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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鏡貴也 -【天魔黑兔‧五】暑假的破滅 [打印本頁]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39 PM     標題: 鏡貴也 -【天魔黑兔‧五】暑假的破滅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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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希望大兔可以過得開開心心。”
    “你是說趁他還是人類的模樣,混在人類當中過活的期間?”
    黑守這麽問了。 〈上古魔女〉以快哭了的表情微微一笑。
    大兔等人好不容易克服了成績滿江紅的期末考而迎接暑假到來,眼前等著他們的卻是〈軍方〉管理官黑守所辦的加強集訓。 學生會成員們高高興興地投入海灘、泳衣與假期的懷抱,卻面臨接二連三的考驗。
    〈軍方〉、〈教會〉、〈聖地〉、〈天魔〉、〈月亮外側的神〉。
    大兔在被各方勢力逐漸明朗的意圖耍得團團轉之餘,終於要看見“黑兔”……
    一段描寫“理所當然”的世界將展現出不同面貌的顛覆校園奇幻故事,第五集登場!


【作者介紹】:
鏡貴也
我是新人!
出到第41本才總算又有機會推出久違的全新作品,所以心情就跟個新人一樣緊張得猛發抖!不過呢,呃,雖然我上次在另一個系列的作者簡介欄裡面寫過說要在簡介欄裡寫小說,可是這本小說還是新作,劈頭就開始在這種地方寫起小說來,各位讀者應該也會覺得很困擾,所以我決定還是乖乖作個自我介紹。呃。我生於1979年,出生地東京等等怎麼已經沒篇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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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序章  ——預知夢的開始
    第一章  紅色考卷
    第二章  藍色暑假
    第三章  白色惡魔
    第四章  黑色兔子
    終章  惡夢的開始——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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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日文書名】:いつか天魔の黒ウサギ05 夏休みカタストロフィ


【原日文所屬文庫】:富士見書房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40 PM

序章  預知夢的開始


    「米蕾~~米蕾米蕾!」

    「什麼事呀?」

    「跟你說喔,媽媽剛剛突然作了個很不得了的夢!」

    「夢?」

    「嗯。」

    「是怎樣的夢?」

    「嗯嗯,是夢到米蕾。媽媽夢到米蕾跟男生談戀愛了呢~~」

    「……唔~~?戀愛~~?」

    「對。」

    「什麼是戀愛?」

    「哎呀米蕾,你不知道什麼是戀愛?」

    「嗯,不知道。」

    「真是個小孩子。」

    「米蕾才不是小孩子!」

    「啊哈哈。」

    「不可以笑人家!」

    「戀愛就是啊……」

    「嗯。」

    「就是喜歡上別人。」

    「喜歡上別人?」

    「對。」

    「嗯?就跟米蕾喜歡媽媽一樣?」

    「哎呀米蕾,你喜歡媽媽呀?」

    「最喜歡了!」

    「媽媽也好喜歡米蕾呢。」

    「嘻嘻。」

    「不過,戀愛跟這種喜歡有點不一樣耶。」

    「不一樣嗎?」

    「是不太一樣。要更……就像媽媽喜歡爸爸那種感覺。」

    「爸爸是什麼?」

    「就是米蕾的爸爸,不過米蕾沒見過他,所以說了你應該也不懂吧?畢竟米蕾剛出生,他就去旅行了……不過算了,先別管戀愛,等米蕾年紀到了自然就會懂。米蕾你現在幾歲啊?」

    「呃,嗯,四歲吧!」

    「啊哈哈,你的手指比著六呢。數到四應該用不著兩只手的手指吧?」

    「嗚嗚嗚?」

    「你看,只張開右手,不就可以伸出四根手指了?」

    「真的耶!」

    「真是的,米蕾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可愛。」

    「嗯!米蕾很可愛!」

    「嗯嗯。不過米蕾現在四歲,就表示……原來如此,剛剛我夢到的大概是十年後的事吧?夢里的米蕾看來像十三,四歲。十四歲,原來小小的米蕾長到十四歲,就會喜歡上男生啦……」

    她感慨萬千地喃喃自語,然後沉默下來。

    接著抬起頭來。

    她擁有一頭飛舞在空中的閃電狀漂亮長發,一對發出金色光芒的眼睛,身上纏著形狀有如披風的閃電霹哩啪啦作響。

    雷神的後裔——安度的絲克拉德。

    這就是她的名字。

    掌管一切雷電。

    在這魔界之中掌管一切神鳴。

    她只是微微眯起細長的眼睛,周圍的所有雷電精靈立刻開始喧鬧得霹啪作響。

    她所在的地方位于魔界西南方,是一塊雷神子民居住的領土。放眼望去,只見無邊無際的大地一片荒蕪,天空被持續帶電的烏云遮得漆黑,絕不會有光線射下。

    這就是他們這一族所居住的地方。

    這塊領域患了雷疾,其它惡魔都不會靠近。

    她抬頭挺胸站在這里,望向一座據說是兩天前突然從這塊大地冒出來的白色鹽山。

    一座純自得令人不舒服的鹽山。

    絲克拉德抬頭看著這座鹽山。

    「欸,米蕾呀。」

    「什麼事?」

    「米蕾覺得那座山像什麼?」

    她的女兒踏上一步。

    米蕾跟她一樣,有著一頭飛舞在空中的閃電狀金發,還有一雙金色的眼睛顯得強勢,眼角卻又有點下垂。米蕾將一雙大眼望向鹽山說道:

    「像是城堡!」

    「城堡?」

    「嗯!」

    「唔,啊啊~~原來如此,的確很像城堡啊。那麼,山上到處開出的黑色小洞就是窗戶羅?城堡,城堡是吧……」

    說著絲克拉德再次抬頭望向鹽山——不,是望向那座突然出現的城堡,稍微加大音量說了:

    「……那~~麼,既然這是城堡,就表示……我可以把這看作是要來進攻我們的領土羅?畢竟未經許可,就跑進人家家里蓋這麼大的城堡,實在不是說一句『沒有惡意』就能了事的耶。」

    她話剛說完,鹽城上無數洞口立刻開始鑽出許多長相令人作嘔的魑魅魍魎。從她知道到不知道的惡魔都有,甚至還混著不是惡魔的品種,但全都是些小角色。小角色應該沒有辦法蓋出這麼巨大的城堡。

    因為這一帶充滿了強力的雷電惡魔與雷獸,要躲過他們的耳目建造這座城堡,就得具備一定水准的實力才能辦到。也就是說,這座城里應該另有具備強大力量的人物。

    而且八成還不是惡魔,惡魔絕對不會接近這里。除了笨得可以的惡魔之外,大概都知道來到這里就會被殺,因此都不敢接近這里。也就是說,現在待在這座城里的家伙,是一些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從哪個異世界透過〈路徑〉跑來的家伙。

    所以絲克拉德以一副跟鄉巴佬說話的語氣說:

    「呃~~你們聽得懂我說的話嗎?我覺得你們好像什麼也不懂,所以好心告訴你們,這里是要經過允許才能來的。還是你們已經跟巴耶爾大叔或是阿絲塔羅特家的丫頭申請過了?所以才在這里蓋這麼大一座城?」

    她這麼一問,城堡方面就透過魔法傳來說話的聲音。不是眼前這些小角色,是有著強大力量的人物直接在她的腦子里說話:

    『我跟魔界之主申請——』

    但絲克拉德打斷對方的話問道:

    「你說的魔界之主是誰?」

    『撒旦——』

    「『冥咒的撒旦,威斯葉』家的小鬼太愛鬧,已經被我殺掉了耶?」

    『這……』

    「哼哼~~會以為撒旦握有大權,也就表示你是人類羅?有個喜歡人類的惡魔跟我說過,不知道為什麼,在人類那邊好像就屬『冥咒』那小子最有名……」

    『……』

    「不過也無所謂啦,我不太喜歡拐彎抹角,所以就有話直說羅?那麼,我要開始說了。」

    『……』

    「你很礙眼,給我滾。這里從以前就是雷魔一族的領土,我不知道是哪里的笨蛋批准你們在這里蓋城堡……」

    當她說到這里卻突然停了下來。

    接著彷佛想到了什麼似的,用拳頭在手掌上槌了一下說:

    「……啊,不過魔界里的確有個唯一的方法,可以獲准在這里蓋城堡。你要不要試試看?」

    城堡里的人聽了問道:

    『是什麼方法?』

    絲克拉德露出笑容回答:

    「就是殺了我。因為弱肉強食就是這里唯一的法律。如果你在雷魔的領土上,有本事殺了身為雷魔之王的我,所~~有人都會對你五體投地。要不要試試看?」

    說完她將手伸向前,力量開始聚集在手上。

    雷之力。

    強大的雷之力。

    那是一種連神都碰不得,強得令人難以置信的雷神之力。

    視野中所有事物都被這雷電發出的光芒照亮,亮得幾乎令人頭昏眼花。

    城里的人見狀說道:

    『好,我離開。所以……』

    絲克拉德聽了卻笑著說:

    「你要是在我來之前下這個決定就好了~~」

    接著很干脆地釋放出雷電。

    只是這樣一個動作,現場景象立刻有了改變。城堡當場被轟得不見蹤影。

    這時她的身後傳來米蕾的叫聲:

    「媽媽好棒喔喔喔喔~~!」

    她聽了笑說:

    「只要再過個一千年,米蕾也辦得到的。」

    「真的?」

    「真的真的。而且……」

    說完她轉而注視自己剛剛破壞的城堡,發現城堡的殘骸輕飄飄地飄到空中,形成類似眼睛的形體。這眼睛開始注視著她,每次眨眼都發出令人不快的喀嚓聲。眼睛不像要進行攻擊,彷佛是要監視她似的,始終只從遠距離看著她,並且不斷發出喀嚓聲。

    絲克拉德見狀說道:

    「……哎~~呀,原來這才是這座城堡的目的啊?是為了弄清楚我的實力?」

    眼睛不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不停地發出喀嚓聲。

    「人~~類。梅菲斯特•克羅德那小子說過最難搞的就是人類,看來他沒說錯。他還說你們想占據所有的次元……這是真的嗎?」

    盡管她這麼問,眼睛還是不回答,只是不斷發出喀嚓聲。

    眼睛只是注視著她。

    「……」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一副要正面迎向眼球視線的樣子。接著她以那對金色的眼睛,瞪著飄在天空的眼睛。

    只是這麼一瞪,黑色的眼睛當場破裂。

    「……」

    一名男子從里頭現身。

    他只是個小孩。

    看上去年紀應該比米蕾大個一,兩歲,但他並不是惡魔,所以絲克拉德無法從外表看出他的實際年齡。如果他是人類,應該只有六,七歲。他有著黑色的頭發跟眼睛,臉上的表情顯得少年老成……不,應該說是一種情感已經耗損殆盡似的表情。他帶著死人般的臉正視絲克拉德說道:

    「啊啊,被發現啦?不愧是絲克拉德。」

    她聽了歪歪頭說:

    「哎呀,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點點頭:

    「那當然,因為你那魔界第一怪物的名聲響亮得很。」

    「是喔~~那你明明知道還入侵到這里來?」

    「嗯。」

    「你想自殺嗎?」

    少年笑了笑,表情跟他幼稚的臉孔很不搭調。

    「哈哈哈,不是。」

    「那你來做什麼?」

    「我來收服你——」

    絲克拉德聽了笑說:

    「你想跟我訂契約嗎?」

    「嗯。」

    「你覺得你辦得到嗎?」

    少年聽了便慢慢舉起手,接著又放了下來。

    他腳下的泥土立刻隆起,從中出現一名美麗的女子。

    她有一頭純白的頭發。

    白色的皮膚。

    白色的眼睛。

    黑色的衣服。

    這名女子以拜伏在少年腳下的姿勢出現。

    絲克拉德看了說道:

    「哎呀?你不是阿絲塔羅特家的小丫頭嗎?」

    女子望向絲克拉德,以白色的眼睛看清楚她的身影後說:

    「……哦哦哦,是絲克拉德夫人。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這是我要說的話吧。北席大公為什麼會在人類腳下爬?」

    阿絲塔羅特之女聽了開心地笑著說:

    「因為這孩子很可愛。」

    「哼,又在耍花癡啦?那麼,你只為了耍花癡就打算跟我厮殺?憑你是贏不了我的。」

    「哎唷~~你也還是老樣子,那麼自信過剩。」

    說著阿絲塔羅特之女舉起右手,毒蛇立刻從掌心冒出,發出咆哮。

    絲克拉德露出笑容,准備在拳頭彙集雷光。這時少年開口了:

    「艾薇,收起你的蛇,我是來跟她談事情的。」

    被少年稱作艾薇的阿絲塔羅特之女聽了回過頭去問道:

    「哎呀,是這樣啊?」

    少年點點頭:

    「嗯。我叫你出來,只是想讓她知道我的實力足以跟她一拚。你只要在旁邊保護我就好。」

    「這樣啊?那我會舍命保護你的。」

    少年聽到這句話,露出不像小孩該有的笑容說:

    「哈哈,惡魔要為了我舍命?這玩笑可真難笑。」

    艾薇聽到這番話也笑了。她張大嘴,伸出同樣純白的舌頭: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你發現啦?你明明是人類卻聰明得很,這點我也挺中意的呢。」

    少年微微一笑,低頭正視趴在他腳下的女子,接著抬起頭來再次望向絲克拉德說了:

    「我討厭惡魔。」

    絲克拉德從他話中聽出些許的孩子氣,差點當場笑出聲來。

    「可是你想跟我訂契約?」

    「對。」

    「所以你是在強調自己已經跟阿絲塔羅特之女訂了契約,想威脅我你已經有這本事了?」

    「對。」

    「我話先說在前面,你可別以為只憑阿絲塔羅特之女就對付得了我……」

    但少年打斷她的話:

    「我不只跟阿絲塔羅特訂了契約。」

    「是喔?不過不管你帶誰來……」

    這句話又被少年打斷:

    「我是〈天魔〉派來的烏鴉右頭。我帶了黑暗到這里來。」

    絲克拉德聽到這句話,瞬間說不出話來。

    天魔——少年說出這兩個字……

    在這里非常忌諱這個名字,連說都不能說。

    那是個瘋狂的名字。

    但少年卻很干脆地說了出來,而且還表示自己是天魔派來的烏鴉右頭。

    烏鴉。烏鴉。烏鴉。

    她聽過這個字眼。

    剛剛才作過的夢里就出現了這個字眼。

    幼小的米蕾將來會喜歡上的黑發男生,就叫這個名字。

    「……」

    絲克拉德注視著這名跟夢中的少年長得非常相似的黑發少年問道:

    「……就是你把剛剛那段夢境送進我的腦子里嗎?」

    少年點點頭回答:

    「嚴格說來,我是帶了〈天魔〉作過的夢來的。」

    「哦?原來剛剛那是〈天魔〉作過的夢啊?那麼,你是因為從夢境里知道將來會變成那樣,所以干脆先來娶我的女兒?」

    少年笑著說:

    「我沒有出現在夢里。」

    絲克拉德聽了眯起眼睛,仔細打量少年的臉。盡管年齡不同,但他的長相仍然與夢中出現的那個男生一模一樣。

    跟夢中出現的那個叫做紅月光的少年一模一樣。

    所以她又問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回答:

    「紅日向。」

    絲克拉德聽了恍然大悟:

    「啊啊。」

    日向與月光。

    光與影。

    絲克拉德想了一下說:

    「……我聽說天魔使喚的烏鴉是雙胞胎,企圖吃掉對方……所以你們是雙胞胎嗎?」

    日向點點頭說:

    「對。」

    「那你是為了吃掉雙胞胎哥哥,才想來借我的力量?」

    日向悲傷地淡淡一笑,接著說:

    「……不是,不過我不打算跟你解釋這些。」

    「你不解釋清楚就想叫我幫忙?」

    他對于這個問題仍然搖搖頭回答:

    「你不需要幫我。不,你根本不必行動,只需要在我拜托你的時候……」

    這時她猜到了他想說什麼。

    「叫米蕾過去?」

    日向點點頭:

    「對。到時候我希望你叫米蕾到我們的世界來,因為她對我哥的命運有幫助。」

    「你特地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拜托我這件事?」

    「嗯。」

    「可是這會不會有點奇怪?烏鴉兄弟不是要自相殘殺嗎?從你的口氣聽來,我看你根本就想尋死吧?」

    「……」

    看來日向還是不打算回答,臉上仍然面無表情,怎麼看都不像個小孩子。

    絲克拉德對這樣的他打量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好吧,我答應你。一個小鬼頭會一臉想不開地來到這種地方,一定不是鬧著玩的。我不知道那些天魔到底想做什麼……不過也好,我不討厭你這種傻瓜。」

    她話剛說完,依舊趴在地上的阿絲塔羅特之女便看著她說:

    「不討厭?不討厭?這樣你也是花癡一族……」

    「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

    「哎呀人家好怕喔。」

    阿絲塔羅特之女似乎覺得日向跟絲克拉德的事情已經談完,在說著話的同時,身體也沒入地面,還順勢伸手抓住日向的腳,要將他一起拉進地下。

    絲克拉德見狀問道:

    「你要回去啦?」

    日向點點頭:

    「因為事情已經談完了。」

    「原來你真的只為了這件事才來的啊?」

    「對。本來我還想弄清楚你有多少實力,但是憑我現在的咒力實在解析不出來。不過,我想我們以後還會見面……」

    日向說到這里,整個人已經完全被阿絲塔羅特之女拉進地面,就此消失無蹤。

    絲克拉德目送他離開,接著喃喃說道:

    「人類……天魔派來的人類……媽媽作夢也沒想到米蕾竟然會喜歡上人類……咦?那麼,這表示我的孫子是人類的混血兒羅?不會吧~~」

    說著她朝背後望去,發現女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准備進入午睡時間,半閉著眼睛癱坐在地。

    「哎呀呀,我才想怎麼這麼安靜,原來米蕾已經要睡覺覺啦?」

    米蕾揉揉眼睛說:

    「人家才沒有想睡。」

    然後抱著絲克拉德的腳撒嬌。

    絲克拉德把女兒的頭發摸得亂糟糟說:

    「米蕾,媽媽問你喔,米蕾喜歡人類嗎?」

    米蕾反問:

    「什麼是人類?」

    「哎呀,你不知道人類是什麼嗎?」

    「不知道……」

    說到這里,米蕾已經睡著。

    她抓著米蕾的脖子將她抱起,仔細打量她睡得香甜的臉。

    絲克拉德注視著她天真可愛的睡臉。

    接著想起剛才天魔強行塞給她看的夢。

    她夢到米蕾長到十三,四歲時,喜歡上一個人稱烏鴉的人類;夢到她談了一場魂牽夢縈的戀愛;夢到這段戀愛成了世界末日的導火線;夢到一切都消失無蹤,唯有絕望散播開來。這樣的夢實在看不出發生了什麼好事。

    夢到女兒在哭喊。

    夢到她哭喊著要殺死魔女。

    夢到她喊得喉嚨幾乎都要撕裂。

    絲克拉德回想這樣的夢中景象說道:

    「……真沒想到米蕾的人生竟然會遠比我所想象的還要狂野~~不但喜歡上人類,還扯上什麼世界末日,也未免太熱血了吧?這下我可真是期待十年可以趕快過去了。」

    不知為何,她笑得十分開心——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41 PM

第一章  紅色考卷


    「欸~~大兔。」

    兒時玩伴時雨遙叫了大兔的名字。

    「……」

    但鐵大兔沒有回答。

    「大兔,我在叫你啦。」

    「……」

    「大兔,不要鬧了,回答我嘛。」

    「……」

    但他還是不回答。

    他有一頭偏咖啡色的頭發,以及從國中開始練空手道而變得還算結實的身材。看到他趴在教室的課桌上,簡直像屍體一樣動也不動,遙湊過去仔細打量他的臉說:

    「真是的—為什麼不理我嘛!」

    遙鼓起臉頰,以看來微微動怒的表情這麼說著。她擁有一頭漂亮的黑色半長發,總是笑臉迎人的溫和面容,身上穿著格紋百褶裙與宮阪高中的水手服。她仔細盯著大兔那張死人臉,微微一笑說:

    「考試成績那麼糟糕嗎?」

    她這麼說了,大兔才總算出聲:

    「……沒有回應,看來只是一具屍體……」

    回答的語氣還真像具屍體。

    遙聽了搖搖頭說:

    「你在說什麼?」

    「啊?你不知道這個梗喔?這是DQ(注:DRAGONQUEST,舊譯「勇者斗惡龍」,為日本知名的電玩角色扮演游戲)里發現屍體時一句很有名的台詞……遙,你該不會沒玩過DQ吧?」

    「嗯。」

    「怎麼可以連DQ都沒玩過!」

    遙聽了卻以有點壞心的表情笑著說:

    「你就是成天打電動,考試成績才會這麼差,不是嗎?」

    她說出這番千萬不能在愛打電玩的人面前說的話,讓大兔一臉不敢相信她如此絕情的表情看著遙,然後撇開臉去……

    「……」

    又像死了一樣趴在桌上。

    遙看了趕忙安撫:

    「咦?不會吧?這句話真的刺傷你啦?」

    「……」

    「等等,抱歉,我會教你功課的。原諒我……」

    「……沒有回應,看來只是一具屍體……」

    回答的語氣還真像具屍體。

    「你夠羅!」

    大兔聽見遙的笑聲。

    接著也苦笑著挺起上半身,看著擺在桌上的三張考卷。考卷上出事了,出了令人不敢置信的大事。

    附帶一提,第一學期期末考正在進行。不,嚴格說來,已經到了期末考的最後一天,最後科目英文才剛考完。校方為了防止學生作弊,還派了陌生的新老師來到教室前面對全班說:

    「好了好了,時間已經結束啦~~不要拖拖拉拉的,趕快把答案卷收一收。啊,請大家不要忘了寫名字喔~~」

    于是全班大喊:「咦咦時間根本不夠啦啊啊啊!」但大兔早在考試開始五分鍾之後,就差點忍不住對著桌上的英文考卷大吼:

    「啥?這是用哪一國語言寫的?這里是日本,寫日文好不好!」

    這麼一樁大事件已經發生,所以從那五分鍾之後,大兔一直趴在桌上沒事做。對于閑得發慌的大兔來說,根本聽不懂班上同學喊著時間不夠是在講哪一國話。而且在課堂中途,他實在閑得受不了,還在考卷的空白處畫起車子來;看到考試卷上的太郎跟花子以一臉令他生氣的笑容聊著:「Howareyou?」大兔氣得在上面補上一句:「Ohyeah!I'mfine,thankyou。Fuckyou。」不過這部分他最後還是拿橡皮擦擦掉了。擦掉這些字大約花了五分鍾,讓他覺得自己真的很閑。

    除非這藝術派的車子插圖能得到老師的肯定,否則保證滿江紅,所以這次英文科目八成也會不及格。不只英文,從這次期末考開始以來,一共考了十一科,我有把握讓每一科的成績都血流成河啊!我真是個不得了的男人啊啊啊啊!

    「……」

    大兔又一臉要哭的表情趴在桌上,遙在一旁安慰他:

    「……可,可是大兔,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學生會有那麼多工作要忙,你幾乎連一堂課都沒上耶。」

    大兔聽了身體仍然動也不動,只將一張死人臉轉向她說:

    「遙也這麼覺得?」

    她連連點著長相可愛的頭回答:

    「當然當然。」

    「可是啊……」

    「嗯。」

    「就算遙這麼想……」

    「嗯。」

    「不及格不是要留級?」

    「……呃。」

    「順便告訴你,我這次有把握每一科都滿江紅!」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看到遙顯得十分吃驚,大兔說道:

    「啊,呃,你真的這麼吃驚,反而意外地傷人……」

    兩人聊著聊著,這時新老師對他們說:

    「那邊那兩個~~收考卷的動作不要停,快點收一收,不然小心我當你們作弊。」

    大兔照樣半睜著眼,抬起頭來回答:

    「啊,糟糕,作弊被抓到啦啊啊啊!不對,我該擔心的是考零分怎麼辦啊老師。」

    他的這番話惹得整間教室里的學生都笑了。

    大家都笑得很開心。

    附帶一提,這陣子我莫名其妙被那個目中無人的學生會長紅月光任命為學生會干部,結果這個學生會莫名其妙得很,竟然專門負責跟異世界的怪物交涉跟戰斗。然後這樣的工作做著做著,不但遙被異世界的怪物綁走,學生會成員還一度違抗〈軍方〉的命令,連夜潛逃到義大利,一個弄不好就會回不了日本,然後展開一場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大冒險。甚至還有自稱〈天魔〉的怪物來鬧,差點搞得整間學校都不見了。大兔過著這麼刺激的生活,根本不可能有心念書。所以該怎麼說呢?一看到同班同學開心大笑的和平景象——看到大家都笑得這麼開心,這麼和平;看到這種和平的景象,大兔的心情也不由得平靜下來。他說道:

    「你們這些家伙,不要以為不關你們的事就給我笑得這麼爽!」

    本來他的心情應該不可能這麼平靜。

    所有科目都考零分——像這種漫畫人物才會遇到的大事就發生在自己身上,應該不可能還有心情傻笑。

    但學生們都哈哈大笑。

    連新老師也開心地笑著說:

    「哎呀,你考零分啊?」

    「至少我有把握考不到10分,而且沒有一科例外!」

    「哦哦~~到這個地步反而讓人欽佩啊。」

    「一點都不值得欽佩好嗎!」

    大兔煩惱得雙手抱頭。

    結果參加籃球校隊,據說跟不良少年學長有來往的庭野露出格外親切的表情說:

    「我說鐵啊……」

    「啊?」

    「我開始對你超有好感了,我們是一國的!」

    庭野還以強而有力的語氣這麼說了。

    此外,愛打電玩的田中與齊藤也說:

    「我也是我也是。」

    「那款RPG大作在期末考前幾天發售,考試第一天我就練到99級啦!」

    「我也是我也是。」

    「可惜考試等級是0啊!」

    「我也是我也是。」

    他們說完這些讓人感到安慰的話,最後由遙的朋友酒井里美以一臉看扁他們的表情說道:

    「那你們四個吊車尾的,明年也會一起留在這一班了。真羨慕你們的交情這麼好耶~~」

    說完班上的同學們又笑了。

    聽到眾人的笑聲,庭野,齊藤,田中跟大兔四人面面相覷,接著大喊:

    「就說不要以為不關你們的事了!」

    但不管再怎麼喊叫,不及格的事實也不會改變,讓大兔垂頭喪氣地說:

    「真是該怎麼辦才好啊?」

    新老師看著一本學生名冊之類的冊子問道:

    「不過我記得鐵同學是學生會干部對吧?」

    這一瞬間,大兔還沒回答,不良少年庭野就鬼吼著:

    「啊,啊,太卑鄙了!原來學生會干部不用考試的謠言是真的喔!」

    接著齊藤也喊著:

    「鐵,就只有你這小子可以打電動打到爽喔?」

    大兔卻皺起眉頭說:

    「……不,這件事我也有聽說過,所以才會很少來上課,連電玩也根本沒在玩,只顧著做學生會的工作……不過實際上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啊?老師你知道什麼消息嗎?」

    新老師微微一笑回答:

    「唔,校長跟我說過以前一直是這樣的。」

    「真的?那我不及格的分數都可以取消羅?」

    聽他這麼一說,除了庭野,田中跟齊藤之外,全班逼近不及格邊緣的學生立刻吼叫:

    「唔喔喔喔喔鐵你太賊啦!」

    再不然就是:

    「我馬上宰了那小子,換我進學生會!」

    但這時新老師卻說:

    「不過這次決定由我擔任新的學生會指導老師……所以我跟校長說不要給學生會干部太多特別待遇,不然其它努力念書的學生就太可憐了。」

    其它學生聽了立刻歡呼:

    「哦哦~~沒想到老師這麼行!」

    也有人說:

    「我就覺得只有學生會不用考試實在太詐了~~」

    坐在旁邊的遙則說:

    「可,可是老師,學生會干部這麼忙,連課都沒時間上,考試成績不好也是沒辦法……」

    然而其它女學生打斷她的話說:

    「可是學生會長月光同學不是每次都考全學年第一名嗎?」

    「就是啊就是啊。學生會長都有乖乖參加考試,只給鐵同學特別待遇實在說不過去吧。」

    班上的輿論不斷往不妙的方向發展,然而……

    「……」

    大兔卻絲毫不看這樣的景象。

    他只是瞪著這個在第一學期都快結束的時候才突然跑來,負責教英文的新老師。

    黑守——這個姓氏是這名老師走進教室時自己說的——長得像混血兒,眉目相當清秀,戴著圓框眼鏡,穿著白襯衫加紅領帶,還有一條條紋有那麼一點搶眼的長褲。年紀看上去大概二十四,五歲?就算實際再老個幾歲,應該也還不到三十歲。他很年輕,個性溫和,看起來很好說話,不像藏有什麼蹊蹺,就像個平凡的老師。而大兔看著這名看似平凡的男子……

    「……」

    不由得感到有些緊張。

    接著他在腦海中回想這個自稱姓黑守的男子剛剛說過的話:

    「不過這次決定由我擔任新的學生會指導老師。」

    這可不是小事。

    他說自己要在那個全是異常怪物的學生會當指導老師。

    也就是說這小子——這個總是笑嘻嘻的溫和男子……

    「……竟然是跟〈軍方〉有關的人……」

    大兔差點驚呼出聲。這時黑守突然盯著他微微一笑,接著說:

    「啊~~你總算發現啦?從考試一開始我就一直對你散發殺氣,可是你都沒發現,害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在其它學生面前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接著將手伸進口袋又立刻抽出,這時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小刀。他以顯得漫不經心卻又非常流暢的動作,輕巧地擲出這把小刀。

    小刀筆直朝大兔飛來。

    「……」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大兔連叫都叫不出來。這也難怪,到剛才為止大家都還笑得那麼開心的教室里,看似溫和的老師突然擲出小刀——對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反應得過來。

    等他想喊出「啊」的一聲,小刀已經插在他的脖子上。

    是致命傷——大兔立刻看出了這點。眼看動脈破裂,鮮血就要噴出,大兔趕忙伸手按住,接著拔出小刀。所幸他拔的速度夠快,總算是沒有噴出血來。希梅亞給了他一種特殊能力,要死七次才會真正死亡,使得他脖子上的傷迅速地痊愈了。

    但他確實死了一次。

    可以複活的次數少了一次。

    但他現在想的並不是這種事情。他瞪著黑守說:

    「你,你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你不是學生會的指導老師嗎?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大家面前做這種……」

    他還沒說完,三把小刀又飛了過來。

    小刀分別插進脖子,心髒跟脅下的動脈。這次血立刻噴了出來,噴得整間教室都是。

    大兔趕忙拔出小刀,傷口立刻痊愈。盡管可以死的次數又少了三次,但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

    現在真正的問題是……

    大兔被小刀刺中,當場噴血卻沒有死,這些情形都被其它學生看到了。剛開始眾人都看得張大了嘴,彷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接著表情轉為驚訝,最後變成像是看到怪物的驚恐表情。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班上女生們都在尖叫。

    男生也驚恐地大喊:

    「怪,怪物啊!」

    大家不約而同地企圖逃出教室。

    大兔見狀,繃緊全身朝他大喊:

    「喂,喂喂,等等!開什麼玩笑!我們做的事不是要對其它學生保密嗎!你干嘛搞得大家那麼恐慌!讓這麼多學生看到我的真面目,光要消除記憶都很累人的你知道嗎!」

    大兔的腦中開始懷疑這名自稱是學生會新指導老師的教師,搞不好其實不是跟他們站在同一邊的。

    「……」

    當然真要說起來,會突然擲出小刀的家伙,自然不可能是同一伙的人……等等,咦?那他真的是敵人?就跟那些從異世界跑來吃學生的怪物沒兩樣?看這樣子,我真的非得跟他打不可了,不然其它學生就會遭殃……

    「……哇,這可糟糕了。」

    這時他才總算准備擺出應戰姿勢。他握緊拳頭,往前踏上一步,想護住身旁對周遭發生的事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遙。

    但這時黑守說話了:

    「停,反應太慢~~真希望你從我走進教室散發殺氣時就擺出這個姿勢啊~~所以呢,對應突發事件的爆發力——7分。」

    說著又從口袋里拿出小刀。他接二連三地拿出小刀,讓大兔很想吐槽:「你口袋里到底裝了多少把啊?」

    看到他又拿出小刀,大兔繃緊全身准備接招。他不能再挨刀了,因為他已經死了四次,可以死的次數只剩下兩次。

    所以他稍微放低姿勢,准備應付飛來的小刀,但小刀並沒有朝大兔的方向飛來。

    小刀被擲了出去。

    結果這把刀插在酒井里美的脖子上。她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倒在地板上死了。

    朋友就這麼死了。

    剛剛還笑著的朋友就這麼死了。

    其它學生看到這幅景象,就要發出尖叫聲。

    但他們連尖叫聲也發不出來。

    黑守接連擲出小刀,插進庭野,齊藤,田中跟山下香的脖子。

    接著有一把小刀朝遙的脖子飛來。

    「開什麼玩笑!」

    大兔擋在她身前緊緊抱住她,擋下了這一刀。小刀插在他的背上,讓他又死了一次。

    但他已經沒空拔出這把刀了。

    因為有個殺人魔在這里。

    教室里有個怪物,一瞬間就將先前還那麼和平的教室染成一片紅。

    「……」

    大兔心想非得保護遙不可。整個腦子灌滿腎上腺素,拋下對突然發生的遽變而產生的不安與恐懼,准備逃出教室。

    遙突然被他抱住,于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以快哭出來的聲音說:

    「到,到底怎麼了……」

    她的聲音被教室里四處發出的尖叫聲蓋過。

    而這些尖叫聲也一個個逐漸消失。

    他們被殺了。

    接二連三被老師擲出的小刀給殺了。

    這幅景象顯然非常異常。

    這幅景象顯然極為異常,常人看了多半會陷入恐慌。

    遙看到這種情形,結結巴巴地說:

    「大,大兔,這到底……」

    但大兔摀住了她的嘴說:

    「別怕,我會保護你。你從後門跑出去,由我攔住他……」

    這時黑守又開了口。

    他以溫和的聲音在大兔耳邊說著:

    「停,你判斷錯誤了。你從小刀的速度看不出來我比你強嗎?你應該拿其它學生當擋箭牌,跑出去向學生會干部求救。所以呢,你的判斷能力是——12分。」

    大兔嚇得全身一顫,接著轉身就要朝背後揮出一拳。但這拳卻撲了個空,剛剛傳來說話聲音的背後沒有任何人在。這時自己的身後又傳來一陣聲音:

    「你的動作也很慢啊。這樣一來你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你重要的人。所以啦,你看,就是因為你太弱,害小遙的脖子都變成這樣了。」

    「……」

    大兔聽了當場動彈不得。明知在這種狀況下不動的話,搞不好三兩下就被殺了,但他就是動彈不得。

    因為黑守剛剛說的話……

    ——害小遙的脖子都變成這樣了——這句話聽來彷佛遙已經死了似的。

    大兔全身發抖。

    他怕得發抖。

    幾乎就要哭出來。

    接著他將視線往下移動,望向顫抖著抱住自己的遙,就在這時……

    「……」

    大兔眼中所見的景象全都變了。

    站在講台上的黑守臉上仍然掛著笑嘻嘻的溫和笑容說道:

    「不過嘛,在第一學期期末考不及格的部分,只要來上暑期輔導就可以抵銷。所以就算這次考不好,只要努力還是可以挽回。」

    接著剛剛應該已經死去的庭野發著牢騷:

    「咦~~要暑修?超煩的好不好~~」

    脖子理應被小刀刺中而倒地的酒井里美也以驚訝的表情大喊:

    「老師,這是真的嗎?」

    再來是愛打電玩的田中吐槽:

    「搞什麼,原來你也不及格嘛!」

    酒井聽了伸伸舌頭,「嘿嘿」笑了幾聲。

    坐在隔壁的遙也轉過頭來,以一貫的溫柔表情說:

    「太好了,大兔!只要上輔導課,就不會不及格了!」

    教室里的景象一如往常,和平到了極點。

    但這幅與先前同學們接連被殺的景象南轅北轍的光景,讓大兔完全摸不著頭緒,正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黑守就搶先回答:

    「我記一下,對幻覺抵抗能力也是0分——當然如果像鐵同學這樣每一科都不及格,可能就得接受特別輔導了。」

    「……」

    大兔聽了陷入沉默。

    黑守剛剛提到幻覺。

    也就是說,剛剛那些全都是幻覺?

