夜,一回家便要Call她到他家陪他說話。

  現在成了男女朋友,他反倒捨不得叫她了。

  交往兩個月後,司馬昭於淩晨一點結束電台訪問,回到家裡時,看著自家大門,非常哀怨地想著「乾脆叫她以後別工作好了」

  「算了,她怎麼可能不工作,她不知道有多喜歡她的工作。」他用頭撞門板兩下,決定早睡早起。

  只是,他現在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今晚哥哥打電話給他,說他們已經回到了台灣,要他明天回家吃飯。

  他可以拒絕許雯雯,卻不能拒絕哥哥。媽媽十年前改嫁,搬到法國後,他們兄弟就是彼此唯一親人了。

  司馬昭心情惡劣地推開家門,客廳裡燈光大亮。

  尉遲靜正趴在沙發上看小說,一看見他回來,馬上開心地跳了起來。

  「回來了!」她笑著站到他面前。

  「怎麼突然跑來?」他心頭一暖,張開雙臂擁她入懷。

  「不想看到我?」她笑著仰頭看他。

  「怎麼可能!我怕吵到妳,還拚命忍耐著不要上去按電鈴。妳明天還要上班,不是嗎?」他輕啄她的唇。

  「幹麼假體貼?以前當哥兒們時,不也是三更半夜來吵我?」她不以為然地用手肘撞他一下。

  「哥兒們是用來陪伴的,女朋友……」他握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高起來,讓兩人視線同高。「是用來疼的。」

  她攬著他的頸子,甜蜜地親了下他的唇。「你的話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妳爸媽知道妳在這裡嗎?」

  她爸媽知道他們兩人在交往的消息,雖然訝異卻樂見其成,算是很民主的父母。

  「他們知道,要我不許天亮再回家。」她擺出長輩威嚴姿態。

  「知道了,小女生。」司馬昭把她抱到沙發裡,身子卻像八爪章魚一樣地死黏在她身上。

  「怎麼了?」她用頭撞了下他的下巴。

  「什麼怎麼了?」他反問道。

  「你的嘴角往下撇。」她用兩根手指把它們撐起來。

  「這表示?」

  「表示你有心事。」她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沒什麼事瞞得過妳,對嗎?」他看著她慧黯眼神,覺得她一定是天使。他無奈地一笑,完全沒掩飾他的惡劣心情。「我哥要我明天回去吃晚餐。」

  「那就回去啊。」

  「回去看他們相親相愛,卻不能戳破許雯雯的假相,很痛苦。」他臭著臉,就是不爽。

  「乖,你哥哥高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揉著他的臉龐,試圖軟化他硬邦邦的肌肉。

  司馬昭在她的手掌各印下一個吻,脫口說出他從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話。

  「明天和我一起回家。」他說。

  「我在會有幫助嗎?」她知道這事代表了她有多特別,但她沒問為什麼,只是反握住他的手。

  「有妳陪我,我至少不用一個人坐在那裡強顏歡笑。」

  「你不怕我說話太直,搞砸一切?」

  「怕什麼?」他一聳肩,現在心情可好的很。

  「好了,既然不怕,那就別板著一張臉。想不想吃宵夜?」

  「今天有狗仔跟著我回來。」他悲慘地宣佈道。

  「哈,幸好我超聰明,我已經買了冰鎮滷味和酸梅湯了!」她朝他眨眨眼,得意洋洋地說道:「誇獎我啊。」

  「我三生有幸,這樣可以了吧。」他很哥兒們地用手肘勒住她的脖子,然後猛親著她的唇。「妳知道當我的女朋友不容易,我們不能一起出遊,不能像尋常情侶一樣手拉著手四處行走,除非妳願意冒著被曝光的風險。」

  「我是不怕曝光,因為我不在乎他們寫我什麼。我是怕有人來堵我時,我的口出惡言會影響到你。」

  「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不走慈眉善目的形象。」

  「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咱們去吃宵夜吧。」她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扣地就要往門口走。

  「我想吃清粥小菜。」他走了兩步,卻又緩下腳步。「還是我去買吧。」他反握住她的手腕。「我被追逐就算了,我可不想妳的身家背景也被挖出來,害妳一點隱私也沒有。萬一被說成跟我同居,妳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我會覺得沒有好好照顧妳,愧對妳爸媽…」

  「老先生,你說夠了吧。反正,我肚子已經餓到等不及和你去買宵夜了。冰鎮滷味也很贊啦,再說一次你幾生有幸啊?」她雙手抆腰,很囂張地問道。

  「本人三生有幸,才能找到這樣一個女朋友。」他大笑著打橫抱起她,衝到廚房才讓她雙腳落地。

  「沒錯,徐老說誰娶到我,誰就是祖上積德。」尉遲靜大聲宣佈後,馬上改口說道:「我沒有逼婚的意思,你不用緊張。」

  「小靜……」她的貼心讓他不捨地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我相信娶到妳的那個男人,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不過,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目前還是我,所以別殺風景好嗎?」

  尉遲靜揚起唇,也只能轉身走向冰箱,拿出她早早便買好的宵夜。以前有句老話說什麼「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這話還真是該死的對!

  隔天晚上,尉遲靜換上俐落褲裝,與他一前一後地到大哥、大嫂的台灣住處吃飯。

  尉遲靜有些訝異司馬昭和他大哥司馬清的神似,還有那個與手劄上幾乎一模一樣,完全沒改變的許雯雯。

  許雯雯靠在司馬清身邊,一雙美目緊盯著尉遲靜,笑著說道:「沒想到司馬昭會帶朋友回來,我待會兒再多炒個菜。」

  「不用忙,小靜的手藝很好,讓她去打理吧。」司馬昭握著尉遲靜的手,低頭對她一笑後,再抬頭看向大哥。「哥,這是我女朋友尉遲靜。」

  司馬清愣了一下,卻馬上笑出聲來,高興地說道:「原來是女朋友啊!怎麼不早說呢,大哥什麼見面禮都沒準備。」

  「沒想到你的女朋友這麼年輕。」許雯雯目光銳如利刃地打量著他們。

  「愛情是不分年齡的。」司馬昭指尖卷弄著尉遲靜的髮絲,黑眸含笑地望著她。

  「很高興你終於願意承認這點了。」尉遲靜朝他皺皺鼻子,也笑著。

  「你們認識幾年了?」許雯雯問道。

  「兩年多。」尉遲靜說道。

  「這麼久?看來這回很認真喔。」許雯雯笑著瞥了司馬昭一眼,美目又溜回尉遲靜臉上,不經意地問道:「他還是那麼愛流浪嗎?」

  「是啊。」

  許雯雯閃過一個滿意的微笑,伸手推推丈夫的臂膀。「你啊,也說說你弟弟吧。三天兩頭流浪,把女朋友擱在家裡,萬一女朋友誤認他只愛自由,一點也不在乎她,這樣不好吧。」

  「妳……」司馬昭眉頭一皺,瞪向許雯雯,尉遲靜卻握住他的手,早他一步開了口。

  「我不覺得他愛流浪有什麼不好,那是他的放鬆習慣,就像我也有想獨處的時候。反正,我對自己的信心很夠,不會因此而懷疑他不喜歡我。」尉遲靜回望著許雯雯,一派自在地說道。

  「妳沒發現我流浪的次數及天數變短了嗎?」司馬昭笑著揉揉她的發。

  尉遲靜故意搗著胸口,很驚訝地說道:「你該不會要說那是因為我吧?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年紀大、體力不佳,缺乏流浪本錢,所以才會早早回家的。」

  司馬昭和他大哥同時大笑出聲,許雯雯則是勉強擠出一抹笑。

  「我去做菜了,小靜要不要進來幫忙?」許雯雯說道。

  司馬昭皺了下眉。

  「沒問題。」尉遲靜堅定地點頭,起身時還不忘拍拍司馬昭的肩膀,讓他知道她什麼都沒在怕的啦。

  兩個女人才進廚房,就聽見客廳傳來兄弟倆的大笑聲。

  「他們兄弟感情很好。」許雯雯打開冰箱,拿出一副豬腰子,存心刁難人,她才不信這個黃毛丫頭會處理這種內臟。

  「對啊。」尉遲靜很自然地接過腰子放到水槽。

  「司馬昭跟妳提過我和他之前的關係嗎?」許雯雯試探地問道。

  「提過。」洗淨腰子,她拿刀子除去筋膜,免得她去拉許雯雯頭髮。

  「妳看起來不大介意嘛。」

  馬的,怎麼會有人希望別人介意這種事?尉遲靜眼裡閃過一絲憤怒,卻對她扮出一個年輕無辜笑容。

  「都過去的事了,我需要介意嗎?」笑容甜得連她都想反胃。

  「唉,如果都過去了,他又何必每次都要避開我和他大哥。」許雯雯揪著眉,開始舀湯到湯碗裡。

  「我想,他是為了不想大哥有過多揣測吧。」切蔥、切薑、切算,她每一刀都切得很用力。

  「如果心思端正,見了我沒有芥蒂,又何必如此呢。」許雯雯得意地揚起唇角,認為自己讓人難忘。

  給老娘聽好了- 司馬昭的芥蒂就是妳這個愛興風作浪的大嫂!

  尉遲靜不能這樣大吼,只好燃起爐火,把切好的東西跟酒一塊丟進大鍋。「司馬昭現在有我,以後會常和他大哥碰面的。」尉遲靜手抓腰子,堅定地說道。

  「妳說話還真是大器呢。」許雯雯的箭再次擋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算是我最大優點。」

  「司馬昭太常出去旅行,妳真的不擔心嗎?他之前跟我說過,他是因為找不到心裡的平靜,所以才四處流浪的。」

  「我想,這應該是我和他的私事,不勞費心。」尉遲靜啪地一聲把腰子扔下去餘燙,眼神定定地看著她。

  「妳年紀輕,不知道男人有時喜歡一個女人,只是因為那個女人最能配合他的生活方式,無關於什麼愛或不愛。」

  尉遲靜的心被悶打了一拳,笑臉凝滯了一秒鐘,不過拜長期與客戶周旋的能力所賜,她自信臉上並沒有任何動搖神色。

  「這是雯姊姊的經驗談嗎?」尉遲靜燦笑地說道,取出腰子泡冰水。

  許雯雯臉色一沈,厲聲說道:「我只是怕他還惦記著過去,無法專注在現在。」

  「我個人認為時間可以淡化一切。不過,大嫂似乎還停留在他還是妳前男友的情境裡,所以才造成了這一切尷尬。」尉遲靜直截了當地說道,不想再讓這個自我陶醉的女人破壞他們兄弟交情。

  「有些事,我們也不用聊得太深入,畢竟!你們才認識兩年。」

  「是啊,感情是最容易隨著時間淡去的,確實也不用聊太多。」尉遲靜看著臉上毫無笑意的許雯雯,她一聳肩佯裝無事人地問道:「大嫂,炒菜鍋在哪裡?」

  「請自便。」許雯雯取來鍋子,啪地擱上爐子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廚房。

  「謝謝。」

  尉遲靜清亮的聲音在廚房裡迴響著,而許雯雯的話則在尉遲靜的腦子盤桓著!

  男人有時喜歡一個女人,只是因為那個女人最能配合他的生活方式,無關於什麼愛或不愛……就算司馬昭一開始是因為那樣而喜歡上她,那又如何?喜歡總是要有原因吧!而她接受這樣的他,是出於她的選擇,她不認為這樣會有什麼問題。就像她和司馬昭認識至今,從不曾因為他三不五時的突發性離開而有過任何問題,現在成了男女朋友,也不會因此而有任何改變。

  「沒錯,正是如此!」

  尉遲靜自信地倒油入鍋,放進食材,聽見爆香吱渣聲時,也同時確定了自己要不顧一切地為愛而堅定的理念。

  年輕時不放膽去做些什麼,難道要留著等到以後遺憾嗎?