    當然往四周看看,就會發現不管是庭野,齊藤,田中還是酒井都沒死,遙也還是笑嘻嘻的。而且不只是他們,班上其它同學看來好像也沒有看到剛才的慘劇。

    盡管如此,大兔剛剛看到的光景實在逼真得不得了,導致他累得連自己都開始擔心會不會產生精神創傷。

    「……原來全都是幻覺?」

    黑守笑著說:

    「喂喂,鐵同學,你還好嗎?你所有科目都不及格,可不是什麼幻覺啊。」

    班上同學也都跟著笑了。

    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如果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那就無所謂。如果那一切都是當上學生會指導老師的黑守為了弄清楚大兔的能力才搞出來的情形,那就無所謂。

    然而……

    如果現在看到的才是幻覺,那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大家其實都已經被殺,這幅和平的景象才是幻覺,事情又會變成怎樣?

    一想到這里,大兔就瞪著黑守。盡管擔心遙也許已經被殺,班上同學也許全都死了,但他仍然將這些恐曜壓抑在內心深處,並且瞪著黑守。

    黑守若無其事地迎向他的視線,笑嘻嘻地說:

    「好了,考卷也收完了,那我要走羅。各位同學考試辛苦了~~」

    說著轉過身去。

    黑守就這麼走出教室。班上女生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黑守老師挺帥的嘛?」「彩香也這麼覺得?他的臉有夠俊秀的耶!」「該怎麼說?有那種成年人的穩重?」「你本來不是月光會長的粉絲嗎?」她們絲毫不知道黑守剛剛做了什麼。

    男生們聽了則說:「就是這樣我才受不了女生。」

    遙也看著大兔:

    「大兔大兔。」

    但大兔並沒有轉頭看向遙,只應了聲:

    「嗯?」

    他的目光朝著黑守剛剛走出去的門。搞不好他又會跑回來,然後開始亂丟小刀。萬一真的發生這種事,說不定又會立刻被他丟下一句什麼保持警戒的能力——0分之類的評語。

    而且自己的疏忽很可能再次害死遙,所以他緊繃神經,眼睛直盯著門看。

    遙看到他這個樣子,以感覺有點難以啟口的聲調繼續說下去:

    「……呃,那個……如果,呃,如果大兔你有困難……」

    「嗯。」

    「我是想說,要不要我教你功課?」

    「嗯。」

    「今天要不要先去你家一趟?」

    「嗯。」

    「……那個,呃,大兔?」

    「嗯。」

    「啊,大兔最喜歡的可樂餅面包在天上飛!」

    「嗯。」

    「根本沒在聽我說話……」

    就在這時,黑守突然從教室門口探出頭,從口袋里拿出小刀丟了過來。

    大兔伸手抓住。小刀刺進手掌,手掌瞬間產生劇痛,但大兔立刻拔掉小刀,傷口也隨即痊愈。他將小刀藏在手里不讓其它學生看到,然後塞進褲子的口袋。

    他半眯著眼看著黑守說:

    「……保持警戒的能力有100分?」

    黑守聽了笑著說:

    「就算送分也只有40分吧。我本來還猶豫該不該在刀上塗些麻痺性的毒,不過又想你不夠聰明,大概應付不了,所以最後還是沒上毒……不過,嗯,不壞,至少沒有不及格。」

    「那可真令人高興,畢竟我這次每一科都不及格。」

    「啊哈哈,呃,那麼,對你的考試就到這里結束。可以跟我來一下嗎?我們去學生會室。」

    黑守這麼說了。但大兔卻沒有動作,仍然全身緊繃說道:

    「你接連搞出那麼多花樣,我實在有點疑神疑鬼,認為就算你這麼說也不能掉以輕心耶?」

    黑守又笑了笑說:

    「開始疑神疑鬼就是變強的第一步,然後你很快就會知道該怎麼找平衡點了。對一切都要抱持懷疑,但是該前進的時候就要做好會遇到危險的覺悟勇于前進。而我就是來教你們怎麼抓這個平衡點的。」

    聽到他這番徹底高姿態的發言,大兔說道:

    「你跟月光一定處不好吧?」

    不,光是想象這個姓黑守的人跟月光見面時會怎樣,大兔就忍不住想笑。

    黑守也笑著說:

    「其實我倒挺喜歡他的耶。」

    「痛扁月光的人該不會……」

    「就是我。」

    「唔喔~~真的假的?你真的好厲害。那只要請你來訓練,我也有辦法變強嗎?」

    黑守笑嘻嘻地回答:

    「像你這樣老實的孩子很快就會變強的,不過你又要被扣分了。現在是因為我讓我們的對話不會被其它學生聽到,所以不要緊。但是你講這些話講得這麼大聲……」

    這時大兔打斷他的話:

    「如果說到不能說的話,你一定會阻止吧?畢竟你都敢那樣狂丟小刀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那不就好了?」

    「唔~~」

    「還有,現在是怎樣?我跟你說的話,其它人都聽不見嗎?」

    「嗯,而且你也聽不到其它人說話的聲音吧?我們現在是用經過加密,只有你跟我聽得到的空氣振動談話。」

    聽到這有聽沒有懂的發言,大兔問道:

    「是喔?這是怎麼辦到的?用魔法?」

    黑守點點頭:

    「是啊,所以這邊你也得被扣分。這麼簡單就中了我的魔法,老實說你這三年要在學生會存活下來恐怕……」

    這句話被大兔打斷:

    「這魔法我也學得會嗎?畢竟好像很方便,會不會很難學?」

    黑守聽了似乎有些驚訝,微微睜大他那細長的眼睛,接著笑了笑說:

    「……唔,上進心的部分可以給l00分。紅同學雖然也一樣好勝,但你這麼老實,也許成長會比他快。你想變得比紅同學更強嗎?」

    聽到這個非常吸引人的問題,大兔差點脫口而出「那當然」這三個字,但最後還是沒說。因為這樣好像會顯得太容易被眼前的誘餌給釣上,所以他閉上了嘴。

    黑守見狀卻微笑著說:

    「你的情緒全都表現在臉上了。」

    「咦?」

    「不過年輕的時候就該這麼貪心。在真正碰上絕望的高牆之前,貪心得敢大喊我要得到一切,這樣才會有所成長。不過呢,眼前等班會時間結束,你還是先來學生會室一趟,因為我要幫不及格的學生補習。」

    說完黑守將手往前伸,彈響了手指。

    這瞬間,不知不覺消失的聲音又回到整個世界,開始能聽見其它學生活動與說話的聲音。

    遙從一旁湊過來說:

    「等等,大兔你為什麼不理我?」

    大兔先確定黑守這次真的離開了教室,接著才回過頭去說了聲:

    「嗯?」

    看樣子是黑守的魔法讓他聽不見遙說話的聲音,所以完全沒理睬她,讓她非常生氣——

    「……」

    不過她並沒有生氣,反而以擔心得快哭出來的表情抬頭看著大兔說:

    「你還好嗎?聽得見我說話嗎?」

    「嗯,呃,嗯。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都沒聽你說話。」

    但遙還是一臉擔心的表情:

    「真的?我跟你說了好多好多話耶?」

    「抱歉。」

    「大兔,你好像不太舒服?」

    他趕忙搖頭說:

    「沒有沒有,我好得不得了,除了考試成績以外。」

    這時遙才總算露出稍微安心的微笑問道:

    「你在想考試的事啊?」

    大兔點點頭回答:

    「……呃,嗯。畢竟每一科都不及格,要不想也很難吧?」

    遙又笑了笑,以開心的表情注視著大兔;以他從小學六年級就看慣了的溫和笑容看著他。大兔看著她的笑容,想起了一些事。

    他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怪事。

    這幾天以來,學校里有各種妖魔鬼怪肆虐,最後遙還被卷入那種得由能到不同次元的學生會來處理的事件,被綁走了好一陣子。

    大兔跟學生會的人跑遍全世界,拚命地找她。

    找回她之後,就把全校師生在遙被綁走的這段期間所留下的記憶全部刪掉,一切恢複原狀。

    其它學生完全不記得遙被綁走的事情,而遙自己應該也不知道大兔跟學生會做的是那種得去異次元的奇特工作。

    大兔一回來,遙就對他說了。

    當時她彷佛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被綁走,還帶著一臉天真的表情叫了大兔的名字:

    「……大兔大兔。」

    當大兔應了聲,她就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我愛你。我不會把大兔交給那個魔女。」

    「……」

    呃,「我愛你」這個發言對于幾乎完全沒有戀愛經驗的平凡高中男生來說,實在應付不來,所以大兔先不多想。但即使不看這個部分,另一部份的發言也有點問題。

    她說了「魔女」兩個字。

    她指的應該就是希梅亞。但她為什麼知道希梅亞是魔女?從她的口氣聽來,她不但沒有失去記憶,而且對所有狀況都很清楚。

    但是因為當時期末考已經開始,讓大兔沒機會問得更深入。當第一堂課考完古文之後,他再次問遙還記不記得那幾天做了些什麼,她只是歪了歪頭回答「准備考試」。之後大兔好幾次想套她的話,但她都只是一臉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大兔。

    那麼她先前說的什麼我愛你啦,魔女啦,那些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兔越想越迷糊。

    遙看起來似乎忘得干乾淨淨,而大兔畢竟不能問:「你剛剛是不是說你愛我?」使得他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

    大兔盯著遙的臉猛看。

    她微微歪了歪可愛的臉龐,問大兔怎麼了。

    大兔回答:

    「呃~~沒有,沒事。對了,遙你剛剛好像有跟我說話,你說了些什麼?」

    遙聽了後略顯生氣地鼓起臉頰說:

    「你喔~~果然根本沒在聽嘛。」

    大兔笑著說:

    「抱歉抱歉,不及格的事情真的讓我有點悶。而且我的成績實在太爛,聽說學生會還要特別幫我補習。」

    遙微微睜大眼睛說:

    「咦?啊……啊啊,這樣啊?原來學生會的人會教大兔功課啊。畢竟像是紅會長的成績就非常好啊~~」

    「是沒錯啦,只是我也不知道他肯不肯教。」

    「……那……那麼,呃,沙系同學也會一起念書嗎?」

    「沒有,好像是黑守老師要幫我特別輔導。」

    「這樣啊?」

    「好像是,而且就從今天開始。超麻煩的。」

    遙聽了哈哈大笑幾聲。

    大兔看著遙的臉問道:

    「那麼,遙你剛剛跟我說了什麼?」

    她又笑了幾聲說:

    「我什麼都沒說~~」

    大兔皺起眉頭:

    「呃,應該不會什麼都沒說吧?你剛剛不就怪我沒聽你說話?」

    但她還是開心地笑著說:

    「要怪就怪大兔不好好聽人家講話。」

    「呃,你該不會是在生氣?你剛剛說的話很重要嗎?」

    大兔這麼一問,遙便連連點頭說:

    「是啊!我說的事那麼重要,大兔卻根本沒在聽~~」

    大兔想要道歉,但他都還沒開口,遙又笑著說:

    「開玩笑的,騙你的騙你的,那些事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是嗎?」

    「嗯。那個,你也知道,最近市面上推出了新的可樂,我剛剛就是在說那種可樂附的贈品很可愛。」

    大兔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說:

    「呃,還真是一點都不重要啊。」

    「……啊哈哈。」

    她又笑了笑。她每次笑起來,都彷佛真的非常開心。

    大兔也笑了笑:

    「所以你已經喝過了?」

    「還沒,而且我也不敢喝碳酸飲料。」

    「我知道。你是想要贈品才要我喝?」

    「答對了~~而且我想最好也是大兔出錢!」

    「你喔……」

    他一臉不敢領教的表情。遙又笑了笑,接著說:

    「可是今天不用了,老師不是要幫你補習嗎?」

    「嗯。黑守……就是最近剛來的新老師,他是這樣跟我說的。」

    「那今天就不用了,不過我這幾天就要你請我羅~~」

    說著她笑了笑,但表情卻變得有些落寞。大兔看了便說:

    「那明天早上上學途中,我們先去一下便利商店,這樣可以嗎?」

    遙聽了表情莫名變得慌張說道:

    「啊,啊,呃,這個……」

    「嗯?」

    「抱,抱歉,其實根本沒有出什麼新的可樂。」

    她的這句話讓大兔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啥?」

    接著她又以有些難過的神情「啊哈哈」笑了幾聲:

    「總,總之明天就不用了,下次再說吧。」

    「唔?」

    「好了,考試也結束了,今天我就跟里美先去吃個聖代再回家吧!」

    說著她站起身來,准備將文具收進置物櫃。

    大兔看著她的模樣,發出沉吟的聲音:

    「嗯~~?」

    大兔還是搞不太清楚她的一舉一動,歪著頭思索著。這陣子遙說的話真的很奇怪,一下子說什麼我愛你啦,魔女啦,一下子又一臉根本不記得這件事的表情;剛剛才說新的可樂有附可愛的贈品所以要一起去買,現在卻又改口說其實沒有出新的可樂,簡直莫名其妙。

    大兔注視著遙准備走出教室的背影,喃喃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

    坐在他左邊的山下香聽到他這麼說,小聲說了句:

    「這大木頭又來了。」

    大兔回過頭去。

    看到剪得一頭整齊妹妹頭的山下,半眯著眼看著自己。

    大兔問她:

    「……咦?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因為我太遲鈍才聽不懂?」

    她繼續半眯著眼說:

    「我倒覺得光是會問我這個問題,就表示你已經在沒人要的康莊大道上踩緊油門了耶。」

    「真的假的?」

    「真的。」

    「我該怎麼辦才好?這個,我真的有太多事情要煩惱,結果就沒聽到遙剛剛說的話。她剛剛說了什麼?」

    山下聽了有些猶豫地喃喃自語:「這些話可以由我說出來嗎?」

    過了一會兒,她說:

    「……呃,遙剛剛很緊張地問你,今天要不要一起回去,讓她教你功課。」

    大兔猛皺起眉頭說:

    「那不是很糟嗎?」

    山下聽了,一臉「那還用說」的表情點點頭:

    「是很糟。不過你今天要在學生會室補習對吧?」

    「嗯。」

    「那我想你今天是沒辦法彌補她了。」

    「這樣啊?」

    「不然呢?」

    「那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是很想說不要連這種事情都問人,不過看樣子鐵同學你根本不懂女人心,姑娘小香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大兔聽了後說:

    「沒想到你原來是走這種路線……」

    「閉嘴聽我說。」

    被她伸手一指,大兔聳了聳肩膀:

    「啊,是,對不起。」

    「我想有個方法可以彌補這個狀況,那就是明天早上你們一起去找那個根本沒上市的可樂新產品。」

    「唔。」

    「你們可以蹺課,然後抱怨到處都找不到,到底哪家便利超商才有賣新可樂。」

    「哦哦?」

    「當然遙那麼老實,一定會覺得不能蹺課。這時你就要跟她說反正期末考也考完了,暑假之前沒什麼課好上,所以不用擔心。這種時候如果男生能好好帶領女生,女生都會很高興的。」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不過啊,這種時候有件事一定要非常小心。」

    「老師,你說的是什麼事?」

    山下微微伸長脖子,朝大兔身後看了一眼,確定遙沒有從置物櫃走回來,接著才突然說:

    「如果鐵同學你喜歡的是沙系同學,這些事情你就一件都別做。看到喜歡的人對自己好,難免會產生期待,可是如果最後被拋棄,那真是有夠傷人的。」

    「……」

    大兔聽了一時間連話也說不出來。

    他只覺得一顆心當場撕裂,傷得比先前跟黑守對打的時候更重。

    「呃~~我……」

    「你還無法選擇?」

    「不,也不是……」

    「別急,其實我不覺得沒辦法馬上做出決定是什麼壞事。畢竟任何事情都有先來後到,而且戀愛就像一陣風暴,不是自己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山下長得一張娃娃臉,望向遠方的眼神卻顯得有點老成。

    大兔一臉正經地問她:

    「山下,你談戀愛的經驗好像很豐富?」

    她以自信滿滿的表情點點頭說:

    「畢竟我看過那麼多少女漫畫!」

    「竟然是從漫畫上看來的!」

    「不過還是有幫到你吧?」

    「……啊,嗯,有是有啦。」

    「那就盡管煩惱吧,年輕人。」

    「你到底想走什麼路線啦?」

    山下哈哈笑了幾聲,接著以目光示意大兔的身後。大兔回頭一看,發現遙正往這里走來。

    她的臉上依然掛著看起來沒什麼煩惱的笑容。

    明明被大兔剛剛說的話刺傷,笑容卻顯得一點煩惱都沒有。

    而且不只這件事,在遙的記憶被消除之前,她還曾經為了拯救大兔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照某個人的說法,她一直獨立奮戰,不惜獻上自己的生命,也要拯救被牽連進希梅亞以及學生會案子的大兔。

    大兔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為了自己這種人犧牲生命。

    因為喜歡?

    還是因為大兔是她很珍惜的兒時玩伴?

    這表示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在她心中占據了那麼重要的地位?

    大兔想著這些問題。

    不,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從一對叫做賽爾裘跟哈斯格的精靈族混血兒封•解咒師口中,知道遙曾經為了自己不惜犧牲生命。

    所以真正的問題是……

    「……」

    大兔心想,問題在于自己的心意。

    在于自己能不能接受她的心意。

    對希梅亞也是一樣。

    希梅亞卯足全力喜歡自己,實在不是區區一個平凡高中生所能承受的。

    所以問題就在于能不能接受她的心意。

    「……」

    不,其實這些問題他已經有了結論,他已經決定要保護希梅亞。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

    照山下的說法,如果自己真的打算選擇希梅亞,就不能再對遙好了。

    大兔心想這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他們從小學六年級就在一起玩,簡直像親兄妹一樣一起長大,現在突然說不能繼續對她好,讓大兔覺得實在是強人所難。

    而且自己對遙也不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

    大兔看著遙的臉。

    遙笑著問道:

    「什麼事呀,大兔?」

    大兔回答:

    「……沒有,沒事~~」

    這時山下從背後說了句:

    「嘻嘻,隔壁正在實地上演少女漫畫的情節呢!」

    大兔說了聲:

    「你少羅唆。」

    然後朝背後瞪了一眼。

    遙見狀笑著說:

    「咦?這是怎樣?你們兩個為什麼玩得那麼開心!」

    這時老師走進教室,但這次來的並不是剛剛那個在教室里施用魔法,擲出小刀的怪人,而是一年三班的導師狩野。他戴著一副看起來很神經質的銀框眼鏡,視線在班上掃過一圈說道:

    「喂,你們給我坐好~~等班會結束,期末考就結束啦~~」

    學生們紛紛回到教室,坐回座位。

    遙也回到自己的座位。接著班會開始。

    但接下來好一陣子,大兔都沒有心思去聽班會上有誰說了什麼。他有太多事情得好好想個明白,真的沒有心思去管別的事情。這陣子發生的事已經讓他知道自己是個無力的小鬼頭,一定要趕快變強不可,但他還是忍不住小聲發著牢騷:

    「……比起少女漫畫,我還是比較想去那種可以靠修練解決一切的少年漫畫世界啊……畢竟我實在不太會談戀愛。」

    當然只發牢騷也解決不了任何事。總之這次班會結束之後,似乎就可以先到學生會室請黑守幫自己補習。

    據他猜測,如果去了學生會室,黑守應該會說要鍛鏈現在還無力又愚蠢的他。

    「……不過老師看起來很有女人緣,要不要順便請教他怎麼談戀愛呢?」

    他喃喃說著這些傻話,一邊撐過期末考最後一天的班會時間。

    ◆

    而在這間教室外面。

    班會時間開始後鴉雀無聲的走廊上。

    一名少女就站在走廊另一頭。

    一頭粉紅色的長發即使在人工的日光燈照射下,仍然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全身肌膚白得像瓷器,找不到半點瑕疵;一對深紅色眼睛的眼角微微上揚。

    她的名字是賽托希梅亞。

    她是人稱〈上古魔法師〉,被全世界組織盯上的魔女,但這個魔女現在卻穿著這間宮阪高中的水手服。

    黑守直視她的水手服,試探性地說:

    「……你的裙子已經短到違反校規了。」

    她露出妖媚的微笑:

    「……我才不管人類訂的規矩。」

    黑守笑著說:

    「但你不就是為了討好人類,才把裙子弄短的嗎?」

    「因為大兔不一樣。」

    「那麼,鐵同學有說過他喜歡你裙子這麼短嗎?」

    黑守這麼一問,她的臉忽然變紅,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她注視著從底下伸出兩條苗條美腿的裙擺說:

    「……嗯,誰知道呢?我不知道現在人類的世界流行什麼樣的服裝,所以多少也參考了其它女生的裙子……」

    她一口氣說到這里,才又改口說道:

    「……等等,不對,我不是來找你談這種事的。」

    她抬起頭來,眯起一雙漂亮的深紅色眼睛看著黑守。

    黑守迎向魔女的這道視線,笑了笑說:

    「那你想談什麼?」

    魔女看著黑守回答:

    「我要給你忠告。」

    「忠告?」

    「對。」

    「是什麼忠告呢?」

    她豎起一根手指,指向一年三班的教室:

    「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做剛剛那種事了?」

    黑守聽了故意微微歪著頭說:

    「我是負責監考的老師……」

    賽托希梅亞打斷他的話:

    「不要裝傻。你剛剛不是測試過大兔的實力了嗎?」

    「說得也是。」

    「我就是叫你不要再這樣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不過你以為區區的人類對我的東西下手,還有辦法保住性命嗎?」

    這時她伸出的指尖發出光芒。她瞬間就完成魔法的術式,做好了隨時可以出手的准備。

    這樣的施法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人類所解析出來的魔導學常識,黑守見狀差點發出感歎的聲音。盡管她已經因為多起事件而失去大部分的力量,但〈上古魔法師〉這個種族仍然有非常強大的力量。

    然而黑守卻再度微笑著說:

    「我倒是沒有打算跟你起沖突。」

    「那就別插手管大兔的事。」

    「可是……」

    他剛開口的瞬間,賽托希梅亞就釋放出指尖的光。

    黑守低喊了一聲:

    「哎唷。」

    同時後仰上半身。光線筆直射過走廊,打在牆上。被光線打到的牆壁瞬間融解,留下三個拳頭大的洞。

    要是挨到那種攻擊,脆弱的人類肯定當場斃命。

    而且她出手毫不遲疑。

    黑守剛要說出不合她意的話,她就毫不猶豫地攻擊。看到她的這種行動,黑守露出了笑容。

    「……」

    心中暗自給出評分——達成目的所需的決策能力82分。

    就在他想著這些事情的當下,賽托希梅亞又備妥了新的魔法。而且她正准備施展的這種奇妙魔法,黑守不但一無所知,法術來源還跟先前那招完全不一樣。黑守慌忙說道:

    「慢著慢著,等一下,我只是想幫你訓練鐵同學……」

    「啊哈~你不知道這就叫做多管閑事嗎?」

    說著她用手指畫了個圈,手指開始產生一種綠色的絲線,就要往周圍散開。

    攻擊范圍涵蓋她四周的一切。

    也就是說,她的攻擊不只針對黑守,還會影響到教室內正在開班會的師生。這樣下去會有其它學生喪命,也會造成騷動,要收拾這樣的事態……

    「……麻煩啊。」

    說著他那笑嘻嘻的臉也微微皺起眉頭,接著立刻准備鋪設結界,企圖避免教室受到波及。

    「威斯•夫拉格•威爾達。」

    他詠唱著觸發咒語,並從懷里拿出兩張符咒。這些符咒上寫著一種從異世界發掘出來,人類尚未完成解讀的古代語。黑守擲出兩張符咒,接著准備將小刀丟向符咒。

    「……」

    賽托希梅亞卻開心地笑著說:

    「哎呀,你這是培斯威爾語?這玩意的觸發術式可不是這樣喔?」

    說著消除正要發出的綠色絲線,接著開心地念出:

    「威斯•夫拉格•~$(#)$%$。」

    後半段的發音連黑守也聽不出來。她以這段咒語企圖觸發黑守擲出的符咒上所寫的古代語。人類尚未解析出這些語言,她卻輕而易舉,還得意洋洋地企圖發動。

    黑守見狀笑著說:

    「你上當了,這種魔法發動起來很花時間的。」

    說著又取出一把小刀往前飛奔:

    「其實中,遠距離我不太拿手,我要用近戰一口氣解決掉你。」

    他將小刀筆直伸向魔女的頸子。

    賽托希梅亞笑了笑:

    「很花時間?那是無能的人類才會這樣吧?你看,已經發動了。」

    寫有培斯威爾語的符咒就要往周圍撒出結界。她用手指畫了個圈,剛剛理應已經消失的綠色絲線再度出現,刺穿了黑守的身體,刺穿他的心髒,大腦,內髒,兩個結界更猛力擠壓他的身體,當場壓得他血肉模糊。一聲悶響之下,他整個人消失不見——

    「……你看到這樣的幻覺了嗎?」

    他在賽托希梅亞背後說了這句話,然後將小刀湊上她的頸子。

    「……唔。」

    賽托希梅亞顯得有點難受。她屏住呼吸,以緊張的眼神看了小刀一眼,接著轉頭對黑守說:

    「……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的。不過,你應該不是人類吧?」

    黑守微微一笑回答:

    「我是人類啊。」

    「你騙人。你剛剛說是幻覺,可是我在戰斗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先對自己加上了抗幻覺的防護。」

    黑守聳聳肩膀說道:

    「哎呀,你已經先做好防范幻術的准備啦?鐵同學倒是三兩下就上了當啊。」

    「大兔他很可愛,所以上當也沒關系。」

    「不過你的防護這麼容易被幻覺牽著走,應該不太妙吧?所以我才要幫你訓練……」

    「我不是說過不用你多管閑事了嗎?大兔有我教就好。而且……」

    賽托希梅亞不理會小刀,就這麼轉過身來,接著彷佛要抱住黑守似的,整個人湊了過去。

    「……幻術比我差的家伙,要怎麼幫我訓練大兔?」

    她踮起腳尖,彷佛要吻他般把臉湊過去。接著她的臉突然變成像是狼的野獸,張開大嘴咬上黑守的脖子。他的喉嚨噴出鮮血,顯然受了致命傷——

    看著這樣的光景……

    「……」

    黑守拚命在腦中建構抗幻術的術式。在術式完成之前,他被狼殺了一次又一次,但他仍然拚命完成魔法,並加以發動。

    結果狼很干脆地消失了。

    接著就在有點距離的地方,看到穿著水手服的賽托希梅亞一臉開心的表情站在那兒。

    距離被她拉得比剛才更遠了些。想來這就是賽托希梅亞最擅長的應戰距離,畢竟從她的身手看來,實在不覺得她有多擅長肉搏戰。

    但就中遠距離而言,她的實力卻是壓倒性地強。她擁有堪稱無限的魔法知識,只要拉開距離,想必任何狀況都應付得了。

    但這也必須有個前提……

    「……」

    那就是需要有護衛讓敵人不能接近她。然而擔任護衛角色的人物還不夠成熟,所以她會輸。她已經多次受到襲擊,導致力量被搶走。

    對此黑守那原本就細長的眼睛眯得更細,注視著她。

    她笑著說:

    「……奇怪,你沒有休克死亡啊?經過剛剛那一陣還沒死,看來你果然真的不是人類,我沒說錯吧?」

    黑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再次拿出一把小刀,接著注視希梅亞說:

    「……下一次攻擊,我就殺得了你。」

    「怎麼可能……」

    「不不不,相信這點你也已經發現了吧?憑你可以瞬間發動的低階法術還殺不了我,而我卻可以趁你詠唱高階法術時,闖進你應付不了的距離,拿小刀刺在你的脖子上。好了,我們就做個假設吧。你的護衛能擋住我幾秒?」

    「……」

    「答案是零秒。他對我的行動根本無法反應,會直接空出一條路讓我殺你。這樣一來你就會死,到時候才後悔應該要好好訓練他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聽了看著黑守說:

    「……那你可以幫我訓練他嗎?」

    黑守微笑著修正這句話:

    「只是提供一點小小的協助。真要說起來……」

    他回過頭去,望向正在開班會的一年三班教室:

    「……你應該已經沒辦法教鐵同學了吧?既然你只敢偷偷摸摸躲在這里,偷看時雨同學跟鐵同學談話……」

    「……」

    但她只是露出沈思的表情,什麼話也不說。

    黑守笑著繼續說下去:

    「不但如此,自從救出時雨同學以來,只要她在場,你就不會出現在鐵同學面前。這是為什麼呢?」

    對于黑守的這個問題,她看也不看他,只說了:

    「這是因為……」

    黑守點點頭:

    「……因為鐵同學很可能喜歡時雨同學,是嗎?」

    她搖搖頭否定:

    「……不對。」

    「不然是為什麼?」

    這時賽托希梅亞臉上的表情轉為怯懦,而且看來有點想哭。她的表情簡直讓人無法相信她是活了漫長歲月的瘋狂魔女,反而只像個平凡的少女。

    「……因為大兔他……大兔他有他的生活要過。」

    「你是指身為人類該過的生活?」

    她點點頭:

    「……我希望大兔可以過得開開心心的。」

    「你是說趁他還是人類的模樣,混在人類當中過活的期間?」

    「……」

    「一旦你開始訓練他,身為犧者的他遲早會擁有強大的力量。這樣一來,他就會離人類越來越遠——所以你才遲遲不開始訓練他。」

    「……」

    「你認為如果只是現在這一瞬間,即使被其它女生搶走……」

    這時她卻開了口:

    「我不要。」

    她仍然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注視著時雨遙跟鐵大兔現在所在的一年三班教室說:

    「……我不要這樣,可是……」

    「你很無奈?」

    「……」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看來她的心中有很多事還沒得到結論,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她真的很喜歡鐵大兔。她對他產生了一種非常平凡的愛情,讓人不敢相信她是擁有永恆生命的魔女。

    這讓黑守覺得有點傷腦筋,因為這種心情會變成弱點。正常情形下〈上古魔法師〉並不會對犧者投入這麼多感情,畢竟犧者是要拿來當擋箭牌,拿來當替死鬼的∞者死了再找新的就好,這個種族就是一直重複著這樣的事。

    但她卻喜歡上了鐵大兔。

    她給了他莫大的力量,導致自己的力量大幅減少。

    甚至覺得只要犧者幸福,自己受委屈也無所謂。要是被敵人抓住這個弱點,她一定會輕而易舉地屈服。不,事實上她的確多次遭到俘虜,成了實驗與研究的犧牲品。

    而這一切她都忍了下來。

    這非常不妙。

    學生會需要她的力量。

    要克服今後將發生的災禍,不能沒有她跟鐵大兔的力量。

    但是照這樣下去,他們會在克服災禍之前就先死掉。

    看樣子這個魔女——這個〈上古魔法師〉的心,遠比想象中還要脆弱,甚至企圖完成會導致世界混亂的〈幸福〉魔法。

    黑守正視她的脆弱說道:

    「……我來幫你吧。」

    賽托希梅亞還是沒有回答。

    黑守溫和地微微一笑:

    「不是你讓鐵同學變成怪物,是他自己想變強,而且這樣對他也比較好。他自己之所以也希望變強,我想一定是因為他喜歡你。」

    這時她抬起頭來,以看起來有些沒自信的表情說:

    「……是嗎?」

    「我是這麼覺得啦。剛剛我跟他聊過幾句,他是個老實的好孩子。」

    聽到這句話,她露出了開心的表情,彷佛是自己受到稱贊一樣。

    黑守看著她表情的轉變:

    「而且他自己也想要力量,而我可以給他力量。當然身為犧者的能力得由你來訓練才行,不過我還是可以幫助你。」

    這時她才首次問了:

    「你是什麼人?」

    「我是〈軍方〉派來的學生會指導老師,他們派我來加強學生會的實力。」

    她聽了後直視黑守說:

    「……你是〈軍方〉的人?」

    黑守點點頭回答:

    「對,我是〈軍方〉派來的管理宮。」

    她將視線微微往下移到他的腹部。黑守發現她的視線後,也望向自己的腹部。

    不知不覺間,他的腹部已經多出一些蟲子似的東西。然而這些東西不是蟲,至少不是這人類世界里該有的蟲,畢竟牠的腳多達二十只以上。當黑守看到這種蟲的眼睛瞬間,蟲子發出了尖銳的叫聲,蟲腳突然變得巨大,刺穿黑守的腹部,對他的內髒又挖又撕,想把內髒翻出來。

    「……」

    只是這也得要他的體內有內髒存在才行。

    黑守低頭看著蟲子在自己的腹部大鬧,接著望向賽托希梅亞。

    他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周圍多了一種巨大的眼球狀物體飄在空中。

    黑守見狀問道:

    「那你解析出我是什麼人了嗎?」

    希梅亞搖搖頭說:

    「沒有,看起來像是人類。」

    「所以我一直說我是人類啊。」

    「腹部被挖開,卻連一滴血都沒流的東西會是人類?」

    「我的胃比較強壯。」

    「啊哈哈,一點都不好笑。」

    「是嗎?」

    「嗯,因為你不是人類,對吧?」

    「你還真是窮追不舍耶。」

    「身體被撕開還不會死,也就表示你是思念體,再不然就是傀儡羅?」

    黑守笑著說:

    「可是用你的魔法解析出來的結果是……」

    「結果顯示是人類。」

    「那我應該就是人類。我是人類礙著你了嗎?」

    她略顯悲傷地微微一笑:

    「因為人類……因為人類很可怕……我不想把大兔交給人類訓練。」

    聽到這句話,黑守微微睜開眼睛說:

    「啊,你這話的意思就是答應讓我訓練他了?」

    希梅亞瞪著黑守說:

    「除了答應,我還能怎麼辦?畢竟憑現在的我根本贏不了你,而且你根本沒有認真打吧?」

    「啊,被你發現啦?」

    賽托希梅亞沒有回答,繼續說著正題:

    「而且還有〈軍方〉當你的靠山。〈軍方〉是最可怕的組織,比登培隆•克勞利或〈教會〉還可怕,憑我的能力實在……」

    黑守點頭承認:

    「沒錯,憑你根本奈何不了他們。你知道就好。」

    賽托希梅亞聽了後露出感到沒趣的表情:

    「你的口氣很討人厭。」

    黑守聽了苦笑著說:

    「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啊。紅同學似乎還搞不懂這一點……〈軍方〉是在養你們這些學生會成員。」

    「然後你想說,要多少替代品都有?」

    黑守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回答:

    「就因為實情並不是這樣,〈軍方〉高層才會煩惱啊。你們會聚集在這里是其來有自,各有各的作用……不過這些就別提了吧。反正你也……」

    賽托希梅亞很干脆地點頭承認:

    「嗯,我對人類的企圖才沒什麼興趣。」

    「我就知道。不過如果你那麼討厭人類,你也可以不當我是人類。就請你當作我不是人類,就算由我負責訓練鐵同學,你也不必厭惡。」

    她聽了眯起眼睛說:

    「你會說成這樣,就表示你真的是人類羅?」

    「很遺憾,我就是人類。」

    「是喔……這樣啊?原來人類當中也有這種怪物啊……」

    黑守聽了後笑著說:

    「這種事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人類的欲望不管什麼時候都跟怪物沒什麼兩樣,不是嗎?」

    「……」

    「而你討厭這樣的人類。這也難怪,你被人類抓去實驗,解體,還被囚禁了這麼多年,吃盡了苦頭,會討厭人類也不能怪你。可是你知道嗎?其實你也可以選擇跟人類站在同一邊,利用他們的力量。」

    她一臉沒興趣的表情,看樣子這句話還是打不動她。而她的興趣又開始轉移到一年三班的教室去了。

    黑守仍然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已經擁有足以引起她興趣的題材。

    所以他決定亮出一小部分:

    「比方說,〈軍方〉已經有辦法拿回你為了讓鐵大兔複活而獻出的力量。」

    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賽托希梅亞才首次以認真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說,從埃德爾卡主宰手中……」

    「對,〈軍方〉已經有辦法殺了她,奪走她的力量。」

    這句話讓賽托希梅亞臉上原本感興趣的神色,突然轉變成陰沉的恐懼表情:

    「……殺死,埃德爾卡主宰?她……我想她應該是神種耶?殺死神種……」

    但黑守卻很干脆地說:

    「辦得到。人類已經殺得了神了。」

    接著微微一笑說:

    「你看,還是跟人類站在同一邊比較好吧?」

    「……」

    「只要你肯加入我們,幫忙我們,我們遲早會幫你從埃德爾卡那里拿回力量。因為將來有一天,我們還會需要你強大的力量。」

    黑守說歸說,賽托希梅亞卻沒有反應,甚至像是太震驚而說不出話來。當然這也無可厚非,因為人類的力量已經大到這種地步了。人類打破一切禁忌,揭開一切忌諱的秘密,無窮無盡地朝高處前進,如今已然壯大到連精靈族,惡魔,妖魔,〈上古魔法師〉,不,甚至連〈天魔〉都怕他們。

    但人類還嫌不夠。

    他們覺得遠遠不夠。

    喊著要更多力量。

    喊著要更多知識。

    喊著要得到力量去更遠的地方……

    結果他們碰到了真正不能碰的東西。

    所以這間學校才會誕生。

    所以這個學生會才會誕生。

    開啟這個禁忌後,為了不讓絕望滲透到這邊的世界,這個學生會才會誕生,然而——

    「……」

    現在這些並不重要。

    看樣子眼前已經成功地以脅迫方式,逼得這個〈上古魔法師〉就范。

    只要看著她那怕得發抖的陰沉表情,就知道已經成功了。

    「……」

    這時她的表情卻突然轉為開朗,開心地笑了笑,舉手朝黑守身後揮動。

    他的背後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

    「咦?希梅亞……還有黑守老師。你們還站在這種地方喔?」

    說話的是鐵大兔。

    黑守聽了回過頭去:

    「我跟她聊了一些事。」

    「什麼事?」

    希梅亞回答:

    「沒什麼~~別說這些了,課都上完了嗎?」

    「咦?呃~~嗯。其實也不是上課,只是班會時間。」

    「班會時間……班會時間?你說的這種課已經結束了,所以我們今天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對吧?」

    她說著就要開心地跑向大兔身旁,卻又停下了腳步。

    時雨遙從教室走了出來,低聲發出驚呼:

    「啊……」

    接著她的視線時而與賽托希梅亞交錯,時而四處亂飄。看樣子她有很多事要顧慮,不過這些也都不重要。

    不重要到可悲的地步。

    賽托希梅亞。

    鐵大兔。

    以及時雨遙。

    他們會在這里都是有原因的,所以即使他們發展出無聊的戀愛,結果也不會改變。

    所以黑守又笑了笑說:

    「那學生會干部就先到學生會室集合~~畢竟我也差不多該引見大家,然後說明暑假強化集訓的事項了。」

    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回答,讓他差點忍不住苦笑。看樣子這三人也只顧著想自己的事情,沒有心思聽別人說話。

    鐵說:

    「啊,呃,這……」

    時雨遙說:

    「……你,你好……你是沙系同學,對吧?呃,我們有見過面,不過還沒有打過招呼吧。嗯,我是時雨遙,跟大兔從小一起玩到大。」

    賽托希梅亞的反應則是……

    「……」

    她一張嘴巴張了又合,看來欲言又止。她接著看看鐵,再朝時雨遙看了一眼,然後突然轉過身去抬頭看著黑守,小聲說道:

    「……我問你,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黑守也跟著小聲回答:

    「我姓黑守。黑守•菲利葉•優一。」

    「那黑守,我要請你……」

    「啊,該不會是要我編個理由好讓你擺脫這個狀況?」

    她聽了便紅了臉,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不,黑守這幾天來一直在觀察她,早就知道她只要看到時雨遙的臉,都會露出這種表情。

    黑守注視著這名內向得怎麼看都不像魔女的少女大罵:

    「……沙系,你這丫頭又蹺課沒來考試,到底是想怎樣!你跟我來一下!」

    然後抓住她的肩膀。

    鐵跟時雨遙都一臉驚訝地看過來。黑守又說了:

    「鐵也一樣。別以為每一科都不及格,還可以讓你在那邊傻笑!」

    黑守說完這幾句話,來到走廊上的其它學生也笑了出來,讓鐵露出困擾的表情,但黑守根本不在意。

    「好了,你們兩個跟我來。我要馬上在學生會室里幫你們補習。」

    說著邁開腳步。

    賽托希梅亞也並肩走在他身旁。

    鐵大概也會跟來吧。只聽見他在背後對時雨說:

    「老,老師好像突然生氣了。不過,總之就這樣,我要去補習了。」

    時雨聽了後說:

    「嗯嗯,加油喔!」

    這時身旁的賽托希梅亞說:

    「……得救了。」

    黑守微笑著說:

    「你欠我一次。」

    「我不會還就是了。」

    「哈哈,我偏要你還。怎麼?要我現在就丟下你走人嗎?」

    聽黑守這麼說,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太卑鄙了。」

    「沒錯吧?畢竟我是人類嘛。」

    說著他笑了笑。

    就這麼繼續往前走。

    帶著魔女與不死者前往學生會室。

    想來現在那里已經——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42 PM

第二章  藍色暑假


    時間稍稍往回溯。

    回到英語科還沒考完的時間。

    也就是全校學生都正在自己班上拚命與英文考卷對決的時間——

    聽得見女子哼歌的聲音: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滴哩噠啦」

    顯得心情大好的女子哼唱聲,從學生會室里頭傅了出來。

    有個人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

    他是宮阪高中學生會長紅月光。

    他有著漆黑的頭發與冰冷的眼睛。

    季節即將進入夏季,氣溫興濕度都很高,他一身直筒領的制服卻穿得整整齊齊,手臂上戴著表示他是學生會成員的臂章,腰帶上還掛著像是西洋劍的東西。

    現在他所在的地方,是學生會室門前的走廊。英語科目對他來說簡單得根本不需要念書准備,考試開始二十分鍾就寫完了,所以馬上回到學生會室。

    但月光卻聽見女子哼歌的聲音,于是瞪著學生會室的門。

    他知道這個聲音是誰發出來的。是那個名字叫做碧水泉的不良少女。

    短短幾天前,身為會長的他明明沒有准許,這個厚臉皮的女生卻擅自跑來學生會室,還說指導老師黑守已經准許,所以她已經進了學生會。

    這時月光用力打開學生會室的門,發出磅的一聲響,讓待在學生會室里的女生嚇得肩膀一顫,轉頭朝他看了一眼。

    她有著一頭脫色脫得很乾淨的金色短發,穿著短得怎麼看都不像是宮阪高中制服的裙子。眼線畫得清清楚楚,嘴上叼著戒煙用的棒棒糖。果然是碧水泉。

    泉一看到月光,立刻笑嘻嘻地說:

    「你開門這麼用力,會害人家嚇到啦,達令~~」

    她說話的語氣十分輕佻,讓月光皺起眉頭,放低聲調說:

    「我不是說過我沒答應讓你入會嗎?」

    他以威脅的口氣這麼說,泉仍然傻笑著說:

    「你就是嘴硬,明明已經越來越中意我了耶~~」

    「怎麼可能?」

    「而且之前不是說好要以誰期末考考得比較好來決定嗎?如果我贏了,會長就要答應讓我當學生會的書記,還要請我喝飲料。」

    聽到這番話,月光想起了幾天前跟她講好的約定。這個女生竟然愚蠢到找本大爺月光這個天才挑戰。月光想起這件事,露出了笑容:

    「那記得你輸了就得退學,對吧?」

    「對對對,這條約內容實在是極盡會長閣下唯我獨尊之能事,有夠不平等的。」

    聽到泉這麼說,月光仍然瞪著她說道:

    「但是你接受了。既然接受了條件,我就要你遵守約定。」

    「是嗎?」

    「對。結果應該出來了吧?期末考已經考完,反正一定是你輸,趕快從我的學校滾出去。」

    泉聽了又笑說:

    「還我的學校咧……月光小弟弟以為什麼都是自己的,好可愛……」

    「廢話少說,給我滾出去,你很礙眼。」

    但泉聽了仍然繼續傻笑。她笑得十分得意,得意得讓月光越看越光火,于是邊走進學生會室邊說:

    「你再不趕快出去,我就要用強硬手段了。」

    「咦~~月光你要對女生使用暴力喔~~」

    但月光聽了絲毫沒有退縮:

    「我的原則就是對小角色要嚴厲,小角色是男是女都……」

    但說到這里,月光卻住了口。

    他的目光就這麼從泉的臉上,移到學生會室後方的牆上,發現上面貼著好幾張紙。

    月光看著這些紙張。

    「……」

    第一張上面寫著……

    數學——100分紅月光

    第二張上面寫著……

    數學——100分碧水泉

    接著的現代國文,健康教育,日本史,世界史,倫理等科目之中,幾乎每一科雙方都考了100分。盡管偶爾會出現98分或97分的差別,但雙方的分數幾乎毫無分別——這讓月光皺起眉頭。看樣子這個女的在學業方面真的很優秀。

    而且看到貼在最右邊的考卷,月光的臉色更難看了。

    家政科——100分碧水泉

    家政科——47分紅月光

    看著這張考卷……

    月光看著這張考卷……

    「……」

    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泉開了口:

    「……」

    她的嘴一次又一次開開合合,最後才說:

    「嗯,這些,是什麼呢?其實有很多講法可以讓我說來尋開心,不過我這麼成熟,不會說這些話的~~畢竟要是惹得會長大爺不高興,不肯我入會,那就傷腦筋了。所以呢,呃,我當書記可以吧~~」

    「……」

    「還有飲料我也跟會長您一樣,最喜歡喝可樂。我們真合得來耶~~啊~~口好渴~~記得有人說過要請我喝飲料,不知道是誰……等等,開玩笑開玩笑,是我太得寸進尺了,不要拔劍,好不好?」

    「……」

    她改口道歉了,月光這才將拔出一半的劍收回劍鞘。泉確定他收起劍之後又說:

    「順便告訴你,連生魚片菜刀都沒聽過還想考贏我,不自量力也該有個限度。」

    「我宰了你!」

    「用生魚片菜刀?」

    「……你這娘兒們……」

    月光以顫抖的手作勢要拔劍,但最後還是放開劍柄,接著坐到椅子上。他沒有看泉,伸手想拿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

    泉見狀則說:

    「啊,你答應讓我入會了?」

    「……」

    「還有這些文件我已經整理得讓你比較好過目了~~看吧看吧,還是有書記比較方便吧?」

    月光再度瞪了她一眼:

    「不要擅自動我的……」

    這時泉打斷他的話:

    「哎呀你生氣啦~~可是黑守老師說過〈軍方〉送來的文件我都可以看啊~~然後紅你是學生會長,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吧?可是連沒用的文件都要全部過目,我覺得這樣實在太沒效率耶。所以呢,我已經整理過這些文件,你只要看有貼標簽的部分就好。我這樣會太多管閑事嗎?」

    泉都這麼說了,月光于是朝貼在文件邊緣的紅,藍,黃各色標簽看了一眼,發現這些標簽似乎是依重要順序以紅,藍,黃標示,而且文件內文中很多地方都有劃上紅線,只要看過劃線的部分,就可以大致理解整份文件的內容。

    欄外還排列著「本案已完成報告書草稿」或「本案預計與會長商議後撰寫報告書」等注解,顯得極為誘人。

    月光抬起頭來,望向在一旁輕佻地傻笑,卻又帶著幾分緊張的神情看著自己的泉。

    捿著她說:

    「怎麼樣?這樣還可以嗎?」

    「……」

    「如果你肯給些指示,我想應該可以處理得更接近你的喜好,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所以我就照我覺得會讓你比較好辦事的方法來整理……」

    「……」

    「啊,還是說我這樣做不對?如果我弄錯了,只要你告訴我怎麼做。我馬上重做……」

    但這時月光總算以不耐煩的語氣打斷泉的話:

    「啊啊夠了,你很煩。」

    「啊,你果然不中意……」

    「不是,我已經知道你很好用了,別得意忘形。」

    這一瞬間,泉的表情立刻轉為開朗,讓月光更是煩得不得了。

    泉繼續開心地說:

    「你這是在誇我對吧?哦~~太棒啦~~那以後我照這樣傲就行了吧?」

    「……」

    「那我可以進學生會,對吧?」

    「……」

    「而且考試考輸我的學生會長還肯請我喝飲料?」

    月光默默瞪著在一旁吵鬧的不良少女,接著再次將目光落到文件上,只挑有貼標簽的地方看下去。結果三兩下就看完文件,讓他重新體認到書記的重要。

    追根究底,先前這種什麼事都由自己這個天才一肩挑起的情形本來就太缺乏效率。天才有天才該做的工作,雜務既然有個雜字,就該交給雜魚去做。所以他先前一直打算盡快弄個書記進來,看樣子自己已經得到了一個遠超乎想象的優秀人才。

    沒錯。

    這個叫碧水泉的女生相當優秀。

    只就她處理文件的方式,就能看出這點。像她這麼優秀,甚至值得月光主動低頭請她入會。

    「……」

    然而……

    她入會的方式還是讓月光覺得很不是滋味。

    她不是由月光自己挑選,而是〈軍方〉派來的那個叫黑守的老師擅自挑選進來的,這點讓月光非常不是滋味。

    他把這里當成什麼地方了?這可是我的學生會,竟然沒跟我說一聲就擅自增加學生會干部,他到底以為自己是什麼人?

    一想到這里,月光的心情又開始越來越糟,于是他說:

    「不對,你還是給我……」

    滾出去——他本想這麼說,但學生會的門卻突然應聲打開。

    月光轉頭望向門口。

    剛開始還以為是鐵那個笨蛋,或是美雷那個呆子,又或是賽托希梅亞那個花癡,但來者卻另有其人。

    是兩名男子。

    兩名眉目清秀,怎麼看都不像人類的男子站在那兒。

    其實他們真的不是人類,而是兩個前不久綁走時雨遙的怪物。這對兄弟是精靈族的混血兒,職業是對咒術進行封印或解咒的封?解咒師,身上卻莫名地穿著宮阪高中的制服。

    其中一個人開了口。

    這名男子叫做賽爾裘?恩特略,金發碧眼,個性顯得頗為溫和。他看了月光一眼笑著說:

    「嗨,學生會的各位大家好,我是從今天起就要跟各位共事的賽爾裘?恩特略,請多……」

    月光打斷了他的話:

    「啥?你說要跟誰共事?」

    盡管賽爾裘聽到他這麼說,仍然不改臉上笑嘻嘻的爽朗表情,舉起雙手朝身後問道:

    「哈斯格哈斯格,這個黑頭發的人好像心情有夠糟的,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他身後的另一名男子聽了後探出頭來。他跟自己報上姓名的賽爾裘不同,眼神強悍,面相凶惡,有著深藍色頭發與金色的眼睛。

    這是賽爾裘的弟弟哈斯格。哈斯格看著月光,露出了笑容:

    「還不就是打輸黑守所以心情不好?畢竟一直到前不久,他還在當山大王嘛。」

    聽到這句話,月光眯起眼睛,右手順勢緩緩放上腰間的劍說:

    「……哼?也就是說,你們兩個也是黑守沒經過我准許,就擅自挖來的人才羅?」

    賽爾裘聳了聳肩說:

    「其實是因為那個姓鐵的男生笨得那麼徹底,讓哈斯格很中意……」

    「老哥!」

    「咦?啊,這要保密的喔?」

    「不,也不是這麼說……啊啊~~呃,算了。」

    哈斯格以有點厭煩的表情看著哥哥的臉,接著再度轉頭面向月光:

    「不過不管怎麼說,〈軍方〉的人不是早就查清楚我們的底細了嗎?」

    聽到他這麼說,月光想起了〈軍方〉提供的那份有關恩特略兄弟的報告書。

    他們兩人為了救出被〈教會〉囚禁的母親,長年來一直在策劃陰謀,最後成功救出了母親。

    然而做出這種事,當然會被〈教會〉盯上,而且還會被精靈族盯上,最後演變成在全世界都受到通緝……

    「所以你們打算找〈軍方〉尋求庇護?」

    哈斯格笑菩說:

    「其實對我們給予高度肯定的組織多得是,也不是非〈軍方〉不可。不過我對鐵很中意,所以就打算小小幫你們一下……」

    「多管閑事。我用不到二流的小角色。」

    哈斯格聽了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啥?你說誰是小角色?」

    「說你。」

    「是喔?那你這個人類又該怎麼說啊?黑守跟我說最近月光一直打輸,心情很煩躁,要我小心一點。那你這個從頭輸到尾的輸家如果不是小角色,又算是什麼東西?」

    月光朝著一副想要挑釁的哈斯格說:

    「我是天才。」

    「原來世上有這麼弱的天才。」

    「你要不要試試看?」

    「我試了你會哭喔?」

    「哈哈,鬼扯。」

    說著月光拔出了腰間的劍。

    哈斯格見狀也握緊右拳——但又突然帶著開心的表情看著賽爾裘說:

    「老哥你看到了吧?剛剛我只是小小挑釁一下,這小子就拔劍了,對吧?」

    賽爾裘聽了點點頭說:

    「他的確拔劍了。」

    「那他對我的挑釁忍了多久?」

    賽爾裘拿出懷表:

    「呃,我想從哈斯格開始挑釁到他拔出劍,應該是十七秒左右。」

    「哇,有夠沉不住氣!」

    「快到讓人嚇一跳耶。我看他的確需要矯正一下。」

    他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

    月光聽了用力皺起眉頭。看樣子就是這麼回事,他們八成是在考驗月光面對挑釁時可以忍耐多久,考驗他能不能冷靜判斷。

    面對這樣的狀況,月光問道:

    「……這也是黑守的命令?」

    哈斯格聳聳肩:

    「不好意思啦,我本來也不想這樣,但他說如果不做,〈軍方〉就不提供我們保護。」

    聽到這番話,月光瞪著哈斯格。

    「……」

    但他什麼話也沒說。

    就這麼收劍入鞘,默默坐回椅子上。

    結果哈斯格趕忙說:

    「啊,啊,你真的生氣啦?我是真的不喜歡這種手法……」

    「你閉嘴,你們這些小角色不用一一對自己做的事放在心上。想進學生會?那就盡管進來啊。我會好好操你們,不過現在給我閉嘴。」

    哈斯格與賽爾裘聽後面面相覷,接著還想說話,卻被月光搶在前頭:

    「閉嘴。」

    接著他讓思緒在腦海中展開。黑守不但突然出現,而且還開始膽大妄為,簡直像要將學生會據為已有,自己非得想想辦法不可。只是黑守這個對手當然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應付。

    黑守自稱是上七任的學生會長,有著月光遇過的人當中最頂級的實力。實力差距壓倒性地大,大到月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他決定認真思考。

    他准備認真思考該怎麼應付他才好。

    這時被他命令閉嘴的賽爾裘轉頭面向泉說:

    「不過人類的女生真的好可愛耶。你幾歲了?」

    「咦~~你問我喔~~」

    「等等,老哥你跟女生說話的時候為什麼就是這麼輕佻?」

    「哈斯格你老愛說我,你自己明明也對女生有興趣。」

    「才沒有。」

    這句話讓泉驚訝地問道:

    「咦?你對女生沒興趣?難道你是男同志?」

    「才不是!」

    「咦,是這樣嗎?哈斯格,哥哥都不知道你原來……」

    「我宰了你們……」

    這樣的對話進行到一半,月光便如此大吼。

    「就說你們很吵……」

    但學生會室里又出現了一個很吵的人物,打斷了他的吼聲。

    那是個身穿宮阪高中水手服的嬌小女生。她長得一副娃娃臉,一對眼角下垂的眼睛卻顯得強勢,一頭長發綁成馬尾。

    是安藤美雷。

    美雷嚷著:

    「月光!月光你看,你看這個……等等,房間里怎麼一大堆不認識的人?」

    她一臉震驚的表情。

    月光看了美雷一眼。

    結果發現美雷雙手各拿著一罐Dr。Pepper。月光交給她的零用錢只夠買一罐,所以大概是中了自動販賣機的抽獎輪盤。因為抽中再來一罐而開心的神情;走進學生會室後被不同于往常的成員嚇了一跳,于是要月光趕快說明;接著又想起抽中Dr。Pepper而准備再掌出來炫耀,這一切的轉折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她臉上。

    月光無視這名光是臉上表情就十分羅唆的部下,試圖繼續思考。他有太多事非思考不可,也有太多先前因為時雨遙遭到綁票而停頓的業務……

    「……啊,啊,呃,我是美雷,是雷的惡魔。大家誰是誰啊?」

    「我是泉!從今天開始當上學生會的書記~~」

    「書記?」

    「對。然後這兩位是賽爾裘跟哈斯格,你們是封?解咒師對吧?」

    賽爾裘點頭回答:

    「有什麼東西需要封印或解開時,還請跟我們說。」

    哈斯格從旁補上一句:

    「只不過我們不做白工。」

    美雷聽了一臉顯然沒聽懂的表情連連點頭,接著望向月光說:

    「什麼叫做不做白工?」

    月光當然當作沒聽到。

    結果美雷又點點頭說:

    「總之大家是自己人就對了?」

    泉跟賽爾裘點點頭,擅自跟她成了自己人。美雷于是露出笑容,朝著唯一沒點頭的哈斯格遞出Dr。Pepper說:「這個給你喝。」哈斯格問:「咦?咦?給我?這是什麼?」說著接下飲料。泉見狀也露出了笑容。哈斯格順理成章地請美雷教他怎麼打開易開罐,然後喝了一口Dr。Pepper,緊接著大喊:「嘎啊啊啊啊這什麼鬼東西啦啊啊啊」,辣得當場滿地打滾。美雷還問:「怎麼樣?很好喝吧?」泉看得捧腹大笑——

    月光看著這吵鬧得令他不敢置信的學生會室……

    「……」

    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甚至覺得頭真的痛了起來。

    他以疼痛的腦子思考要如何才能打破現狀,得出的結論是:

    「……好,我知道了,你們全都是學生會的人。那你們就繼續傻傻地混在一起吧,不過我要退會了。」

    說著就要起身,美雷聽了歪著頭說:

    「咦?大會?什麼大會(注:日文中的「大會」與「退會」音同)?」

    「小角色給我閉嘴。」

    「不要叫我小角色啦啊啊啊!」

    月光無視大聲喊叫的美雷,就要走出學生會室。

    結果美雷從後面蹦蹦跳跳地准備跟過來。月光看了大吼:

    「不要跟來!」

    美雷被嚇得肩膀一顫,停下腳步。月光確定她已經停下來,于是再度開始往前走,這時美雷又跟了過來。

    「……」

    但月光已經不再回頭。

    他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吵鬧的空間。他本來就很不能適應吵鬧。小時候失去家人,幾乎所有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讓他不太喜歡跟別人待在同一個空間。

    所以他打開學生會的門,准備走出去……

    「……」

    他想走出去,但門卻打不開。這間學生會室的門沒有鎖,但門卻怎麼拉也拉不動。

    「……喂。」

    月光喊了一聲,接著回過頭去,就看到美雷全身一顫,停下動作。但月光不理睬還在玩這種蠢游戲的她,瞪著後頭的兩名混血兒說:

    「你們對門施了結界?」

    哈斯格聽了看著他問道:

    「……門打不開嗎?」

    從他的口氣聽來,結界似乎不是他們弄的。既然如此……

    「是你?」

    月光看著泉這麼問了。

    結果泉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為什麼懷疑我?我根本不會魔法耶?」

    「你不是黑守的走狗嗎?」

    「說走狗多難聽啊……不過真的不是我啊,我跟黑守老師也不是那麼常見面。」

    「不要裝傻。你在這里設結界有什麼目的?要是你不說……」

    月光將手伸向腰間的劍。

    賽爾裘見狀眯起眼睛說:

    「……啊~~這樣不行喔,我可不會讓你對女生使用暴力。」

    月光聽了瞪著混血兒說:

    「真不像是綁走女人的家伙會說的話。」

    「是時雨遙小姐委托我們,不是我們綁走她。」

    「哼!」

    「總之我們先冷靜下來吧。既然她說不是她做的,就應該先問個清楚。我覺得劈頭就認定她不對,這樣實在不太好啊。」

    聽賽爾裘說著這些蠢話,讓月光感到非常不耐煩。

    人要說謊容易得很,尤其像碧水泉這麼聰明的人,更是可以若無其事地說出無法輕易看穿的謊言。

    有些時候只要被這些謊言弄得一陣子搞不清楚狀況,就有可能被殺掉。只不過看穿謊言的速度慢了一瞬間,別人,同伴或自己就有可能被殺。

    既然如此,就必須隨時制敵機先。

    以這個情形來說,根本沒有時間對搞不好在說謊的泉慢慢問話,即使嚴刑拷打也要問出真相。如果她真的毫不知情,那倒無所謂;但如果這女人有所牽扯,又該怎麼辦?

    月光想到這里,無視于賽爾裘的話就要拔出劍,打算試探性地朝泉刺去——

    賽爾裘見狀起身擋在泉的身前。

    接著他的弟弟也起身看著月光說:

    「呃~~以這件事來說,我大概比較贊成月光的做法吧。畢竟老哥每次都是敗在對女生太好。如果她是那個可疑到極點的黑守手下的走狗,那不就是敵人嗎?」

    泉跟賽爾裘聽了同時大喊:

    「咦咦~~」

    月光望向哈斯格。接著哈斯格就要動手制服泉。

    賽爾裘這時說道:

    「等等,哈斯格,我可不記得有把你教成會對女生動粗的孩子啊!」

    接著准備出手保護泉。

    美雷更對月光大喊:

    「月光月光月光,現在是怎樣?大家在干嘛?」

    她睜大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月光。

    月光看著這一切……

    「……」

    突然對眼前發生的狀況了然于胸,也越來越戚到厭煩。

    說穿了,這也是黑守對他們做的一部分考驗。

    他送來新的人才,考驗月光能不能知人善任,具體手法就是把眾人關在房間里,營造出每個人都很可疑的狀況,考驗他們有沒有辦法逃脫出來。

    月光拔出劍,以凶劍(SpellErrer)砍向門試試看,但門果然文風不動。這種結界是特地以不會引發凶劍反應的術式組成的。

    「……品味實在有夠差。」

    月光發著牢騷。

    想來這種結界就是要逼他跟恩特略兄弟好好相處,借用他們的能力才解得開。也就是說,只要里頭這幾個人的交情變好,就有辦法出去。

    這時月光想起來了,想起黑守那家伙以一臉令人生氣的表情說過的話。

    當時黑守痛扁月光之後,說過這麼一番話:

    「〈軍方〉是這麼說的。你是鑽石的原石,有著能夠完全控制這個〈聖地〉的可能性,所以必須非常細心地栽培。他們叫我來訓練你,免得你在實力還太弱的狀況下一個弄不好就死掉。」

    還說:

    「然後他們給我的任務,就是要在今年之內,讓你變得比我強。也就是要把你的等級提升到跟我一樣,以免你無謂地死掉。我被派來這里,就是要當你的管理官。」

    月光想起他說過的這些話,嘴上喃喃說道:

    「……所以這就是你所謂的訓練?」

    然後再度望向學生會室里頭。

    賽爾裘跟哈斯格為了泉而爭吵,泉與美雷則開心地在一旁看好戲。

    只是看上一眼,月光就能得到足夠的資訊,知道他們每個人在什麼狀況下會采取什麼行動。而且只要能同心協力離開這里,應該也會加深彼此之間的信賴。給學生課題,讓他們同心協力克服困難,這種簡直堪稱教育典范的手法,讓月光喃喃說道:

    「……那個臭老師……我可絕對不會跟他們合作,我要憑自己的力量離開這里。」

    說著他將劍收回腰問的劍鞘,開始翻找室內的置物櫃。

    哈斯洛留意到這點問道:

    「啊,月光,順便告訴你,我最拿手的就是解除結界……」

    「你這戀兄癖給我閉嘴。」

    「啊?你說誰是戀兄癖?」

    「說你。我絕對不會相信眼兄弟感情好的家伙。」

    「等等,你到底在說什麼……」

    月光不再理會哈斯格,平靜地從置物櫃里拿出他需要的東西。

    管子,火藥,導火線。

    還有許多不太能公開寫出來的東西。他利落地將這些東西拼裝起來,三兩下就做出了一個炸

    彈。他沒有將炸彈放在設有結界的門上,而是裝在隔開走廊與室內的牆上。接著再從口袋里拿出打火機,在導火線上點火,接著走到牆壁對面的窗邊,對部下喊了聲:

    「喂,美雷。」

    美雷回過頭去:

    「嗯~~」

    「你和這些跟黑守勾結的家伙不一樣,是我這邊的人,來幫我。」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她才剛歪著頭耐悶,月光就抓住她的馬尾用力拉了過來,讓她痛得大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月光~~」

    但月光仍然不予理會,拖著她一路來到裝了炸彈的牆邊,讓她擋在自己身前面向炸彈,接著從後方強行在她的脖子上一吻。

    美雷大喊:

    「哇,哇~~這這這這這,這是干嘛?」

    就在她大呼小叫的同時,這一吻已經解開了她身上的封印。她的頭發變成閃電色,用發圈綁住的馬尾眼看就要迸開,但由于被月光抓住,所以沒有散開來。接著她的眼睛也變成金色,身上開始帶有雷電,恢複了雷之惡魔原有的力量。

    美雷以稍顯害羞的表情,按住自己被月光吻過的脖子說:

    「這……月光,在,在大家面前親,人家會不好……」

    「閉嘴,看前面。」

    「咦?」

    「抬頭挺胸。」

    「好,好。」

    「好,准備完成了。」

    說著他在美雷身後蹲下。

    然後摀住耳朵。

    「……」

    哈斯格一臉呆滯地看著他們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的互動說道:

    「啥?你們在搞什麼?從剛剛到現在,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

    接著賽爾裘也轉過頭來說:

    「哦~~是這樣啊,原來兩位是這種關系啊。」

    而泉並沒有看著月光與美雷,而是望向裝在牆上那根顯然是炸彈的管子,瞪大眼睛大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等等,開玩笑的吧?不會吧不會吧?那是炸彈?這個,呃,啊,啊啊啊夠了!」

    說著她就近抱住眼前的哈斯格。

    哈斯格驚呼:

    「喔,你,突然抱我做什……」

    她將哈斯格推向牆壁,接著還拉住賽爾裘的背,拿來當自己的擋箭牌並大喊:

    「牆,牆壁馬上就要爆炸了,你們要保護我!」

    哈斯格問道:

    「啥?爆炸?你到底在說……」

    他的話只說到這里。

    導火線已經燒完。

    火焰延燒到火藥上。

    刹那間——

    閃光,爆炸聲以及強烈的沖擊,淹沒了整個學生會室——不,甚至撼動了整棟中央校舍。

    「……」

    月光從美雷背後探出頭來。他以冰冷的黑色眼睛看著剛才爆炸的牆壁,發現牆上炸開了一個大約夠兩個人一起通過的洞。

    他看著這個大洞,起身說道:

    「好,這樣就可以出去了。」

    眼神凶惡的混血兒朝他怒罵:

    「開什麼玩笑!你,你這小子,剛剛那下,剛剛那爆炸可不是開玩笑的你知道嗎?要是對爆炸解咒的速度再慢一點,我現在已經死……」

    月光打斷他的話說:

    「如果這麼簡單就死,表示這個學生會不需要你。」

    「等等,啥~~你是怎樣?你以為你是誰啊?」

    月光頭也不回地回答:

    「是你們的主人。」

    「別跟我鬼扯,我可不承認……」

    「不承認就給我消失,我可沒請你來,想待在這里就乖乖聽我的。」

    「……你……你實在是……」

    混血的笨蛋開始氣急敗壞,但他實在太吵,所以月光還是不理他。

    這時身後的不良少女嚷嚷了起來:

    「不不不,該吐槽的不是那里好嗎!更重要的是我是人類耶?我是正常人!你們突然那樣亂搞是會死人的!」

    「……」

    不過不良少女沒有公民權,所以月光照樣不理會。

    接著換他身前的人說話了:

    「哇~~剛剛轟的那一聲好大聲,我都嚇了一跳耶!那是什麼?剛剛那是怎樣?」

    小孩子這麼發問,但他沒有空一一回答她的問題,所以照樣無視……

    「月光月光,怎樣嘛怎樣嘛?月光你剛剛做了什麼?」

    美雷抓著月光胸口猛力搖晃,實在很難無……

    「月光月光月光。」

    「……」

    「月光月光月光月光月光。」

    「吵死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月光月光你做了什麼?」

    月光一臉厭煩的表情回答:

    「是煙火。」

    下一瞬間,美雷不知為何眼神發亮:

    「煙,煙火?那,那不是美雷最想看的嗎!」

    「……」

    「美雷在漫畫里看過,看煙火的時候還要穿浴衣耶~~」

    「……」

    「然後!在河堤上!男女朋友一起!」

    「……」

    「兩個人你儂我儂的,轟一聲放起煙火!然後有個騎馬的大胡子指揮八萬兵力一起……」

    「你看的是什麼漫畫啊!」

    泉當場吐槽。

    美雷聽了就開始熱烈地講解那部關羽大姊姊云云的詭異漫畫書名與內容,眼前這些事情一點都不重要。

    學生會室從剛剛吵到現在,讓他的頭越來越痛,實在沒有心情去聽這些閑扯。而且哈斯格跟賽爾裘也注意到了。

    牆上被他炸出來的大洞對面,有一名朝室內散發殺氣的男子。

    月光看著洞口對面的走廊。

    看到那家伙就站在那里。

    說是〈軍方〉派來訓練月光等人的管理官就站在那里。

    他戴著像義大利黑手黨的帽子與圓框眼鏡,穿著條紋西裝,打著紅色領帶,戴著白色手套。

    「……是黑守啊。」

    月光一開口,黑守就一臉皮笑肉不笑地說:

    「直呼老師的姓應該不太好吧?」

    他鑽過洞來到學生會室,輕輕摸著牆上的洞說:

    「而且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用這—種方法打破結界啊。其實我有故意把結界弄成只要以哈斯格同學的能力,就可以輕易解開……」

    月光聽了之後說:

    「我知道。」

    黑守眯起眼睛看著他:

    「你知道卻不這麼做?」

    「這是我的自由。」

    「……唔,協調性——0分,相對的獨立心——120分,實在不太平衡啊。」

    說著黑守打開手上的黑色檔案夾,在上面寫了些字。

    月光見狀說道:

    「……不要擅自給我打分數。」

    黑守聽了笑說:

    「小孩子都這麼說,還說老師明明不了解我,憑什麼給我打分數。」

    「小心我宰了你。」

    「有本事就盡管動手,不過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然後就在這惡魔的面前出了洋相。這次你是打算在這麼多人面前出更大的洋相嗎?」

    黑守說菩從檔案資料上抬起視線來。

    月光瞪著他的臉。

    就在這時,到剛剛為止都還在跟泉閑扯的美雷硬是皺起眉頭,瞪著黑守說:

    「月光才沒有出洋相!月光,我沒說錯吧!」

    黑守又笑了笑說:

    「紅同學,她對你可真是死心塌地呢。你明明跟誰都處不好,卻有這麼善良的孩子願意跟你站在同一邊,真是太值得慶幸了耶~~不過啊,美雷小妹妹。」

    「干嘛!」

    「他之所以會出洋相,就是因為跟他訂契約的惡魔太弱了。也就是說,全怪你太弱,他才會

    出洋相。都要怪你。」

    窯守說完的瞬間,美雷全身一顫。

    黑守還落並下石地捕上一句:

    「全都怪你。」

    「……」

    盡管看不到美雷臉上的表情變化,但月光仍然用力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結果美雷叫了聲:

    「好痛!」

    她先前面對足以在牆上開洞的爆炸時,明明動都沒動一下,現在卻一副超痛的模樣按住頭,抬頭看著月光。月光看到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于是說道:

    「笨蛋,怎麼可以那麼簡單就被弄哭?不要被他給唬住了。」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而且我會打輸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自己,所以不要一臉呆滯了,退到後面去。」

    「可是……」

    「我叫你退開。這是命令。」

    「……嗯,嗯。」

    她退到了月光背後。

    月光再次瞪著黑守。

    他看著這名自稱是前七任學生會長,還說是〈軍方〉派來的管理官問道:

    「……那麼,你是打算先試過每個人的能力,然後由你來訓練?」

    黑守很干脆地點頭承認:

    「畢竟這陣子正好是期末考。不過除了恩特略兄弟這兩位以外,每個人的實力我都已經試過了。你想聽結果嗎?」

    月光以撂話的口氣說:

    「沒興趣。」

    「哈哈,你沒興趣啊?不過不正視現實的孩子可是長不大的喔?你就是這個樣子,才會連雙胞胎兄弟都贏不了……」

    這句話還沒說完,月光已經伸手去握腰間的劍,眼看就要拔劍出鞘。

    但黑守比他更快,搶先站到他身前,以右手按在凶劍的劍柄上,不讓他拔出腰間的劍。

    月光抬起頭來,瞪著一瞬間就竄到自己身前的黑守,低聲罵了句:

    「該死。」

    他才想一拳從下往上揮向窯守的下巴,結果卻跟上次一樣。黑守的拳頭比他快了好幾倍,剛

    聽到「啪」的一聲,發現那是自己的臉孔被打所發出的聲音。接著他的身體被打得往後飛起,撞在窗戶上。傷害本身並不算大,黑守顯然手下留情了,但月光的三半規管仍然嚴重搖晃,讓他遲遲找不回平衡感。