  但是,如果司馬昭在交往一段時間之後,還老是一聲不吭地溜走的話,那她可就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如此堅定理念了。畢竟,他們現在是情人,多少總該有些不同。

  稍晚,司馬昭和尉遲靜坐在他家客廳裡。他大笑著抱著她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媽啊,妳真的那樣跟許雯雯說?」司馬昭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她一定臉都綠了。」

  尉遲靜看他笑得像一隻活跳蝦,心裡的石頭才慢慢放了下來。幸好,他不介意她的快口直言。

  「總算是有人可以治她了。」司馬昭用力拍沙發,笑得眼都瞇了起來。「大哥誇獎妳那道腰子好吃到可以去開餐廳時,她臉色也很難看。」

  「她太習慣把自己看成世界中心。」尉遲靜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抬頭看著她年輕臉孔,捧著她的臉頰,滿臉激賞地問道:「妳年紀輕輕,怎麼會對人心這麼透徹?」

  「因為我天資聰穎。」她也嚴肅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然後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難怪妳交不到同年紀的男孩子。有哪個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面前,不想裝得聰明、幹練些,好表現出最好的一面。」他捏了下她的腮幫子,嘖嘖有聲地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身穿短褲及破舊運動衣,耍賴地躺在沙發上,是代表了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怎麼看你?」她挑眉反問道。

  「我和毛頭小子不同,我是成熟大男人。我的內在重於外在,而且我喜歡妳喜歡到把妳當成家人的地步,這才是最高境界。」他一拍胸脯,咧嘴而笑,在她面前,就像個孩子。

  「什麼最高境界!我看你分明是把我當成免費女傭吧。」故意不屑地瞄他一眼。

  「妳慘了,看我如何證明我有多喜歡妳。」

  司馬昭一個翻身,將她壓平在沙發裡。

  他輕啄著她的唇,繼而用最溫柔的力道吮吻著她的唇瓣。

  被他當成珍寶的感覺,讓她心窩一窒。她微張開唇,主動加深了這個吻,在他餵入的舌尖下,再次被撩出波波快感。

  當他雙唇從她的唇滑下到她胸前時,她弓起身子,讓他的碰觸將自己拉入更沈深淵。

  司馬昭抬頭看向她迷濛雙眼,忽而低吼一聲,把臉埋入她的肩窩,停住所有舉動。

  「我爸媽今晚不回來,我可以留在你這裡過夜。」她紅著臉說道。

  「但今晚不行。」他懊惱的皺起眉,一副很想扁人的臭臉。「我明天中午要出發到大陸宣傳新專輯,我想要擁抱妳一整日,我不要這麼短暫的纏綿。」

  那你怎麼不早說你明天要去大陸?

  尉遲靜嘴裡的話正要脫口而出時,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不曾因為這事而困擾過,所以現在也不該緊迫盯人。

  她吞下問句,擠出一個笑容。

  「好吧,那就祝你一路順風。」她一聳肩,希望自己的笑容夠輕快。

  他撫著她僵硬的面頰,看著她其實顫抖的笑容,他把她摟進懷裡,用力地以下顎頂著她的頭。

  「妳可以打電話給我。」他吻著她髮絲,突然有一些不捨。被他這樣抱在懷裡,她顯得好小。呃…她原本年紀就很小……

  「拜託,幹麼演得那麼肉麻兮兮,好像一年半載不回來一樣。」她笑著拍拍他的頭。

  「情人分開,都應該要離情依依、難分難捨一番。」他擺出一臉過來人經驗,敦敦教誨著。

  「好吧,應觀眾要求,為您來上一段。」尉遲靜清清喉嚨,突然捧住他的臉龐,蹙住眉,壓低嗓音地吶喊出聲:「留下來,不要走。」

  「哈!」司馬昭笑出眼淚,胡亂地搓著她的髮絲,一把將人鑽進他的胸膛裡。

  早知道小靜這麼適合他,她滿二十歲那年,他早該就告白了。

  尉遲靜趴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坪坪的心跳及轟轟的笑聲,眼眸深處的一絲苦意這才漸漸地散去了。

  她喜歡被他這樣摟著,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重要了。

  於是,司馬昭開始在尉遲靜生命裡停停走走,他們談戀愛、在一個颱風夜裡終於有了親密關係、兩人仍舊是要好的朋友。而尉遲靜則比她想像中還快習慣這樣的愛情。星期五下午,尉遲靜坐在爸媽辦公室裡,回復一名老朋友詢問新人畫作收藏的信件。

  「總之,可靠消息來源指出,聖小姐的作品在今年年底每一號都會調漲。所以,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出手留個幾張。我去年買的那張七號五萬元油畫,已經漲到七萬了。」

  尉遲靜邊自言自語邊回完E-mail後,她伸了個懶腰,從皮夾裡拿出司馬昭的照片。

  這一次司馬昭第五次長時間離開。

  這一回他們沒見面的天數是二十五天。

  她忙,沒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但就是會不小心地把天數記得一清二楚。

  成了情人之後,她發現司馬昭的離開,和之前完全不同- 思念的程度不同。

  她不會思念一個遠行的朋友到夜不能成眠的地步,但她會想念她的男朋友司馬昭到夜裡想打電話給他。她想念他大笑的聲音,想念他揉著她髮絲的指尖,想念他太用力的擁抱、想念他看到一桌子好菜的興奮神情。

  「我有點討厭妳了喔。」尉遲靜敲了下自己腦袋,決定不顧胃液逆流到喉嚨的酸水,再去倒一杯咖啡來提神醒腦。

  她幹麼像個「普通」女朋友一樣,沒事就要把司馬昭拿出來想一想?就因為她與別人不同,才能和他走了這麼久嘛。況且,她每天忙到想抓狂,根本就不想花時間在這個男人身上。

  可她現在覺得寂寞得要命!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知道要偶爾主動回報行蹤的話,當心我急怒攻心,一次就休了你喔!」尉遲靜收起司馬昭的照片,拿起電話就撥。

  「徐老,你晚上想不想吃大餐?」唉,她畢竟不想當一個查勤女友,所以還是不要為私事打電話給司馬昭好了。

  但是,她現在很需要和一個能聊司馬昭的人在一起。

  「當然想。所以我現在在妳辦公室門口。」徐可風說道。尉遲靜扔下電話,迫不及待衝出門。門口站的不只是徐可風,還有辛明隆。

  「哈囉,好久不見。」辛明隆笑著對她揮揮手,完全看不出來幾個月前,他向尉遲靜表白,卻被她以已有喜歡對像拒絕的尷尬。

  「確實好久不見。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尉遲靜也笑著說道。

  「他來拜訪我,我就叫他載我來找妳啊。」徐可風走進屋內,直接往沙發上一倒。

  「你找徐老做什麼?莫非是想要搶人?徐老國外展覽的代理權,可是由我全權處理的。」尉遲靜看到徐老心情大好,故意橫眉豎目地看向辛明隆。

  「冤枉,我是去找徐老談一份合作案,如果他有興趣,我才會再跟妳聯絡。」辛明隆推推手工眼鏡,笑著走入辦公室。

  「妳那口子什麼時候回來?」徐可風拿起桌上的棗泥核桃,邊吃邊問。

  「我不知道。」尉遲靜知道徐可風不會洩漏「司馬昭」的名字,所以很自在地給客人泡了兩杯抹茶。

  「妳不知道!妳不知道!妳身為人家女朋友,居然不知道他何時回來!」徐可風哇哇大叫,白眉毛挑得半天高。

  「我們原本就不問這些。」

  「可是妳臉上明明就寫著『我很想他』 幾個字。不然,妳幹麼這麼高興見到我,一定是手癢想煮飯,偏偏親愛的不在身邊,只好委屈一點做飯給我吃。」徐可風喝抹茶,喝得咕嚕咕嚕。

  「徐老料事如神,聽得我現在心情其差無比,飯也不想煮了。」尉遲靜冷哼一聲。

  「唉呀,妳居然跟一個七十歲老先生斤斤計較這些?」徐可風愛吃,馬上變得很諂媚。

  「我就是心眼小啊,怎樣?」她吐吐舌頭。

  站在一旁的辛明隆則因為他們的鬥嘴,笑到擦眼淚。

  尉遲靜看了辛明隆一眼,不小心又想起了司馬昭- 這時候他通常會加入戰局,也跟著東拉西扯一番。然後,他、她及徐老三個人就會笑到東倒西歪。

  「辛明隆,你笑夠了沒?待會兒到門口補付門票錢。不是說有事要跟小靜說嗎?」徐可風說道。「我手邊有一項『旅行藝術』特展,想找『無名』 和『徐老』 合作,也希望能對『無名』 做個訪問。」每個藝術家溝通方式不同,徐老喜歡人家先聯絡他而非經紀人;無名則是從沒曝光過,凡事都要先透過小靜。

  「你把企劃案給我,我可以代為轉交,但是訪問一事,就真的很抱歉了。」

  「電話訪問也不行嗎?」辛明隆問道。

  「他人目前不在國內,我會跟他聯絡的。」尉遲靜認真地點頭,心裡閃過一陣竊喜。

  耶,有理由可以打電話給司馬昭了。

  「妳跟無名的交情似乎不錯。」辛明隆閒聊似地問道。

  「『無名』 就她男朋友隕。」徐可風不懷好意地笑著。

  「徐老!」尉遲靜辣紅臉,雙手抆腰地瞪著徐老。

  徐可風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司馬昭身份特殊,保密是應當的,不過,別人連「無名」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說了有什麼關係。「你看到她的反應了,這事是秘密,你還想跟人家合作,該不會不上地道大嘴巴吧。」

  「我會代為保密的。」辛明隆慎重地說道。

  「謝謝,我也會盡量幫你爭取他接受電話採訪的機會。」她說。

  「那我先告辭了。」辛明隆起身和她握手。「『無名』 是個幸運的男人。」

  「沒錯。我會幫你轉達,如果他和小靜分手,你熱切地想補位的意願。」徐可風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

  「徐老,我是很欣賞小靜,但是絕對不會對別人的女友心存幻想。我和小靜只會是朋友。」辛明隆這話是對她說的。

  當然,他得到了佳人一個讚許笑容,所以決定就在最好的時機點告退。

  「你是閒到沒事做嗎?幹麼說無名是我男友?」尉遲靜翻了個白眼,拍了下徐老的肩膀。

  她看了下手錶,開始期待晚上快點到來。怕司馬昭正在忙,她先傳了個簡迅給他,告訴他她會在晚上九點打電話給他,談「工作」的事情。再四個小時,就可以通話了……她很想他,網絡上那些關於他的近況,她差不多都快看到滾瓜斕熟了。

  「厚厚厚,找到理由打電話給愛人嘍。」徐可風嘿嘿笑著說道。

  「吵死了。」尉遲靜敲了下他腦袋,繼續打簡訊給司馬昭!

  有公事要跟你聯絡,晚上九點打電話給你。

  「我告訴妳,心裡有事不說出來,早晚溝通都要出問題的。妳啊,不聽老人言,吃虧馬上就在眼前。」徐可風扯她手臂,要求注意。尉遲靜按下簡訊傳送鍵。

  「我調適得很好,沒問題。」她拍拍徐老手臂。

  她不想相信許雯雯的挑撥離間,不想認為司馬昭是因為她可以配合他的一切,所以才願意與她交往。因為在還沒交往前,兩人就已經是朋友了,他們比誰都瞭解彼此。那她為什麼不能主動打電話給他說她的想念呢?

  他呢?為什麼也不曾主動打電話給她?