    但月光仍然咬緊牙關,勉力支撐不斷抖動的膝蓋。

    「……」

    月光瞪著黑守的同時,在內心發誓將來一定要殺了這個家伙。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自己還打不贏他。

    這時美雷握緊拳頭,正要喊月光的名字,月光卻搶先說:

    「不要動,美雷,我們還殺不了這家伙。」

    黑守聽了微笑著說:

    「哦哦,你忍下來了。看樣子有順利成……」

    「你閉嘴。」

    「不過一被人拿弟弟出來比就會馬上失去理智,這個弱點得要克服……」

    「我叫你閉嘴!」

    月光這麼大吼著。黑守則聳聳肩膀接著說:

    「也好,一開始整得太凶也不太好啊,畢竟脆弱的小孩很容易氣餒,我就先到此為止吧。」

    說著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的哈斯格看著他說:

    「……總覺得從剛剛到現在,遇到的每個家伙都很不好相處……看來選擇人類這邊實在是選

    錯了啊,老哥你覺得呢?」

    「……不過我倒是覺得紅意外地善良啊。」

    「會嗎?」

    「像是他對美雷小妹妹的態度啊。」

    「啊啊,這倒是沒錯啦。所以他是戀童癖?」

    「啊哈哈,搞不好喔。」

    這對兄弟趁月光不能動彈,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月光瞪著他們,心想總有一天連他們也要通通宰了。

    但現在不是殺他們的時候。

    現在該做的事情是——

    「……喂,你們兩個混血的。」

    月光這麼開口了。

    但黑守仿佛看穿了月光的心意般說道:

    「……即使你跟恩特略兄弟一起攻擊我,照樣打不贏我。你們實力太弱了。」

    「……啥?」

    哈斯格如此反應,接著說:

    「這句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

    他握緊拳頭,微微放低姿勢進入應戰狀態:

    「區區一個人類打得贏我們兩個?哈哈,開玩笑也該有個限……」

    這時賽爾裘卻抓住了哈斯格的頭。

    哈斯格轉過頭去:

    「啊?老哥你干嘛啦?」

    賽爾裘一副教誨他的語氣說了:

    「真是的~~哈斯格動不動就想打架~~這樣不行的。不可以這樣見人就……」

    他的話只說到這里。

    賽爾裘正要制止哈斯格,身體卻突然一晃,朝黑守施展掌擊:

    「開玩笑的。我也討厭你,所以我要封住你的動作!」

    賽爾裘手掌周圍的空間開始變黑,變形,額頭上更冒出一支黑色的角。

    哈斯格彷佛從剛剛就知道賽爾裘會這麼做,跟著往前踏上一大步,拳頭從低處往上打,同時

    說了聲:

    「毀壞。」

    他的拳頭周圍開始變紅,變形,頭上也冒出了一支角。

    跟精靈族一樣。看來他們一動用力量,就會拿頭上的角當成咒力的基石,只是他們所用的能

    力,與精靈族呼喚精靈的能力似乎不一樣。

    他們用的是另一種形式的魔法。

    面對這對混血兄弟的攻擊,黑守沒有閃躲。不,應該說那種出手時機原本就不容閃躲,這次的攻擊完全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黑守不能助彈,胸口挨了賽爾裘的掌擊,籠罩手掌的黑色空間扭曲現象轉移到黑守胸口,凝聚成鎖鏈似的形狀束縛在他胸口,還一路延伸到天花板跟地板上,穿刺進去牢牢固定。

    黑守完全被這種鎖鏈困住,毫無招架之力,眼看只能硬挨哈斯格的一拳——

    但這時黑守說了:

    「拘束力很弱啊。」

    接著很干脆地動了起來,絲毫不把胸口的鎖鏈當一回事,往前踏上一步。

    哈斯格見狀驚呼:

    「唔喔!」

    但為時已晚,黑守的手已經抓住哈斯格那籠罩著紅色扭曲現象的手,仔細打量這紅色扭曲現象說道:

    「這就是傳聞可以破壞一切的解咒能力?」

    並將他的手拉向自己身前說:

    「好,你就試試看。要是你真的什麼都能破壞,就試試看能不能轟掉我的身體。」

    接著將他的拳頭抵在自己臉上,紅色的扭曲現象就轉移到黑守的臉上。

    「……」

    但什麼事都沒發生。

    哈斯格驚訝地瞪大眼睛。

    這時黑守說了:

    「啊,你嚇到啦?嚇到了就順便乖乖挨揍吧。」

    黑守說著就要朝他的臉揮出一拳。這時賽爾裘從身後抓住弟弟的脖子往後拉,並銳利地眯起那雙到剛剛為止都還笑得十分平靜的眼睛,朝黑守看去。

    黑守迎向他的視線說:

    「哦哦,哥哥終于想認真動手……」

    但賽爾裘立刻舉起雙手說:

    「不,我要停手了。看樣子我們的層次完全不一樣,憑我們實在打不贏你。」

    黑守聽了點點頭說:

    「啊啊,你要收手啦……原來如此。你們生為遭人厭惡的混血兒,還能夠存活到今天,理由多半就在這里了。弟弟也得好好學習這點才行喔?你的哥哥很偉大的。」

    「開什麼……」

    賽爾裘摀住哈斯格的嘴,接著又笑嘻嘻地說:

    「不過你還真厲害啊。我的封印之鎖可是連龍都沒辦法立刻掙脫呢。」

    黑守聽了笑著說:

    「你是指上古龍嗎?」

    這句話使哈斯格全身一顫,賽爾裘的微笑也當場僵住。

    也難怪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

    就連月光聽到黑守這句話,也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因為上古龍是那麼強大的存在。

    牠們的水准跟普通的龍不一樣,跟那種在英雄傳說里被打倒的二流龍不一樣。上古龍的水准跟那些隨處可見的惡魔與妖魔完全不一樣。

    那是一種人類連提都不該提起的怪物,一種說是神也不為過的怪物。跟埃德爾卡一樣,是人類無法理解的存在。

    但從黑守剛剛的口氣聽來,簡直是在說他應付得了上古龍。

    賽爾裘說:

    「……啊啊,原來你的程度這麼高……〈軍方〉已經把上古龍……」

    黑守聽了只是聳聳肩說:

    「你在說什麼?驅逐上古龍可是這個學生會的業務之一啊。」

    他說出這令人戚到莫名其妙的話來。接著還說:

    「當然憑現在的你們還辦不到。不過你們盡管放心,我會好好訓練你們,到了明年你們應該就勉強應付得了上古龍了。」

    他的發言真的讓眾人摸不著頭緒。

    看得出混血兒兄弟聽得倒吸一口氣,他們已經完全對黑守折服了。

    不,黑守這句話甚至讓月光也幾乎喪失斗志。看樣子黑守是個遠超乎他想象的怪物,讓他一瞬間差點陷入絕望……

    「……」

    但他隨即換了個角度思考,心想只要好好利用這家伙的知識來修行,下次跟日向對打的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

    而黑守很開心地說:

    「看樣子慢慢上軌道了,大家似乎都肯聽老師說話了,這樣很好。」

    月光與哈斯格皺起眉頭,賽爾裘則回答:

    「選擇來這里真是賺到了耶。竟然可以免費接受這麼高等的訓練,這樣的機會可沒那麼容易碰到啊,哈斯格。」

    「等等,老哥你為什麼這麼樂觀?」

    「咦?有什麼值得悲觀的因素嗎?」

    「這,剛剛我們才打輸……」

    哈斯格說到這里先頓了頓,接著把頭發抓得亂糟糟的說:

    「啊啊夠了,總覺得我說越多就越像個長不大的小鬼。」

    賽爾裘輕輕在弟弟抓得一團亂的頭發上拍了拍。

    「哈斯格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可……」

    「少羅唆。」

    「啊哈哈。」

    月光半眯著眼看著這對戚情好得不得了的兄弟說道:

    「……你們很惡心,別再鬧了。」

    這時黑守說了:

    「哎呀紅同學,你又鬧起戀弟情節啦?」

    「……」

    月光聽了,手就要伸向腰間的劍。

    「……」

    但最後還是停手。

    反正也打不贏,所以他選擇停手。

    盡管覺得胸口翻騰的怒氣劇烈得足以把內髒煮成五更腸旺,但還是決定停手。

    然而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完全忍下來,于是說道:

    「……等我變強,我一定會宰了你。」

    黑守這時突然轉為高興的表情說:

    「哦,不錯嘛~~你剛剛忍住了拔創的沖動對吧?你成長好多……」

    「我宰了你。」

    「小孩子還是乖一點最好……」

    「我宰了你。」

    「啊,我想到一句之前一直很想在這種時候說說看的話了!你不是爛掉的橘子!我就是想說說看這句金八老師的名言……」

    「你這臭老師給我閉嘴!」

    月光大聲怒吼,但黑守卻笑得更開心地說道:

    「就算加個臭字,你肯當我是老師,我還是很高興。好了,那大家也都自我介紹過了,我就進入正題吧。」

    他自顧自地繼續進行話題。

    他轉過身去,朝著牆上大洞的另一端招了招手。

    那對笨蛋情侶似乎就站在對面,里頭那個一臉白癡樣的僵屍男從洞口探出頭來說:

    「有沒有這麼強啊啊!竟然打贏所有人,搞什麼?老師,要怎樣才能練到像你這麼強啊?」

    而抱著鐵的手臂,開心地走進學生會室的魔女回答他:

    「那有什麼難的,大兔你很快就練得到了。」

    「不可能啦。」

    「真的真的。〈上古魔法師〉的犧者可是很厲害的喔。」

    他們邊聊邊走進來。

    哈斯格舉起手說了聲:

    「嗨,鐵。」

    「等等,你打招呼倒是很自然,可是你以前明明跟我們敵對,為什麼現在會在這里?」

    「別問了,自然而然就這樣啦~~」

    哈斯格說完笑了笑,賽爾裘也笑著說:

    「其實哈斯格對你看上眼了,所以才會來這里。」

    「……咦?」

    鐵說著朝哈斯格看了一眼。

    賽托希梅亞也銳和地眯起眼睛:

    「……對大兔……看上眼?」

    說著還踏上一步,擺出要保護鐵的姿勢。

    哈斯格見狀趕忙解釋:

    「等等,你們這誤會也太大了……啊啊夠了,鐵,你可不要誤會,我只是看你笨得那麼徹底,心想人類當中也有一些有意思的家伙而已啊。」

    聽完這名混血兒拚死的辯解,鐵一臉懷疑地點點頭說:

    「……咦?啊,嗯。」

    哈斯格又皺起眉頭:

    「你根本不相信對吧!你也知道,〈教會〉那件案子弄得我們被通緝,所以決定找其它組織庇護,然後覺得要找就干脆找有認識的人在的地方……」

    然而他說到這里就住了口。

    鐵跟賽托希梅亞仍然一臉懷疑的表情,泉甚至特意湊到他們兩人旁邊,壞心地半眯著眼。在他們三人的注視下,哈斯格大吼:

    「小心我真的宰了你們!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

    黑守也笑了笑,輕輕拍著手說:

    「好了,玩笑就開到這里,差不多該聽我說話啦。」

    其它學生會干部聽了望向黑守。他明明不是這間學生會室的主子,主導權卻已經完全掌握在他手里。

    「……」

    美雷以有點擔心的表情看著月光問道:

    「……你還好嗎?」

    這讓月光越想越生氣。他心想最近自己老是被這丫頭擔心,被這個看起來沒在思考任何事情,腦子里灌滿Dr。Pepper的小鬼頭擔心,怎麼可能不要緊。

    而且這個學生會室里又是什麼情形?

    有三個人未經他的允許擅自入會,而且這些家伙——不對,不只是這三個家伙,連笨蛋跟笨蛋魔女也部對這指導老師言聽計從。

    月光面對這樣的狀況……

    「……」

    他望向唯一站在他這邊的惡魔。

    「……」

    順勢在美雷頭上輕輕一摸,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接著在她額頭上一吻。

    美雷見狀大叫:

    「哇哇哇哇。」

    隨即又閉上眼睛。

    施加在她身上的凶劍詛咒再度發動,讓她失去了雷電之力。飄在空中的頭發輕飄飄地垂下,

    全身的閃電也跟著消失。

    她的眼睛也變回黑色,從惡魔小鬼頭變成了一般的小鬼頭。這個穿著宮阪高中水手服的小鬼

    還是一臉擔心的模樣,抬頭看著月光。

    月光看了說道:

    「……小角色要替主人擔心,還早了八萬年呢。」

    美雷聽了卻露出有點高興的表情說:

    「喔喔~~太好了,好像變回平常的月光……」

    「你很吵。」

    說著抓住她的頭發,將她從自己身前拉開,而被他甩來甩去的美雷卻很高興地傻笑。他沒空陪小孩子玩,只是瞪著黑守說:

    「……你千方百計考驗我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黑守轉過頭來看著他,微笑著說:

    「有句話說,掌握暑假就能掌握考試。」

    「哼。你有〈軍方〉開發出來的強化課程嗎?」

    「嗯,而且還是最難的一種,因為我看這屆學生會的成員都那麼優秀,一定有辦法克服最艱難的課程。〈軍方〉的大人物們對各位可是非常期待的。」

    盡管他這麼說,月光仍然瞪著黑守說:

    「……先把人打得抬不起頭來,才說對我們有期待。這句話聽了也只讓人覺得你是在尋我們開心。」

    「啊哈哈,你們真的受到高度肯定,就老實地高興一下嘛。不過只要你能通過這些課程的考驗,或許以後就不會再被弟弟看不起羅?」

    「……」

    「……唔,聽到我剛剛說的話,你的臉色都沒變。雖然不知道你內心作何感想,不過的確是成長了……當然,由我來誇你,你大概也不會覺得高興啦……」

    說著黑守笑了笑。

    月光的臉色仍然沒變,不,是不需要變。因為這家伙說的幾乎都是對的。

    自己還太弱。

    所以才會輸給黑守,而且——

    才會輸給弟弟。

    「……」

    才會輸給日向那個笨蛋,被他看不起。

    那麼即使挨打挨罵也必須變強。如果〈軍方〉還幫忙准備了可以用來增強實力的課程,照賽爾裘的說法,那的確是再輕松不過了。

    所以對此他沒有異議,整件事對他來說極其幸運,找不到地方可以挑剔。

    然而……

    「……」

    他不知道可以將自己交給他們到什麼地步。

    〈軍方〉這個組織聚集了人類世界中最危險的人物。不管到哪個世界,哪個國家,到處都聽得到「跟誰來往都行,就是不要跟〈軍方〉有瓜葛」這種傳聞或情報,也充分顯示出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選擇進宮阪高中,選擇進入這間存在著由〈軍方〉管理的〈聖地〉的學校。

    結果果然有怪物出現,而且這個怪物還說會幫忙訓練自己。

    他心想這可要好好加以利用,然而……

    「……」

    想來〈軍方〉在課程途中就會對他們進行洗腦,以便讓他們成為方便〈軍方〉使喚的棋子。

    否則他們才不會特地花上昂貴的成本來訓練這些小伙子,至少換作自己就不會這麼做。不會想要造出一批不聽自己使喚,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反過來咬自己一口的怪物。

    所以途中一定會進行洗腦。

    他心想自己必須看出洗腦的時機,想辦法避開。

    再不然就是必須以超出黑守預測的速度,將學生會的實力提升到讓〈軍方〉管不住的水准。

    「……」

    月光想到這里,看了看現在待在這間學生會室里的人類與怪物,心想真虧這里可以聚集這麼多一個比一個特殊的怪物,差點忍不住苦笑。

    也難怪〈軍方〉會對他們有所期待。

    有〈上古魔法師〉,以及接收〈上古魔法師〉的力量比例高得非比尋常的犧者。

    有一對有名的封?解咒師兄弟,是精靈族跟不知道什麼種族的混血兒。

    遺有堅稱自己是有名魔族後裔的雷女,以及身為她主人的天才。

    加上裙子短到極限的不良少女。

    「……」

    月光心想即使最後一個根本不重要,只要善加利用這個陣容,應該有辦法勉強打造出一個足以跟〈軍方〉抗衡的組織。

    應該至少能夠打造出一個實力足以躲過〈軍方〉追殺的組織。

    當然現在還辦不到,因為他們的實力還太弱。然而要以超越黑守預測的速度成長,領導這些家伙同心協力,在洗腦教育開始之前就先反咬〈軍方〉一口,這應該還——

    這時黑守以彷佛徹底看透了月光心思的眼神看著他問道:

    「……好了會長,那我要開始進行〈軍方〉的強化課程了,可以嗎?」

    月光聳聳肩:

    「隨你高興。」

    泉開始慌了起來:

    「咦,咦?等一下。呃,從大家說的話聽來,接下來要展開一段少年漫畫般的橋段,大家努力修行以求變強,對吧?」

    黑守回答:

    「是啊。」

    「可是,這種課程是專門為已經會用魔法,不會死,或者本來就是惡魔的人所設計的吧?」

    「是啊。」

    「我是正常人……」

    黑守聽了笑嘻嘻地說:

    「〈軍方〉不會把學生會干部當成人類看待。」

    「你在說什麼鬼話……」

    「好了,既然提問時間已經結束,我就針對強化課程……」

    「聽我說完好不好啊啊啊啊啊啊啊!」

    泉放聲大喊,接著卻又露出有些開心的表情說:

    「開玩笑的啦,我是在想身為正常人的代表,不喊一下實在炒不熱氣氛,所似才喊了一下。不過真的還好有進這個學生會耶!事情勁爆得不是充滿刺激這幾個字可以形容的,害人家心頭小鹿亂撞的感覺都停不下來了~~」

    說著她拍了拍站在身旁的鐵大兔肩膀。

    鐵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看著她問道:

    「……我說你啊,你腦袋還正常嗎?這種事恨本不能同意好不好?」

    「哎呀是嗎?鐵你是不死之身,沒想到這麼平民化。」

    「唔~~」

    「好了好了,老師快點吧。我是不是也能學會魔法怎麼用~~」

    黑守笑著說:

    「只要你不死。」

    「唔喔~~老師說有可能會死耶!大家要好好保護我喔~~」

    她話剛說完,賽爾裘就微笑著說:

    「有我……」

    但弟弟卻阻止他:

    「喂喂,老哥,勸你不要,那女的完全瘋了。」

    黑守開心地看著學生會室里吵鬧的景象說了:

    「好,那我們差不多要開始進行強化課程——應該說,就開始強化集訓吧。」

    鐵聽了問道:

    「集訓?」

    「對,就是集訓。」

    「可是,離暑假還有一段日子……」

    「學生會提前放暑假。」

    這句話讓泉大聲歡呼:

    「我最喜歡暑假了!」

    她這麼說只讓人覺得她是個笨蛋。

    鐵聽了表情一沉:

    「不,暑假我也很喜歡,可是我跟家人都還沒……」

    但黑守卻說:

    「家人那邊會由校方來說明,各位盡管放心。」

    「不不不,可是我的情形有點麻煩。家人以為我在期末考前才為了學生會的工作跑去義大利出差一周,要是馬上又出遠門,家人應該會擔心……」

    「那就消除他們的記憶,不用擔心。」

    「呃。」

    「還有其它問題嗎?」

    「唔~~」

    「既然沒有,那我們就出發羅~~難得有這麼大好的夏天,考慮到要讓各位新同伴好好認識彼此,我們決定去海邊。」

    說剛說完,泉的表情立刻亮了起來:

    「海邊?泳裝!養眼鏡頭!呼嘻嘻~~」

    「你是哪來的色老頭啊!」

    鐵立刻吐槽。

    美雷也舉起雙手說:

    「在海邊放煙火!」

    接著泉學美雷舉起雙手大喊:

    「打西瓜!」

    美雷不甘示弱:

    「呃,呃呃,堆,堆沙堡!」

    「釣魚!」

    「呃,嗯,捉迷藏!」

    「咦~~捉迷藏會在海邊玩嗎?」

    「會,會啦。」

    「咦咦咦咦~~」

    「會啦!」

    她們兩人正吵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一旁的希梅亞開了口。她抬頭看著鐵說:

    「大兔,問你喔。」

    「嗯?」

    「大兔,你喜歡什麼顏色的泳裝?」

    「等等,呃,問,問這個就表示希梅亞你要穿?」

    「嗯。」

    「呃,啊……」

    這邊有一對被沖昏頭的情侶討論著這種事。賽爾裘看了說道:

    「我說哈斯格啊……」

    「啊?」

    「我們的泳褲塞到哪里去啦?」

    「你竟然打算游泳!」

    聽眾人討論半天,黑守說:

    「集訓的地方會准備泳衣,請各位放心。紅同學就挑三角泳褲……」

    這時月光開口了:

    「我受夠了無聊的鬼扯,既然說要馬上開始強化課程,那就趕快動手。」

    「……說得也是,那我來開〈路徑〉。」

    說著黑守從懷里拿出符咒,朝地板上丟去。接著地板發出次元扭曲現象,開出一個洞口,洞口的另一端可以看到像是沙漠的地方。

    「這是搞什麼?」

    「我不是說過要去海邊嗎?就你們幾個到看得見海又好玩的地方,然後回到這間學校——這就是這次的課程。」

    月光瞪著黑守問道:

    「看得見海又好玩的地方?」

    「是啊。」

    「是〈軍方〉的實驗區?」

    「對,就是這樣。不過詳細情形去了就知道,來,進去進去。」

    月光又看了黑守一眼,接著看向學生會室的牆壁。

    既然不讓他們動用這個〈聖地〉的〈路徑〉,多半也就表示一旦鑚過這個通道,就不是月光他們想回來就能回來的。

    去了就回不來的暑假強化集訓。

    面對這樣的情形……

    「……」

    泉蹲下身窺探洞口,接著大喊:

    「喔喔,是海!好藍!」

    美雷聽了也一頭鑽進洞口,接著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顯得再也按撩不住。

    最後黑守說道:

    「……那就請了~~開心的暑假集訓要開始啦~~」

    學生會就這樣提前放了暑假。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43 PM

第三章  白色惡魔


    鍾聲響了。

    鍾聲響了。

    整問學校里回蕩著鍾聲。

    當然這間學校並沒有設置真正的鍾,而是透過喇叭播放事先錄好的鍾聲。鏗鏘作響的鍾聲從喇叭播放出來。

    鏗~~

    鏘~~

    鏗~~

    鏘~~

    鍾聲有點走音,跟正常學校里會播放的鍾聲不太一樣。

    鍾聲繼續響著。

    鏗~~

    鏘~~

    鏗~~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

    鍾聲響到中途,忽然像壞掉的CD或唱片般跳針,不斷反複播放同一個地方,讓鍾聲變得非常奇怪。

    鍾聲的音調彷佛尖叫似的,變得越來越高亢。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

    黑守聽了微微抬高視線看向喇叭。接著又拉低視線,確定剛剛學生們鑽過的〈路徑〉正慢慢關上。

    洞口終于關上——次元裂縫終于關上了。

    洞口一旦關上就再也不會打開,因為這張符咒只能用一次。

    與〈聖地〉開出的〈路徑〉不一樣。

    與這個只聽契約者命令,叫做〈聖地〉的特殊場所所開出來的〈路徑〉,更是完全不一樣。

    這張符咒只能開出非常簡易的〈路徑〉。

    一旦關上就會失效,再也不能開啟。

    黑守看著這條〈路徑〉完全關上。

    這樣一來,誰也無法去追他們,打擾他們進行強化課程。

    黑守露出了笑容……

    「……」

    接著再次看向不斷發出哀號的喇叭——

    這時喇叭終于壞了。只聽到「啪」的一聲,喇叭應聲爆炸,一枚碎片朝著黑守飛來。這枚碎片彷佛特意瞄准,朝他的脖子飛來。

    而他輕輕伸出手指一夾,便夾住了碎片。他拿著碎片仔細打量說道:

    「我就知道你會來,不過你晚了一步。紅已經到〈軍方〉的實驗區了。」

    喇叭四周的次元急速轉黑變形,中央開出一個洞,一名男子從洞里緩緩落下。

    這人彷佛無視于重力的存在,輕飄飄地緩緩落下。

    「……」

    黑守看著這名男子——不,是看著這名少年。

    他有著漆黑的頭發,以及一對發出冰冷光芒的黑色眼睛。

    他的長相與剛剛前往〈軍方〉實驗區的紅月光一模一樣。

    黑守打量著他,微微一笑說道:

    「啊啊,不過我都忘了你也姓紅啊,畢竟你們是雙胞胎嘛。那我是不是該說月光同學已經走了?日向同學。」

    日向聽到他這麼說,目光轉向月光先前鑽過,現在已經關閉的簡易〈路徑〉,然後看了黑守一眼。他的黑色眼睛里看不到月光眼神中那種孩子氣,充滿希望的光芒,沒有任何情緒的顏色,只有瘋狂與絕望。

    他以這陰沉的眼睛看著黑守:

    「……用鍾聲布下的結界?我記得以前沒有設下這種防禦。」

    黑守聽了點點頭:

    「以前你不是三兩下就潛入了這間學校嗎?所以我小小加強了結界——不過終究還是被你入侵了。」

    日向聽了仍然不改陰沉的表情:

    「……少來了。你是看准哥哥已經轉移到實驗區,才調弱結界的吧?」

    「哦?連這也被你拆穿啦?」

    「畢竟結界的力量轉弱得那麼明顯啊……那麼,你既然調整結界讓我能夠進來……就表示你想見我?」

    黑守搖搖頭回答:

    「其實我跟像你這樣的跑腿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軍方〉想知道你的主人……想知道那些〈天魔〉的意向。」

    日向眯起眼睛: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下等的人類……」

    「見不到〈天魔〉?」

    「對。」

    「那你就幫我傳話給那些擺架子的〈天魔〉,告訴他們事情運作的方式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要是以為人類永遠都是只能被你們耍著玩的卑微存在,小心受到慘痛的教訓……」

    「會受到慘痛教訓的是你。」

    日向說了這句話。

    並且開始動作。

    他的速度很快。

    快得不像人類。

    不知不覺,日向的身體已經逼近黑守身前,黑守不及細想,伸出手試圖撥開,卻絲毫撥不動日向的手,只覺得簡直就像打在鐵塊上,反而是自己的手感到疼痛。

    「哎呀呀。」

    黑守說著微微側開上半身,試圖躲開這一掌。日向驚險地撲空,但他的攻擊還沒結束。

    日向的手掌中央開出一個洞,從中召喚出惡魔。那是一條蛇。一條紅色的蛇念著咒語,從日向的手掌中直竄而出,咬向黑守的脖子。

    只聽到「噗」的一聲輕響。日向對蛇說道:

    「吸吧。」

    接著自己的喉嚨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戚覺得到有些東西被蛇吸走了。同一時間,一種〈軍方〉資料庫中所沒有的新款詛咒從脖子的血管中注入。

    他無法解析這是什麼詛咒,但一定是相當危險,危險得讓常人——神智還正常的一般人——都不會想在這個世界中動用的詛咒。

    這樣的詛咒從黑守的脖子不斷注入,侵襲他的全身。他看著詛咒侵襲自己的模樣,看著被蛇

    牢牢咬住,幾乎要當場斷裂的脖子,以及受到毒性侵襲的身體。

    「……」

    接著他笑了笑說:

    「就這樣?」

    看到他這種反應,日向那原本沒有任何情緒的瞳孔微微打開,顯得有些驚訝。但已經太遲了,黑守以左手腕下右手的手套,露出一只普通的手。這只膚色與正常人類一樣的手伸了出來,往日向所放出來的蛇抓去。

    「……解除召喚。」

    日向這麼說著,忽然急速往後連退三步,還嫌不夠似的在地板上一踹,整個人攀在天花板上,跟黑守拉開了距離。

    他瞪著黑守說:

    「……你應該不是人類吧?」

    黑守聽了揮了揮撲空的手笑說:

    「賽托希梅亞也這麼說過,不過我真的是人類。」

    「別開玩笑了。」

    「啊哈哈,我沒有在開玩笑啊。不過我想你這麼優秀,應該已經發現了。現在占上風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所以我不會放詳細情報……」

    這句話才說到一半,日向就「啪」的一聲彈響手指。他朝著先前喇叭所在的地方彈響手指,打算打破結界,扭曲次元,打開先前連接到這里的〈路徑〉。

    但黑守仍然笑著說:

    「這條路徑已經被〈軍方〉的其它特務堵住了。哎呀呀,不只是〈天魔〉,還有像是龍啊,神啊,這些擁有強大力量的家伙,一直搞不清楚狀況,實在令人傷腦筋。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想那些完全沒努力過的家伙,大概真以為自己可以永遠維持高階種族的地位吧?」

    「……」

    「人類很弱小,所以一直看著遠方喊著得跑快點才行,就這樣不斷地努力。而那些家伙看不起弱小的人類,所以完全不努力,只陶醉于自己的力量。你覺得這樣的家伙真的可以一直維持在高位嗎?」

    「……」

    「我說日向同學,你覺得呢?你覺得才能跟努力,哪一邊會贏?」

    「……」

    「我覺得努力會贏,畢竟我是個老師,對學生也一直是這麼說的。我告訴他們不可以放棄,只要努力下去,遲早會看到光明。不過我這老師也是最近才開始當的啦,啊哈哈哈哈。」

    「……」

    「但是說穿了就是這麼回事。這里可是〈軍方〉的地盤啊,日向同學。而在〈軍方〉這種地方,大家都非常努力,每天一點一滴,腳踏實地地努力,結果在不知不覺間,這間學校的地下都已經養了好幾頭上古龍了耶。」

    「……」

    「還有啊,對于幾只被稱為神的家伙,我們也開始有辦法拷問,切斷他們的四肢進行實驗。我們可是拚命努力,對人類來說終究還是努力最重要啊。」

    黑守說完笑了笑。

    但日向似乎沒有在聽。他小聲地喃喃自語,不知道是要叫出訂了契約的惡魔,還是准備發動什麼魔法。

    總之他的表情平淡得令人贊賞。即使處于絕境,仍然面不改色地試圖應對。

    而且他無論是身手,咒力或精神力,各方面的才能都有堪稱天才的水准。

    他既然跟紅月光是雙胞胎,想來應該只有十六歲。

    但他的力量卻讓人怎麼想都覺得不只十六歲。

    這點年紀就得到這麼大的力量,想來一定是付出了成比例的犧牲。

    一定付出了極大的犧牲。

    但他為什麼要這樣?

    人沒有理由就不會行動。

    人沒有理由就無法行動。

    因為挨揍而懊惱,才會為了能夠反擊而努力。

    因為被人看不起而懊惱,才會努力讓自己不再被人看不起。

    為了不讓珍惜的事物遭到破壞而努力。

    為了破壞厭惡的事物而努力。

    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理由這麼做,但不管怎麼說,人不可能毫無理由地犧牲。

    所以他應該也抱著某種目標。應該有某種目的,使他這種年紀就非得得到這麼強大的力量。

    黑守開始想問理由。

    日向喃喃念著幾句話,接著朝地板一指。地板開出一個洞,某種存在被召喚出來。

    黑守從懷里拿出綠色的小刀丟去,制止了這個變化。小刀停在正要開放的洞穴中央,往四周撒出蜘蛛網似的物體,蓋住了不斷張開的洞。小刀開始旋轉,洞口隨即被絲線牽動而逐漸關上。

    接著黑守說了: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而且這間學校里鋪設了夫羅爾圓陣,營造出對我有利的力場,憑你是贏不了我的。」

    日向仍然不為所動。他以警戒的眼神看著黑守喃喃念誦。

    但黑守不放在心上,繼續說道:

    「既然確定我占上風,那我有些話想問你。」

    「……」

    「你為什麼變得這麼強?」

    「……」

    「老實說,站在〈軍方〉的立場,只要能得到〈天魔〉的烏鴉,也不是非月光同學不可。如果你肯加入我們,我們就不需要月光同學了。〈軍方〉甚至願意幫你,好讓你吃了他……」

    聽他說到這里,日向首次有了反應。

    他看著黑守問道:

    「你們想要〈天魔〉的烏鴉?」

    黑守點點頭回答:

    「對。」

    「為什麼?」

    「……你不明白嗎?啊啊,這也難怪,畢竟那些〈天魔〉對預言的解釋可能跟〈軍方〉不一樣啊。」

    日向聽了瞪著他說:

    「……你們連預言都知道了?」

    黑守笑著說:

    「所以我才說這是你們的缺點。如果以為什麼事都只有你們知道,我看很快就會有一大堆事情讓你們驚訝不完羅?」

    日向並沒有回應這番話。他稍稍露出思索的表情說道:

    「……〈天魔〉有計畫可以避過預言……」

    然而黑守打斷他說:

    「我們也有,只是也許會跟你們水火不容。」

    「……」

    「而且〈軍方〉已經受夠了那些〈天魔〉的手法。」

    日向以陰沉的表情看著黑守說:

    「〈軍方〉……人類到底要傲慢到什麼地步……」

    而黑守又打斷他:

    「你明明也是人類。」

    「……」

    「好了,別聊這個。既然利害關系不同,怎麼談也是白搭。不過我個人有個問題想問你。」

    「……」

    「其實我想問的就是剛剛的問題。你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強?」

    「……」

    「不對,我應該問你為什麼必須變得這麼強?是為了殺死雙胞胎烏鴉之中的另一個——為了殺掉月光同學,變成真正的烏鴉?可是憑現在的你,應該輕而易舉就能殺了月光同學,但你沒有這麼做。也就是說,你變強的理由並不是為了殺死月光同學,也不是為了成為烏鴉。那到底是為什麼?」

    「……」

    「其實我應該問,你根本就想被月光殺了對吧?你明明更有實力,更有才能,為什麼想被他殺掉?你該不會說是因為你愛你老哥吧?」

    「……」

    日向一臉不屑,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只是看不出他這種笑容是針對黑守,還是針對他自己。

    但日向笑得十分開心。接著他說:

    「……我比哥哥聰明。」

    「看也知道。」

    「不不不,憑你的水准應該看不出來。我真的是天生就聰明得令人難以置信。」

    黑守聽了之後,微笑著聳聳肩說,

    「是喔?是這樣啊?」

    日向不在意地點點頭說:

    「對。所以從我還小的時候,就已經看透世界是怎麼運作的。我當時已經看出世界是以正常人看不見的機制運作著。」

    「唔。」

    「而我很快就能跟〈天魔〉說話了。後來還學會使用魔法,學會使役惡魔,全都不費吹灰之力。所以啊,我小時候真的對什麼都不放在眼里。像是只會老調重彈的笨父母,還有錯以為自己是天才的哥哥,真的讓我討厭得想吐。你想想看,只要我想,要殺了他們可是易如反掌;只要我想,要破壞整個城市也是易如反掌。但那些笨蛋卻為了一些無聊的事情笑著,成天說些沒營養的話,我真是看了就煩。可是哥哥卻跟我說,他也對這個世界絕望了,還一臉只有他懂我的表情。他說一切都被他看透,所以他絕望了。他也不想想自己其實是個笨蛋,一臉呆樣地講出這種話,真是讓我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他臉上的表情仍然像在嘲笑一切,對一切都覺得不屑。

    「然後我就不再聽哥哥說話,也不再聽父母說話了。不,應該說我後來根本就不聽人類說話。我的研究——解析這個世界如何運作的研究繼續進行,結果三兩下就得出你們〈軍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結論。」

    聽他這麼說,黑守問道:

    「連1斯克杜爾的預言也不例外?」

    日向仍然一臉不屑的表情說了:

    「啊啊,原來〈軍方〉還停在那個階段啊?」

    「……」

    「……不過沒關系,反正這不重要。你說得沒錯,連預言也不例外,而且我也馬上就解讀出了這些預言。因為我是個聰明到你們根本無法理解的天才。就是這樣,因為我實在太聰明,一不小心就看懂了。于是我打從心底絕望,因為我已經知道做什麼都沒用,做什麼都無濟于事。」

    黑守聽了說道:

    「可是預言說……」

    「啊啊,你們以為預言有辦法避開?」

    「至少〈軍方〉已經為此擬定對策——」

    日向打斷他說:

    「那就表示你們太笨了,盡是些頭腦比我差的笨蛋。我看你們根本還停在預雷的表層吧?」

    聽他這麼說,黑守心想或許該試著透露一些〈軍方〉現在的狀況讓他知道。如果他的研究進度真的遠超過〈軍方〉,或許能夠得到一些情報。

    但在這之前,他先問了另一個問題:

    「……也就是說,你是因為絕望,才決定不殺月光同學的?」

    日向點點頭承認。

    黑守繼續追問:

    「這應該不太對勁吧?如果你的絕望這麼深沉,應該不只是不殺他,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變得這麼強……」

    但日向聽完自嘲般笑了笑。

    「哥哥夠笨,所以會變得比我更強。現在的確是我比較強,但這也只是現在。而且哥哥其實跟我一起看過預言。雖然我消除了哥哥的記憶以免他發瘋,但哥哥的確跟我一起看過預言。你猜他怎麼說?你猜哥哥看過那瘋狂的預言之後怎麼說?他看的跟你們看到的可大不相同,不是動動腦筋就能解決的問題。那是一段讓人只能絕望的瘋狂預言。看到那樣的預言,我都差點發瘋了,但是你猜哥哥對我說了些什麼?」

    日向問了這樣的問題。

    黑守當然答不出來。畢竟〈軍方〉根本還沒解析日向與月光所看的預言。想來多半是〈天魔〉讓他們看的,畢竟那些〈天魔〉對于預言或預知之類的把戲最拿手了,而且不難推知這些預言非常殘酷。光是〈軍方〉好不容易解讀出來的部分,就已經讓幾百個研究部門的人員發瘋而精神崩潰。預言里加進了這樣的詛咒,讓人看了就會發瘋。

    而這名少年卻說他小時候就看過了。

    說跟雙胞胎兄弟月光一起看過了。

    而看到這樣的預言,弟弟當場心膽俱裂:心中被植入深沉得讓他再也站不起來的絕望。

    但哥哥卻不一樣……

    「他說了什麼?」

    黑守這麼問了。

    日向回答:

    「他對我說:『我會保護你,不要再哭了』。」

    他說著笑了笑。

    黑守注視著日向那不帶感情的笑容問道:

    「所以你才會保護你哥哥?」

    日向搖搖頭:

    「被保護的人是我。要不是哥哥那麼說,我早就已經死了。而且如果那段預言是真的,就算活著也沒有意義吧?」

    「……」

    「但哥哥卻說他會保護我,了不起吧?雖然我不知道他要怎麼保護我,不過如果是哥哥,搞不好……」

    「……」

    「如果是那個又笨又蠢,就只知道死不認輸的哥哥,搞不好真的辦得到。反觀半吊子的我,就沒辦法了……」

    說到這里,日向動了動拳頭。他將手向前伸,繼續說下去:

    「如果是哥哥,也許真的能改變些什麼。所以我不會讓〈軍方〉碰他。我要在這里毀了你——不,是毀了〈軍方〉。」

    他張開拳頭,掌中浮現出魔法陣。那是一個以相當複雜的術式構成的魔法陣。

    看到這個魔法陣,黑守立刻明白了。

    明白他為什麼要特地跟自己聊這麼久,明白他為什麼說出這麼多真相,讓黑守乖乖聽下去。

    因為他剛剛一直在建構魔法陣。

    想來要做出那個魔法陣,一定花了他相當多時間。里頭灌注的魔法就是這麼濃稠深沉。

    這個魔法陣從手掌上浮起,一路上升至天花板,在天花板上張了開來。泛藍色的光芒不斷轉動,將天花板撕得七零八落。

    黑守抬頭看著這樣的景象,又從懷里拿出綠色的召樹小刀。

    「我說過不會讓你召喚……」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有陣不是來自天花板,而是從他腳下發出的聲音說:

    「人類,你太慢,太慢了。」

    是女子說話的聲音。黑守放低視線,發現地板軟綿綿地扭曲,似乎有東西正要冒出來。

    是一名女子。

    不,是個類似女子的存在。

    她有純白的頭發。

    白色的皮膚。

    白色的眼睛。

    身穿黑色的衣服。

    這名女子抬頭看著黑守,正要露出笑容。

    黑守將小刀往下一插,企圖插向女子的臉孔。

    但他的手臂卻被從天花板長出來的白色女子手臂抓住,而且當場被扯了下來。

    「唔喔。」

    黑守悶哼一聲。白發女子笑著說:

    「啊哈哈哈哈,脆弱,太脆弱了,原來你真的是人類呢。也就是說,這里是人類的世界?好

    棒啊,我還是第一次來到人類的世界。因為我的力量太強大,鑽不過封咒的框架,所以我本來還以為自己沒辦法來到人世呢。」

    說著她望向日光說道:

    「不知道為了叫我出來而失去多少生命,沒想到日向主人真的遵守約定,帶我來到這里,你還真是一直都那麼瘋狂呢。那麼我的主人,請你下命令吧。你付出靈魂,我為你實現願望。」

    日向下令:

    「……艾薇,毀掉這個地方的一切。」

    女子聽了笑著點點頭,將手掌伸向黑守說道:

    「人類先生,我們好不容易才認識,不過看來又得說再見了。那就祝你一路好走。」

    說著將手摸上他的胸口。

    刹那間發出閃光。

    但閃光並不是針對黑守。

    而是朝四周放射出去。

    眼看光芒就要吞沒整間學校。

    黑守看出了這點。

    他感覺得出眼前這名女子就是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戚覺到她有一股莫大的力量,要是放著不管,搞不好整個國家都會被她毀掉。

    但黑守只露出些微困擾的表情說:

    「啊啊,這下我應該會死吧。」

    女子聽了之後笑了:

    「不會痛的……」

    「亞修特雷特的女神,你給我閉嘴。這里應該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吧?給我回去。」

    黑守叫出了她的名字。女子表情微微一變,以白色的眼睛看著他。

    「……」

    她正要說話,黑守已經伸手按上她的胸口,結果手臂就像碰到液體般沒入其中。

    擁有亞修特雷特血統的惡魔,看著自己被人類黑守的手臂侵入的胸口說道:

    「你……做什麼……」

    她的話只說到這里。黑守將身體——自己的神經融解,滲透到亞修特雷特體內,灌進惡魔的血液里。接著意識開始融化,思考開始融化,一步步融入不屬于人類的物體之中。

    亞修特雷特的女神連連發抖說了: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這,這家伙……不是人……啊啊啊,意識會被占據……日向,不妙……」

    日向聽了則說:

    「與其被上身,不如自爆算了。」

    「啊,哎呀哎呀,你還是,一樣,那麼冷淡耶。」

    「不過死前你要打開這個〈聖地〉的〈路徑〉。憑你的力量,應該有辦法強行撬開吧?座標我已經在剛剛利用蛇咬上去的時候,從這家伙的腦子里搶過來了。」

    黑守心中暗罵「該死」。從這小子的口氣聽來,自己腦中有關月光等人去的訓練場座標記憶,已經被他給搶走了。然而只憑一般的〈路徑〉,會受到〈軍方〉鋪設的結界阻擋,所以沒有辦法過去。月光他們前往的地方就是這樣,為了保護他們,那里已經鋪設了強力的結界。

    但看來日向也很清楚這點。

    所以他才企圖動用這個〈聖地〉的力量。

    只要用了這處特殊的〈聖地〉所具備的能力,想去任何地方都是輕而易舉。

    黑守想大喊住手;想大喊不要碰〈聖地〉,不要碰〈聖地〉。

    但在這之前,亞修特雷特的女神朝學生會的牆上看了一眼。侵入亞修特雷特女神體內的黑守,透過她那對白色的眼睛,看到了學生會室的牆壁。

    他看到一名少女站在牆壁前面,一臉覺得不可思議似的看著自己。

    那是一名看來只有十一,二歲左右的少女。

    她擁有一頭及膝直黑發,身上穿著類似和服的服飾也跟頭發一樣黑。

    皮膚則像雪一樣潔白。

    她就是這個〈聖地〉的真面目。

    莉兒?莉兒。

    這名少女曾與黑守說過話,訂過契約,許下過承諾。

    這名少女朝這里看了過來。

    但她黑色的眼睛看不到黑守的身影,看不見從手指到肩膀都已經沒入亞修特雷特的女神體內的黑守。

    契約一旦過期,她就再也看不到對方,所以她看不到黑守的身影,也聽不到他說話的聲音。

    但她卻看著亞修特雷特與日向。不,這間學校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她全都看在眼里。她總是一臉覺得無聊的表情看著這里的一切。

    這樣的她突然出現,原本覺得無聊的表情也略顯開心:

    「你說要強行撬開我?這可真有意思。有本事盡管試……」

    日向插嘴說道:

    「艾薇,宰了這小鬼,打開〈路徑〉……」

    莉兒抬頭看著日向並打斷他說話:

    「沒本事的小鬼給我閉嘴。」

    接著手一揮。

    日向背後出現了次元扭曲的現象。他不知道這個次元門通往哪里,卻有無數潰爛的手從這個洞口的另一頭伸進來,抓住日向的身體。

    「……這!」

    當他發出驚呼聲時,整個人已經被這些手拖進洞里。

    日向說了:

    「……艾薇,救我。」

    亞修特雷特的女神見狀便張開嘴,嘴里一條白色像舌頭的東西伸長,纏住日向的身體,企圖將他拉回來。莉兒見狀笑了笑,說了聲:

    「關門。」

    次元門就此關上。「噗嗤」一聲輕響,亞修特雷特女神的舌頭當場被切斷。

    「哎呀,斷了,主人消失了。」

    她露出了困擾的神情。

    莉兒見狀說道:

    「好了,礙事的人不見了,接下來就由我來殺你吧。我要讓你知道在我的領域亂來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亞修特雷特的女神聽了卻說:

    「不不不,請你不要太激動。既然主人不在,那我也就不做事了。而且我也應付不了你……這點……」

    說著亞修特雷特笑了。她望向自己的胸口,看著那被黑守入侵的胸部,回溯意識,搜尋黑守的腦子說道:

    「……只要在這位先生的意識中隨便找找就知道了。看樣子我最好別惹你。」

    莉兒聽了歪歪頭說:

    「這位先生?你說的是誰?」

    「你看不見嗎?」

    「你在說什麼?」

    亞修特雷特又笑了,接著才說:

    「呵,呵呵呵,要惡魔回答你問題,就要付出……」

    「也好,代價就是你的性命。」

    莉兒就要踏上一步,但亞修特雷特又笑了笑。

    「哎呀,好可怕好可怕,魔女好可怕喔!主人都不在了,我還是走為上策吧。」

    「別想跑……」

    但亞修特雷特笑著說:

    「我們的實力差距可沒那麼大。那我先告辭了。」

    說著她的身體爆裂開來,炸得粉身碎骨,撒滿了整間學生會室。

    這次爆炸的沖擊,將黑守的身體從她體內趕出去。

    黑守的意識回到自己身上,望著亞修特雷特四散的殘骸。這些殘骸沒入牆壁,窗戶與地板,眼看就要消失。

    他正想下令〈軍方〉的特務去活捉亞修特雷特,但最後還是作罷。

    「……要活捉大概辦不到吧。」

    說著小聲地歎了口氣。

    他望向莉兒這個幫忙趕走亞修特雷特與日向的前搭檔。

    然而……

    「……」

    他的眼中沒有她的身影。

    她的眼中也沒有他的身影。

    黑守看不見她那惹人憐愛,卻又一臉感到無聊的臉孔。

    但黑守仍然朝著她說:

    「……啊啊,今天真是有點累了啊,莉兒。」

    然而,當然沒有人回答這句話。

    他聳聳肩膀,心情變得有些落寞。

    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接了電話。

    「我是黑守。」

    「〈天魔〉的使者……」

    「今天乖乖回去了。」

    『您有受傷嗎?』

    「沒有。數冴小姐,謝謝你的關心。不過就算我死了,也不用擔心沒人頂替……」

    報告官——數冴紗英子卻打斷他說:

    『請不要講這種話。』

    她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生氣,使黑守聳聳肩膀說,:

    「我惹你生氣啦?」

    『沒有,您客氣了……』

    「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應該是有事要跟我報告,才會跟我聯絡吧?」

    他這麼問了。

    只是不用問他也猜得到是什麼事。黑守早已料到既然〈天魔〉來過,接下來應該就會發生這件事。因此數冴還沒開口,黑守就問道:

    「時雨同學體內的收訊器有反應了?」

    數冴回答:

    『是,看樣子對方中了圈套。』

    「果然是月亮外側那些怪物?」

    『是。』

    「那麼,他們有發現我們毀了時雨遙,在她身上動手腳……」

    『我想應該沒有。』

    「是嗎?那就繼續監視。」

    『好的。』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黑守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收回口袋。接著以仍然顯得有些疲憊的表情歎了口氣。

    「又是〈軍方〉,又是〈天魔〉,又是〈月亮外側的神〉,這麼多高階種族的意圖混雜在一起,實在有夠難搞的。我是很希望能把自己的意圖也加進去啦……」

    說著輕輕拍了拍在先前的戰斗中,一次又一次遭到破壞的胸口,喃喃說道:

    「……就不知道我的身體能不能撐到一切結束了。」

    接著開始思索這一切的結尾。然而現在擔憂也于事無補,于是他搖了搖頭。

    畢竟主角本來就已經不是他了。

    這個瘋狂的故事里,主角本來就不是他自己。

    所以……

    「……」

    黑守望向地板,看著前去進行強化課程的學生們剛鑽過的〈路徑〉痕跡。

    「……」

    但他什麼都沒說。

    只是關掉室內的燈,離開了學生會室。

    室內一個人都不剩。

    學校里還很吵鬧。放學後學生們開始進行社團活動,以及走廊上放肆喧鬧的聲音,響遍了整間學校。

    接著那有些走音的鍾聲再次響起,掩蓋了這些聲音。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45 PM

第四章  黑色兔子


    夏天跟女生一起去海邊——

    怎麼說呢?總覺得這樣讓人很有要變成大人的感覺。

    什麼冒險一夏啦,初體驗是在高一暑假啦,這些句子在電視節目或時尚雜志特輯里常常看到。而且該怎麼說?夏天的海邊總是讓人覺得有種很不一樣的氣息。

    當然大兔小時候也曾經跟女生一起去海邊,而且正是跟遙以及她的母親一起到海邊嬉戲。但那時他還很小,看遙穿小學的制式泳裝根本沒什麼感覺,況且當時自己也還是小學生,心思全都放在踢海浪,堆沙堡,或是在海之家吃炒面或章魚燒這些事情上。

    記得上次去海邊……

    「……說來我上次去海邊,已經是……」

    大兔本想說他上次去海邊,就是小六時跟遙一起去的,但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口。

    他望向身旁希梅亞的臉。她開心地笑了笑,歪著頭聞道:

    「嗯?」大兔也笑著說:

    「沒有,沒事。」

    「什麼啦~~」

    「沒有,這個,怎麼說?呃……」

    他將目光從希梅亞臉上撇開,環顧現在所在的地方。

    他現在在海邊。

    有著灼熱的豔陽與白色的沙灘。

    更有蔚藍——但不至于漂亮到透明的海。

    他們透過黑守提供的〈路徑〉移動過來,所以剛開始還以為會被帶到什麼很離譜的異次元,再不然就是離日本很遠的南方孤島,但眼前的景象無疑是日本的海邊。

    遠方可以看到一間海之家零散地豎著幾面寫著「氷」字的旗子,另外還可以看到寫了炒面或章魚燒等文字的旗子隨風飄動。

    看到海水不怎麼透明,大兔這才終于覺得這里似乎沒有很遠。大概是一處離都市不遠的海,但看樣子又不是這樣。

    因為沙灘上冷冷清清的。

    明明有海之家存在,這一帶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當然這也許只是因為這一帶都被〈軍方〉包下來了。不管怎麼說,從豎有寫著「氷」字的旗子這點看來,至少這里應該是日本。而且海水的顏色還跟以前遙的母親帶他們去過的海非常像。

    很像那個從宮阪鎮坐電車要花一個小時左右,叫做見野山海岸的地方。

    大兔看著這片海問道:

    「……希梅亞有來過海邊嗎?」

    她微笑著說:

    「我還是第一次跟大兔一起來。」大兔看著她問道:

    「嗯?你有跟其它人來過啊?」

    結果希梅亞笑得更開心了。她那對眼角上揚,鬼靈精怪的雙眼亮了起來說道:

    「啊,啊,你吃醋啦?」

    「咦?啊,沒有,也不是吃醋。」

    「咦咦~你就吃醋一下嘛。」

    「嗯~~」

    他露出有點困擾的表情,讓希梅亞笑得十分開心。接著她看向海邊,帶著有些落寞的表情:

    「不過你放心,我還是第一次跟心上人一起來海邊呢。」

    關于這樣的表白,她總是說得那麼干脆。

    「喜歡」這個字眼總是那麼輕而易舉就脫口而出。

    這使得大兔慌張地說:「這,這樣啊?」

    希梅亞點點頭說:

    「嗯。而且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來海邊?」

    「嗯。」

    「你喜歡海邊?」

    她笑著搖搖頭:

    「我討厭海。可是晚上的海可以反射月亮,彈開咒力……所以我需要躲過想抓我的人時,常常會躲到海邊來。海邊聽得見的就只有海浪聲,實在好寂寞好寂寞……」

    「所以你討厭海邊?」

    她又搖了搖頭回答:

    「沒有。」

    然後嘻嘻一笑:

    「今天我跟大兔一起來了,所以喜歡上海邊了。」

    說著湊過來准備抱住大兔。她將白皙的手臂繞上大兔的身體緊緊擁住,大兔被她抱住的部位開始發熱。

    「……」

    氣溫本來就很高了。

    在烈日的曝曬下還被希梅亞抱住,整個人不禁有點……總覺得腦袋開始昏昏沉沉,而且心髒也跳得越來越快。

    大兔開口說了:「希梅亞,我說啊……」

    她抬起埋在他懷里的頭笑著問道:

    「什麼事呀?」

    「你不熱嗎?」

    「我喜歡大兔的懷里越來越熱。」

    「啊,呃,是嗎……你喜歡這樣啊?」

    「嗯!」

    「所以,呃,該怎麼說?繼續這樣下去好嗎?」

    這時背後傳來說話的聲音:

    「想也知道不好,你們這些花癡小鬼。」

    這個聲音是來自那個目中無人的學生會長。接著他更飛來一腳,「咚」的一聲踢在大兔的後腦勺上。

    大兔皺起眉頭,回頭說了

    「等一下,你也不必突然踢我後腦勺吧?踢死人怎麼辦?」

    他看到的果然是一起鑽過〈路徑〉,來到這片沙灘的幾名學生會成員——本來應該是這樣,但現在卻只看到月光一個人。

    而月光以非常不高興的表情看著他……

    「……」

    卻什麼都沒說。

    他隨即將視線從大兔身上移開,然後望向海大吼:

    「美雷!站住!你敢不換衣服就下水,小心我不讓你吃點心!」

    大兔聽了,視線跟著月光移過去。

    他看到美雷在月光大吼之下當場定格。

    「……」

    她的腳已經踩進海浪里,還泡到腰部的高度。無論皮鞋,襪子,還是裙子,全都弄濕了。

    美雷低頭看看自己的裙子,接著開始發抖,以快哭出來的表情回頭大喊:

    「人,人家要吃點心啦!」

    說著就要往回跑,卻在途中絆了一跤,瞬間消失在海水中。接著又一臉死命掙紮的表情從海浪中探出頭來大喊:

    「……我,我不會游……救……月光?」

    水手服當然也泡得全濕,月光看到她這種模樣,一臉受夠了的表情說:

    「……啊啊夠了,你去死一死吧,死小鬼。」

    不僅如此,連先前站在比美雷更靠近岸上的地方,脫掉鞋子跟襪子後跟海浪追逐嬉戲的泉也跑來攪局:

    「哦哦,美雷,你這樣好像很好玩!那我也要玩!」

    說著就朝溺水的美雷做出跳水的動作。她這麼一跳濺起了盛大的水花,美雷跟泉跟著發出「呀~」,「哇~」,「啊哈哈」的聲音,聽來玩得十分開心。

    而在比她們更靠近岸上的地方,則可以看到賽爾裘一副立刻要跳進海里的模樣,但哈斯格拉住他的上衣:

    「不不不,老哥,我說真的,你又不是小孩了,拜托你成熟一點!」

    賽爾裘聽了微微一笑:

    「哈斯格你真傻,來海邊卻不玩鬧的人才幼稚吧?」

    「呃,誰幼稚不重要。這里不是〈軍方〉准備約訓練場嗎?太大意可是會被殺……」但他的話沒能說完。

    賽爾裘已經抱起弟弟,用後翻摔的方式將他拋出去。

    「唔喔哇,不,不會吧?」

    哈斯格這麼大喊。

    但他的身體就這麼「啪」一聲掉進海里,弄得全身濕淋淋的。

    賽爾裘笑著說:

    「哈斯格你也真是的,原來你那麼想游泳啊?又不是小孩子了,好歹先脫個衣服……」

    他才說到一半,哈斯格就放聲大吼:

    「你這個混帳老哥啊啊啊啊!」

    說著從海里走了出來。賽爾裘笑著往灘頭逃跑,但哈斯格隨即追上,從背後來了一記飛踢。

    賽爾裘悶哼一聲,倒在海中。

    「……」

    月光默默看著這幅景象。

    他以非常不高興的表情,看著在海里開心嬉鬧的其它學生會干部。大兔看月光臉上露出一種堪稱全世界最不爽的表情,于是試探性地問他:

    「咦?月光你該不會也很想在海里玩水?」

    月光聽了,以殺手般冰冷的眼神看著他……

    「……」

    卻什麼也不說。

    大兔于是笑著說:

    「別這樣嘛,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畢竟狀況還挺吃緊的,這里終歸是〈軍方〉的訓練場。那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這里有沒有訓練設施之類的事情?」

    「……」

    「再不然就是陷阱了。搞不好這里到處被放了陷阱,要我們想辦法突破……」

    他話才說到一半,月光已經轉過身去邁開腳步。

    「竟然不理我。」

    適時月光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接著他以一種仿佛放棄了一切,而且像是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似的表情,深深歎了一口氣說:

    「……鐵。」

    「啊?」

    「我已經累了。所以由你去揍那些笨蛋,把他們集合起來。我去那邊的海之家問問這里到底是哪里。」

    說著他便一個人走遠。

    大兔看著他的背影。

    夏天的海邊熱得要死,月光卻還是穿著一身整齊的直筒領制服。大兔看著他的背影問道?

    「……剛剛他忍下來了沒有發火,對吧?」

    希梅亞回答:

    「我對月光沒興趣~~」

    「這……希梅亞你當然沒興趣啦。呃,我總覺得自從黑守老師來了以後,那小子變得越來越成熟了。」

    他喃喃說了這幾句話,接著回頭望向在海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其它學生會干部,想象月光看著這幅景象時的感想,並且說道:

    「不過一想到得去叫這些家伙集合,的確會讓人連生氣都懶啊。」

    他還是朝海邊走去。但希梅亞卻拉住他說:

    「啊!大兔,跟你說喔。」

    「嗯?」

    「難得來到海邊,我們兩個人劃船出去……」

    「不不不,這可不行,我們又不是來這里玩的。」

    「人家才不管這麼多。」

    「你好歹也管一下。要是連我們都只顧自己玩,月光會哭的耶?」

    「那有什麼關系?」

    「咦?呃~~的確,我也覺得月光最好被弄哭個一,兩次……」

    這句話也被希梅亞打斷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而且啊,這個,我是想等到了大家都不在的地方……我就要換上泳裝……」

    大兔聽了看了她一眼。

    她滿臉通紅地說:

    「大,大兔喜歡什麼顏色的泳裝?」

    大兔聽到這個問題,不禁將視線轉向她胸口的水手服緞帶,差點就要說出自己喜歡的顏色,好不容易才忍了下來:

    「……啊啊~~呃,不對不對,我們不是在談論這個吧?我們是來這里特訓的,不是來看希梅亞的泳裝……」

    當他說到這里的瞬間,希梅亞露出受到打擊的表情說:

    「咦?啊,你不想看?」

    「不不不不,不是這樣。我當然想看,可是……」

    她聽了又一臉開心的表情:

    「你想看?」

    「咦?啊,好像也不能說是?呃,我說希梅亞啊……」

    「嗯?」

    「那個,我想好好訓練。畢竟這陣子我老是打輸,都沒能好好保護希梅亞。」

    希梅亞聽完又想說些什麼,但大兔不讓她開口,搶先說道:

    「啊,不過你要知道,我可不是為了希梅亞喔?我想變強是為了我自己,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想想看,打輸別人總是會覺得懊惱嘛。所以我想變強,可以三兩下就解決跑來攻擊希梅亞的人,然後要帥地說一句『小姐你沒事吧?』我就是希望能朝這個目標好好努力。」

    大兔盡可能以開玩笑的口氣說完,但還是感到後侮,覺得這種說法有點討人情的味道。

    希梅亞微笑著說:

    「大兔好善良耶。」

    他聳聳肩膀,正想說也沒那麼善良時……

    「我喜歡你。」

    希悔亞又說了這句話。大兔朝她看了一眼,發現她正以滿是愛憐的表情看著自己。

    大兔因而感到有點傷腦筋。

    她真的很喜歡大兔,認真到讓一介平凡高中生根本無以回報,認真到甚至不惜折損自己的生命讓他複活。

    但她仍然流露出這樣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地說喜歡大兔。

    大兔怎麼想都不覺得自己能夠不辜負她的這份感情。

    畢竟自己沒本事又笨,只是個平凡的高中生,對女人心更是一點都不懂,甚至還被坐在隔壁的山下香訓了一頓。可是無論他再怎麼不懂女人心,也知道希梅亞現在是什麼心情。

    比如遙被綁走的時候,看到自己這麼慌張,她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呢?又比如她說喜歡自己的時候,自己總是沒能好好回答,她又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呢?

    就算是沒跟女生交往過的幼稚高中生,也該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就是因為自己老是擺出這種優柔寡斷的態度,她才會露出這種不安的表情。

    遙也一樣。

    她也一樣……

    「……」但想到這里,大兔突然全身虛脫,不想繼續想下去。而且實際上這些事情都太高熱量,會讓他忍不住想跑去南方小島放松一下。

    「……等等,這里已經是海邊了。」

    他喃喃說出這句話,希梅亞仍然以愛憐的表情歪著頭問道:

    「嗯?」

    大兔回答:

    「沒有,我只是想說這里真的是海邊。」

    「的確是海邊。」

    她點了點頭。

    接著就要伸手擁抱大兔,但隨即又住了手。或許是因為剛剛大兔稍微推開希梅亞,使她的表情變得有點顧忌,只敢伸手碰他的手。大兔有點慌了手腳。比起被她強行抱住,現在這種牽著手的狀況更讓他緊張。不過要是連牽手也拒絕,大概又會被山下罵:「就是這樣我才說鐵同學你真的一點都不懂女人心耶~~」

    所以大兔翻過手掌,碰了碰希梅亞纖細的手指,接著輕輕握住。

    希梅亞又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而他最喜歡看到希梅亞這種表情。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這種心情。

    從以前開始大兔就很喜歡看她開心笑著的表情。

    她平常總顯得有些落寞,有些傷心,但跟自己在一起時就會露出高興的表情。

    而要保護自己最喜歡的這種笑容,有些事情就非做不可。

    例如讓自己變強。

    讓自己變強,不管遇上什麼樣的對手,都不會讓對方捉走希梅亞。

    而且還必須變聰明。

    不能什麼都依賴希梅亞或月光,至少必須學到夠多知識能自行思考,行動。狀況已經不容自己連學校考試都考不及格了。

    最後還有一件事。

    「……」

    還有一件事必須趕快去做。

    因為不能繼續放著不管。

    因為不能繼續這樣優柔寡斷。

    「……」

    他心想,必須跟遙說清楚希梅亞的事。

    而且這件事已經拖太久了。

    只要看看先前希梅亞出現在遙面前時的態度,相信誰都看得出來。

    而且還不只這樣。回到學校之後,她再也沒有出現在大兔班上,這點也是再明顯不過。就算自己再怎麼遲鈍,總不會連這樣的跡象都看不出來。

    希梅亞又覺得不安了,但她說不出口。她不但敢大聲說喜歡大兔,在眾人面前抱住他也不當回事,但唯有在遙面前,態度就會變得很奇怪。

    接著大兔想起希梅亞剛剛的表情。

    當遙被綁走,大兔慌得方寸大亂的時候,她傷心地笑著說:「我幫你想辦法救她。」大兔回想起她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想起她鼓勵滿心都在為其它女生擔心的自己時,臉上那種不安又傷心的表情。當救回遙以後,自己又跟遙處得很好,她明明看在眼里,卻還是什麼都不說。

    一直到前不久,她還會明白地說出不喜歡大兔跟其它女生要好。自從救回遙以後,她就什麼都不說,只在大兔面前笑著說喜歡他。

    他心想這樣實在很糟。接著又想起了山下香說過的話:

    「如果鐵同學你喜歡的是沙系同學,這些事情你就一件都別做。看到喜歡的人對自己好,難免會產生期待,可是如果最後被拋棄,那真的是有夠傷人的。」

    她都把話說到這種地步了,自己卻還是一直拖著沒去做該做的事,所以他覺得真是受夠了這樣的自己。

    山下說得沒錯。這種事情不必精通戀愛,也不用看少女漫畫,連小孩子都懂。

    希悔亞說喜歡自己。

    而遙也一樣——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為了自己不惜賭上性命,而且聽說她也喜歡自己。

    雖說這兩個女生都這麼喜歡自己,但事情絕對不會演變成一般主打男性市場的漫畫里那種大享齊人之福的情形。

    因為人是有感情的,遭人背叛就會受到傷害。

    因為人在感情方面不順利,就會受到傷害。

    所以他必須趁這種傷害還不算太深的時候,明確地決定自己的態度。

    如果什麼決定都不做,只是一拖再拖,等到周遭情況產生變化時,就什麼也不會改變了。

    所以……

    「……」

    大兔望向希梅亞。

    接著她又一臉愛憐地看著大兔,彷佛細心呵護著他似的,用雙手握住他的手。

    大兔對她說:

    「我說啊……」

    希梅亞仍不改臉上的微笑問道?「嗯~~?」

    大兔腦子里開始浮現出許多非說不可的話,而他盡量試著從中挑出比較明確的話。只是就算想選,感情卻不是這麼容易控制……

    「啊~~啊~~這個,呃,我想希梅亞也許沒有很在意這種事啦,不過……」

    結果說話的語氣變得有點沒出息,有點吞吞吐吐,但他遺是努力說下去。

    「不過我還是想先跟你說清楚。」

    「什麼事?」

    「就是啊……」

    「嗯。」

    「就是遙的事。」

    這句藉一說出口的瞬間,希悔亞的表情就變了。她又變得不安,變得想哭。她放陶大兔的手,接著彷佛想當場跑走似的正要退開一步,但看來還是忍了下來,點點頭說:

    「……嗯,嗯。」

    而看到她這種怕得有點誇張的模樣,大兔心想自己真是個大笨蛋。他早就該明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意,卻又拖到現在,才害得她這麼不安,害得被稱為〈上古魔法師〉,讓全世界的組織都忌憚不已的魔女這麼受傷。

    大兔說道:

    「……呃,啊~~該從哪里說起才好。嗯,我跟遙從小就認識。」

    這時她突然笑了,突然「啊哈哈」笑了幾聲,又退開一步說:

    「啊,還是等一下,這件事就別說了,我想我不用聽。我的意思是說,我會等你……你也知道,等人我最拿手了。所以,你知道吧?不用說也沒關系。」

    她的嘴明明在笑,卻流露出隨時都可能哭出來的眼神。

    大兔趕忙說道:

    「不不不,你不要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句話我非得先說清楚不可……」

    「我不想聽。」

    希梅亞像個孩子似的只想當場跑開,而大兔攔不住她。

    所以他朝著她的背影大喊:

    「我,我……我喜歡的是希梅亞!」

    緊接著希梅亞的背影顫抖了一下,並且停下腳步。

    大兔朝著她的背影說:

    「……當然我跟遙從小就認識,像兄妹一樣一起長大,所以我們很要好,而且她對我也很重要,就像我的家人。可是,這是兩碼子事……我喜歡的是希梅亞。所以等我們這次強化集訓結束,我也會跟遙說清楚。不然我們干脆三個人一起出去玩?好不好?當然就算這樣會讓我跟遙處不好,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所以你不用這麼不安。等等,這句話我以前也說過,卻又害你感到這麼不安,實在很對不起。」

    「……」

    希梅亞只是顫抖著雙盾,沒有回頭。

    大兔心想這下可搞砸了。

    雖然好不容易擠出勇氣表白,但看來遣詞用字似乎有點問題。

    「啊啊夠了,我真是沒用。這麼重要的表白,我就不能說得帥氣一點嗎?而且我大概還滿臉通紅,頭昏腦脹耶。」

    說著搔了搔頭,小聲歎了口氣。接著他將視線從希梅亞身上移開,轉向其它在海上玩水的學生會干部:

    「……呃~~這樣紅著臉被你看到實在有夠不好意思的,我先去集合其它人了。」

    說著邁出腳步。

    他朝著一邊尖叫一邊潑著水的泉與美雷,以及兄弟之間越吵越認真的哈斯格與賽爾裘走去,大喊著:

    「喂!你們幾個,再繼續玩下去,小心月光會哭啊?」

    可惜沒有人聽他說話。

    大兔皺起眉頭,准備用更大的音量再喊一次。

    「……」

    但身後的希梅亞卻發出一聲類似尖叫的聲音:「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兔聽了趕忙想回頭:

    「唔喔,唔喔?怎麼了?」

    然而天不從人願。

    因為希梅亞從身後直沖而來,整個人撲過來抱住他。

    「什麼?等,會,會倒……」

    大兔終究還是倒了下去。

    而且還栽進海里。兩人「嘩啦」一聲倒進海里,弄得制服濕答答,身體一口氣變重了。大兔想趕快起身,但希梅亞緊緊擁住他,讓他站不起來。

    「……」

    大兔只是拾起頭來。

    要是不抬頭就無法呼吸,所以他靠手臂撐起上半身,抬起頭來。

    希梅亞緊緊靠在他懷里。

    大兔看著她的臉。

    看著她那無論何時都十分漂亮的臉。

    然後問了淚流滿面的她:

    「……你在哭嗎?」

    她笑著回答:

    「我在笑。」

    接著從大兔懷里抬起頭來說:

    「我最喜歡大兔了。」

    這讓大兔慌了手腳,好一會兒不知所措,最後決定先把手放在她頭上,摸摸她那浸了海水以役反而比平常更閃亮的粉紅色頭發。

    接著泉從旁說道:

    「哇~~這是怎樣這是怎樣?竟然在海里擁抱,你們以為自己是海外名流啊?」

    大兔則朝全身濕淋淋的她說:

    「啊~~呃,月光剛剛生氣了你知道嗎?」

    「對你們兩個像美國人一樣,在大庭廣眾下打情罵俏的人生氣?」

    「不不不,是對我們所有人。」

    說著他站了起來。

    接著美雷從泉身後的海面探出頭來,還舉起手上的昆布大喊:

    「你們看你們看,我找到綠綠的東西了!」

    泉回答她:

    「好棒,是昆布耶。美雷是乖小孩,記得要丟掉喔?」

    「我要拿去送給月光!」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泉的表情突然鬼靈精怪地亮了起來:

    「聽來挺不錯的!」

    「不錯不錯!」

    兩人說著相視大笑。

    哈斯格則已經全身無力,賽爾裘拖著他的衣領朝眾人走來:

    「好了,該玩的也差不多都玩過了,我們先上岸吧。」

    大兔望向口吐白沫,漂在海上的哈斯格說:

    「啊啊,原來你們兩個之中比較強的是哥哥啊?」

    賽爾裘笑著說:

    「其實是啥斯格不會游泳,所以離岸上遠一點就口吐白沫了。」

    「等等,這樣不太好吧?他該不會死掉……」

    「我才沒死!」

    這時啥斯格抬起頭來,接著瞪了賽爾裘一眼:

    「你,你這家伙,等會兒我一定要痛扁你一頓。」

    「咦咦!我明明只是在游泳而已。」

    哈斯格不理會他的說法,站起來說:

    「啊啊,該死,喝了一肚子水,而且全身都濕了。喂鐵,這附近有沒有淋浴間?」

    「等等,你為什麼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我們前不久還是敵……」

    這時賽爾裘也來幫腔:

    「說的也是,的確想沖個澡耶,還要換衣服。鐵同學,這附近有沒有地方呵以沖澡更衣?」

    「就跟你說……」

    這時連泉也來插一腳:

    「我肚子也餓了耶?」

    「誰理你啊?」

    而他這句吐槽也被美雷打斷:

    「昆布!有昆布耶!要吃嗎?」

    「誰要吃什麼鬼昆……」

    大兔說到這里先停了下來,看著眼神發亮舉起昆布的美雷說:

    「呃,昆布的確是很好吃啦……」

    說著歎了一口氣:

    「……我總覺得月光要我集合這幾個家伙。根本是把超級麻煩的差事硬塞給我……」

    他看了看這幾名學生會干部說:

    「算了,我想不管是淋浴間還是吃的,去海之家找找應該會有了吧?有沒有衣服可以換我就不知道了。」

    他指向蓋在遠方沙灘上的幾間建築物。

    「而且月光也說他先過去等我們了。」

    聽到大兔這麼說,美雷繼續高舉著昆布大喊:「我去找月光!」接著就往前跑去。

    大兔也點點頭:

    「那我們先上岸吧。」

    說著慢慢走上岸,抬頭看看天空。

    太陽的角度還很高。

    時間應該才剛過中午不久吧?