  手機一聲「嘟」傳來簡訊進來的聲音。尉遲靜鬆開眉頭,超開心他這麼快就回傳了訊息。

  她打開訊息-

  尉遲靜瞪著那個「好」字,她咬住牙關,突然生起氣來。

  好他個大頭鬼,一點都不好。他多打幾個字,手會斷掉嗎?如果他們談的是一場真正的戀愛,那才叫做真正的「好」!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雖然現在還願意給他機會,但是如果他再繼續這麼我行我素下去的話,她她她- 她不敢想……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31 PM

第七章

  晚上七點半,「傳奇」的保母車從機場接走剛從拉斯韋加斯作秀結束的「傳奇」,先駛向司馬昭的住處。司馬昭坐在車裡,打算在九點整尉遲靜打手機給他時,準時出現在她家門前,嚇她一跳。小靜一定會高興地朝他撲過來,接下來一切就盡在不言中了。嘿嘿嘿……

  「他居然戴著墨鏡傻笑,感覺實在讓人不舒服。」杜宇懶洋洋地說道。

  「我們應該跟小靜要求心靈賠償,他笑得很像變態殺手。」望月耀太攏了下長髮,慢條斯理地說道。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也上去拜訪小靜。」白亞文宣佈道。

  「不准!」司馬昭回過神,墨鏡一摘,橫眉豎目地瞪著這群蠢蠢欲動的傢夥。

  「我們這幾個幾時像你一樣把女人藏起來過?」杜宇雙臂交握在胸前,不客氣地問道。

  「我後天還要去山上,只剩下兩天時間跟她獨處,幹麼還要被你們這些傢夥瓜分時間。」司馬昭不客氣地說道。

  最近除了睡覺時間之外,入目所及都是人人人,看得他心煩意亂到不行。況且,他哥這幾天和許雯雯人在台灣,他到山上去剛好圖個清淨。

  「喂,你有了小靜,還一天到晚往外跑,她心裡會怎麼想啊?」望月耀太搗著一臉替她心痛的表情。他乾脆嘴一咧,光明正大地笑得更燦斕。「她比誰都瞭解我,不會因為這種事跟我計較。」呵呵。等到司馬昭從大家椰褕的目光發現自己又在傻笑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如果是小靜,我就找個正牌男友,然後把你當成偶然出現偷情的情夫。」白亞文說道。

  「你說什麼?」司馬昭一把抓起白亞文,好似他就是那個情夫。

  「聽不下去的話,就多陪陪她,再不然就找她一起到山上放鬆嘛。你們這樣談戀愛,不出問題才有鬼咧。」白亞文拉開他的手,不以為然地說道。

  「幹麼詛咒我們。」司馬昭沒好氣地說道。

  「只是要你多學一些體貼。你一個人生活久了,習慣自我中心,又碰到小靜這種母雞個性的好女人,她當然會吃虧。」白亞文說道。

  「小靜的好,我比誰都清楚。我不就定下心來,除了她,誰也不要了嗎?」司馬昭理直氣壯地說道。

  「是啊,你以前喜歡的哺乳類動物,品味還真讓人……」望月耀太一手搗著額頭,一臉不予苟同的表情。

  「你這個愛穿蕾絲襯衫的傢夥,有什麼資格批評我的品味?」

  司馬昭立刻不客氣地反擊回去,而這群認識太久,吵吵鬧鬧起來就像青少年的男人們,就這麼一路在保母車裡鬧哄哄著,直到抵達司馬昭住的大樓前為止。

  司馬昭揮手跟大家道再見,拿著小靜家鑰匙,直奔她家門,誰知道- 屋內空無一人。她還在辦公室嗎?司馬昭垂頭喪氣地走過電梯邊,準備爬下幾層樓梯,回自己家哀怨。

  他已經很習慣一回到家就要看到小靜,如果沒有她,這個地方和其他水泥叢林哪有什麼不同?他早就跑到山間民宿,享受空無一人的寧靜空間了。

  這些話,他該告訴小靜嗎?司馬昭停在樓弟間,皺起了眉。

  可是,小靜跟了他這麼久,這些心情她應該都懂,他們之間不需要那些甜言蜜語吧。

  九點整,他的手機準時響起。

  「喂。」尉遲靜喂了一聲。

  「妳在哪裡?」他劈頭問道。

  「在家裡。」

  司馬昭瞪著樓梯間牆壁,震驚到沒法子繼續往前走。

  小靜說謊!他的小靜,那個快口直言,在他面前總是毫無隱藏的小靜居然對他說謊。司馬昭無力的腿一步一步地踩下階梯,每踩一階,就像割心一樣地揪痛。他以為他已經忘記被許雯雯桶一刀的感覺了,沒想到這回摔得更重,因為他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整個身家都交給小靜,沒想到、沒想到……

  「幹麼不說話?」尉遲靜在手機那頭問道。

  他緊咬牙根,腳步蹣跚地像被甩了一巴掌。

  「沒事。」他陰沉著臉走出樓梯間,拿出鑰匙,打開家門。

  客廳亮著燈,房裡傳來小靜說話的聲音-

  「你的聲音分明就是有事。」

  突然間,司馬昭的世界從地獄變成天堂。他的臉乍放光明,想手舞足蹈、想大唱哈利路亞兩小時,外加誦念一萬次的阿彌陀佛。

  「妳現在在家做什麼?」他飄飄然地往前走,停在只開了一條縫的房門口。

  尉遲靜放下手裡的咖啡,用力壓著手機,專心聽著他突然變小的聲音。

  「我剛洗完澡。」

  「妳現在是在誘惑我嗎?」

  「你說呢?我身上正穿著性感睡衣喔。」尉遲靜低頭看著身上的男性襯衫,閒扯地說道。

  「穿性感睡衣給誰看?」

  「阿忠狗狗。」她胡調了一個連自己都大笑出來的理由。

  「阿忠狗狗也不可以。我都沒看過,牠憑什麼看。」司馬昭冷哼一聲,聽起來還真的滿在意這件事情的。

  「今天不忙嗎?居然還有時間閒聊?」尉遲靜把自己窩進他的枕頭裡,讓他的味道包圍著自己。

  「妳難得打一通電話來,我當然要把握機會。」

  「哈,何必一副情深意重模樣,平常我手機也是開的,你怎麼不打來?」她側過身,對著她放在床頭櫃的司馬昭照片扮鬼臉。

  「如果我早知道妳這麼想我,想到會跑到我家穿我的襯衫、睡我的床,我一定會打電話給妳的。」

  「你怎麼知道……」尉遲靜驀地抬頭,對上司馬昭似笑非笑的眼。她脹紅臉,呻吟一聲,乾脆把臉埋入枕間,手機一扔,自我催眠地說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可我什麼都看見了。」司馬昭看著床頭櫃上那張自己的照片,一顆心頓時融化成泥。

  他的小靜啊,就連想他都要這麼嘴硬喔。司馬昭抓起照片坐在她身邊,心裡激盪著想好好守護她的念頭。

  她待他這麼好,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他的身份幹擾她,讓她好好地過生活。若是真有什麼風吹雨打,他也會一肩擔起,不讓她煩惱的。

  尉遲靜發現他毫無動靜時,突然想起床頭上那張照片,她驀跳起身。

  照片正在他手裡!

  她對上他帶笑的眼,她咚地一聲再次把臉埋入枕間,希望自己直接昏倒算了。

  「原來妳一直對著我的照片暗訴衷情啊?」他附耳在她耳邊,椰褕地說道。

  「我腦子又沒壞。哼!」她故意粗聲粗氣地說道。

  「是嗎?」司馬昭攬起她身子,挑起她的下顎,撫著她臉頰,黑眸閃著灼光定定鎖著她的眼。「那這張照片是用來做什麼的?」

  「驅邪避凶用的啦……」尉遲靜根本不敢看他,她抓著他肩膀,整個大害羞起來,只得趕緊找話題。「那個……那個我們還有公事要討論,有一項旅行藝術特展要找你……」

  「管他什麼公事,現在我最大!」他趴在她身上,望著在「他的」襯衫下顯然未著寸縷的她。

  他的黑眸慾望太濃,她甚至不敢多瞧幾眼,匆忙別開目光,掙紮地抬起雙腿想踢開他。

  他雙眼一亮,她則是懊惱地想撞牆。

  她怎麼會忘記他超迷戀她的腿!

  司馬昭的大掌握住她的腿膝,雙唇順著她的大腿親吻,指尖則是羽毛似地沿著她的小腿輕撫而上。她拱起身,腳尖因為強忍慾望而拚命蜷曲著,全身也隨之輕顫不已。

  「明天星期六,妳早上有約嗎?」他抬頭,閒聊似地問道。她奇怪地瞥他一眼,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這件事。

  「沒有。」她搖頭。

  他才勾唇一笑,她馬上知道了他的企圖。

  他今晚沒打算讓她睡了……

  尉遲靜倒抽一口氣,還想抗拒,但雙唇被他吻住,身上衣衫被扯褪,只好長睫輕顫,雙眸氤氳地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領向一個只能由他帶領的高潮……

  尉遲靜早上醒來時,腦袋還是一片空白,直到眼前的擺設、床鋪的位置讓她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為止。

  一股熱潮從她的頸子攀升,轟地炸紅她整張臉。

  她把臉埋入枕頭裡,不想再想,但腦子顯然不願聽話。他們每一回親熱通常很激烈,但他昨天簡直像是十年沒見到她一樣,用了許多大膽到她都沒法子說出口的方式愛她。總是在她以為再也不能有更多的激情時,他就像是要推翻她的想法一樣,將激情變成一種快感折磨。

  想到自己昨天竟然哭求著他的佔有,她就起雞皮疙瘩,丟臉到想去撞牆。

  緩緩地起身,有個地方卻疼痛到讓她倒抽了一口氣。

  「臭司馬昭。」她低低地罵了他一聲,起身走向浴室。

  當熱水滑過她的身軀時,她忍不住勾唇而笑。

  這傢夥居然也懂得要給她驚喜,突然跑回來找她,總算是還有一些良心。

  否則,老是只知道要回來跟她「團圓」個兩、三天,然後臨時丟下話來說他明天又要去山裡清靜,實在超沒良心。

  天知道,每當她聽到他說要到山上時,她有多想吼到他耳根不清靜。

  只是,當她盥洗完畢之後,卻遲遲沒聽見司馬昭的聲音,她開始在屋子裡找他,卻還是沒看到他的身影。

  他該不會跑來跟她親熱一夜,然後就消失無蹤、繼續當他的山中遊客吧?如果敢這樣對待她,她就痛扁他一頓。這樣實在太差勁、太傷人。找她上床一夜又不告而別,究竟把她當什麼!尉遲靜咬著唇,覺得胸腹間突然湧上一股酸意。

  她咬著唇,強忍住不舒服的感覺,就像她總是要強壓下心頭被他的一意孤行所割傷的傷口一樣。

  「我知道妳這幾天一直想吐,妳忍耐一點,我今天不喝咖啡就是了。」她搗著糾結如石的胃,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我得打電話給他…」

  反正,她現在有個很好的理由- 她必須跟他討論辛明隆提出的旅行藝術展。

  她抓起手機,低頭要撥號。

  鈴鈴鈴……

  手機突然響起,嚇到她差點摔掉手機。

  「小靜,妳看過今天報紙了沒?」於薇在手機那頭激動地大叫著。

  「家裡沒訂報,怎麼了?」她和司馬昭應當沒被拍到才對。

  「趕快上網看,他大嫂惹麻煩了。」

  「我知道了。」尉遲靜臉色一白,電話一掛,便急忙衝到計算機前開機。計算機還沒連上線,她心急如焚地猜想著司馬昭知不知情這事。早上睡夢間隱約聽到電話聲,或者他早知道這事,現在已經趕去處理了。只是,他為什麼不跟她討論,又不留隻字詞組就走人?

  尉遲靜上網聯機,不願多想。

  她一看到「司馬昭與大嫂秘戀」的標題,心就先涼了一半。

  文章內加油添醋地說司馬昭之前與許雯雯是一對佳偶,他當年兩袖清風,許雯雯家境不好,看上司馬昭大哥在美國矽谷當高層主管的潛力,決定下嫁。沒想到之後,司馬昭與「傳奇」大紅大紫後,又忍不住想要找回許雯雯,造成兄弟不合……

  照片裡登了一張許雯雯走在丈夫身邊的照片,還有一張多年前她與司馬昭的合照。

  許雯雯現在一定正在國內,這些照片如果不是許雯雯提供的話,她的頭可以給人!

  尉遲靜馬上打電話給司馬昭- 您撥的這個號碼現在沒有響應,請稍候再撥。「該死的,該不會真的又跑到山上去了吧?」她一邊詛咒,一邊改撥司馬昭曾留給她的緊急電話給白亞文。

  白亞文告訴她,司馬昭早上曾打電話來和經紀人討論要對報社提出的告訴聲明,下午會有記者會,但他不會到場!

  因為他已經到山上去了。

  「謝謝。」尉遲靜掛上電話,手掌已經緊握成拳。

  又去山上!又去山上!

  碰上了這麼天大的事情,他就沒有一點話想跟她說嗎?她就不信沒有法子可以解決許雯雯自私的問題。

  尉遲靜匆匆走出房間,在桌上發現一張便條紙,上頭寫著!

  報紙之事,已處理完畢,勿掛念。我到山上去住幾天。

  「去你的見鬼勿掛念!如果已處理完畢,又真的那麼雲淡風輕的話,幹麼又一溜煙地跑到山上沈澱。」尉遲靜把便條紙搓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跑回家找出上回司馬清給她的名片,直接撥出電話。事情該被解決,如果司馬昭跳到黃河也洗不清這個嫌疑的話,那麼就由她來幫這個忙。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喂。」電話那方傳來無力的聲音。

  「司馬清大哥嗎?我是尉遲靜。」尉遲靜聲音清朗地說道。

  「啊……」對方顯然有些驚訝。

  「大哥看過今天的報紙了嗎?司馬昭打電話跟你解釋過了嗎?」她嚴肅地問道。

  「看過了,他也打電話來解釋過了。」司馬清聲音中帶著幾分苦笑意味。「不好意思,也造成妳的困擾了。」

  「大哥,我和司馬昭不介意別人怎麼說,他和我之間很穩定。」尉遲靜說到這時,嘴裡覺得有些苦澀。「我絕對相信他和許雯雯之間已經成為過去式了。我今天打這通電話,或者蝓矩了一些,但是我希望大哥知道。如果許雯雯的滿足感,一定要用別人的愛慕來烘托的話,那麼她該去看心理醫生。」

  對方陷入一陣沉默。

  「很抱歉,我說話可能太直了。但是我不懂,明明沒有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拿出來興風作浪呢?我認為你和司馬昭都是好人,實在不應該再因為這種事情而損傷兄弟感情。」她語氣和緩,但眉頭卻是皺起來的。

  「不瞞妳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她不願意去看……」

  「大哥有沒有想過,或者可以先去做一下婚姻諮商,鼓勵她說出心裡真正想法。」尉遲靜說道。

  「這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好主意,我會去嘗試的,謝謝妳。」司馬清聲音聽起來有精神了一些,他真誠地說道:「妳絕對會是個好弟妹。」

  「司馬昭是不婚的。」尉遲靜揉著自己僵硬臉頰,無聲地歎了口氣後,假裝很輕鬆地說道:「抱歉,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再被困擾而已,大家都該好好過日子的。」

  「謝謝妳。」

  「不客氣。」

  尉遲靜掛上電話,忍不住煮了一杯咖啡,不管腸胃強烈抗議不舒服,而且她現在其實很想吐的這些症狀。她牙根一咬,還是吞了下去。

  她現在心頭一把火,腦子轉著一堆事,如果不先來上一杯咖啡,她會抓狂!

  把空杯放到水槽裡,她決定再打一通電話給司馬昭,即便電話不通,她也很堅持要留言。

  「我們還有公事沒談完。請你有空時打開信箱,看一下我寄給你的資料。這次旅行藝術展,找來了國內十個知名的書法家及畫家,以不超過航空手提行李的尺寸做創作。之後,還會與品牌合作生產限量款,你意願究竟如何?請明確地告訴我。二十四小時內不回答,我就幫你拒絕。」一開始,她心平氣和地說道。

  話說到最後,她嗓音一揚,狠狠地搖話說道:「現在局面一片混亂,你一聲不吭就跑掉,這是什麼態度!還有,我是應召女嗎?睡過不用負責嗎?馬的,老娘不玩了!」狠狠切掉電話,尉遲靜睜大眼睛,覺得胃開始抽痛了起來。她受夠了,再也不想被傷害、再也不想忍耐了。

  況且,她也忍耐不下去了……

  她搗著肚子,再也強壓不住冒出的胃酸及作嘔的衝動,她衝進廁所吐了個天翻地覆,吐到連膽汁都嘔了出來,吐到她再也無力思考為止。

  小靜說她不玩了,是怎麼回事?

  她要分手嗎?

  司馬昭下山打開一星期沒開的手機後,一直因為小靜的留言而心神不寧。

  偏偏,他之前已經答應接下「傳奇」這回的唱片封面設計,截稿在即,他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想先把事情忙完,再當面跟小靜把話說清楚。因為他非常不喜歡透過手機談事情。況且,許雯雯事件已經過了一星期,應當也沒那麼煩人了。好吧,他沒把公事交代清楚是他不好。可是,關於許雯雯的事,他已經打電話去跟他大哥解釋了,他相信大哥會有困擾但不會誤解,而小靜原本就明理,也不會對他的舉動有微詞才是。

  況且,許雯雯的麻煩也是他的事情,他不想讓她煩惱。

  他們之間一向各自獨立,小靜尊重他的所有決定,不是嗎?還是變成情侶之後,一切狀況就會不同?

  當司馬昭從山上回到「傳奇」私人工作室裡工作的第二天時,這些想法總不停地在他腦海裡盤桓著,逼得他在確定了主打歌及整張CD調性,並與攝影師討論概念之後,卻還是遲遲進入不了狀況。

  他只好擱下圖稿,撥個電話給小靜。

  電話響了,但沒人接。

  司馬昭只好板著臉,繼續回到工作桌上。

  三個小時後,他又撥了一通電話,還是沒人接。他頭皮發麻,有種不好預感。因為小靜從來不曾隔了幾個小時,還沒回電話過。小靜不是他這個說走就走的傢夥,她不會一語不發地跟他撇清關係的。

  一想到這裡,司馬昭突然如坐針氈,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他跳起身,抓過鑰匙,衝出辦公室。

  「你要去哪?」剛回到辦公室要討論封面進度的白亞文,擋住他的路。

  「去找小靜。」司馬昭猛戳電梯升降鈕,嫌它速度太慢。

  「幹麼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

  「我打了兩次電話給她,她都不在,也沒回電話,一定有問題。」

  「莫非是小靜發現你沒良心的事實,決定跟你分手了。」白亞文圓眸大睜,吹了聲口哨。

  「你少烏鴉嘴。」司馬昭狠狠瞪他一眼,回頭繼續戳電梯鈕。

  「一個老是讓人找不到的男人,怎麼讓女人有安全感?」白亞文涼涼地說道。

  「都說過她很清楚我的個性了,你們怎麼就是搞不懂啊,我這回離開有多留一張字條。」司馬昭有些惱羞成怒,嗓門也大了起來。

  「哈!你留紙條如果有用,她幹麼又打電話給我?」

  「她打電話給你?她怎麼了?沒事吧?」司馬昭一愣,後背突然一陣發寒。

  「詢問後續消息啊!她擔心你和你大哥不合、擔心你心情不好,完全就是體貼到一個不行。」

  「我已經寫紙條告訴過她,一切沒事了。」

  「馬的。」白亞文難得動怒,伸腿踢了踢他。「今天如果是小靜出了事,你難道不會想幫她分攤一些?」

  「她從沒用什麼事情來煩過我。」司馬昭嘎聲說完,薄唇突然往下一抿。

  小靜從來沒用什麼大小事來煩過他,並不代表她沒事,她只是選擇了一人承擔而已。

  為什麼她從沒想過要找他商量?因為他不可信任嗎?如果他有這種疑問,小靜也一定會有啊。

  難怪她會留言說她不玩了!就連他也從沒見過比他還糟糕的男友!司馬昭咬緊牙根,用力踢了下電梯。不……他們不會分手,他不會讓小靜跟他分手的。當!電梯門打開。

  司馬昭低頭走了進去。

  「我會改的。」他對白亞文說。

  「那就祝福你的小靜有佛心,願意給你機會。」

  「她會給我機會,因為全世界沒有比她更瞭解我的人。」司馬昭信心滿滿地按下電梯關門鈕。

  只是,當司馬昭迎上電梯鏡子裡那張愁眉苦臉的臉龐時,知道自己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麼樂觀。

  他對小靜確實虧欠太多,多到他恨不得想插翅飛到小靜身邊,多到他完全可以理解小靜為什麼要和他分手……

  「該死。」司馬昭狠狠捶下了頭,告訴自己要有挽回的決心和長期抗戰的毅力,如果小靜還願意給他機會的話!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34 PM

第八章

  司馬昭慌亂的心在他於小靜家門口,遇到她的好朋友於薇和古安妮時,再一次受到嚴重打擊。他和小靜的這兩個死黨見過幾次面,不過從沒被她們這麼橫眉豎目對待過。

  「天,這是世界第幾大奇跡啊!大名鼎鼎的司馬昭先生居然站在小靜家門前,請問有何指教?」於薇雙手抆腰,不客氣地說道。

  「小靜怎麼沒接電話?」司馬昭皺著眉,一心只想往屋子裡沖。

  「她不接電話,你會著急;那你關掉手機跑到山上時,她就不會擔心嗎?」古安妮鼓著腮幫子瞪他一眼,輕聲地說道。

  「她還好嗎?」司馬昭最擔心這事。

  「幾天前,她的胃及十二指腸受傷,吐到好幾天都沒法子進食,整個人蒼白得跟鬼一樣,只差沒去掛急診住院。」於薇雙臂交握在胸前,美艷臉孔滿是怒氣。

  「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她現在還好嗎?有人照顧她嗎?」他心一沈,神情大亂,再往門口逼近一步,高大身影像堵牆一樣地擋在於薇面前。

  「說得好像你多體貼一樣!」於薇沒退讓,杏眸睜得大大的,十指只差沒戳上司馬昭的臉。「打電話給你有什麼用,你一來手機沒開,二來又是出了名的不愛接電話,這事連你的歌迷都知道吧。」

  繼白亞文那一刀後,司馬昭再中一箭,逼得他想不承認自己有多糟都沒法子。303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會改。」司馬昭後退一步,鞠了個九十度大躬後,他拿出鑰匙詢問道:「那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裡頭有個小靜的追求者,你要拿鑰匙開門進去之前,最好三思。」古安妮低聲地說道,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司馬昭頹下雙肩,覺得自己也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小靜宣判出局了。但他不可能不戰而敗。司馬昭將鑰匙收回口袋裡,冷靜地擠出一個微笑後說道:「我會按電鈴。」