    今天是期末考剛結束的日子,所以日期是七月六日。

    大部分的海水浴場都是在七月初開放,所以這種冷清的情形……

    「實在不太正常啊。」

    他這麼自言自語。看來這一帶果然被〈軍方〉包了下來,所以跟一般社會隔離?但大兔心想就算再怎麼隔離,這種冷清的情形還是不對勁,目光望向寫著「氷」字的旗子飄揚的海之家。

    既然有海之家,就表示這里有經營海之家的人。既然海之家經營得下去,照理說應該就是有客人會來這里。

    「……搞不好連海之家也是〈軍方〉經營的。」

    他試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接著往前走去。浸濕的腳在沙灘上踩出腳印,希梅亞見狀說道:

    「大兔的腳印好大喔~~?」

    還用自己小小的腳踩在大兔的腳印上。

    大兔微微一笑,接著再次仰望天空,心想雖然說是強化集訓,但日子過得可真隨興。

    記得黑守說過這樣的話:

    「就你們幾個去到看得見海又好玩的地方,然後回到這間學校——這就是這次的課程。」

    既然黑守這麼說過,也就表示他們只要想辦法從這里回到學校就行。只是他也不知道這樣修行可圾學到什麼。

    「……大概是回去的路上會被怪物攻擊?」

    他這麼喃喃自語。

    「不然根本就沒怎麼修行嘛。」

    說著他再次回頭望向海邊,發現這里就跟以前他和遙一起去過的宮阪町近郊見野山海岸十分相似。當然不管是哪里的海邊,景色都大同小異,所以也許是他搞錯了,但如果這里真的是見野山海岸,坐電車只要一個小時就能到。也就是說只要他們想回去,三兩下就回得去了。而且即使不是見野山海岸,既然旗子上寫著「氷」,就表示這里應該是日本,那麼要回去應該不是難事。

    那麼這到底……

    「……有什麼樣的修行啦?」

    看來他這句自言自語被希梅亞聽到了。她看著大兔說:

    「比如看我穿泳裝的修行?」

    大兔笑了出來。

    一旁的賽爾裘也跑來說:

    「還有看我穿泳褲……」

    哈斯格與大兔異口同聲地大吼:

    「去死啦!」

    賽爾裘傻笑了幾聲,接著對弟弟說:

    「沒想到跟人類在一起還挺開心的耶。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像這樣不去煩惱任何事,笑得像個傻瓜似的……」

    「老哥你明明成天都在傻笑!」

    「咦?是這樣嗎?啊哈哈。」

    大兔不理會他們兄弟拌嘴,繼續往前走,走向那棟仍然顯得十分正常的普通海之家。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有什麼樣的考驗在等著他們,但眼前還是先……

    「我還挺想吃刨冰的。」

    希梅亞抬頭看著他問道:

    「什麼是刨冰?」

    「希梅亞沒聽過刨冰嗎?」

    「嗯。」

    「那我們一起吃吧,很好吃的。」

    「嗯!」

    希梅亞用力點點頭。

    接著他們就在這種有點欠缺緊張感的情況下走向海之家。

    ◆

    走過沙灘,就可以看到這棟海之家蓋在不算太高的防波堤上。

    這是一棟挺乾淨的兩層樓木遙建築,一樓是賣炒面跟刨冰等各種餐點的店,院子里放著供客人使用的桌椅,還插著幾根由紅色,橘色與藍色搭配而成,顏色鮮豔得令人感到刺眼的大陽傘。

    月光看著這些陽傘……

    「……」

    接著窺探對面的店。店里放著做刨冰用的機器與糖漿,幾面用來炒面的鐵板排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就像是隨時准備營業,但店里卻感覺不到人的氣息。是剛好人都出去了,還是〈軍方〉為了拿這塊地進行實驗而驅離了這里的居民?

    「還是,這一帶的人全都被殺了?」

    他小聲地說出這句話,接著環顧四周。沙灘上選是只能看到幾名蠢部下,此外看不到半個人影。防波堤對面有街道,但街道上完全沒車,更遠一點的地方有座小山,上頭長著茂密的森林,卻連蟲鳴與鳥叫聲都聽不見。

    唯一聽得見的就是來來去去的海浪聲。

    「……」

    月光再度凝視著海。

    「……這里果然不是正常的次元?」

    他這麼喃喃自語,接著往前踏上一步,往海之家靠近,發現並排著陽傘的海之家庭院里有無數的蟲子屍體。蜘蛛,蜈蚣,以及從沒見過的昆蟲翻著肚子死去,鋪滿了整個院子。月光眯起眼睛喃喃說道:「……是煉蠱毒?」

    蠱毒就是讓昆蟲,蛇或青蛙等生物互斗,拿存活到最後的一只來使役,藉此詛咒對手。這是日本自古流傳下來的咒術。

    但現在沒有術者會用這種咒術,或許應該說沒有人會笨到使用這種咒術才對。

    原因很簡單,因為蠱毒這種咒術的機制是在很久以前設計出來的,結構並不完善,詛咒百分之百會回到自己身上。

    首先動用這種詛咒的地方會被玷汙,接著術者也會被這種瘴氣感染而死。而且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蠱毒這種咒術的威力實在太強,連家人與朋友都會接二連三死亡。

    而這麼危險的咒術當然會被禁用,後來再也沒有人使用。而且不必特地找風險這麼高的咒術,這世上多的是威力同樣十分強大的詛咒。

    舉例來說,以不完全的蠱毒概念為基礎,修改成比較好用的咒術之中,就有犬神,四瓶井,貓鬼等多種著名的咒術,有需要的話用這些咒術就好,特地去用老舊而且風險極高,效果又不穩定的咒術,實在沒有任何意義。

    要說有什麼理由會讓人使用這樣的咒術……

    「……不是想自殺,就是根本瘋了。」

    這也讓他看出了這塊地會這麼平靜的理由。

    這里是個下過蠱毒的地方。

    大地受到玷汙,生物就此消失。

    不分鳥,蟲還是人,全都受到詛咒玷汙而死去。

    活下來的多半只有……

    「……只有在競爭中活下來的最後一種蟲。」

    想到這里,他就聽到有東西喀噠作響地從海之家二樓下來。月光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露出笑容說:

    「唔,越來越有訓練場的樣子了。」

    說著拔出腰間的劍。那是一把刀身漆黑,不會反射四周光線的劍。

    這把劍叫做凶劍,能夠克制所有的魔性。

    他握著這把劍擺好架式說:

    「……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被帶到一個只看得到那些笨蛋胡鬧的笨蛋島呢。」

    巨大的怪物從海之家里跳了出來。他有著蜈蚣的身體,卻有蜘蛛的腳,臉的部位則是放蠱的人——也就是蠱主的臉。從長相看來是個四十好幾的男子,一臉難受的表情流著口水。

    但他當然不是人類。蠱毒會剝下放蠱者的皮,套在自己身上,企圖裝成人類的模樣,但或許是因為詛咒的術式不夠完整,他只披上了人類的皮,就以為自己成了人類。月光注視著這披著人類臉皮的丑陋怪物,笑著露出略顯高興的表情:

    「……多虧有你在,我才總算確定這不是兒戲。我要向你道謝,然後你可以死了。」

    說著他踏上一步,腳上傳來踩到蟲子屍體的感覺。接著將凶劍往前刺出,劍尖刺進正要撲向月光的蠱毒頭部:

    「……凶劍,讓他見識見識真正的詛咒。」

    他喃喃說出這句話,凶劍應聲發出光芒,而且還是漆黑的黑暗光芒,這股黑暗隨即轉移到蠱毒身上。怪物想發出慘叫,卻連叫聲也遭到凶劍詛咒。

    蠱毒蓄積在體內的詛咒被創吸走,身體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

    不只是蠱毒,就連鋪滿整個院子的蟲子屍體,也都被這把劍吸走。

    月光見狀露出笑容,朝著劍說道:

    「……嗯?你這麼中意蠱毒的詛咒啊?」

    劍當然沒有回答。

    他微微聳肩,接著放松備戰姿勢,環顧四周。

    蠱毒的詛咒明明已經消失……

    「……」

    周遭的聲音卻沒有恢複。

    不但聽不見鳥叫與蟲鳴,寫著「氷」的旗子明明飄動著,卻連風聲都沒聽見。

    唯一聽得見的就是海浪聲。

    月光喃喃說道:

    「是鋪了什麼特殊的結界嗎?」

    或者這里果然是異次元。

    這時他想起了黑守說的話:

    「就你們幾個去到看得見海又好玩的地方,然後回到這間學校——這就是這次的課程。」

    也就是說……

    「……要我從這個怪地方找出回到學校的方法,是吧?」

    說著他收劍入鞘,從口袋里拿出手機,試圖用手機的GPS功能找出自己所在的地點,但手機只顯示出收不到訊息的符號。

    「……唔。」

    月光點點頭沉吟一聲,再次環顧四周。

    海,沙灘,街道,密林,以及海之家。

    他邊走邊想該從哪里查起才恰當,接著再次回頭望向背後。

    看來其它幾個笨蛋也開始朝這海之家走來。

    「……也好,那就先從這間海之家查起吧。」

    他看到那個笨丫頭拚命跑上防波堤,還舉起手上不知打哪來的昆布開心地大喊:

    「月光~~~~~~!我采到不得了的東西啦啊啊啊!」

    但他完全不予理會,舉步走開。

    月光走進海之家,按下電燈開關,燈光應聲亮起,看來還有供電。接著打開廚房里的冰箱,發現里頭准備了各種飲料與食品,顯然足以供應他們在這里生活。

    「……這里頭的東西是〈軍方〉准備的?如果是這樣,那意思就是要我們以這間海之家當基地,想辦法離開這里?」

    他拿起了一瓶玻璃瓶裝可樂。由于沒有開瓶器,所以他干脆拿瓶子往冰箱一砸,砸斷瓶口之後直接將嘴湊上去喝。碳酸飲料流過喉嚨,讓他覺得似乎清涼了些。

    他舒了口氣,將瓶子往地上一扔。瓶子砸碎時發出了頗大的聲響。這也表示並非所有聲響都被消除了。

    「……也是啦,剛剛也都可以說話。」

    但他們到底是根據什麼基准來選擇要消除什麼聲音?這里到底施加了什麼樣的結界?他繼續往前進。一樓另外還有浴室,廁所與起居室,但這些地方都沒什麼奇特之處。

    因此他准備走上二樓。伸手按了按樓梯旁的電燈開關,但這里的燈不亮。

    「……」

    月光抬頭看看樓梯上方。

    二樓很暗。既然燈沒亮,光線自然不足。但現在還是白天,就算關上防風窗板,真的會暗成這個地步嗎?

    月光從制服內側口袋,拿出可以配戴在一只眼睛上的夜視鏡戴上,仍然什麼都看不見。這種夜視鏡是特別訂做的,照理說只要有極微弱的光線就能加以增幅,讓配戴者看到眼前的景物。

    「……不是完全沒有光線,就是光線都被吸收掉了?」

    這次他拿出小手電筒,朝二樓照過去,但這道光仍然沒有照出任何景物,簡直就像有東西吸收著,讓光線憑空消失。也就是說……

    「……是後者啊。」

    他卸下了夜視鏡,也收起手電筒,然後拔出腰間的劍。

    看樣子二樓是沒有光的地方,藉此訓練他們不靠視覺,而是憑藉其它感覺行進的能力。

    「然後里面塞滿了像剛剛那種蠱毒的怪物?真是這樣的話……」

    他心想這個訓練場還挺嚴格的。記得黑守曾經說過這里是〈軍方〉所開發的強化課程當中最艱難的一種。

    既然如此……

    「樓上應該有敵人啊。」

    他繃緊全身,踩著樓梯往上爬了一階,立刻聽到「咻」的一聲,樓梯牆上開了個洞,射出一把小刀。

    「……嗚。」

    他想也不想,錯開上半身閃躲。小刀在他脖子表面劃破一層皮,插在對面牆壁上。

    「……」

    他看著這實在太廉價,太老套的陷阱,冷笑了一聲。

    按著再次回過頭去,但美雷還沒進入這棟建築物。美雷用跑的都還沒趕到,也就表示其它慢吞吞的人多半還要花點時間才會來到這里。

    本來應付這個樓梯最正確的方法,就是叫那個殺也殺不死的遲頓男先走,等破了所有陷阱之後再前進,只是……

    「……可別小看我了。」

    他又踏上了一階。

    接著一道白光從深邃的黑暗中射來,但月光將劍一揮,喊了聲:

    「凶劍破邪。」

    他不知道自己破了什麼樣的詛咒,總之他做出了應對。之後每踏上一階,都有陷阱發動,而月光就以凶劍劈開所有陷阱前進。

    他就這麼爬上二樓。

    這時周圍忽然變亮。但其實也沒有太亮,只是點亮了一顆發出橘色光芒的燈泡。

    但這樣的光線已經足以照亮黑暗。多虧這盞燈,月光已經看出了二樓是什麼樣的地方。

    沿著樓梯爬上來,是通往一條狹窄的走廊。這條走廊筆直延伸三十公尺左右,遠方有著橫開式的紙門。

    月光看著走廊遠方。

    看著三十公尺遠的前方。

    這棟不怎麼大的建築物里根本不應該存在三十公尺以上的走廊,而月光就看著這條長得異樣的走廊喃喃說道:

    「……花招一樣接一樣,還真有閑工夫。」

    說著慢慢往前進。本以為三十公尺很長,但走不到十步就來到了走廊盾端的紙門前,看得出這整個二樓都施加了會讓人感覺失調的魔法。

    也不知道是因此才覺得走廊長達三十公尺以上,還是時間的感覺被擾亂。

    不管是哪一種……

    「……總之我中了這種魔法啊。」

    他的表情有點不高興。如果有對以封•解咒師為業的混血兄弟在,想必三兩下就能解開這種魔法,但看到這種必須善用其它學生會成員能力才能解開的陷阱安排,他只撂下一句話:

    「看了就火大。」

    接著他仍然不等同伴抵達,就先伸手去拉紙門,結果發現里頭是一間和室,是鋪了十張榻榻米的正方形房間。而這個房間里又有紙門,而且還不只一扇。左邊牆上有兩扇,右邊牆上也是雨扇,正面則有三扇,合計七扇紙門相互獨立,而房間正中央還放著七個盒子。

    是用上了紅漆的檜木編成的藤盒。

    盒子上放著一張紙,上面寫著「紅月光用」。

    其它盒子上也分別寫上了「鐵大兔用」,「沙系希梅亞用」,「安藤美雷用」等其它學生會成員的名字。月光低頭看著這些盒子,接著踩進房間一步。這時他仍然不忘提防陷阱,但看樣子什麼都沒發生。月光一路走到盒子旁邊喃喃說道:

    「……意思是要我打開這盒子?」當然沒人回答,但他並不在意,伸手打開寫著自己名字的盒子。打開盒子之後,發現里頭只放著一封信。盒子本身還挺大的,里頭放的東西卻實在太少。于是他將手伸向放在一旁寫著安藤美雷用的盒子,想打開蓋子看看。

    但他打不開。手上加了幾分力道,蓋子卻文風不動。

    「……是為了設下不讓其它人打開的結界,盒子才會這麼大?」

    說著他再次將手伸進寫著自己名字的盒子,碰了碰內側檜木的部分仔細端詳,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月光沒看過的文字。月光看不出這些文字到底是什麼樣的術式。賽托希梅亞也許看得懂這些文字,而封•解咒師的雙人組即使看不懂,大概也能強行破解這種結界,但月光的專長並不在此,所以無能為力。

    但他知道這些結界的目的所在,那就是要讓每個人都只打得開寫著自己名字的盒子。

    月光又朝自己的盒子看了一眼,接著拿起放在盒子里的信打開來看。

    上面是這樣寫的。

    ——致紅月光學生會長——

    這套強化課程之中准備了多種訓練與修練,能夠強制提升參加學生會不滿一年的各位學生之能力值,達到第一學期結束時應有的水准。

    只有在我們判斷整個學生會的水准達到一定數值以上時,各位才能離開這個封印區。也就是說,不只要提升個人水准,整個學生會通力合作時所能發揮的實力總值,才是脫離這里的關鍵。

    因此請紅月光學生會長在提升個人能力之余,亦須善盡會長職責,領導整個學生會完成本強化課程。我對你非常期待。

    那麼以下就是修練方法。

    紅月光學生會長請打開寫著數字一的紙門進入。

    那里是用以訓練會長並判定修練值的地方。

    一旦判定已達到〈軍方〉設定的能力水准,紙門就會無法開啟。

    這時請等侯其它成員的能力達到一定水准。

    而當所有人的能力都達到一定水准,就會進行最終考驗,以評估整個學生會同心協力所能發揮的總能力,只要通過這個考驗,通往外側的門就會開啟。

    ——欲成功通過本強化課程,請注意以下事項——

    本強化課程設定在最高難度,稍有疏忽就可能送命,因此剛開始請不要單獨行動。

    判定各成員能力的修練場,都可以帶同伴一起進入。剛開始請不要勉強,藉助同伴的力量來加強實力,慢慢朝足以獨自通過修練場考驗的水准邁進。

    一旦死掉就沒戲唱了。哪怕會多花時間,也千萬不要勉強。學生會長尤須注意,請適切指揮其它學生會成員,避免發生有人死亡之情形。

    只要有一人死去,都將使得整個學生會的能力大幅低落,反而導致通過考驗的日子更加遙遠。盡可能不出人命,就是盡快通過這套強化課程的重點所在。

    最後祝各位好運。

    「……」

    這封信——其實應該說是指令書——寫著這樣的內容。

    而看完信的瞬間,信里的文字立刻消失,成了再尋常不過的白紙。月光丟掉紙張,接著拾起頭來,發現正面的紙門正中央,已經浮現出一個先前沒有出現的「一」字樣。

    他看著上頭的字:

    「……所以這就是我的修練場?」

    他喃喃說著,想起了先前指令書上所寫的文章。

    ——本強化課程設定在最高難度,稍有疏忽就可能送命。

    ——剛開始請不要勉強,帶同伴進入修練場,在同伴的幫助下慢慢加強實力。

    月光想起文章的內容,笑著說:

    「……要我靠同伴幫忙?哼,把我當什麼人了。」

    他走向寫著「一」的紙門。拉開紙門一看,里頭一樣是和室,接著他朝里頭踏進一步。

    踏進房間的瞬間,背後的紙門自行啪的一聲關上。

    接著景色開始扭曲,和室隨即消失。不知不覺間,他所在的地方已經換成了一個有著陰森光芒照亮的昏暗洞窟。

    看到這樣的情形,月光注視洞窟深處。看樣子這個洞窟相當深,平緩的坡道往極深的黑暗延伸過去。

    「唔,往這個洞窟里面行進,就是給我的強化課程?」

    他這麼喃喃自語,但還是沒有人回答。

    相對的卻有一陣嗡嗡聲從洞窟深處傳來。

    他的右手輕輕放土腰聞的劍柄。

    「第一個考驗來了?」

    他擺出架式,往前再踏上一步。

    結果聲音也跟著接近。嗡嗡作響的振動聲不斷接近,最後聲音的來源從洞窟里頭現身。

    是一只蝙蝠。洞窟里有蝙蝠,這樣的組合倒也不算奇特,但這蝙蝠的大小就有點異常了。

    因為它非常小。

    體型只跟蜜蜂差不多。

    照理說如果只有這點大,應該要飛到離自己很近的時候才會發現,但這小小的蝙蝠全身籠罩著一層藍色的火焰,讓月光可以看見牠的身影。這只罩著火焰的蠕蝠以相當快的速度接近。

    月光見狀持劍擺好架式,將注意力集中在火焰上。

    目標又小又快,想來要用劍砍中應該還挺費力的,但他卻露出笑容:

    「……還嚇人說是最高難度,我看也不怎麼樣嘛。」

    說著放低姿勢,力道灌注在劍尖,以便用比蝙蝠更快的速度刺出。

    但途中卻有了變化……

    「……嗯?」

    他發出這麼一聲,眯起眼睛,調整瞳孔對准焦距,想看清楚更里面的情形。一看之下,發現在這只飛來的蝙蝠身後,有著無數蝙蝠籠罩著融入四周黑暗的黑色火焰,無聲無息地一起飛來。

    這時最前面的蝙蝠說話了。

    籠罩著顯眼藍色火焰的蝙蝠說話了。

    而且還是以人類女子的聲音說話:

    『考驗1即將開始。請擊退大群以咒術對聲音與身影偽裝過的魔僕,這種考驗將持續到學徒能夠獨力殲滅所有魔僕為止。另外籠罩藍色火焰的蝙蝠負責喊出考驗開始的號令,請勿加以殺害。那麼——』

    蝙蝠說到這里,多達數千數萬只蜜蜂大小的蝙蝠已經飛到月光眼前,准備筆直朝他逼近……

    『考驗開始!』

    籠罩藍色火焰的蝙蝠喊出這麼一聲,就從最前面離開。接著在它身後等待的黑色蝙蝠朝月光一擁而上。

    月光趕忙拔劍大喊:

    「……凶劍,破了這些惡魔!」

    劍劈開了蝙蝠群,十幾只蠕蝠就此消失無蹤。但殺死數萬只蠕蝠當中的十幾只,終究只是杯水車薪。

    「該死!」

    他咒罵一聲,收割入鞘,轉身准備離開,但他已經慢了,蝙蝠撲在他背上,張嘴咬了下去。

    牙齒咬破制服,咬進肉里的瞬間,背上傳來一陣幾乎令他當場癱軟的劇痛。然而一旦倒地就沒希望了,大概瞬間就會被吃得連骨髓都不剩。因此他強忍痛楚,手插進口袋之中,從里頭拿出一張符咒。

    閻王符咒。

    一百八十年前左右,日本的鄉野間曾經流行過一種拜鬼部族所用的經典,月光就朝身後擲出了這張抄有部分經文的符咒。

    接著符咒炸開,往四周撒出紅色火焰狀的詛咒。

    數百只蝙蝠被卷進詛咒當中而消失。

    但這種攻擊仍是杯水車薪。

    數萬只蝙蝠被閻王符咒嚇得瞬間退縮,但當詛咒火焰消失時,蝙蝠又再度朝月光撲去……

    「……啊啊,該死!」

    這時他的手已經碰到洞窟入口的紙門並拉開紙門,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從洞窟跳進和室。

    接著蝙蝠也試圖飛進和室。

    一旦被它們闖進就完了。他已經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應付這幾萬只的蝙蝠。他的王牌凶劍也不是打造來應付大量敵人的武器。

    也就是說,他會死在這里……

    「……」

    但這時紙門又「啪」的一聲響猛力關上。

    眼前只剩寫著「一」字樣的紙門,剩下的部分又恢複成光線昏暗,只擺著七個盒子的和室。

    他注視著這個景象,皺起眉頭。

    接著想起指令書上寫的文章。

    ——最高難度。

    ——剛開始最好別一個人進去。

    看樣產上面寫的的確沒錯。剛剛只要出個小差錯,他現在已經沒命了,能夠活著回到這里完全是運氣好。

    即便如此……

    「……把我給看扁了。」

    他還是忿忿地撂下這句話,因為剛剛還只是第一項考驗。就算說是最高難度,也絕不表示他可以從一開始就那樣挫敗。

    至少……

    「……」

    至少可以確定這個考驗是〈軍方〉那些家伙准備的。想來那個姓黑守的管理官應該能夠輕易地獨力突破。

    但現在的月光卻想不到任何方法可以獨力突破這個考驗。

    這讓他皺起眉頭:

    「……所以我是被那個雜碎老師給耍著玩了。」

    他憤恨地這麼說。

    但為此發怒也無濟于事,要是就這麼卡在這一關,他們甚至會離不開這個封印之地。

    這時月光再度環顧他所在的和室。

    里頭還是擺著七個盒子,有著七扇紙門。想來里頭各自放著給其它學生會成員的指令書,每扇門後也各是他們的修練場。

    若說憑他們現在的實力,這些修練場都是些只要稍有疏忽就會送命的地方,那月光就得好好管理他們,避免他們在前進過程中喪命。

    月光必須好好指揮他們,使眾人相互協助以避免有人送命,慢慢加強眾人的實力。

    不讓同伴送命。

    不讓同伴……

    「……去他的同伴,該死。」

    他咒罵了一聲。

    知道一切都照〈軍方〉,照黑守的意思進行,讓他皺起眉頭。

    整個課程就是設計成月光必須好好指導整個學生會,否則就無法離開這個封印之地。

    而自己無力得只能照別人設下的規則走,更讓他……

    「……」

    但他什麼都沒說,站起來查看自己被蝙蝠咬破皮的背部。一看之下發現自己的運氣似乎真的很好,傷口並不算太深,但若是受了重傷,除非有鐵那種再生能力,否則就得花時間養傷。一旦發生這種情形,離開這個地方的日子就會拖得更久。也就是說,他必須好好管理其它學生會成員,不讓他們受傷或喪命,步步為營地培養他們的實力。

    又或者是……

    「……看來得問清楚賽托希梅亞有沒有魔法可以治傷啊。」

    說著他回過頭去。

    這時遠方傳來說話的聲音。

    「奇怪了,月光?月光你在哪里?」

    聽到美雷說話的聲音,他回答:

    「我在二樓。」

    「二樓~~?昆布……」

    「放下你的昆布!」

    「咦咦咦咦咦咦?」

    美雷一邊叫喊,一邊順著樓梯跑上來,踩得腳步聲啪噠作響。接著她說:

    「哦哦~~走廊也太長啦啊啊啊……」

    這句話說到一半,一只手拿著昆布的美雷現了身。她以有幾分驚訝的表情四處張望:

    「奇怪,我只走了幾步,走廊就突然……」

    「少羅唆。」

    「可是走廊……」

    「廢話少說,趕快過來。」

    「咦?干嘛干嘛?」

    美雷蹦蹦跳眺地跑向月光,接著又換上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似的表情:

    「啊!月光你看這個!是昆布……」月光揮手打掉她得意洋洋舉起的昆布。

    美雷一臉震驚的表情大喊:

    「我,我的昆布!」

    接著就要彎下腰去撿,但月光抓住美雷的馬尾,順勢用力一拉。美雷問道:

    「咦,咦?為什麼要拉人家的頭發?」

    月光並沒有回答她,就這麼再次打開寫著「一」的紙門。

    「到這個房間來。」

    「這,這個房間?等等,這個,要在這,這個房間做什……」

    「少羅唆,乖乖閉嘴,不要抗拒。」

    說著他強行將美雷拉到隔壁房間,再用力扯著馬尾一甩,將她拉到自己身前。美雷以有些驚訝的表情抬頭看著月光問道:

    「這邊,月光,你要做什……」

    月光打斷了她的話,將嘴唇湊向她的臉。

    美雷瞪大了眼睛說:

    「這,這這這這這這,等,不,不可以啦……其它人也那個……就快要過來這,這……」

    這時月光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臉。她用力閉起眼睛,默默承受。

    這一瞬間,她受到封印的力量獲得解放,綁起馬尾的發圈斷裂彈開,頭發呈閃電狀在空中飛舞,眼睛發出金色的光芒,全身開始籠罩在雷電當中。

    「……呃,月光,你要做什麼?」

    月光指著洞窟深處回答:

    「你看那邊。」

    芙雷聽了轉過身去,開口問道:

    「咦?」

    這時那只籠罩著藍色火焰的蝙蝠,已經發出嗡嗡聲從洞窟深處飛來,它的身後還有著剛才想要殺死月光的數萬只蝙蝠。

    美雷問道:

    「那是什麼?」

    「是敵人,除掉它們。」

    「……敵人?也就是說,月光拉我來這里,是要我解決它們?」

    「沒錯。」

    「這樣啊~~」

    她點點頭,接著又說了一次:

    「……這樣啊~~」

    接著莫名地露出覺得有點沒趣的表情,鼓起了臉頰。

    月光瞪著她問道:

    「你這是什麼反應?」

    美雷仍然將臉頰鼓得跟河豚一樣,抬頭看著他說:

    「沒有啦。」

    「是嗎?那就趕快排除敵人,我在這里看著。」

    「為什麼要我一個人做!」

    「怎麼啦?你這個小角色辦不到是嗎?那我幫你……」

    「用不著!我一個人就行!」

    說著她踏上一步,高舉雙手,手與手之間開始聚集雷電。

    接著籠罩在藍色火焰之中的蝙蟵就與先前一樣開口:

    『考驗1即將開始——』

    月光說道:

    「不要殺那只藍色的蠕蝠。」

    「咦?為什麼?」

    「不為什麼。」

    「是朋友?」

    「……嗯?啊啊~~沒錯,是朋友,所以不要殺它。」

    「知道了!」

    「剩下的全部殺光。」

    「知道了!」美雷很干脆地答應,加大了雷電。

    月光退開一步看著她手上的雷電。

    要有多大規模的破壞力才能殲滅敵人?對方受到攻擊時會做出什麼樣的行動?而它們有沒有弱點?有的話又是什麼?月光想看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于是退開一步,等著看美雷如何殲滅大群蝙蝠。

    美雷大喝一聲,發出雷電。她向前方拋出幾乎淹沒整個洞窟的大團雷電,朝著身上有黑色火焰的蝙蝠砸去。大群蝙蝠被這些閃電燒焦,立刻消失無蹤。

    但蝙蝠前僕後繼地不斷襲來。每有一批蝙蝠撲過來,美雷就在手上眾集雷電,接二連三朝它們擲出。

    想來已經有數萬只,甚至數十萬只像蜂蜜一樣細小的蝙蝠被她的雷電燒焦而消失。

    但蝙蝠仍然不斷撲過來,令人懷疑牠們的數量無窮無盡。

    這時美雷大喊:

    「……月,月光。」

    但月光沒有回答。

    「……我,我說啊,不管我怎麼打,都打不完……呀!」

    她話說到一半就發出尖叫聲。

    幾只蝙蝠鑽過她擲出的大團雷電,試圖咬向她。

    美雷用拳頭打掉其中一只,閃電狀的頭發刺穿另一只。但有一只眼看就要咬上她的脖子……

    「……」

    但月光拔劍劈開了這一只。蝙蝠在被劈開的瞬間消失無蹤。凶劍明明沒有發動,蝙蝠的身影已經消失。

    月光仔細看著這樣的情形。

    這時美雷在一旁說:

    「我,我說月光……」

    「你繼續殺蝙蝠,別讓它們靠近這里。」

    「可,可是,它們越逼越緊……」

    「廢話少說,給我拚命就對了。這應該難不倒你,不是嗎?」

    他這麼一說,美雷突然露出開心的表情看著他說:

    「那,那當然!媽媽說美雷最厲害……」

    「廢話少說,動手就對了。」

    「好~~!」

    說著她又開始以雷電殺敵。

    月光仔細觀看蝙蝠被雷電燒焦的模樣。但蝙蝠在被燒焦的瞬間就開始接二連呈地消失。

    月光看著這樣的景象,接著抬頭看看飛在被美雷用雷電燒焦的大群黑色蝙蝠上空觀看全局的藍色火焰蝙蝠。只有這只蝙蝠發出嗡嗡聲,低頭看著他們兩人,彷佛在監視他們。

    月光看著這只蝠蝠,喃喃說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說著伸手到懷里,再次拿出閻王符咒,將符咒折小之後擲出。符咒輕飄飄地飛出月光的手,接著開始燒得火紅,一路發出鮮血似的火紅詛咒,在籠罩著藍色火焰的蝙蝠身上打個正著,爆裂開來。

    蝙蝠死了。

    但它的屍體沒有消失。

    反倒是撲向月光與美雷的黑色火焰蝙蝠一起消失了。

    「奇怪?蝙蝠消失了。」

    美雷驚訝地說出這句話,接著抬頭看著月光說:

    「怎麼辦到的?」

    月光回答

    「笨蛋不會懂。」

    「人家才不是笨蛋啦啊啊啊啊……」

    1

    「嘿?」

    「好了,我們要闖下一關了,別拖拖拉拉的。」

    「下一關?什麼下一關……」

    月光不理美雷,徑自往前走去。

    結果應該已經死去的藍色火焰蝙蝠開口了:

    『答對了。黑色蝙蝠是這只藍色蝙蝠制造出來的幻影。考驗—是要學徒記取教訓,不要相信「不准殺死藍色蝙蝠」這種別人說出來的話……』

    但月光沒讓它說完,一腳踩在藍色蝙蝠上說:

    「你這畜生給我閉嘴,不用你告訴我,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任何人。」

    這一腳踩下,蝙蝠化為一張符咒。看來應該是式神,這個洞窟八成就是由這些以高度咒術制作出來的式神管理。

    月光低頭看著符咒,接著望向洞窟前方,發現洞窟深處又傳來有物體接近的聲音。

    是一陣嗡嗡聲。

    與先前同樣的蝙蝠飛行聲。

    飛來的又是那種籠罩著藍色火焰的蝙蝠。它開口說道:

    『考驗1……』

    但月光立刻朝它擲出閻王待咒。蝙蝠也不閃避,就這麼死去,接著它身後的黑色蝙蝠也全部消失。

    『已確定學徒獨力通過考驗,請繼續前進以接受考驗2。』

    聽到這樣幾句話,月光往前走去。

    美雷從身後問道:

    「月光,這是在干嘛?」

    「是一個笨蛋設計的洞窟探險游戲。」

    「探險?哇,聽起來好像很好玩……」

    「少羅唆,乖乖跟來。」

    「好~~月光月光,那麼那麼~~探險隊的隊長是誰?」

    「是我。」

    「我呢?」

    「是我養來當寵物的狗。」

    「咦咦咦咦咦咦咦~~」

    兩人就這樣一邊拌嘴,一邊朝昏暗的洞窟內走去。

    ◆

    再次從沙灘走上堤防時——

    哈斯格•恩特略抬頭看著天空。

    接著對走在身旁的哥哥賽爾裘說:

    「我說老哥啊。」

    「嗯?」

    「你不覺得天空的顏色怪怪的嗎?」

    賽爾裘聽了也跟著仰望天空,接著說:

    「啊,真的,天空也挺怪的。畫是畫得很像啦……」

    「是用畫的對吧?」

    「會是幻術嗎?」

    「大概都是吧。他們巧妙地組合這兩者,偽裝成天空。」

    賽爾裘聽了後點點頭微微一笑,接著轉頭看著哈斯格說:

    「像海里也全都是些假貨啊。剛剛我就是為了在檢查的時候不引起〈軍方〉的注意,才會裝作跟你打打鬧鬧地跑到海里。」

    哈斯格也笑著說:

    「剛開始看到老哥跳進海里,我真的以為你腦子出問題了呢。」

    「啊哈哈,那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有沒有對哥哥另眼相看啊?」

    「你少油嘴滑舌了。」

    哈斯格聳聳肩膀,接著又說:

    「有什麼好另眼相看的,我對老哥再清楚不過了。」

    「是嗎?」

    「是啊,你以為我們在一起幾年啦?」

    賽爾裘聽了後,將手放到自己腳踝的高度說:

    「說得也是,記得從哈斯格還這~~麼小的時候……」

    「我又不是剛出生的小貓。」

    「啊哈哈。」

    「受不了,別鬼扯了,這個地方實在得……」

    由于哈斯格在堤防上停下腳步,走在前面的鐵與〈上古魔法師〉這時回過頭來問道:

    「咦?你們兩個不去海之家嗎?」

    賽爾裘笑嘻嘻地說:

    「沒有,是哈斯格說想上大號……」

    「你在鬼扯什麼!」

    哈斯格這麼大吼。

    但鐵聽了後卻說:

    「我想廁所也是到了海之家就會有啦。」

    賽爾裘則說:

    「可是啥斯格說在大家面前他會不好意思上,所以要到海里……」

    「誰會這樣上啊啊啊啊啊!」

    他再次放聲大吼,這次則輪到賽托希梅亞打斷他。她以一對火紅的眼睛看著哈斯格他們剛剛仰望的天空問道:

    「……你們在看結界?」

    賽爾裘點點頭回答:

    「啊啊,你發現啦?」

    魔女聽了後輕笑著說:

    「也不想想我是誰。」

    「是個正妹。」

    「哼,混血兒也敢跟我……」

    但賽爾裘打斷她的話:

    「是個跟大兔很登對的正妹。」

    他剛補述完這句話,她臉上那種看不起人的嚴肅表情立刻有了改變,突然開心地紅著臉,期身旁的鐵看了一眼,啊哈哈笑了幾聲。接著她用力抓住鐵的手臂對賽爾裘說:

    「……你,你這個人,好像還挺明理的嘛。如果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

    賽爾裘聽了後點點頭說:

    「我會請你幫忙,不過現在還不用。等我們把這個地方查得清楚點,也許會需要藉助你的力量,這也是為了讓大兔平安離開這里。」

    賽托希梅亞點點頭說:

    「也對。那麼,這里就……」

    「就交給我們處理,請你先到會長那里去。這里看來有點問題,所以請你先跟會長……」

    這時站在賽托希梅亞身邊那個叫做泉的人類女子說:

    「連紅也危險了?」

    她這麼一問,哈斯格就說:

    「最危險的其實是你這個普通人啦。」

    泉聽了「啊哈哈」笑了幾聲:

    「果然是這樣?」

    她露出極為開心的表情,開心得令人懷疑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哈斯格小聲地對賽爾裘說:

    「……總覺得我完全搞不懂人類。」

    哥哥聽了則說:

    「這樣不是很可愛嗎?」

    「我一點都不這麼覺得。」

    「因為哈斯格還小嘛。」

    「我們明明只差了兩歲。」

    「這兩歲的差別可大了……啊,大家已經要過去海之家了。」

    賽爾裘突然改變了話題。

    哈斯格聽了後朝鐵他們看去,發現他們三人已經背對自己,再次朝海之家走去。他目送他們離開後,再次看著哥哥說:

    「老哥覺得這里是什麼樣的地方?」

    對于這個問題,賽爾裘回答:

    「應該不是正常的世界吧,應該是〈軍方〉打造出來的模型世界。」

    「然後用結界圍住?」

    「對。」

    「不知道憑我們解不解得開?」

    哈斯格這麼一說,賽爾裘就聳聳肩說:

    「也不想想我們是什麼人,我們可是著名的封•解咒師耶?」

    看到他說這話的表情全無自信,哈斯格笑了笑說:

    「的確會想這麼說啦,不過〈軍方〉的實力實在非同小可啊。」

    「老實說我實在很怕〈軍方〉——不,應該說是很怕人類啊。」

    說著賽爾裘邁出腳步。他不是走向海之家,而是走下堤防,准備往更外圍走去。下了堤防後是一小片草地,更前面則有大馬路。馬路對面是一處森林生長得十分茂密的丘陵狀地形。

    賽爾裘試圖走向丘陵,卻在大馬路前幾公尺的地方停下腳步說道:

    「……看吧。」

    接著握緊拳頭往前一伸,碰到一堵隱形的牆,敲出「叩」的一聲輕響。

    他回頭說道:

    「好了,一下子就找到結界的外圍了~~」

    哈斯格也下了堤防,摸摸這透明的牆壁。他伸手敲了幾下說道:

    「啊,真的。」

    賽爾裘問了:

    「憑哈斯格的能力,破壞得了這種結界嗎?」

    「誰知道。找是覺得既然結界外圍做得這麼不遮掩,也就表示結界一定相當強。」

    「可是……」

    哈斯格點點頭:

    「沒錯,我的能力終究是什麼都破壞得了的。」

    真不知道這種力量是怎麼運作的。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擁有這種連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強大力量。他是精靈族與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種族之間生下的混血兒,擁有能夠破壞一切的力量。

    他只要輕輕一碰就能破壞一切,如果沒有哥哥定期幫他封住這種力量,連自己都會破壞掉。

    他將這種力量彙集在手上。

    接著他的手周圍開始產生次元變紅,扭曲的現象。

    而他將這種扭曲現象放上眼前的透明結界牆說道:

    「……毀壞。」

    刹那間就在結界上開出一個洞。

    他的手臂伸進結界上開出的洞。

    但結界後面還有結界,哈斯格于是說道:

    「……啊,是雙層結構。」

    賽爾裘聽了點點頭說:

    「也是啦,這還挺常見的。」

    「是啊。」

    「第二層也……?」

    「沒問題。」

    說著他改變了發出力量的勢頭,以更強勁的氣勢集中自己的力量。這一來他的額頭開始應聲冒出一支黑色的角。使用的力量越強,這支角就會長得越長,以便作為力量的增幅塔。哈斯格正想說他要開始了,先前打破的結界卻突然開始重生。

    哈斯格見狀說了聲:

    「糟糕。」

    但為時已晚。結界修複的速度極快,眼看就要切斷他伸進結界之中的手臂。

    這時身旁傳來說話的聲音:

    「封印。」

    賽爾裘發出這麼一聲,雙手碰向結界洞的邊緣,接著賽爾裘手上的黑色扭曲現象轉移到結界上的洞,讓洞口停止重生。原來這個洞已經被他封印在這樣的狀態下。

    賽爾裘看清楚這點後說:

    「哈斯格,動作要快,結界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要強……」

    「我知道,等我一下。」

    說著哈斯格手上灌注更多力道,操作破壞之力往前蓄勢,朝著洞口後頭的結界喊了聲:

    「毀壞!」

    接著發出破壞之力。

    結果第二層結界也輕易地開出一個洞,而且不止如此,連第二層結界後的結界,更後方的結界,一層又一層地貫穿過去,打破二十道左右的結界,後頭卻還有結界。還沒突破所有結界,哈斯格的破壞力已經失效,他皺起眉頭?

    「不行,賽爾裘,這是千層派結構……」

    但他說到這裎卻住了口。

    因為從第二十道結界後方,有些白色的人形影子正朝他逼近。

    不僅如此,第十九道結界後方,第十八道結界後方,也都各有藍,綠,紅等各種顏色的奇妙人形影子出現。

    哈斯格大喊:

    「喂老哥,有東西來了!」

    賽爾裘聽了後從洞口望去?

    「那是什麼?」

    「我哪知道!」

    「我想也是。那就先……」

    「封住這些家伙再說!」

    說著賽爾裘手上發出黑色的扭曲現象,碰到了跑在最前面的土色人影左手。緊接著人影的左手靜止不動,卻發出令人作嘔的「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聲,以右手抓住左手,用力扯下。扯下手臂之後,土色的液體從傷口迸出,迅速形成了新的手臂,接著再次朝他們跑來。

    賽爾裘說道:

    「啊,我的力量不管用。」

    哈斯格也喊了聲:

    「毀壞!」

    接著發出力量。這道破壞之力被土色的人影輕易躲過,打在身後黃色影子的頭部。黃色的影子同樣發出「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叫聲,脖子迸出黃色液體,再次形成頭部。

    「這,狀況好像不太妙?」

    哈斯格這麼一說,賽爾裘就點點頭:

    「很不妙。」

    「等等,要先停止突破結界嗎?」

    「就這麼辦。哈斯格,你抽手,我要解開封印。」

    「知道了。」

    哈斯格點點頭,從洞里抽出手臂。這時人形的影子怪物已經來到身前不遠處。

    土色的怪物伸手來抓賽爾裘的手臂。

    哈斯格大喊一聲破壞,伸手朝怪物的這只手一撥,手臂立刻被扯斷,接著迅速重生,但這時賽爾裘的手臂也已經從洞里抽出。

    接著賽爾裘大喊:

    「解除封印!」

    阻止結界上洞口重生的封印就此消失,洞口開始急速修複,轉眼之間就變得越來越小。這些怪物並不理會這樣的情形,黃色,紅色,土色,白色的手臂朝洞口伸來,想進入內部的空間,但這時洞口終于關上。

    啪嗤一聲響,這些手臂應聲截斷,掉在草地上。接著手臂在彷佛被陽光融解似的融入地面,消失無蹤。

    哈斯格他們看著這樣的情形,接著面面相覦:

    「……總算逃過一……」

    但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眼前透明的牆上傳出砰的一聲巨響,彷佛有人在槌打這面牆壁。

    接著大馬路與丘陵的景色都朝他們所站的地方歪曲。

    每當砰砰聲響起,景色就朝著他們的方向產生歪曲,眼看結界就要朝他們所在的地方被打出

    一個洞,最後……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牆壁的另一頭傳來悶聲哀號。

    「……」

    接著突然恢複平靜。

    只聽得見來來去去的海浪聲。

    連風聲,蟲鳴聲,鳥叫聲都聽不見。

    哈斯格切身感受著這個空間里的一切都受到〈軍方〉管理的事實,看了老哥一眼說:

    「……照這樣子看來,憑我們應該沒辦法解咒吧?」

    賽爾裘也點點頭贊同:

    「這個地方比〈教會〉還可怕啊……」

    「要乖乖去海之家嗎?」

    「就這麼辦,而且我也想沖個澡。」

    「你衣服都干了啦。」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賽爾裘說完轉過身去,再度開始往堤防上走。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到剛剛還濕漉漉的衣服,將已經開始變干的衣服甩得啪啪作響,然後說了:

    「搞不好連那些海水,還有我們以為弄濕的威覺,都是幻術造成的。」

    哈斯格覺得實在是受夠了,看著哥哥問道:

    「如果真是這樣,這魔法的規模就太驚人了。所有人都看著一樣的幻覺?」

    「對。」

    「這些全都是幻覺?」

    「對。」

    「我們卻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被施了魔法?」

    「對。」

    「如果真是這樣……」

    「嗯。」

    「……這下可真的不是人類的對手了啊。」

    兩人談論著朝海之家走去。

    耳中還是只聽得見海浪聲。

    空中的太陽角度很高。從來到這里以來,太陽的位置絲毫沒有動過。

    哈斯格放眼眺望這瘋狂的景色……

    「……」

    接著小聲歎了口氣。

    ◆

    早從來到這里的瞬間,她就已經知道這里有問題。

    耳中只聽得見海浪聲。

    天空的顏色不對勁。

    有海之家存在,也就表示這里應該是一處會有客人上門的沙灘,但除了他們幾個以外,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光是這些跡象,就已經讓她看出這里不是正常的地方。

    跟一貫的日常不一樣,是個異常的地方。

    跟往常無聊的學校不一樣,是個奇妙的地方。

    所以她……

    「海之家里面竟然也沒有人!」

    碧水泉開心得不得了,大聲嬉鬧:

    「也就是說,這片沙灘是我們專屬的!」

    聽到她這麼說,只顧著跟希梅亞打情罵俏的大兔開口了:

    「你這是在走什麼路線啊?」

    「你說呢?」

    「我哪知道?」

    「咦咦~~你不知道喔~~?不過也不能怪你,畢竟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嘛~~」

    說著她笑了幾聲,開始在海之家里翻找。發現浴室,找到冰箱,看到里頭裝滿了食物,猜到接下來有好一陣子,他們都要待在這里集訓。

    看來一樓沒什麼其它的東西,于是她打算去沖個澡,但最後還是作罷。

    這里可是〈軍方〉的訓練場。而且照黑守老師的說法,只要待在這里,就連她這樣一個平凡人,或許也能學會使用一兩種魔法。

    這聽來非常誘人,讓她十分心動,但誘人的事情永遠有風險。照黑守老師的說法,有個前提條件就是她要能活下來。

    也就是說這里充滿了喪命的可能性。

    而且這里是用來鍛鏈〈上古魔法師〉,不死之身,混血的封•解咒師,雷電惡魔,以及自以為天才而目中無人的學生會長這些並非常人的人,平凡的自己難保不會像那款主角超容易死的老游戲「Spelunker」一樣,隨便跳一下都可能無掉。

    所以就連這間海之家,在確定月光與美雷進去過之前,她也絕對不會單獨進入。因為這里頭搞不好會有什麼考驗或陷阱,讓自己三兩下就死于非命。

    外頭的海水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先確定美雷跳進去,她也絕對不會跳進去。這種異常所在的海中,難保不會有一兩條,甚至幾百條鯊魚,所以她絕對不會跑到比美雷更遠處。

    這里的浴室也是一樣。從現場情形看得出月光已經打開過冰箱,確定〈軍方〉打算讓他們在這間海之家里待上一陣子,所以她才敢打開冰箱。然而想來月光應該還沒看過浴室,畢竟他是男生,一定根本沒有想過浴室對女生來說有多重要。

    因此也有可能在她扭開水龍頭的瞬間,就噴出毒素或其它致命的物質而導致死亡。

    「……算了,晚點再來沖澡吧。」

    她這麼喃喃自語,接著四處張望,確定月光與美雷不在之後才說:

    「接下來應該要去二樓探險了啊。」

    說著來到樓梯前,發現樓梯上面很暗,而且牆上還插著小刀跟釘子。這顯然是陷阱發動之後

    留下的痕跡。

    「唔唔,看來會長他們也在樓上了。」

    她試著大喊:

    「月光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但這也許只是因為那個目中無人的會長患了個性超差病而裝作沒聽到,因此她又大喊:

    「美雷~~」

    但還是沒有人回答。她皺起了眉頭:

    「怪了,該不會死了吧?」

    說著她試著踩上樓梯一步。心想搞不好陷阱會發動,搞不好自己會死,帶著有點興奮的心情踩上一步,然而……

    「……」

    什麼事都沒發生。地微微一笑,說了聲「安全上壘」。剛剛緊張了一下不禁有點想抽煙,但學生會禁煙,所以她想從口袋里拿出糖果,隨即發現糖果已經被海水弄濕。但她也不在意,拿出糖果丟進嘴里,笑著說:

    「啊哈,多了點鹽味。」

    她爬上樓梯,接著發現眼前一亮,一條在這小小的海之家里不可能會有的極長走廊一路延伸過去。她說:

    「哦~~好像越來越猛了啊。這就是所謂次元扭曲的現象嗎?就是因為這樣,紅他們才會聽不見我喊話的聲音?」

    說著她往前進,才走了幾步就發現彷佛做了空間跳躍,來到最里頭的紙門前面。

    她微徽一驚說:

    「天才小泉,目前還毫發無傷~~」

    接著拉開紙門。

    紙門後頭有個奇妙的空間。是一間牆上有七扇紙門的和室,正中央有七個盒子,其中一個已經打開。

    她看著這樣的景象,發現盒子上各自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各人的名字,泉的名字也包括在內。看樣子已經打開的是寫著月光名字的盒子,她看了點點頭,接著走進和室之中。

    同時正面的紙門忽然問猛力打開,全身傷痕累累的月光彷佛被人追殺似的,跌跌撞撞地跑進室內。

    「哇哇啊哇哇哇啊哇~~」

    美雷嚷嚷著一邊跳進室內。

    接著紙門後頭看似有些黑色的東西追了過來,但紙門自行「啪」一聲關上,再也看不見那些黑色的東西。

    泉看著這樣的情形……

    看著月光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也看著美雷一臉悠哉的表情說:「剛剛那個好可怕耶!我看剛剛那種考驗8的怪物,還是沒辦法只靠我們兩個搞定吧~~?」

    「……你們該不會正在修行?」

    月光看著她說:

    「嗯?啊啊,不良少女來了啊?那其它人也都來了嗎?」

    「嗯。希梅亞跟大兔都在下面,賽爾裘跟哈斯格說要去查探海之家以外的情形。」

    聽她這麼說,月光以疲憊的表情點點頭:

    「唔。這幾個笨蛋終于稍微有心想做事……」

    但她沒有聽月光說話,逕自走向寫著自己名字的盒子,接著問道:

    「這盒子里該不會有寫下在這里訓練的方法?」

    她邊問邊伸手去開盒子,其實她不需要月光回答,畢竟〈軍方〉讓他們來這里是為了加強學生會的實力,而不是為了殺死他們。這也就表示應該找得到指示或說明,這點她早有料到。

    而這個盒子應該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所以她裝出毫不猶豫要打開盒子的模樣,但一瞬間停下手,觀察月光的反應。如果他有想阻止的意思,就表示最好不要貿然打開。

    畢竟月光意外地重情義,又愛多管閑事,如呆這里有陷阱,而且是那種一打開就會讓泉說再見的陷阱,泉覺得他應該會阻止,只是……

    「……」

    只是他絲毫無動于衷,那就表示可以打開。所以她利落地打開盒子,發現里頭放著泳裝跟一封信。

    「哦~~小泉得到泳裝了~~!」

    說著拿起泳裝,舉起來端詳。

    結果美雷有了反應,

    「那我的呢?我的呢?」

    她這麼問了,泉于是指著寫有美雷名字的盒子說,

    「應該也有准備美雷的吧?」

    美雷聽了立刻跑過去打開盒子,從里頭拿出一件可愛的黃色泳裝。

    「有啦啊啊啊啊啊。」

    她的表情都亮了起來。

    月光說道:

    「你們少廢話,趕快看指令書。」

    泉聽了再次朝盒子內一看,並且問了:

    「這就是指令書?」

    月光點點頭:

    「我想大概是用只有當事人看得見的墨水寫的,畢竟盒子也是當事人才打得開。所以你趕快看一看,說出里面的內容。」

    他這麼說了,于是泉得意地笑著說:

    「咦~~這樣是侵犯隱私……」

    「給我說。」

    「好啦~~」

    說著她笑了笑,接著從盒子里拿出信,打開來一看。

    發現上頭寫著這樣的內容。

    ——致碧水泉——

    本強化課程的詳細內容不會寫在這里。

    一切事項都已經在學生會長的指令書中說明完畢,請找會長為各位說明。若會長不肯仔細說明,就請努力用你的口才激發會長的協調性。

    ——碧水泉專用項目——

    碧水泉請進入寫著數字七的紙門。

    到考驗4都不會致命,可以獨力挑戰。接下來的部分則請遵照會長的指示。

    祝好運。

    「……」

    泉看完這些文字的同時,月光問道:

    「上面寫了什麼?」

    泉聳聳肩說:

    「寫了都已經對會長說明完畢,所以要我問會長。」

    「你騙……」

    「我沒騙你。上面還寫我的任務就是激發會長的協調性,讓他肯對我們講解~~不過紅又不是傻子,不用我這麼做,你也一定肯仔細說明,對吧?」

    「……」

    「就算紅再怎麼愛作怪,終究還是討厭沒效率的事情對吧?紅明明肯仔細說明,〈軍方〉那些人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對吧?」

    她笑嘻嘻地說到這里,月光瞪著她說:

    「你這家伙真的很討人厭。」

    「啊哈,也還好吧?」

    「算了,我會說給你們聽,畢竟讓你們死掉我也傷腦筋。等其它人到齊我再一次說完。」

    泉聽了點點頭。

    接著月光望向同樣打開指令書的美雷問道:

    「你的上面寫著什麼?」

    美雷回答:

    「呃,好像是寫,加油……啊,啊,字不見了啦!」

    「……」

    「這到底是怎樣?現在到底是……」

    「羅唆,你閑著沒事就去穿泳裝吧。」

    月光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美雷看了看黃色泳裝,並將泳裝按在自己胸口,滿臉通紅地說:

    「月,月光好色!」

    月光聽了後又露出一臉厭煩的表情,泉則笑了笑。

    接著背後的紙門被拉了開來,大兔,希梅亞與恩特略兄弟一起進來。

    大兔說:

    「走廊有夠短!」

    美雷連連點頭?

    「就是啊!超厲害的耶!」

    他們聊著這些話題時,一旁的希梅亞環顧這間和室說道:

    「……不管是走廊還是這里,全都是幻術?」

    啥斯格看著希梅亞說:

    「只是我倒不覺得被人施了幻術啊。」

    「那個叫做黑守的人類最得意的就是幻術了。之前跟他打的時候,他就用了很多次幻術……」

    這次輪到月光問了:

    「不過憑你賽托希梅亞的本事,應該看得穿他的幻術吧?如果被人施了幻術……」

    她點點頭:

    「我大概會發現。」

    「那麼,情形是怎樣?」

    她又搖了搖頭:

    「這大概不是幻術。」

    「是現實?」

    「嗯。應該是用結界上鎖的隔離世界吧。」

    賽爾裘聽了點點頭:

    「外頭施了連我們也破不了的多層構造結界,而且還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怪物戒護。」

    在一旁聽著的大兔則問了:

    「戒,戒什麼來著,我說啊,如果你們可以說得更簡單一點……」

    他剛說到這里,月光與希梅亞就同時開口:

    「笨蛋給我閉嘴。」

    「我最喜歡大兔了!」

    眼前先不管這兩人無關緊要的發言。

    哈斯格與賽爾裘也走進房間,低頭看著盒子說:

    「所以,看情形是要我們打開這盒子?」

    「不會又有陷阱吧?」

    月光搖搖頭說:

    「里面裝著指令書。每個人看完以後,我們就先交換彼此的情報吧。該死的是這里似乎特意設計成逼我們非得合作不可的關卡。」

    他忿忿地這麼說了。哈斯格與賽爾裘則笑著說: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專門用來教育某個無法跟別人合作的幼稚鬼,好讓他成熟一點?」

    「等等,哈斯格,你說話這麼直會刺傷會長……」

    「少廢話,趕快打開!」

    月光這麼大吼。

    兄弟倆聽完笑了笑,打開盒子,從徑頭拿出指令書。

    希梅亞也說了:

    「大兔,我們也把盒子打開。」

    「啊啊,嗯,也對。」

    于是兩人也打開盒子,從里頭拿出指令書來看。

    每個人看完指令書後抬起頭來。月光問道:

    「上面有提到這強化課程的詳細內容嗎?」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月光氣得罵了聲「該死」,接著說:

    「那就由我來說明。之後我會問你們每人的指令書上寫了什麼內容,然後擬定計畫,用最有效率的方法離開這里。大家聽到了嗎?」

    說著不等眾人回答便站了起來,准備開始說明。

    泉朝泳裝看了一眼。她看著這件很普通,款式老舊到令人懷疑挑選者品味的粉紅色泳裝。

    「……」

    心想能來到這里真是太棒了。

    心想沒有變成只有夏天,海邊,戀愛,煙火那種平凡又無聊的暑假,真是太好了。

    畢竟過那種平凡的日子有什麼用?

    人類的一生這麼短,要是沒有每天竭盡全力去冒險,那還有什麼意思?

    她班上的學生都非常認真,明明才一年級,卻開口閉口都是大學或模擬考成績之類的話題。

    當然她並不覺得這是白費功夫,也覺得為了未來而努力很了不起,相信他們的努力遲早會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但看到他們這樣,泉就是覺得有點落寞。

    為了未來而努力,這點沒有問題。

    可是為此而犧牲現在,這樣真的好嗎?

    不好好享受當下,這樣可以說是人生嗎?

    至少她並不這麼認為。她希望將來回顧這一輩子只有一次的高中一年級暑假時,敢說自己在那年夏天做了其它人都沒做的事。

    她希望能有一個不輸給任何人,沒有任何人體驗過的夏天。她就是希望能夠度過這樣的學校生活。

    畢竟人類的一生真的很短。

    自己的一生更是短暫……

    「……」

    醫師說她活不到十八歲,這種宣告簡直令她想大罵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然後母親哭了,父親哭了,兩個弟弟哭了。每個人開口閉口就說她好可憐。即使她笑著說沒這回事,她過得很快樂,但每個人還是一直說她好可憐。

    「……」

    所以她才覺得這下非得好好努力不可。

    她覺得得要好好度過每一天,將來醫師宣告的十八歲這個期限來臨時,才能心滿意足地說「啊啊,我的人生好棒」或是「啊啊,過得好開心」。

    不然自己的人生就會變得很可憐。

    不然自己的人生就會變得像大家說的那樣可憐。

    所以她才進了這個學生會。

    「……」

    接著她將目光從這件簡直象征著平凡的粉紅色老氣泳裝,移到那個徹頭徹尾是個傻子的狂妄學生會長身上,呵呵笑了幾聲。

    然後她在心中感謝天神,感謝祂讓平凡的自己能夠躋身于這些人之中。

    當然她並不是放棄了自己的人生,只追求當下的刺激。她之所以會進學生會,也多少是因為覺得搞不好這里可以治好讓醫師放棄的先天性腦腫瘤。

    如果能用魔法之類的玩意三兩下就治好,那不是很厲害嗎?

    「……」

    想到這里……

    想到這里,她微微一笑。而她的微笑里往往會不由自主地混進恐懼或悲傷,但這樣又會讓父親,母親,弟弟,讓大家的笑容蒙上陰影,于是她趕忙啊哈哈笑出幾控來掩飾,笑出聲音來讓人家覺得自己過得很開心。

    結果月光說明到一半,就朝她瞪了一眼:

    「有什麼好笑?」

    泉聽了又差點笑出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些隨時有可能喪命的人,但他們都拚命掙紮著要活下去,所以就算說出自己活不到十八歲,大概也會被他們嗆那又怎麼樣。這讓她不由得開心起來,差點忍不住露出笑容,接著趕忙揮著手說:

    「沒有沒有,只是沒想到會長閣下竟然講解得這麼仔細,讓我覺得有點好笑……」

    「小心我宰了你。」

    這句話又讓她差點笑出來。他說要宰了自己。就算放著不管,泉也沒剩多少日子可活,但月光卻因為看不順眼就說要宰了自己,這讓她真的感到非常開心。

    「好好好,對不起嘛~~繼續繼續。」

    月光聽了後繼續說明這套強化課程。她一邊聽著,一邊望向那扇寫著「七」的紙門。

    看來那里就是自己的訓練場。她心想只要在那里好好努力,搞不好能學會一些粗淺的魔法。

    學會魔法。

    搞不好能夠學會足以讓家人,自己由衷大笑的魔法。這個想法讓她覺得自己很傻……

    「……」

    讓她又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

    月光針對本次強化課程所講解的詳細內容,重點就是這麼回事。

    ——跟同伴互相幫助,盡量不要喪命,讓大家一起加強實力。

    這樣的內容真的很像是社團會辦的集訓,讓大兔想起了國中時代跟空手道社那些人一起去深山訓練的情形。

    當時天氣非常熱,又是呼吸過度,又是嘔吐,肌肉痙攣昏倒,真的出了很多狀況,不過回想起來就覺得當時過得很開心。

    而這次則是高難度的集訓,要在這個稍有大意就會死的集訓場地拚命訓練。

    因此則開始要先跟同伴互相支持來挑戰課題,訓練出足以生存下去的實力,等到能力足以突破難關之後再開始獨自挑戰——要是不這樣按部就班,獨自去挑戰真的會立刻送命。這些紙門的後頭准備的課題就是這麼嚴格,因此……

    「從小角色先舉手。首先我們就支援最沒能力的人,接著再強化各自的實力。」

    月光這麼說了。

    想來應該是在場所有人中實力最弱,只是個尋常人的泉就舉手說道:

    「……我想最弱的應該是我,不過一開始先不用支援我。照指令書上寫的,我暫時遇不到會出人命的課題。所以在遇到有危險的考驗之前,我先一個人闖闖看。」

    她說到這里,立刻就要走向位于房間左端的紙門。

    月光聽了點點頭:

    「原來如此。看樣子〈軍方〉多少有在動腦,讓我們不必配合小角色的成長。」

    他改朝大兔看了一眼,正要說話,哈斯格卻擅自走向位于左側的紙門,將手放在紙門上說:

    「老哥,我們一起過去吧。」

    賽爾裘聽了點點頭就要跟去,但月光制止他們說:

    「不要擅自行動。」

    哈斯格聽了後望向月光說:

    「你這是在命令我?」

    「沒錯。你這個笨蛋剛剛都沒在聽嗎?我說過這里需要我們互相幫助。」

    但哈斯格聽了後卻舉起那張文字已經消失而成了白紙的指令書說:

    「可是我的指令書上寫著里面的課題只要我們兄弟合力,就有辦法解決耶?」

    接著賽爾裘也說:

    「我的也是這麼寫的。」

    月光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小聲地自言自語:

    「……黑守那個混帳……給我玩這種花樣……」

    哈斯格問道:

    「啊?你說什麼?」

    月光聽了後瞪著啥斯格說?

    「……我的課題需要用到你們的能力,所以你們要聽我的命令。」

    結果啥斯格突然露出高興的笑容:

    「是喔~~也就是說你需要我們幫忙了?」

    「……」

    「就是說你求我們幫忙了?」

    「……」

    月光當然不回答,只是忿忿地瞪著哈斯格。

    但這時賽爾裘帶著同樣開心的微笑說:

    「好廠好了,哈斯格,看來他那樣已經算是在拜托我們,我們就幫幫他吧。」

    哈斯格聽了也點點頭說:

    「說得也是,畢竟要是只剩會長一個人太弱,我們也離不開這里~~真是的,但願他可以趕快練強一點啊。」

    月光聽了後全身發抖。誰都看得出他是氣得發抖,只聽到他說:

    「……會幫忙,就好。」

    這一瞬間,還沒走過紙門的泉就說:

    「哦~~紅好成熟喔~~」

    「你這個小角色少廢話,趕快過去!」

    「好好好,對不起嘛~~真是的,會長自己太弱就遷怒別人……」

    這句話說到這里,月光已經朝劍柄伸出手,泉立刻陪笑兩聲,打開紙門說:

    「那我先過去了!」

    說著走到紙門的另一頭。紙門啪的一聲關上,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月光一臉氣憤的表情收超劍,轉過身來,朝大兔與希梅亞看了一眼,接著說:

    「你們也一起來。看樣子黑守在我這邊准備的課題,全都得用其它學生會干部的能力才能克服,到時候一定也得用到你們的能力。」

    賽爾裘聽了就說:

    「畢竟會長看起來沒什麼協調性,所以訓練內容才會優先鍛煉這一點……」

    「你再不閉嘴,小心我宰了你。」

    月光說著瞪了賽爾裘一眼。賽爾裘聳聳肩膀:

    「……這時候閉嘴的我真是個好哥哥。」

    哈斯格也傻笑著說:

    「不愧是老哥。」

    他們不斷對月光冷嘲熱諷。

    但月光已經不再有所反應,只以冰冷的眼神瞪著恩特略兄弟說:

    「夠了,我要說下去了。」

    哈斯格與賽爾裘點點頭說:

    「啊,我還是先跟你說一聲,是指令書上要求,我們才會這樣對你冷嘲熱諷,所以你可別太生氣啊,上面寫要我們挑釁你,對你進行情緒教育……」

    「夠了,閉嘴。」

    「好。」

    哈斯格說著笑了笑,雙手一攤。

    這樣一來跟恩特略兄弟已經談完,月光再次轉過頭來問道:

    「賽托希梅亞的指令書上寫了什麼?」

    希梅亞回答:

    「寫要我幫你。」

    「其它部分呢?」

    「我沒義務告訴你。」

    月光聽了眯起眼睛說: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畢竟我早料到〈軍方〉對〈上古魔法師〉應該會有別的指令。那你不跟我來啰?」

    月光這一問,希梅亞卻搖搖頭:

    「不對,上面寫要我幫你,所以我會幫。」

    「是嗎?」

    「對。」

    「那就乖乖來幫我。」

    最後月光望向大兔,以平常那種把對方當小角色看扁的眼神看著大兔說:

    「你反正都是賽托希梅亞的跟屈蟲,應該會跟這個魔女來吧?」

    月光說完就移開目光,准備打開位于和室正面的紙門。

    但大兔卻回答:

    「呃~~不了,我不去。」

    月光聽了回過頭來,希梅亞也回頭看著他,兩人正想發問,大兔卻搶先說:

    「上面寫我成績不好,要參加特別輔導。」

    接著亮出手上已經變成白紙的指令書。

    月光很干脆地點點頭說:

    「看樣子他們果然幫小角色挑了小角色水准的訓練啊。」

    大兔也點點頭回答:

    「也許吧。」

    「那你就一個人去吧。」

    「我會的。」

    「好了,我們也走了。」

    說著月光拉開紙門,立刻走了進去。美雷,哈斯格也從後跟去,最後賽爾裘停在紙門前,看著賽托希梅亞問道:

    「你呢?」

    希悔亞聽了沒有看著賽爾裘,而是以擔心的表情看著大兔。大兔說道:

    「別擔心,我一個人應付得了。」

    希梅亞很干脆地點點頭:

    「嗯。」

    大兔有些驚訝地問她:

    「咦?沒想到你會答應得這麼干脆耶。」

    她亮出手上的指令書說:

    「因為我的指令書上寫〈軍方〉會小心照顧大兔。」

    「啊,原來上面有這麼寫啊?」

    「嗯。他們會好好教育大兔,所以要我也盡量合作。」

    她嘴上這麼說,表情卻仍然有些不安,伸手輕輕摸著他胸口說:

    「……其實……其實我對大兔……」

    她說到這里又住了口。她的手一路從大兔的胸口往上摸到脖子,臉頰,然後說了聲:

    「你要小心。」

    她輕輕摸著大兔的臉頰。大兔點頭答應地。

    「大兔,我真的很喜歡你。」

    「……啊啊~~呃~~這個……」

    大兔有些慌張,接著看到賽爾裘也沒拉上紙門,就在那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倆,不禁覺得有點尷尬,但還是說了句:

    「……我也是。」

    希梅亞聽了就開心地笑了。她再度將臉頰埋進大兔懷里,然後對賽爾裘說:

    「那我們走吧。」

    賽爾裘以紳士般的動作退在一旁。

    希悔亞再次轉過頭來對大兔說:

    「那我先走羅。」

    說完就朝紙門的另一頭走去。

    賽爾裘也對他說:

    「大兔你也要小心,我們彼此加油吧。」

    大兔點了點頭:

    「你們也一樣。希梅亞就拜托你們了。」

    「好的。」

    「還有那個自我中心的笨蛋也是。」

    「好好好,大兔真的很善良耶。」

    賽爾裘說著微微一笑,接著往紙門另一頭走去,紙門「啪」的一聲關上。

    這一來,和室里的人已經走光。

    大兔確定沒有旁人在之後,回想剛剛看過的指令書上所寫的文字。

    他的指令書上寫著這樣一段話。

    ——致鐵大兔——

    我們為〈上古魔法師〉的犧者鐵大兔,准備了跟其它學生會干部不一樣的特別補習課程。

    你必須單獨進入寫著數字四的紙門,請不要聽會長指示。

    千萬不要帶其它干部前去。

    這個訓練場是本次最為艱難的地方,不是只有一條命的正常人可以克服的。而且一旦進入之後,在結束所有課題之前都無法離開。

    因此在此重複一次,千萬不要帶其它干部前去。

    指令書上將訓練內容寫礙非常艱難。

    大兔喃喃自語:

    「……總覺得有點怕耶。」

    然後又笑著發起牢騷:

    「而且我在學生會里明明算是比較弱的,為什麼挑最難的給我?」

    他輕輕槌了槌自己的胸部說:

    「因為我是不死之身?」

    說來他的確是不死之身,而且只要死了一次再複活,所有疲勞與傷勢都會消失,所以能夠不眠不休地永續進行訓練,這是其它干部做不到的訓練方式,這點他也不是不懂。

    「……搞不好真的會被這樣猛操?那還真是讓人不敢領教啊……不過事到如今才怕也不是辦法,反正非做不可。」

    說著他決定先做做伸展操,舒展一下手腳讓肌肉放松。

    「好了,那就上吧。」

    說著往前走去。面向寫著數字「四」的紙門拉了開來。

    門後又是一間和室。

    他朝這間和室前進。

    刹那間眼前的景色有了變化。不,不只是景色,連他所站之處的形狀都跟著改變。原以為是榻榻米的地方變成黑色陶瓷般的材質,原本平面的落腳處也成了碗底般平緩的曲面。

    而這陶器的底部外圍呈圓形隆起,形成了牆壁。

    看來他被放到了一個巨大黑壺的底部。

    大兔四處張望。

    發現不知不覺間紙門已經不見,自己站在一個像是壺里正中央的地方。他喃喃說道:

    「……紙門都不見了,這下應該回不去了吧。那接下來會怎樣?」

    這時有個聲音回答他:

    「我現在就說明給你聽。」

    而且他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

    「黑守老師?」

    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頭望去,看到站在那兒的人果然是黑守。

    他戴著帽子與圓框眼鏡,穿著條紋襯衫,打著紅色領帶,戴著白色手套。

    黑守微笑著說

    「我等你很久了。」

    聽他這麼說,大兔看著他問道:

    「看這樣子我真的得補習?而且是老師親自鍛煉我?」

    但他搖搖頭說:

    「訓練會另外進行,只是我想在訓練開始之前先跟你講幾句話。」

    「講幾句話?」

    「對。」

    「是什麼話?」

    黑守微微一笑,突然問道:

    「你喜歡賽托希梅亞同學嗎?」

    被他這麼一問,大兔不由得有點跟不上狀況:

    「咦?」

    黑守又問了一次:

    「這問題應該沒什麼好驚訝的吧?算了,我就再問一次,你喜歡賽托希梅亞同學嗎?」

    被鄭重其事地這麼問,大兔注視著他說:

    「……為!什麼要問這種事情啊?難道你想說站在教師的立場,不准學生之間有不單純的異性交往?」

    黑守聽了「啊哈哈」笑了幾聲:

    「我才沒這麼不通人情呢。」

    「那麼,為什麼……」

    黑守打斷了他的話:

    「我說鐵同學啊,我可不是特地來跟你閑聊的。嚴格說來這個問題不是我,而是〈軍方〉要對身為〈上古魔法師〉犧者的鐵大兔問的。所以如果你不介意,願意馬上回答我的問題,我會很高興的,否則我就得用刑求的方式來問了。」

    說著黑守從西裝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刀。前不久大兔在教室里對上黑守的時候,就完全應付不了他的小刀,想來現在應該還是應付不了。

    大兔聳聳肩說:

    「……我知道我打不贏老師。」

    「那你肯回答問題羅?」

    「只要我答得出來。可是……」

    這時黑守笑著說,

    「你盡管放心,我不會問對希梅亞同學不利的問題。而且你也不知道她的秘密吧?」

    他都這麼說了,大兔也莢著說:

    「也是啦。」

    「那你應該什麼問題都答得出來羅?」

    「這是〈軍方〉要問的問題,萬一牽扯到我的隱私,我有權利拒絕嗎……?」

    「沒有。」

    「那就開始問吧。」

    大兔這麼一說,黑守就微微一笑。

    接著重新開始發問:

    「你喜歡賽托希梅亞同學嗎?」

    「……呃,嗯。」

    「嗯是什麼意思?」

    「咦!要我說出來喔?」

    「……」

    「嗯,啊~~對,我喜歡她。」

    「真的嗎?」

    「啥?還問我真的假的?不是,你這麼問,我也只能回答是真的……」

    但黑守卻打斷他說:

    「這應該不太正常吧?你跟她只是九年前在公園里見過幾次面,而且當時的你年紀還很小。一般人會這麼容易喜歡上一個只在那麼小的時候見過幾次面的少女,甚至願意舍命保護她嗎?」

    「不,可是這……」

    但黑守又打斷他,逕行說下去:

    「如果你說不惜舍命保護時雨遙同學,那倒還可以理解。畢竟你們認識這麼久了,而且還像兄妹一樣,像一家人一樣一起長大。如果你說不惜舍命救她,這我可以理解。事實上她也試圖保護你,不惜賭上性命試圖從賽托希梅亞手中保護你。然而賽托希梅亞跟你之間就不是這樣了,你們一起度過的時間幾乎是零,那你為什麼會不惜舍命保護她?你為什麼會不惜背叛一直待在你身邊的時雨遙,也要保護賽托希梅亞?〈軍方〉想問清楚這一點。你剛剛不是跟賽托希梅亞表白過,說你喜歡她嗎?可是這句話真的發自你的真心嗎?」

    黑守一口氣問出這一大串問題。

    而違番話讓大兔聽得腦子一團亂。自己真的喜歡希梅亞嗎?真的喜歡希梅亞到了不惜背叛遙的地步嗎?這個殘酷的問題深深刺進他心中。

    當然他心中對于這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所以他才會對希梅亞表白。就是因為由衷想保護她,才會對她表白。

    所以他瞪著黑守說:

    「……我不知道老師想說什麼,不過我就是喜歡希梅亞。」

    黑守聽了又問:

    「真的嗎?」

    大兔用力點了點頭回答:

    「是真的。而且我才不會為了開玩笑……不會只為了開玩笑而跑去跟遙說我喜歡希梅亞。」

    黑守微微一笑:

    「是嗎?那你對希梅亞同學是真心的了?」

    「對。」

    「那就進入下一個問題吧。」

    「還有喔?」

    「快了,就快問完了。」

    「那就快點問吧,」

    黑守聽了點點頭: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說賽托希梅亞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毀滅世界,你會怎麼做?」

    黑守問的這個問題又讓大兔發出狀況外的聲音:

    「啥?」

    他以像是受夠了的聲調反問:

    「毀滅世界?太誇張了吧。」

    「一點也不誇張吧?她不是平凡的女孩子,而是個企圖動用極其可怕的〈幸福〉魔法的魔女,是個全世界組織都忌憚不已的〈上古魔法師〉。而大家會這麼忌憚她,自然是有理由的。」

    「可是……」

    「不過你不用太煩惱,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不,可是……」

    但黑守又打斷他:

    「在不久的將來,她將會毀滅世界。你在一年三班的朋友,你的妹妹,母親,父親,還有時雨遙同學,他們都會在哭喊中死亡。殺死他們的是賽托希梅亞。她會笑著殺死這些你重視的人,然後對你說,大兔,這樣一來我們兩個就可以獨處了……她八成會這麼說,而你覺得這樣好嗎?你真的覺得既然喜歡了她,就不惜舍棄你重視的一切嗎?請你告訴我,是不是即使世界因為她而毀滅,你也能夠繼續愛她?」

    「不,你突然問這種假設的問題,我也……」

    「這不是假設,很快就會變成現實。預言就有這麼提到……不,算了,就別提預言了。畢竟這只是預言的第一階段,世界還會變得遠比這更糟糕……不過要阻止這第一階段的實現,就必須殺了她。要是不殺了她,發瘋的魔女就會動用〈幸福〉,毀掉你所重視的一切。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認為即使這樣也無所謂。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因為喜歡賽托希梅亞,就覺得即使雙親,妹妹,時雨遙以及其它所有人都死得一干二淨,你也不會在意。」

    黑守這麼問了。

    大兔聽了就要回答。他想回答「這種還沒發生的事情,而且內容還這麼離譜,我根本不可能回答得出來。」

    但這時自己的嘴卻開始說出跟內心想法不一樣的話。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嘴硬是開始說出違背心意的話。

    大兔說:

    「……我當然會選希梅亞。遙根本就不重要,家人更是死了也無所謂。我喜歡賽托希梅亞,所以世界這種東西變成怎樣我根本……」

    但他的話只說到這里。

    黑守擲出小刀,插在大兔的咽喉,讓他說不出話來。鮮血從脖子噴出,但隨即又靠著希梅亞給他的力量而止住。大兔從脖子上拔出小刀,傷口立刻痊愈,讓他可以再次發出聲音。

    這時黑守說:

    「你剛剛說的話違背了你自己的心意,對吧?你現在恢複神智了嗎?」

    被他這麼一問,大兔露出略顯驚訝的表情看著眼前的教師:

    「剛剛那到底是……」

    黑守回答:

    「八成是洗腦魔法。你彼人洗腦,讓你一瞬間就會喜歡上賽托希悔亞,喜歡上那個瘋狂魔女。你被洗腦成哪怕會失去雙親,失去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失去世界,仍然死心塌地愛她。」

    黑守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大兔聽了後只說得出:

    「可是,希梅亞沒有……」

    「不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真的打從心底愛你愛得瘋了。她因為忍受了太漫長的孤獨而發瘋,忘了本來的目的,愛上了你,愛上了人類。所以對你洗腦的人應該是她的主人,是她已經忘記的真正主人。就是這個人在利用你,企圖搶回她。」

    黑守先自行說了一大串大兔根本聽不懂的話,接著立刻轉過身去就要離開。

    大兔說道:

    「等,等一下,你到底在說什麼……」

    黑守回過頭來說道:

    「你都被洗腦了,跟你說了也沒用,首先我要解開你的洗腦,然後把詛咒植入你體內,讓你再也不會受到敵人洗腦。不過由于敵人很強大,我們得植入完全相反的力量……這樣的過程相當難熬,但願你可以在過程中存活下來。」

    說著就要離開。

    「就叫你等一下了。你到底在說什麼?你說的敵人……還有希梅亞的主人,到底是……」

    但這句話沒有傳到他耳里。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黑守的身影三兩下就消失無蹤,接著另一個聲音從天上傳來-—

    不,是從這壺中空間的天花板上傳來:

    『那麼我們開始進行提升〈月亮外側的種〉抗性的〈天魔〉改造體移植手術。這種將改造體植入人體的手術,過去從未獲得成功,所有受術者都因排斥反應造成的休克,精神崩潰,肉體溶解等各種因素而死亡。然而本次的受術者擁有不死的能力,每十五分鍾可以承受六次死亡。換句話說,我們必須一步一步慢慢移植,以免一瞬間讓他死亡超過六次。研究組跟醫療組請監控他的身體狀況,並隨時維持A級待命態勢……』

    「喂喂,開什麼玩笑!這聽來根本就不是什麼修行嘛!實驗?改造,你們在說什麼鬼話!」

    大兔這麼大吼,但他的聲音沒傳到任何地方。就算想跑,這里也已經沒有來時的紙門可走。

    但面對這樣的情形,大兔只說:

    「……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

    說著握緊右拳,接著將希梅亞送他的白色貂魔火焰彙集在拳頭上,就要朝著圍在四周的陶瓷狀牆壁打出去,

    「……」

    忽然間牆上發出一道紅光,從大兔身前掠過。光芒切斷大兔的手臂,使得手臂飛上天去。

    「唔啊!」

    大兔呻吟一聲,用左手抓住飛上空中的手臂,然後接回自己的手上。手臂立刻接了起來,但貂魔之火已經消失,得重新彙集力量才打得出去。

    這時那個聲音又說:

    『那麼實驗芷式開始。本次實驗以蠱毒法進行,請放出用黑兔詛咒破壞過的〈天魔〉。黑兔應該會與〈月亮外側的神〉在受術者體內種下的因子相互排斥,開始產生反應。』

    接著大兔身前的空間突然開始扭曲變形,掉出一個形狀不穩定的黑色物體。

    大兔立刻退後:

    「這什麼玩意……」

    他嘴上問歸問,心里卻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那是什麼東西。既然先前都聽到了〈軍方〉廣播中所說的話,即使不清楚細節,仍然猜得出這是什麼東西。

    是〈軍方〉以一種叫做黑兔詛咒的方式,將〈天魔〉破壞之後改造出來的玩意。而他們正准備將這玩意植入大兔體內。

    理由是為了破壞大兔體內的某種東西,為了破壞某種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就在他體內對他洗腦的東西。

    但大兔當然不可能乖乖接受,他說:

    「……等一下好不好?你們剛剛都特地找我問了一堆問題,應該就表示你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被洗腦了吧?那何必搞這種聽起來就很危險的實驗……」

    但他這番話也立刻被打斷,因為眼前的黑色物體突然發出一陣類似巨大昆蟲嗚叫的怪聲。喀嘰喀嘰,喀嘰喀嘰喀嘰。

    而大兔對這種聲音並不陌生。以前在學校企圖殺死希梅亞的〈天魔〉就發出過這種聲音。

    也就是說,這團黑色的物體真的是〈天魔〉。

    而這一大團黑色〈天魔〉發出了奇妙的聲音:

    「嗤~~~~~~~~~」

    接著黑色物體正中央張開血盆大口,里頭長出牙齒,眼看就要咬上大兔。

    「喔哇!」

    大兔驚呼一聲往後退,接著握緊拳頭,想彙集貂魔之光發射出去,卻有一條粉紅色的蛇搶先從他嘴里跳了出去。他想大喊這什麼玩意,但由于蛇是從嘴巴跳出,讓他喊不出聲音。

    這條蛇咬上黑色物體,接著〈天魔〉大聲喊叫,發出哀號。

    這時又有說話聲落下。這次是個陰沉的男子嗓音:

    『〈月亮外側的神〉的因子出來了,放進足夠的天魔來吃掉那玩意。』

    接著傳來一個反對的女子聲音:

    『可是這樣會導致受術者的意識——』

    『就算崩潰了又有什麼關系?只要放進別的心來騙賽托希梅亞就好。反正那個魔女也發瘋了,就算這小子的心被掉了包,她也不會發現。可是現在萬一輸給〈月亮外側之神〉的因子,事情可就糟了。增加〈天魔〉的量。』

    『我反對……』

    『有替代方案就說,沒有就閉嘴……』

    『……』

    『增加!』

    接著大兔周圍的空間又開始扭曲,從扭曲的景象中掉出好幾個黑色物體。每個物體都張開大嘴,露出利牙,朝大兔直撲過去。

    一個物體咬斷他想揮開這些物體而揮動的手臂,從空隙鑽進他體內。

    一個物體咬上他為了跳開而蓄力的大腿,從空隙鑽進他體內。

    其它物體也接二連三鑽進大兔體內,接著在他體內發出聲音。

    物體發出聲音。

    腦海中回蕩著一種類似昆蟲磨牙的怪聲。喀嘰喀嘰,喀嘰喀嘰喀嘰。接著鹹覺得出連腦子都開始有東西慢慢入侵,戚覺得出有東西仿佛想要吃掉他的腦子。

    這讓大兔想說開什麼玩笑,但這句話卻沒說出口。不是因為嘴被蛇塞住,而是這句話本身浮現不出來。腦子被某種事物占領,讓他無法正常思考。接著他開始慢慢看不見東西,慢慢聽不見聲音,慢慢聞不到氣味。一切知覺都越來越麻痺。

    但他還留有唯一的知覺。

    那就是痛覺。

    全身都在痛。

    一陣仿佛被撕咬似的痛楚,不斷變得越來越劇烈。

    「……」

    大兔大聲喊叫。

    喊得喉嚨幾乎都要裂開。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叫出來。他聽不見聲音,看不見東西,所以連現在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但他仍然繼續喊叫,一喊再喊。

    大喊「不行了,我不行了,這種痛我受不了。」

    會死。

    會發瘋。

    這樣下去,這樣下去我會崩……

    但這時意識已經消失。

    他死了。

    但他的性命隨即重生。

    狀況明明沒有改變……

    全身痛得幾乎令人發狂的狀況明明沒有改變,他卻活了過來……

    「……」

    他在心中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大喊「救命,救命啊。」但不管他怎麼喊,一切都沒有因此結束。

    疼痛與絕望支配了他的一切。

    ◆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幾個小時。

    大兔仍然呼喊著。

    ◆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他已經不再呼喊。

    他對一切都已經心灰意冷,但痛楚仍然沒有消失。

    ◆

    過了一個星期。

    一切知覺都已經麻痺,不再覺得疼痛,但他知道自己體內已經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意識還是一樣不清晰。

    他死了好幾次,幾十次,幾千次,讓他光想就覺得頭昏眼花,而每次死去之後,意識都會恢複一瞬間。

    但隨即又會變得渾濁。

    什麼都感覺不到。

    什麼都感覺不到。

    什麼都——

    ◆

    ◆

    ◆

    接著過了二十天。

    看得到遠方出現了一名男子。

    這個人說:

    「真虧你忍了下來,老實說我沒想到你真的可以活下來。沒想到鐵同學是個這麼挺得住的男子漢啊。」

    這人說得十分開心,但大兔聽不清楚他說什麼。

    明明看得到這人的身影近在眼前,聽來卻覺得好遠好遠。

    遠在自己的意識之外。

    這名戴著帽子與圓框眼鏡的男子,在大兔那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的意識之外說道:

    「這樣往後有好一陣子,你都能夠抗拒〈月亮外側之種〉的命令,也就可以努力去避免預言成真了。」

    但他還是聽不懂這些話的意思。他的意識無法接收這些資訊。

    這時有另一個聲音從籠罩在黑暗中的意識內傳來:

    『你聽到他剛剛那句話了嗎?人類說要避免預言成真?真會睜眼說瞎話~~只有這麼小的腦子,哪有可能讀得懂預言。我的好搭檔,你說是不是啊?』

    這個聲音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大鬼將意識轉往這個聲音,結果看到一只兔子站在黑暗中。

    是一只黑色的兔子。

    而且還是一只有著人形,跟人類小孩差不多大的兔子。這只兔子興高采烈,一對深紅色的眼睛轉過來看著大兔。

    『嗨,人類,過得怎麼樣啊?』

    聽到兔子這麼問,大兔回答:

    『很糟糕啊。』

    『我想也是,畢竟你已經不是人類了啊。』

    『是這樣嗎?』

    『是啊。所以你應該感覺到了吧?你應該感覺得到這種在空氣中流動的預言之聲,感覺得到會終結一切的預言之聲。』

    『預言之聲?這……』

    『你聽不見?』

    『嗯。』

    『那就表示你不想聽。這應該是你的優點,是人類的優點,同時也是跟你同化的我所具有的優點。不想聽的東西就聽不見,大聲嚷著我不想聽,就什麼都聽不見。既然你不想聽,我們就換個話題吧,畢竟預言對我們來說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接下來要怎麼做。』

    『怎麼做?』

    『對。愚蠢的人類碰了絕對不能碰的東西,創造出了我們的力量。他們拿〈天魔〉來胡搞,甚至破壞〈月亮外側之神〉,把這些東西浙哩嘩啦,一股腦兒混在一起,然後用蠱毒的方法移植到人類身上。真虧他們做得出這種不畏神明的事情。搞到最後,你猜他們弄出了什麼?』

    『他們弄出了什麼?』

    『弄出了怪物。他們弄出了他們應付不來的怪物,就跟預言所說的一樣……』

    說著兔子小孩就尖聲大笑。

    『說要避免預言成真,結果卻弄出了最可怕的東西!啊哈哈,好了,該怎麼辦呢?要全部打爛嗎?你愛怎麼做都行。怪物是你,盡管鬧個痛快吧……』

    大兔聽了歪歪頭說:

    『怪物是我?』

    兔子點點頭,接著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對,就是你~~你連理智都不剩了,不是嗎?只怪人類太笨,才會連你的理智都毀掉~~所以你就順便把一切都毀掉吧~~』

    說著兔子開心地擁抱大兔,接著一只黑色的兔子就滲進他的意識之中。

    緊接著意識突然變得清晰。

    剛剛意識都還有些渾濁,讓他搞不清楚狀況,現在卻完全恢複清醒,于是他睜開眼睛一看。

    眼前站著一名男子。是黑守。他是新來的英文老師,實際身分是〈軍方〉派來的管理官。

    他有點擔心地看著大兔問道:

    「等等,鐵同學,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你還好嗎?」

    大兔抬起頭來。

    看了黑守的臉一眼。

    接著環顧四周。

    看樣子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失去意識,遲遲想不起這里到底是哪里。這里是個像是陶瓷壺底似的昏暗所在。

    大兔朝四周看了看,接著再次望向眼前的黑守。

    黑守問道:

    「鐵同學?」

    大兔回答:

    「這里好擠啊。」

    「咦?」

    「你很礙事,去死。」

    「等……」

    但黑守的話只說到這里。大兔朝右手灌注力道,右手隨即染成黑色。手臂一揮之下,黑守的上半身當場不留痕跡地消失。

    但這種事根本不重要,他在意的是這里太擠。這里到底是哪里?為什麼這麼擠?擠成這樣根本就沒辦法使力啊。

    所以他大大地張開嘴,接著發出嘶吼:

    「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陣震動在眼前的空間中震開一個洞。他不知道這個洞通往哪里,另一頭也許有龍在,也許有神在,但這些都不重要,反正只要全部殺光就好了。

    所以他以雙手拉開空間扭曲的景象說:

    「好了,出去吧,大家再見啦。」

    這時傳來別的說話聲,例如:

    「發生什麼事了!」

    或是

    「怎麼會這樣!」

    或是

    「別讓他跑了。」

    又或是

    「趕快打抑制劑。」

    那些人類大呼小叫的,但他越來越聽不懂這些話的意思。

    越來越聽不懂人話的意思。

    因為他不必懂。

    因為他不必懂這些,于是從意識中消除了這種聲音的波長。接著他笑了,笑得十分大聲,像瘋了一般。

    他大笑著拉開次元裂縫……

    接著……

    「……」

    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另一頭的黑暗之中。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45 PM

終章  惡夢的開始


    天空很藍。

    非常藍。

    這里不會有夜晚來臨,不停發光發熱的強烈陽光下,聽得見海浪來來去去的聲音。

    月光仔細聽著這些聲音……

    「……」

    坐在堤防上叼著棒冰看海。

    海灘上可以看到美雷與泉穿著泳裝,大聲嬉鬧著在玩打西瓜;離她們有段距離的沙灘上豎著一把陽傘,封•解咒師兄弟躺在那兒,讀著海之家里擺著的人類社會相關書籍。那本書的書名似乎叫做《劍術千鈞一發》,是本描寫幕府末期的小說。盡管怎麼想都不覺得看這種書可以學到人類社會的知識,不過月光也沒義務告訴他們,所以決定置之不理。

    他以冰冷的眼神看著其它幾名學生會干部,點點頭小聲沉吟:

    「唔。」

    附帶一提,他們已經通過了〈軍方〉所准備的所有強化課程。

    從來到這里的那天算起,到了第二十九天,泉學會了怎麼想都覺得派不上用場的初級咒術,用以打倒一只簡直像潮蟲一樣弱小的怪物之後,所有人的課題就此宣告完成。

    之後到現在又過了四天。

    也就是說,他們來到這里已經第三十三天了。來這里的日期是七月六日,所以現在大概是八月七日吧。

    只是話說回來,這個空間里不會有夜晚來臨,所以他們對日期沒有什麼感覺,于是月光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查看上面的日期。

    手機的日期的確顯示著八月七日,除非這個空間里的時間流動情形異常,否則現實世界的日期多半已經進入八月。如果真是這樣,學校里的其它學生應該都已經放暑假了。

    「……」

    但他們還待在這個世界。

    還繼續待在這個被結界封住的奇妙海邊。

    理由很簡單。

    因為鐵那個笨蛋沒回來。

    如果他沒記錯,指令書上寫了離開這個空間的條件就是當整個學生會的總戰力達到一定水准,就會開始最終考驗,通過考驗就可以離開。本來應該是這樣,然而……

    「……」

    月光轉過身去,目光望向海之家,接著喃喃說道:

    「鐵死了嗎?」

    如果他死了,就必須在沒有他的前提下提升整個學生會的總戰力,否則最終考驗就不會開始,也就無法離開這里。

    再不然就是……

    「……得找出自力突破結界的方法啊……」

    但即使選擇這個方法,對魔法與結界有著最高深造詣的就是〈上古魔法師〉賽托希梅亞。然而在鐵回來之前,她應該不會想離開這里。

    也就是說……

    「只能乖乖等笨蛋回來了啊。」

    他這麼喃喃自語。

    接著他回到海之家,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可樂,接著再拔出一根放在冷凍庫里的棒冰,走上二樓。

    他走進那間和室。

    賽托希梅亞待在這間和室里,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鐵離開的那扇紙門前。

    他對她說了聲:

    「喂,要喝可樂嗎?」

    她搖搖頭:

    「不喝。」

    「棒冰呢?」

    「棒冰我也不吃。」

    但月光仍然踏進和室,將可樂與棒冰丟到她身旁說:

    「也好,你想吃的時候就吃吧。」

    她沒有回答,但月光也不在意。

    希梅亞只是一直看著紙門。

    月光看了問道:

    「那個笨蛋還沒回來?」

    「嗯。」

    「干脆我們過去接他……」

    但她搖搖頭說:

    「我解析過了……可是這扇紙門沒有通往任何地方。」

    「你這麼說,意思就是……」

    「嗯。大兔去的訓練場似乎已經跟這里隔開了。」

    「是嗎?」

    「嗯。」

    「那就只能等了?」

    「嗯。」

    她點點頭,以擔心得快哭的表情注視著這扇紙門。

    月光低頭看看她的臉,接著又看看紙門。

    這時賽托希梅亞說了:

    「……我還是……還是應該自己教育大兔才對……要是我沒有在〈軍方〉的威脅下屈服,即使知道會被殺也不交出大兔……跟他兩個人一起逃到天涯海角,那該有多好……」

    月光看了賽托希梅亞一眼。聽來她似乎曾經遭到〈軍方〉威脅。之前月光就覺得事有蹊蹺;她對鐵那麼癡迷,但之前要跟鐵分頭行動的時候卻未免答應得太干脆。

    想來〈軍方〉多半是跟她說他們會教育大兔,要是不交出大兔,他們就殺了他。

    的確很像〈軍方〉會做的事。

    「……」

    月光眯起眼睛,咬了一口棒冰,接著說:

    「又還不確定鐵已經死了。」

    「可是,可是也未免太久……」

    但月光打斷她:

    「要是學生會干部死了,〈軍方〉會通知我,所以鐵應該沒死。」

    他這麼一說,賽托希梅亞就看著他問道:

    「是這樣嗎?」

    這當然是謊言。〈軍方〉從未這麼說過,但月光仍然點點頭說:

    「對,所以你不要太擔心,鐵還……」

    這時眼前的紙門突然動了。

    賽托希梅亞見狀立刻起身,一臉快哭的表情大喊:

    「大兔?」

    月光也微微一笑,正想說一句「你這個蠢材也未免回來得太晚了」。

    然而……

    「……」

    他吞回了這句話。

    因為當紙門拉開,從門後出現的人並不是鐵。

    站在那兒的是黑守。他戴著帽子與圓框眼睛,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微笑。

    月光看著黑守問道:

    「……總算大駕光臨啦?讓我們等這麼久,你到底打什麼……」

    賽托希梅亞不等他問完,同時間道:

    「大兔呢?大兔在哪里?」

    她以快哭了的聲音這麼問。從鐵離開以來已經過了三十三天,也難怪她會這麼不放心。

    月光也看著黑守問道:

    「好了,那個笨蛋人在哪里?」

    黑守看了他們一眼。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就足以看出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不,其實這點早在除了鐵以外的所有學生會成員都已經完成所有課題,〈軍方〉卻沒有任何通知時,就已經看得出來了。

    即使課題已經結束,要做的事情還多得是,但〈軍方〉卻沒有強制他們去做,只是彷佛忘了月光等人的存在似的,對他們置之不理。

    對此月光問道:

    「……出事了,是吧?」

    黑守聽了後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笑了笑。賽托希梅亞見狀就要上前逼問黑守,但月光拉住她的手。

    「放開我!」

    她這麼大喊,但月光不放手,而是對她說:

    「賽托希梅亞,你冷靜點。憑我們的實力還打不贏這家伙。不過我會好好問話,鐵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這些我都會問清楚,所以你冷靜一點。」

    她望向月光,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怯懦,怎麼看都不像是讓全世界忌憚的魔女。

    月光點點頭要她放心。

    黑守揚起眉毛說:

    「哦~~集訓的成果已經顯現出來啦,你開始對部下領導有方……」

    「閉嘴,我沒問你這個。」

    「是嗎?」

    「就是。」

    「那你想問什麼?」

    「你明知故問。鐵在哪里?為什麼從這里出來的人是你?原本回來的人應該是鐵,然後開始最終考驗,不是嗎?」

    月光這麼一問,黑守又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說:

    「這個嘛,其實出了點意外。」

    賽托希梅亞聽了後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月光繼續問下去:

    「意外?什麼意外?」

    「〈軍方〉對鐵同學改造得有點過火,結果場面失控……他跑出了〈軍方〉的實驗區,就這樣不見蹤影……」

    他說到這里,就聽到賽托希梅亞大喊:

    「我殺了你!」

    說著就要撲向黑守,黑守則從懷里拿出小刀,准備擲向賽托希梅亞。

    這時月光拔出腰間的劍,撥開這把小刀。

    接著更抓住賽托希梅亞的脖子,將她往後一拉。魔女瞪著他:

    「要是你也來礙事……」

    說著就要將開始描繪魔法光陣的手指指向他,但月光只說:

    「想殺我盡管動手,可是我要從這家伙口中問出鐵到底消失到哪里去,然後動身去救他。你要殺我嗎?想殺就盡管殺。我不覺得你這個女人笨成這樣,不過如果你真的這麼笨,那就盡管動手吧。」

    說完放開她的脖子。

    賽托希梅亞聽了抬頭看著月光,雙眼熱淚盈眶,但這些都不重要。

    月光就這麼望向黑守。黑守見狀說道:

    「剛才那下可真不錯,一瞬間我都看不清楚劍尖了。你變得強多了。」

    但月光對這些話聽而不聞:

    「客套話就免了,回答我的問題。鐵消失到哪里去了?」

    黑守回答:

    「這我不能說。他已經不是我們這一邊的人了,〈軍方〉已經開始通緝……」

    但月光打斷他的話,凶劍指向他的脖子說:

    「不說我就宰了你。」

    「你以為你辦得到?」

    「應該辦不到吧,可是辦不到又怎樣?如果辦不到就要放棄,我早就已經死了。」

    黑守聽完笑了笑,笑得十分開心,接著小聲說:

    「……原來如此啊。他……日向應該就是在你這種地方找出了光明……」

    「你在咕噥什麼?」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那你們——紅月光率領的學生會,是打算去追鐵羅?」

    聽黑守這麼問了,月光又瞪了他一眼。

    去追遭到改造而失去理智跑掉的鐵,其實沒有多少意義。他覺得想救同伴,想保護同伴這樣的想法簡直令他想吐。

    但他卻將目光朝向哭得癱坐在榻榻米上的賽托希梅亞,接著意識轉往自己心中某種莫名的情緒波動,表情扭曲,一副已經受夠的模樣。

    接著他看著黑守,用力點點頭說:

    「……沒錯,就是這樣。我們要去救那個笨蛋——去救鐵大兔。」

    黑守聽了笑著說:

    「……一個月左右沒見,你的表情好像突然變得很有領袖風范……」

    但話說到一半,月光就挺劍刺在黑守的脖子上。但黑守盡管被劍刺中,仍然笑著說:

    「也好,我就告訴你消息,有本事你們盡管去救。」

    「……」

    「只是他已經完全崩潰,我想應該是沒救了……而且老實說放你們去救他可不太妙,要是你們被鐵同學給殺了,我們的計畫也會跟著脫軌……」

    黑守說著拔出刺在自己脖子上的劍。

    接著說:

    「不過你們還是要去,對吧?」

    「對。」

    「哪怕他已經不是人類?」

    聽到這句話,月光得意地一笑:

    「畢竟我的伙伴里,人類本來就只占少數。」

    說著他收劍入鞘,要賽托希梅亞站起來,接著又轉身准備離開和室。黑守見狀問道:

    「咦?你不是要去救鐵同學……」

    「我要去叫部下來,你們在這里等一下。」

    他說完便走出和室。

    穿過走廊,下了樓梯。

    海之家外的陽光還是一樣強得令人頭昏眼花。

    月光看到這樣的豔陽,皺起眉頭。心里多少想著,從日向揚言要殺我以來,我一直孤獨度日,但不知不覺間卻開始說出伙伴這樣的字眼,我到底在搞什麼?想到這里就覺得真是夠了。

    但他對此卻莫名地微微露出笑容。今後要做什麼事,都不必孤軍奮戰,多出了不同的選擇,這讓他覺得有點意思,于是露出了笑容。

    但這笑容也隨即消失,接著又以一貫的撲克臉,從堤防上朝著在海邊的部下大吼:

    「你們幾個笨蛋不要一天到晚只顧著玩,趕快過來集合!我們要去救笨蛋啦!」

    ◆

    ◆

    ◆

    在另一個地方。

    在鑽過多得數不清的次元之後來到的地方。

    她在這里作著夢。

    不,嚴格說來是在回想過去作過的夢。

    夢到一切的事物都將消失。

    夢到一切的一切都將消失。

    夢到女兒在哭喊。

    我可愛的米蕾大聲哭喊。

    而這段悲傷的故事,將從女兒米蕾喜歡上人類的時候開始。所以安度的絲克拉德想到這里,瞼上微微一笑說道:

    「……不知道米蕾是不是已經在談戀愛了。」

    想來多半是吧。

    所以一切都開始了。

    那部說一切都會變樣,可怕到了極點的劇本已經開始。

    接著她想起了以前〈天魔〉硬塞給她看的夢境後績。

    想起了那個可怕到了極點的夢境後續。

    安度的米蕾喜歡上人類——

    「……接著我就被殺了。所以,你就是來殺我的怪物?」

    她這麼問了。

    她朝著眼前突然開放的次元裂縫問道:

    「……你就是來殺我的黑兔?」

    她這麼問完,洞穴的另一頭有了動靜。

    「……」

    一只黑色的怪物現身了。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1-2-23 09:46 PM

後記


    就是這麼回事,有看《傳勇傳》的各位讀者,我們上個月才見過。

    只看《天魔黑兔》的讀者,則是上上個月見過,這是耍什麼白癡啊!

    又是連續四個月出書,搞什麼!

    「怎麼下個月就要出書的稿子還沒寫好嘎啊啊啊!」這本《天魔黑兔5》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出書的,不知道各位覺得還可以嗎?由于是每月連續出書,本來可以寫得松散一點,但這一集我也寫得非常拚,而且還比平常更厚了點。

    聽說這次編輯長以拉扯臉頰扮鬼臉的方式,對責任編輯表達出他這樣的心情:「奇怪,我沒說過這次的厚度可以薄一點嗎?」可是寫都寫了也沒辦法,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可是上次寫那麼厚,各位讀者還是賞光買了,所以我想編輯長那邊應該也可以蒙混過關……

    「鏡老師~~根本蒙混不過去好不好?他是用瞪的!瞪那本書的厚度!」

    對,對不起,下次,我下次一定——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咦咦咦咦~~算了,既然都掛保證說不相信我,那下次我也要好好寫,被罵的工作就交給責任編輯凱瑟琳。

    「人家不想被罵啦,鏡老師!」

    咦咦?我也不要被罵啊。

    「那下次我們就弄短一點吧!」

    可是凱瑟琳每次都會說到最後都要寫得紮實一點。

    「說是會說啦。」

    那明明就該怪凱瑟琳嘛。

    「咦咦~~不要怪到別人身上!」

    我們就這樣每天互相推卸責任。

    不過本集我非常努力。已經看過的讀者應該知道,這一集會發生非常不得了的事對吧~~(當然也會有人覺得作者在驚訝個什麼勁兒啦)

    不過看來這部作品就是會往這個方向走。今後書中的世界也會不斷拓展,而學生會的成員也將時而被情勢牽著走,時而挺身奮戰,在這樣的過程中成長,還請各位讀者多多指教。

    所以我們就來談談《天魔黑兔》。

    這部作品從第一集推出後只過了一年,而且沒有出短篇,光是正傳就出了五集。

    多虧各位讀者的支持與愛護,本書一路走來非常順遂,大有追上甚至超越競爭對手《傳勇傳》(我同時寫的另一套作品,這套也請大家多多指教羅~~)的氣勢,這種急速成長的情形真的讓我嚇了一跳,同時也覺得心中十分踏實。

    當然《傳勇傳》是花了漫長歲月才紅起來的作品,實際要追上還差得遠。不過《天魔黑兔》還只是資曆剛滿一年的菜鳥,讓我充滿斗志想好好拚下去。由于數字成長的速度真的快到怎麼看都不像是剛上市的菜鳥作品,真的只能對支持的讀者再三感謝。

    我認為作品這種東西一旦推出,就同時屬于所有閱讀的讀者們。為了不辜負各位讀者的期待,今後我也會繼續努力。

    好了,非寫不可的東西全都寫完了!

    那麼由于下一份原稿真的還太白(就是說還是白紙啊啊啊啊),趁我還沒被編輯宰了之前,得趕快去寫下一本了。後記就寫到這里。

    只是天不從人願。

    因為上頭交代我要好好宣傳一下周邊產品!

    由于《天魔黑兔》銷售超順,跨足多種不同媒體的改編動作有如風暴般猛烈,實在令人感激不盡。

    這次是廣播劇CD!

    2009年12月上市!

    漫畫版《天魔黑兔》。

    10月9日開始在《DragonAge》上連載!

    而且跟本集同時發售的《DragonMagazine》上,還會刊登出差版的改編漫畫!

    還有《天魔黑兔》的短篇也一直在《DragonMagazine》上連載!

    好,這樣就宣傳完畢了~~後記的篇幅也幾乎都填滿了。咦?既然都快填滿了,就干脆用完所有篇幅吧。

    該寫什麼好呢?

    對了,前陣子我跟插畫家榎宮老師,本作品漫畫版的作者あさひな老師,凱瑟琳,還有漫畫版T責編這四個人一起聚餐。

    我跟榎宮老師還有あさひな老師已經變得超要好了,等等,怎麼還沒寫細節,就已經沒有頁數啦!

    只剩十行可以用!

    呃,那麼,聚餐的情形就留到下次再寫羅?

    眼前先征求漫畫版T責編的綽號吧?附帶一提,她是女性,叫T子應該不太好吧?(笑)

    那我們就在征求綽號中結束本次的後記~~下次見面應該是……呃,可能是《DragonMagazine》上的《天魔黑兔》連載,也可能是下個月推出的《墮勇傳》,這邊也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鏡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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