  就在司馬昭站在門外,深呼吸沈澱心神時,屋內的尉遲靜靠在沙發裡,咬著古安妮削好的蘋果。原本就瘦削的身體,因為這回大病變得更加細弱,彷彿風吹便倒似地孱纖。

  「明天再載妳去打一次點滴吧。」辛明隆不放心地說道:「妳看起來太蒼白了。」

  「現在可以進食,體力應該很快就能恢復了,不用再打點滴。」尉遲靜抽過一張面紙,慢慢地在沙發上盤腿坐起。

  「妳是不喜歡躺在診所無所事事吧。」辛明隆笑著說道。

  「哈哈,你真是愈來愈瞭解我了。」她笑得很開心,笑聲卻不若平日的中氣十足。

  這回一病,真是耗損她太多精力了。「所以才會叫妳去打營養點滴,打了之後精神好,妳才能快點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藥補不如食補。」她不愛打針,連忙轉移話題。「這一次真的謝謝你的幫忙。」

  她病得嚴重時,辛明隆正好打電話來,雖然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他仍然二話不說便載她到他當醫生的舅舅的診所,特別情商舅舅幫她看診。

  「妳男朋友還沒回來嗎?」

  「我不知道。」尉遲靜笑意漸斂,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機。

  今天司馬昭終於良心發現地打了兩通電話來,但也就只有這樣了。兩通電話後,他繼續無聲無息,而她也早就不奢望什麼了。

  她歎了口氣,打定主意再也不主動跟他聯絡,她等著時間來淡化一切,最好他們就這樣漸行漸遠,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分手。

  她咬住唇,忍住心頭竄過的疼痛。

  「小靜,我還有希望嗎?」辛明隆握住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

  「在我和他還沒真正結束前,我不會開始另一段關係。」尉遲靜抽回手,很兄弟地拍拍他的肩膀。

  「那就是有希望嘍。」辛明隆推推眼鏡,笑著說道。

  「幹麼那麼執著於我?我現在這副蒼白鬼模樣沒嚇到你嗎?」她故意扮鬼臉裝醜,才一秒鐘便覺得累了。

  辛明隆搖頭,仍然很專心地看著她。一陣內疚頓時浮上尉遲靜的心頭。

  她知道古安妮和於薇外出買東西是給他們獨處的藉口,她們認為她和辛明隆在一起,才可以得到比較好的照顧。

  沒錯,事情確實如此。但是,她的一顆心就是會不自覺地往司馬昭飛去。

  唉,人如果可以用理智選擇感情的話,一切就容易多了。

  尉遲靜擰起眉,無力地低下頭。

  「妳要不要去躺一下?別一次就把精力用完了。」辛明隆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急忙說道。

  「好主意。」尉遲靜不想與他面面相覦,乖乖地在沙發上躺平,手抱著大抱枕,閉上了眼。「她們回來再叫我吧。」叮鈴- 門鈴聲讓她睜開眼,笑著說道:「怎麼這麼快,應該是忘了拿東西。」

  「我去開門。」辛明隆自動自發地說道。

  「謝謝。」她將臉埋入抱枕裡,繼續閉目養神。

  辛明隆打開門,世故神色突然有了片刻當機。

  門口正站著司馬昭!「傳奇」的鼓手,而他還買過他們兩張專輯。

  「請問你找哪位?」辛明隆力持鎮定地說道。

  司馬昭看著這個男人,第一次知道心在急凍之下,會變成何等後果。痛得要人命!

  他認得這個男人!這傢夥以前在「曾經」咖啡廳和小靜約會過!馬的,現在還沒對小靜死心,是想當第三者嗎?

  他唇角往下一抿,表情厲然地往前跨了一步,不待招呼地走進屋內。

  「小靜。」司馬昭喚了她一聲。尉遲靜身子像被雷電驚醒似地,整個人驀跳了起來。「你……你怎麼來了?」她喘氣地說道。

  「妳怎麼瘦成這副德行?」司馬昭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一看見她的模樣,他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由分說地就打橫抱起她。「病成這樣,怎麼沒去住院?我現在就陪妳去……」

  「我正在康復中,不用住院。」尉遲靜伸手敲他的腦袋,大聲命令道:「放我下來!」

  辛明隆關上門,看得目瞪口呆。

  司馬昭放下她,劍眉鎖得更緊。「妳究竟瘦了幾公斤?」

  「沒出人命。」尉遲靜目光看向辛明隆,笑容不甚自然地說道:「司馬昭、辛明隆,介紹完畢。原諒我現在沒力氣帶話題寒暄。」

  「怎麼會突然病成這樣?」司馬昭直接坐在她身邊,捧住她的臉龐,劍眉下的黑眸從進門後就沒離開過她的臉。

  尉遲靜拉下他的手,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她板著臉,討厭自己不由自主想朝他偎近的習慣舉動。

  「醫生說她是那種把壓力往心裡放的人。加上經常空腹喝咖啡、太刺激腸胃,之前又亂吃感冒藥,可能也傷了腸胃,才會病得這麼嚴重。」辛明隆自然而然地接下話來。

  「謝謝你這幾日的照顧。」司馬昭定定地看著辛明隆,口氣就像一家之主,完全讓人察覺不出他的心裡此時正像在油鍋裡煎熬一樣。

  辛明隆表現得比他這個男友還稱職一百倍,如果小靜放棄了他,選擇了辛明隆,他完全沒有立場反駁啊。

  「我還不知道小靜居然認識天王巨星。」辛明隆乾笑地說道。

  「我們認識三、四年了。」司馬昭握住她的手,用足了力道不讓她推開。「她第一次見到我時,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辛明隆從她看著司馬昭的目光知道了他是她的男友。因為那是看著情人,而不是朋友的目光。

  但是,徐老說小靜的男友是「無名」,莫非……莫非……「你不會就是『無名』 吧?」辛明隆脫口說道。

  「都怪徐老大嘴巴。」尉遲靜解釋道。司馬昭很不爽,當場想發脾氣。可徐老又不在,他只好強壓下怒氣,盡可能有禮地說道:「麻煩你代為保密此事,謝謝。」

  「沒問題。我想這至少表示,我以後和『無名』 的合作機會應該會不少。」辛明隆對著她,頑皮地眨眨眼。「咱們找時間談談旅行藝術特展,還有電話專訪。」

  「哈哈!你這個乘機敲詐的小人,我當初也是用這一招對付他的。」尉遲靜知道他在開玩笑,大笑地說著。

  司馬昭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的良好氣氛,一股酸意在心裡發酵開來。

  只是,尉遲靜元氣不足,笑久了竟喘了起來。

  司馬昭馬上拍著她的後背,神色憂慮地望著她,頻頻追問道:「要不要喝水?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沒事。」尉遲靜對他的熱絡很淡漠,卻對著辛明隆開玩笑地吐吐舌頭。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妳好好休息吧。」辛明隆回以她一笑,好風度地準備退場。

  「等我好了,再請你吃飯。」尉遲靜說道。

  「沒問題,我等妳電話。」

  「謝謝你,我欠你人情。」司馬昭說道。「我看完旅行藝術展的企劃書之後,會盡快與你聯絡的。」

  「很期待能和你有合作的機會,再見。」辛明隆朝他點頭,轉身離開屋子,只剩下他們兩人對望著。

  客廳裡有一段時間,靜到只能聽見沉重呼吸聲。

  尉遲靜看著他焦急的黑眸,卻遲遲沒有開口的打算。

  司馬昭伸手撫住她的臉龐,她身子一縮,不給碰。

  「生病了為什麼不打電話或留言給我?」他扣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再後退。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別開了頭。

  「幸好妳沒事。」他張開手想擁她入懷。

  她雙手撐在他胸前,手指緊握成拳,拚命抗拒著給他幾拳的衝動。腦海裡浮現他們曾擁有過的一切,甜得她胃發酸。但更多的畫面,卻是他不告而別,留她一個人滿腦子疑惑、留她一個人躺在床上,連起床三分鐘都沒有力氣的場景……

  「我累了。」尉遲靜抬頭看著他,意在言外。

  他臉上所有表情凝結,後背起了一片涼意。

  「那就先休息,好嗎?」他佯裝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眼裡的驚慌,讓她喉頭哽咽,知道接下來該有一番長談,但剛才吃的那幾片水果所提供的能量也實在很有限。

  她實在是累了。

  「我要去睡了。」她背過身,不想再看他。

  「睡吧,我陪妳。」他半攬住她身子,讓她在沙發上躺下。

  她沒有拒絕,才倒向沙發,便疲憊地閉上眼。

  司馬昭望著她蒼白臉孔,心裡針紮一樣地刺痛。交往期間裡,她一個人經歷了幾次這樣的不舒服?一次?兩次?還是更多次?他為什麼從來不曾想過這事?他怎能因為她總是妥當地打理一切,總是健康開朗地出現在他面前,就忘了彼此關心是當情人或是朋友的基本配備。「睡吧,我陪妳。」他撫著她的額頭,自責地想給自己幾拳。

  她鼻頭一酸,側過身背對著他。

  該死的司馬昭!

  這次病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時,她就決定要對他死心,決定要跟他分手了。

  現在幹麼又因為他這麼一丁點的溫柔而動搖?一時間的溫柔很容易,能否持續下去才是重點所在。

  她不想改變他,因為她不想變得和他從前的女朋友一樣,所以她什麼都承擔了下來,潛意識裡一直在等待他的改變……

  尉遲靜的手緊揪住身側衣服,他的大掌整個兒包覆住她的。

  他的手暖得發燙,牽握著她冰涼的指尖,像是一輩子都不想放手似地呵捧著。

  她聽到身後傳來他的歌聲,她不能置信地睜開眼。她從沒聽過他唱歌,他的聲音極啞,低沈得像鼓聲一樣有種共振音波。但那低啞的嗓音裡有種不容質疑的認真,一字一句清楚地唱著…讓我執起你的手,在等待的歲月中,我已經學會了不絕望,守候著你,我便守候住一身的陽…」

  她的唇嘗到鹹鹹的味道,她咬緊唇,拚命地把淚水往肚子裡吞。

  「閉嘴,不要唱我爸媽年代的歌,我聽不習慣!而且,很噁心!」她壓低聲音,卻不敢回頭,怕他看見自己的淚流滿面。

  「沒法子,『傳奇』 的歌,我聽到都想吐了。」他說。

  「馬的,唱歌有錢可賺,還敢嫌。」她破涕為笑,卻還是咬著唇,克制著情緒。

  「有免費的歌可以聽,還敢嫌。」司馬昭揉她的頭髮,繼續唱著〈守著陽光守著你〉 。

  她無言地笑著,蜷曲得像只小蝦縮在牆壁與他之間,聽著他唱歌。

  眼皮重了,無力身軀拖著她沈入甜美夢鄉裡,她睡得很愉快,感覺自己像到了天堂一樣,天堂裡有他的聲音這樣地唱著- 我仍是那最早起的明星,守著朝陽,朝陽下你燦斕地甦醒……

  屁啦!

  她在昏沈間還是忍不住這樣想著,他才不是守候著她的朝陽-

  她才是他的朝陽。可她現在沒有力氣跟他抗議,等她醒來後……等她醒來後,等她醒來後等她醒來後等她醒來後,他們之間有好多的事等待著解決……

  她動了下身子,原本在床邊看書的司馬昭立刻抬起頭來。

  「醒了。想吃點東西嗎?」他坐到床邊,扶她坐起來。

  「胃裡有一顆石頭撐著,不餓。」她倚在牆壁,揉著惺忪的眼。

  睡了長長一覺,尉遲靜是在床上醒來的,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抱到床上的。

  「還是得吃一點才有力氣。」司馬昭抓過枕頭塞在她身後,走向廚房。「我請於薇她們去買水梨。我上網查了數據,想說水梨酸度比蘋果少,而且水分多,我想妳會喜歡。」他話還沒說完,一盒削好的水梨就被送到她的面前。

  她拿了一塊,默默咬著這塊削得很差勁的水梨。

  司馬昭這傢夥,是她見過最不注重吃的人,現在卻幫她把水果切好送到面前。

  人怎麼總是要走到沒有餘力挽回時,才會決心改變呢?

  「你也吃梨子吧,平常不是也很懶得吃水果嗎?」她說。

  一被她關心,司馬昭馬上露出笑容。他拿起一塊水梨,邊吃邊說:「很甜,她們很會挑水果。」

  尉遲靜吃完水果後,她深吸了口氣,定定看著他的眼。

  「我……」要分手。

  「我知道我很糟。」他打斷她的話,搗住她的唇。

  她拉下他的手,望著他緊抿的雙唇,搖搖頭。「我不想聽這些,太遲了。」

  「那麼我『們』 就什麼也不說。」他緊抓著她的手,不想聽她的分手宣言。

  「待會兒……」她張開口,喉頭哽咽了一下。「把我家鑰匙還給我吧。然後,等我身體好一點後,我會再幫『無名』 請一個新助理……」「分手不該是妳單方面的決定。」他握住她的肩膀,手心冒出冷汗。

  「誰說的!」她的怒火瞬間被燃起,眼眸火亮地瞪著他。「我們之間一向只有你這條單行道,為什麼就不能換我也任性一次呢?」

  「我承認我有一堆缺點,我愛搞失蹤、經常需要到沒有人的地方透氣、不愛拘束、不愛接電話,這些事在我們交往前,妳就比所有人都還清楚。現在,為什麼要因為同樣的原因而放棄我?給我機……」會彌補。

  「對,所以我不願意再忍耐了。」她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聽。

  「忍耐?」司馬昭臉色一白,沒想到會聽到這麼重的字眼。

  他頹下放在她肩上的手,被這句話打到說不出話來。

  「應該說是『吃苦當成吃補』 。」她苦笑地看著手腕說道,怕自己一對上他的失落,就會失控。「你不接電話、沒有響應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也有很多事要做,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但是,你注意過我的心情嗎?」

  「對不起……」司馬昭無力地說道。「我不懂,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通電話、一個簡訊,好讓我知道你心裡也記掛著我,至少也該讓我覺得我和別人有所不同吧。」尉遲靜揪緊手掌,望著自己緊握成灰白的指節。

  「對不起……」他握著她的手,卻又被她推開。

  「你和大嫂鬧出新聞,你沒找我談。是我雞婆,還擔心地打電話詢問白亞文、詢問你大哥,你是否有狀況。結果呢?你音訊全無,連回我的留言都沒有!」

  「我沒回留言,是因為我昨天才聽到留言,我是想把事情做完後,再跟妳好好……」

  「閉嘴!我不想聽你解釋,你讓我把話說完!」她驀地抬頭,生氣地大推他的肩膀。「你留的那張字條算什麼,把我叫起來,跟我說一下情況,會讓你少一塊肉嗎?」

  「我當時很煩躁,不想把情緒也傳染給妳,所以處理完事情之後,就決定先上山……」

  「我不要聽你解釋!」她大吼一聲,再一次吼斷他的句子。司馬昭看著她氣得滿臉通紅的模樣,雙唇無力地往下一抿。心,很痛!因為沒法子原諒自己居然讓她難過、受傷。

  「妳應該早點告訴我妳的心情,我可以改。」他低聲說道。

  「為什麼要我逼你改,為什麼不是你自己決定要改?如果我可以察覺你這麼多,為什麼你就連我的一點心思都不曾察覺呢?交往不是一件要相互注意的事情嗎?」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她沒讓它們滑落。

  因為他不值得她為他流淚。

  司馬昭撫住她的臉頰,低聲地說道:「我並不是真的那麼任性,只是認為妳比誰都懂我,所以分外地比平常還妄為。」

  「這不是藉口,因為你讓我覺得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尉遲靜』 這個人所能給你的生活方式。」她漠然地一笑,黑眸是看著他,眼神卻是愈來愈疏離。

  「不是這樣!我只是太習慣了妳,所以就放肆了。不許妳一次機會都沒給我,就要判我出局。」司馬昭急了,粗聲地跟她理論。她唇角諷刺地一揚,冷冷地說道:「你不接電話時,不也是一次機會都沒給我嗎?」

  「我以後會改。」他說。

  「你最喜歡我的部分,不就是因為在我面前不需要改變嗎?現在又何需勉強呢?」

  「如果一起走下去的必要條件是改變,我願意為了妳而改變。」司馬昭緊緊握著她的手,急切地希望她能相信他。

  「我不希望你勉強。」她實話實說。

  他瞪著她,喉頭哽咽,黑眸裡眨出淚光。

  「到這種時候都還在替我著想,妳是傻瓜嗎?」他啞聲說道。

  「不,我是為我自己著想。我很自私地想在你心裡留一個最不一樣的位置。」

  尉遲靜深吸了一口氣,揚唇勾起一抹笑容,並朝他伸出手。「好聚好散,好嗎?」

  「不好,我不分手。」他的手指滑入她的指尖緊密地箝著,怎麼樣也不願鬆手。

  「放手……」

  「我不喜歡接電話,因為之前我哥哥出車禍、我爸癌症過世、我媽要改嫁給我爸最好的朋友、許雯雯說要跟大哥訂婚,都是在我一接起電話時,就被告知了。妳說我幼稚、不成熟都好,我就是不喜歡那種被炸得滿天星的感覺。」司馬昭不給她說話機會,一股腦兒地倒出心裡所有想法。

  尉遲靜的手被握痛了,蒼白臉孔也因為隱忍著情緒而變得微紅。

  這是第一次,司馬昭開口對她解釋他的行為!

  「我知道我一直像個被寵壞的孩子,這事很糟。但是,我把所有事都交給妳,不是推卸責任,而是因為妳是妳,所以我才會願意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的一切。」

  司馬昭看她動容,他放柔了聲音。「所以,給我機會,可以嗎?」

  面對著他狂烈黑眸,尉遲靜的心整個揪成一團,卻沒法子開口給他回應。

  她當然感動於他的坦白,她也知道自己對他的重要。但她好怕這些話只是他的一時激情,因為她已經虛弱到沒有法子再承受一次這種單向愛情。

  「我沒有力氣,想休息了。」她現在頭好昏,不想做出任何決定。司馬昭握住她的下顎,定定地鎖著她的眼。「我不會放棄的。」他擲地有聲地說道。

  「那是你的事,至於我,現在要吃點東西,然後要起來處理些公事了。你可以先走了。」她不看他,拉下他的手,努力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不會放棄的。」他又說了一句。

  這一回,尉遲靜轉身背對著他,因為她不認為他的「不放棄」能夠持續很久。

  畢竟,這個男人最愛的一直都是自由啊。而她最愛的卻是他!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36 PM

第九章

  尉遲靜在大病八日之後,第一次踏進辦公室。她走出電梯,一手拿著古安妮幫她熬的粥,一手拎著於薇幫她準備的養生茶,臉龐仍因為昨晚的失眠而帶著幾分病意蒼白。

  失眠,當然是因為她笨到居然對司馬昭那個傢夥還有期待。

  那傢夥昨天闖進家裡,表現得一副知錯能改,從此便要與她雙宿雙棲的大徹大悟模樣,然後呢?

  昨天被她請出家門後,就無消無息地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如果真的有誠意的話,至少應該來送個早餐,還是載我上班啊。」尉遲靜不高興地碎碎念著,掏出鑰匙插入鑰匙孔。門很快地被人從裡面打開,司馬昭站在門邊對她微笑。尉遲靜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頭昏眼花出現幻象。「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昨晚在工作室處理一些事,一夜沒睡,所以直接到辦公室來等妳。」司馬昭快手接過她手裡袋子,攬著她的腰,讓她在一邊沙發坐著。

  「你怎麼有鑰匙?」她怔怔地問道,卻不停地聽到心裡喜悅冒泡泡的聲音。

  「我是來打雜的,然後妳爸媽告訴過我辦公室的備用鑰匙放在哪裡。」他一派自然地說道。

  「我今天有很多公事要處理。」她板起臉來宣佈。

  「我不會幹擾妳,而且我已經事先跟妳爸媽報備過了。」他們要他加油,絕不能放棄。

  「那你請自便吧。」

  尉遲靜臉一轉,坐回辦公桌前,即便心裡很高興,也要擺出不以為意的表情。

  反正,她沒要跟他復合,也不信他這樣獻慇勤可以獻上很多天。司馬昭看著她氣鼓鼓的側臉,一徑地笑著幫她打開早餐,擱在桌上。「慢慢吃,吃完別馬上工作,不然待會兒又胃液逆流、腸胃不舒服。」他說。

  「幹麼一副賢妻良母假好心的樣子,有誠意的話,就不該只帶兩串蕉到別人辦公室。」她冷哼一聲,存心挑毛病。

  「我打電話給古安妮,她說她幫妳準備早餐了,我想不要浪費食物,所以才沒買。」他說。「然後,於薇說她會載妳來上班。」

  「什麼時候,你跟她們的交情變得這麼好了?總之,不用你雞婆,我會照顧我自己。」她大聲地說道,聽見心牆掉了一塊磚的聲音。

  「是喔,妳還真會照顧自己,把自己照顧成皮包骨。」司馬昭伸手揉亂她一頭短髮,責難地瞪了她的瘦下巴一眼。

  「說得好像你多厲害一樣,如果沒人催著你吃三餐,你才是最有可能會變成營養不良的……」

  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吻,堵住她的所有話。

  「以前都是妳在照顧我,現在輪到我照顧妳。」他笑著說道,雙眸照亮地看著她。

  「我要吃早餐了。」尉遲靜板起一張臉,努力嚴守陣線。

  「請慢用。」司馬昭識趣地晃到接待沙發處,拿起了一本書。

  尉遲靜坐在有滑輪的辦公椅上,滑到咖啡機前,習慣性要按下開關。

  沒動!沒動!

  現磨現煮的咖啡機卻像古跡一樣,佇在那裡,完全毫無動靜。

  「NO COFFEE  NO TEA。」司馬昭頭也不抬地說道:「妳沒忘記醫生說妳現在任何咖啡因都不宜吧。」

  「我只是試試看機械有沒有故障而已。」她凶巴巴地回頭瞪他,卻發現他面前桌上擺了一堆食譜。

  「你該不會異想天開,以為親手做幾道料理,就可以讓我回心轉意吧。」她下巴一昂,擺出刻薄姿態說道。

  司馬昭耳朵閃過一陣尷尬的紅,但他一聳肩,佯裝輕鬆地說道:「當然不是。我的名聲這麼差,做人這麼無情無義,看這些食譜當然是希望妳日後回心轉意時,可以做菜給我吃。」哼,騙她只認識他兩天嗎?這人對食物只有基本的溫飽需求,才不可能花心思在點菜這種事情上頭。

  尉遲靜懶得戳破他的謊言,走回座位上吃早餐,但覺有道暖風吹過心牆,重重地搖晃了一下。

  「我才不會因為一時心軟,又回到從前……」

  啪,當尉遲靜發現自己在自言自語時,話已經說出口了。

  她搗著嘴巴,尷尬地紅著臉,努力裝出無事人模樣。

  「啊……下一次512畫廊的頹廢貴族主題很適合小楊,我得快點跟她聯絡。裝置藝術現在看頭滿高的……」她開始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司馬昭沒有戳破她的偽裝,他只是放下食譜,默默地凝視著尉遲靜。

  他承認自己是個唯我獨尊的人,他有自己的堅持,基本上從不妥協,因為他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要小靜陪在他身邊一生一世。他或者有一百條不懂得珍借她的大罪、也有一千個該檢討反省自己的理由,但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犯下最大的錯誤,那就是- 失去她。

  因此,昨晚從她家離開,他熬夜趕完唱片封面設計,並和「傳奇」團員、尉遲靜的姊妹淘,還有徐可風全都通過電話後,他決定要用最笨卻也最實際的方式來打動她。

  他要追求小靜,要讓她知道她對他而言,有多麼重要。

  天知道「追求」這件事,是他幾百年前早該對她做的事情了。他這人真是有毛病,戀愛都談了好久,才開始想到要「追求」。

  「傻瓜。」司馬昭笑捶了下自己的頭。

  尉遲靜掛上電話時,看到他的傻樣,忍不住笑了。

  而司馬昭一看到她笑,忍不住又笑得更開心了。

  「需要我再捶兩下頭,請求妳的原諒嗎?」他拍拍頭上的極短髮,做好預備動作。

  「我笑,可不是因為原諒你。」她抿緊唇,表情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畢竟天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呢?妳至少應該要好好折磨我十天半個月才對。」他握緊拳頭,替她抱不平。

  「十天半個月,我幹麼那麼便宜你。」當她傻瓜嗎?

  「不然,妳訂個期限,看我應該要贖罪多久,妳才願意原諒我……」

  「至少也要……」尉遲靜發現誤觸陷阱,她瞪他一眼,雙手抆腰,冷哼一聲。

  「我懶得跟你說了。」

  她保護自己不受傷的堅持,絕對比他強韌。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司馬昭又唱起歌來,而且愈唱愈大聲。

  「那位大叔,請不要一直用過時老歌來幹擾我,我會起雞皮疙瘩!」她搓搓手臂,沒好氣地應他一聲,但是心裡還滿開心的。

  「這是經典,最適合送給最愛的女人。」

  司馬昭的歌聲變成吹口哨。而尉遲靜則在心裡隨著他的口哨聲,無聲地跟著哼起老歌,直到她發覺了不對勁,重新板起臉來為止。反正,大家走著瞧,看看是誰撐得比較久。

  對尉遲靜而言,司馬昭要表達他強烈想復合的企圖心,她沒法子阻止。

  反正,讓他苦苦在她身後追趕,也是一種新鮮感受。這傢夥從沒追過她,輕輕鬆鬆就手到擒來了,現在也算是他的報應。

  只不過,一連十天都看到司馬昭。說真的,還真讓她跌破眼鏡。

  更別提司馬昭居然還主動跟辛明隆聯絡,不但接下旅行藝術特展,還同意了電話專訪。

  也別提那個廚藝白癡居然還去弄來一台營養調理果汁機,像第四台購物專家一樣,沒事就告訴她這台機器打出來的蔬果汁抗癌成分是其他搾汁機的幾倍,然後可以保存多少食物能量等等……接著,這只夜貓總是比她早到辦公室。只要她一進門,他就開始從冰箱拿出一袋袋切得很醜的水果。雖然說水果切得很醜,打成果汁也都一個德行。不過,看到他處理水果的笨拙樣,她都想翻白眼。

  怪了,那一堆小鼓、大鼓、懸吊鈸等等,他一場演唱會打下來不會翻臉,怎麼一碰到跟食物有關的事情就會搞得一團亂呢?

  尉遲靜一想到這裡,忍不住想笑。只是,她近來笑意裡總是多了幾分的感動。

  他可以請人切水果代勞,但他親手切的水果就是多一分心意。

  不過嘛,她一直暗中祈禱,連切個水果都要手忙腳亂的他,千萬不要心血來潮想做菜,否則她吃與不吃豈不都是千萬難嗎?

  這天晚餐後,尉遲靜坐在自己房裡看書,一如過去幾天一樣,不許司馬昭進她的房門。

  反正,她爸媽今天剛回國了,那傢夥終於得其門而入。現在正坐在她家客廳和她老爸老媽嘻嘻哈哈地聊得好不開心,分明是故意想表現一副宜室宜家姿態。

  「哈哈哈……」客廳裡的大笑聲不客氣地穿過門板,在她耳邊喧嘩著。

  「沒見過這種胳臂往外彎的爸媽。」尉遲靜聽見爸媽笑聲,她嘀咕了一聲,繼續看她的藝術家雜誌。

  只是她目光雖然盯著書上的幾何照片,腦袋想的卻全是司馬昭的事情。

  這段期間,她故意什麼問題也不開口問,什麼事都是被動地接受。更甚者,她懷疑自己一直在等著他突然消失無蹤的那一天到來。因此,她一直不願妥協,就是認定了他會故態復萌。

  雖然,她私心認為他們兩人這麼耗著實在是勞民傷財、浪費時間。他以為他是十八歲小夥子,還有很多時間浪費嗎?

  她煩躁地把雜誌丟到一邊,啪地一聲把自己倒在床上,趴成大字形。

  他確實變了很多。大事一定會記得打電話給她,也很努力地瞭解她的最新動態,只差沒對她的現狀做筆記。

  她承認相較她之前什麼都沒問,就愛了他那麼久的豁達,她現在確實變得小雞肚腸、小心翼翼了不少。畢竟,她這回真的傷得有些重。只是,她也覺得既然都在他身上失戀過一次,得到了教訓。如果和他重來一次,已經知道哪裡有坑洞,應該會走得更順暢才對。「可是他最終還是會一個人跑到山上透氣,誰要跟這種摸不著想法的人在一起啊。」她很快的找出另一個拒絕他的理由,而且還是!

  很重要的一個。

  她不是那種戀愛橡皮糖的信徒,她認為大家都需要私人空間。但是,他總愛一個人跑到遙遠山上,會不會太神秘了些?

  「決定了,算他運氣好,碰到我這種寬宏大量的人。我現在就把事情問清楚,問他為什麼三不五時就要一個人躲到山上。答得好,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尉遲靜從床上坐起身,很豪爽地說道。

  門上傳來敲門聲。

  「有事嗎?」她胡亂用手抓抓頭髮。

  「有,我要去山上了。」什麼!他又要離開了。尉遲靜心一涼,感覺像是惡夢全都在瞬間集合一樣。她才決定要給他機會而已,他馬上就扔給她一個大炸彈,簡直可惡到極點,她再也不要原諒他了。

  「再見。」她抓起枕頭往門上一扔,氣到臉色發白。

  「再什麼見?快點去收拾東西,一起去啊。」他又捶了兩下門,大聲地說道。

  尉遲靜雙眼一亮,立刻從床上跳到門口。

  「你說什麼?」她開門劈頭就問道,心臟跳得像剛跑過百米一樣。

  「快點收拾行李,一起去山上。」他一手擱在門框上,低頭看著她,笑得很無辜。

  「幹麼這麼突然?」她雙手抆腰,嚴重懷疑他貼在門板上,偷聽她的自言自語。

  「我不是每次都這麼、心血來潮嗎?」

  「我明天要上班。」

  「妳爸媽准假了。」他的眼裡很得意,分明就是精心策劃多時的眼神。

  「現在是晚上,開山路很危險。」她很想去,但還是覺得該象徵性地掙紮一下。

  「到了山下會有專車來接我們。」司馬昭握住她的肩膀,一看到她有所遲疑,眉宇之間也凝肅了起來。

  會不會她對他真的已死心,不但沒興趣瞭解他,甚至連一點機會都不想給他,那該怎麼辦?

  司馬昭雙唇緊抿著,劍眉也擰了起來,一雙黑眸焦急地鎖著她的眼。

  「給我一個理由。」她問。

  「我想讓妳知道我在山上做什麼。」他屏息以待著。

  「出去等我十分鐘,讓我換個衣服、整理行李。」尉遲靜拍拍他的肩膀,砰地一聲關上門。

  她靠在門板上,剛好聽見門外的司馬昭吐了一口長長的氣。

  她笑著拿出一個小行李箱,嘴角彎彎的同時才想起-

  這竟是他們的第一次旅行哪。翼驢驢他們開車到了山下,住在山坡上的民宿老闆在司馬昭一通電話下,就開著吉普車將他們及行李全都載上山。

  尉遲靜還來不及訝異原木三層樓民宿的舒適,就被司馬昭套上羽絨衣,拎著戶外照明燈,走到一座小山丘上。

  日出前山上的溫度,凍得尉遲靜臉色發白。

  司馬昭將她攬在身前,把他的手臂當成圍巾,圈在她的脖子,當成她想休息時的枕頭。

  他調暗照明燈,恰好是打亮他們週遭一圈的亮度。

  「你來山上都做什麼?」她仰頭看著他。

  「人的腦袋醒著時有那麼多事在轉,不找時間讓它清空、休息,怎麼有法子容納新的想法。」他說。

  「在家不能放空?」

  「城市裡的放空,還不就是水泥牆壁。在山上的放空,妳會聽到很多頻率。風的頻率,樹葉的聲音、鳥拍動翅膀的聲音。他們的力道輕柔有致,像在推運一套太極一樣。」他深吸了一口山上冰涼的空氣,完全沒有熬夜的疲憊。

  「你的鼓聲和創作都是從這裡得到靈感的。」她瞭了,點點頭。

  他啄了下她的冰唇,當成讚許。

  「為什麼到現在才想到找我一起來?」

  一我希望和妳分享一切。」他輕觸著她的臉頰,嘴角往下一抿。「我一直是個沒有時間獨處的人。小時候,我們兩、三個家族住在鄉下三合院,七、八個孩子一間房,我經常跑去睡客廳。長大後:-…」

  他停頓了一下,整理著思緒。

  她舉起手掌滑入他的手掌,默默等待著。

  「高中時,大哥為了救我而出車禍,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我都必須跟在他身邊。爸爸生病時,大哥在國外讀書,我一得空就去醫院。後來,『傳奇』 紅了,身邊、水遠有工作人員、歌迷、記者……我喜歡陪伴家人、朋友,也謝謝大家的支持。可是,就是會突發性地覺得人多吵雜、喘不過氣來,想要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司馬昭緊盯著她黯亮黑眸,急著想知道她明不明白他的心情。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他火熱大掌與她微涼的手,融合成一種新的舒服溫度。

  她從不曾因為置身人群裡而喘不過氣,但她懂得他的心情。

  拍拍他的頭,她用一種輕快語氣說道:「可憐的孩子,得了這種病,沒事就要出去流浪,看你老了沒力氣之後該怎麼辦。」

  「老了,就跟妳一起住到山上。妳躺著看書,我在一旁種花植草。」

  他說的畫面,讓她不禁微笑著。

  「想誑我,搞不好都是我在種花植草,還順便當你的煮飯婆喔。」她朝他皺皺鼻尖,眼底眉梢卻仍是笑意。「還有,你真的很欠扁,這些事不是早八百年前,就該告訴我嗎?」言畢,不客氣地重重敲了下他的腦袋。

  「我就是覺得妳懂。」司馬昭尷尬地抓抓頭,自己都覺得他腦袋可能有問題。

  他是真的忘了自己憑什麼覺得她什麼都不知情,但卻能夠懂他的理由在哪裡。

  「小朋友,人不可能完全懂另一個人。」尉遲靜以一副大姊姿態,嚴肅地告訴他。「況且,就算我再懂你,你不開口,我怎麼知道我的解讀對不對。你非常希望獨處這件事,不會造成我的困擾,我也不會懷疑感情出了問題。但是,如果你一聲不吭就走人,我就是會不安。」

  「當我打電話給妳,而妳不過一次沒回,我心神不寧了半天之後,我就知道了。」司馬昭看著她年輕的臉孔,慶幸年輕的她卻擁有與他一般的心智年齡,所以才有法子包容這樣的他。

  「早知道拒接電話這招有神效,我早該在八百年前就使出來了。」她一臉懊惱地吐吐舌頭。

  「妳之前心裡不舒服,為什麼不當面問我?」他把她的頭髮揉得一團亂。

  她乾笑兩聲,微微彆扭地一聳肩。「也許是我對自己不那麼肯定。我怕當我一旦表現查詢意願時,你就會像對待以前女友一樣地和我分手。所以,我只好吞下所有想發問的慾望。」

  「唉唷,看不出來妳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他故意睜大眼,一臉驚異地望著她。

  「喂喂喂,我才二十幾歲,青春正盛,可不是你這種身經百戰的歐吉桑。」她每說一句就戳他一下。「對喔,妳才大學畢業沒幾年。」他恍然大悟地點頭。

  「沒錯,我完全是憑著天分在談戀愛的。」見他露出驚訝及佩服神色,她馬上換上一副得意大將軍表情,可又忍不住酸他。「糾纏了這麼久,現在才想起我其實年紀小喔。」

  「因為我愛到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妳的好。」司馬昭嘻皮笑臉地說道。

  尉遲靜翻了個白眼,卻隨著他更緊的擁抱偎入他的胸膛裡,兩人相依偎著像是即將融為一體般。

  「所以,妳願意再和我繼續走下去嗎?」他扯扯她髮梢,現在什麼事都要先問個清楚。

  「好吧,看在你近來表現良好、舉止還算慇勤的分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以女王姿態宣佈道。

  「這一次,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他用少年般的熱切回應道。尉遲靜一聽,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莫非他現在想睡覺、腦子不清楚?她轉過身,正經八百地看著他。

  「你不是不結婚嗎?」她才不要白白期待。

  「我不想結婚,是因為我之前一直認為,除非有了孩子,要給他們正常的生活環境,否則兩個相愛的人實在沒必要拿契約綁住自己。但是,我現在想法不一樣了,我聽得出妳爸媽希望妳結婚,妳的朋友說妳想要有孩子……」

  「我的想法是我的,我沒要你犧牲。」她打斷他的話。

  「我心甘情願,用不著『犧牲』 兩字。因為愛一個人,就會想要完成對方的夢想。況且,結婚對像如果是妳,我原來不想結婚的理由,也都完全不存在了。」他看著她的臉,突然間低笑了起來。「幹麼露出一副我要去做變性手術的表情啊?」

  「因為……因為…」尉遲靜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整個人撲到了他身上。

  「我太高興了!」

  司馬昭被她推倒,兩個人於是在沾著露水的草地上,滾了好幾圈,直到他瞄到遠方一束紅光慢慢升起,他才急忙坐起身,啪地關掉旁邊的露營燈。

  「快看,太陽快出來了。」他將她拉回懷裡,指著前方。一片淡青色光影從天際線那端,水彩潑墨般地染了山頭。然後,遠方亮度開始增強,橘紅色調開始融掉淡淡青色,圓澄太陽緩緩地露臉,光芒耀眼地映得眼前一片金亮,天際開始大放光明,幾分鐘的時間卻像是被濃縮成幾秒鐘似啪啪啪地經過……

  尉遲靜看著前方,很長一段時間都說不出話。

  「很震撼,對吧。那一剎那間,妳什麼都沒法子想,只能感受大自然的精彩。

  我在山上經常就是在經歷這樣的瞬間。」他抱著她說道。

  她緊緊握著他的手,點頭又點頭。

  太陽出來之後,冰冷空氣很快地被曬融,溫度一下子就拉高了起來。

  「好了,先回去吃早餐,再去補眠吧。」他拉著她起身,攬住了她肩膀就要往回走。

  「可是,我還想看……」她現在覺得空氣好、一切都很新鮮,根本不想吃早餐和補眠。

  「接下來幾天都要待在山上,還怕看不到嗎?現在吃早餐最重要。」他早就開好了食譜交給了民宿主人,保證她這幾天吃得健康又美味。大掌堅定地握著她的手往前走,走了兩步後,突然又回頭問道:「對了,我跟妳求婚的事,妳說『高興』 算是答應了吧?」

  「哪有人求婚這麼隨便的。」見他不安,忍不住昂起下巴小刁難一番。

  「在山上一切講究自然。所以,妳算不算答應我?」他堅持一定要得到確切的回答。

  「既然自然,那就凡事莫難求,我考慮考慮。」她莫測高深地回答道。

  「沒答應前,不准下山。」司馬昭抓住她肩膀,橫眉豎目地搖下狠話,卻在她唇間落下了一個吻。

  「腿長在我身上,我高興去哪就去哪!」尉遲靜笑著推開他,自顧自地跑往民宿方向。

  司馬昭往前飛跨一步,再跨一步,很快地勾住她的腰身,將她帶回懷裡,給了她一個長長的吻。

  「我願意。」她在他的唇間,輕聲說道。他一笑,繼續在她的唇間述說著這些時候的相思,從這一刻開始揭開美好的序曲,而滿山的陽光則在他們身後大放光明…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38 PM

尾聲

  徐老家的大庭園裡,瀰漫著炭烤香氣。徐可風交代完他想吃的菜色後,躺在九重葛邊的長籐椅上,一邊吹著傍晚涼風、一邊撫著阿忠狗兒。

  迷迷糊糊間,他聽見司馬昭大聲地向小靜問道:「……為什麼妳烤的全都是徐老要吃的東西,是我重要還是徐老重要?」

  「當然是徐老重要。」小靜答道。

  徐可風滿意地笑著,等待著司馬昭捍衛自己的權益。

  可是,徐可風等著等著等著……等到一點聲音都沒有時,他突然清醒了。

  他坐起身,引頸而望- 哪來的戰鬥?小兩口早就相親相愛地吻成一團了,一旁的炭烤還很配合地發出陣陣高溫白煙。

  「沒關係,我們兩個也相親相愛,爺爺最疼你了喔!」徐可風摟住阿忠狗狗,大聲地說完後,又拋去一句。「你們兩位要親多久都沒關係,不過,記得我的牛小排火候,別烤得太硬,浪費食物喔。」

  「你最厲害,用嘴就可以控制火候,你來烤好了。」司馬昭回他一句,不過卻還是鬆開了小靜,專心做他唯一會的一百零一道料理-

  烤肉。

  「沒大沒小。」尉遲靜笑著打司馬昭的肩膀。

  「是是是,我才是妳的『秘密小情人』 。」司馬昭故意翻了個白眼,表情卻仍是一派自在。

  他們從山上回來時,被狗仔跟拍,隔周雜誌即以「司馬昭的秘密小情人」刊了頭條,喧鬧了一陣。

  對司馬昭而言,他原本也沒打算要隱瞞戀愛,既然公開了,也就順理成章地帶著她同進同出了。況且,他的小靜面對媒體時,簡直就是第二個他!少言、冷靜又有禮,樂得他直呼她有當公眾人物的天分。

  「對了,小靜不是已經答應你的求婚了嗎?那你們日子還不趕快訂一訂,別讓我這個老人家 …」徐可風盤腿在籐椅上坐起,叨叨碎念了起來。

  「徐老,你一看就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尉遲靜倒了杯檸檬汁給徐老,拍拍他的肩膀。

  「我本來就不擔心我自己,我是怕你們撐不到那時候。」徐可風不客氣地說道,換來司馬昭一個白眼。

  「哈哈哈,你又耍寶!」尉遲靜驀地大笑出聲,邊笑邊幫司馬昭榜好圍裙帶子。

  司馬昭低頭看著她,心裡很溫暖、臉上表情也變得溫柔了起來。

  「喂,我們下個月結婚如何?」司馬昭問道。

  「你瘋了,太快了。」尉遲靜瞥他一眼,不明白他在急什麼。

  「『傳奇』 下個月又要開始世界巡迴,我想在離開之前,把婚事辦一辦,省得媒體一天到晚追問我們什麼時候要結婚。」對他來說,結婚只是更加名正言順地把自己身家都交給她而已。現在才知道,愛一個人就會希望她能得到一切最好的照顧。

  「嗯。」她考慮了一下,雖然覺得婚事不用急迫,不過既然他這麼熱絡,她也覺得讓他開心沒什麼不好。「下個月結婚,應該也可以。你大哥大嫂不是下個月要回來嗎?」

  「對喔。」司馬昭顯然此時才想到這事。

  「對了,那個許雯雯去檢查,不是說有什麼精神分裂症嗎?好一點沒?」很清楚來龍去脈的徐可風追問道。

  「她現在吃藥控制,雖然行動、思考會緩慢一點,不過自我中心及幻想的毛病似乎改善了很多。」司馬昭說道。

  「而且大哥怕她一個人在家又胡思亂想,還帶她去教堂。聽說教友都很好,很關心大嫂。」尉遲靜補充說道。

  「喂喂喂,你們兩個會不會太慈眉善目了一點,她之前不是也興風作浪了好一陣子嗎?」徐可風走到他們旁邊,各敲他們一下。

  「因為她在生病。」尉遲靜和司馬昭異口同聲地說完後,兩人抬頭又是一陣相視而笑。

  「所以,下個月結婚?」司馬昭挑眉問道。

  「下個月結婚。」尉遲靜點頭同意。

  「耶!」徐可風高興地歡呼出聲,衝到烤爐前面,大聲地命令道:「還不快點盛塊牛小排來慶祝一番。」

  「厚。」司馬昭故作惱怒地低吼了一聲,卻是滿臉笑意地繼續把徐老當成大爺服侍。

  畢竟徐老可是他們這段婚姻的大媒人。

  於是呢,就在這個涼爽的傍晚,尉遲靜和司馬昭的多年糾纏,終於修成婚姻正果,日後自然諸事大吉、萬事如意,有情人終成眷屬嘍!

【全書完】

*關於古安妮的戀愛故事,請看采花764《傻傻愛》。
*關於于薇的戀愛故事,請看采花780《明明說好不結婚》。
*關於「傳奇」樂團的其他傳奇人物的戀愛故事,請看采花243《如何示好團長》及采花353《提提神來愛你》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1 08:39 PM

後記

  路可可

  總算又寫回「傳奇」這組樂團了。雖然《如何示好團長》 是九二年的書,《提提神來愛你》 是九三年的書(真嚇人,看來我已經寫作有一段時間嘍! ,但是,樂團裡每個人的個性、模樣,卻仍然都在我的腦海裡活靈活現著。我甚至不用想像,就可以清楚描繪出他們這群男人

  相處時,或坐或臥的形象。

  事實上,要不是因為特意控制著篇幅,我想他們出場熱鬧的次數,可能還會再多個幾回吧!

  哈!

  沒辦法,被作者私心偏愛,就是容易得到特殊待遇嘛。

  開稿寫司馬昭與尉遲靜這個故事時,就已經設定了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風浪,沒有戲劇性的生離死別,沒有難分難拾的驚濤駭浪。他們之間面臨的,就是情人間都可能會面臨到的問題。該坦誠到什麼地方,對方才會認為你愛或不愛呢?

  只靠默契,是不是還不夠支撐一段感情呢。

  這些疑惑,也許是共通性的問題,全都端看每個人的個性而有或輕或重的處理方式。

  我寫了尉遲靜這樣一個早熟的女生,她勇於付出卻又不拖泥帶水。雖然她的逞強,會讓人想敲她腦袋。但是,她還那麼年輕,感情之於她,還在摸索階段,她當然會選擇她覺得最好的方式去適應對方。

  至於司馬昭之心嘛,其實不容易捉摸。(他和那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簡直是南轅北轍兩回事。)畢竟很多時候,感情出了問題,常是在於有一方根本沒察覺到問題,或者不願意說出心情。

  幸好,司馬昭不是故意搞神秘,他只是習慣了一個人,所以不怎麼清楚該怎樣和尉遲靜分享自己的一切罷了。說清楚,也就容易了。

  現實生活中,希望大家在碰到關鍵問題時,也都能夠大器地「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聖嚴法師名言)畢竟,人命不過呼吸間,不需要用那麼多情緒來佔用寶貴生命,不是嗎?最後,謝謝你們看完了這個故事,希望你們都有喜歡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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