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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路可可 -【寶貝炸彈之三】美男逼我嫁 [打印本頁]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18 PM     標題: 路可可 -【寶貝炸彈之三】美男逼我嫁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4-12 11:38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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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費杰這男人愛她,卻只是當她是家人般地愛著,
但她卻笨得愛上他,女人愛男人的那種,而且一愛就十年。
老天爺,她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有一天,
他的真命天女出現了,那她該如何自處?
更何況她受夠暗戀、受夠老是要看管自己的心,
她決定要去交男朋友!她要結婚!她要有一個家庭和小孩!
可是啊,只要他一出現,她就連跟誰約會都記不起來了……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好心幫許恩恩過濾,她還不識好歹,
罵他是掃把星,只會妨礙她的情路!
拜託喔,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能像他這樣對她這麼好的啦,
她到底有沒有看在眼內、放在心上啊,急著交什麼男朋友?
知不知道,她去交男朋友、去約會,他心裡有多不舒服,
還要提心吊膽,怕她被拐被騙被欺負,她可是他的寶貝耶!
對她的情感他還搞不定,偏又蹦出個莫名其妙的嬰兒來搗亂……

【出版日期】 2010/10/05
【出版社名稱】 果樹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864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23 PM

第一章

  許恩恩坐在入境大廳外的長椅上,等待費杰出來。

  她把玩著手腕上的男性腕表,看著鋼帶上頭的磨損痕跡。

  其實,費杰沒叫她來接機,可是那傢伙連班機號碼都傳真給她了,不是要她來接機會是什麼意思?

  況且,她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她沒來接機的話,費杰見到她的第一眼,鐵定不會有好臉色,而且還會賞給她一頓冷言冷語,說什麼她見色忘友,說什麼十年情誼抵不過她的閒雜小事。

  天知道她生命中見色忘友的舉動全都是因為費杰——

  第一次高中同學聚會,因為他生病而臨時爽約。朋友的訂婚宴,因為陪他到日本當顧問而沒到場。二十五歲的生日聚會,因為他老大人在法國當客座主廚,寄了張機票要她自行飛去,她只好向朋友道歉,然後傻傻地飛到法國,接著一整周都待在餐廳方圓五公里的地方……她有太多約會因他而改期,他竟然還敢給她排頭吃。

  真是個沒良心的惡人!

  然後,最最最可惡的事情是——因為費杰長得實在太俊美,她所有朋友竟然全都理解她這樣的舉動,還會不時對她露出艷羨表情。

  人長得好看,果然就是吃香,可惡!

  許恩恩把長及胸的髮絲撥到肩後,小聲地嘀咕著:「再美的臉看久了也就是眼睛鼻子嘴巴的組合……」

  費杰出來了!

  當許恩恩看到費杰戴著黑色大墨鏡的高大身影走出入境室,心跳不爭氣地猛跳了幾下。

  老天真的不公平,怎麼可以讓一個男人長了這樣一張天使臉孔,卻又給了他惡魔的誘惑魅力呢?

  許恩恩用訓練有素的深呼吸穩住心跳,不用回頭,就知道此時所有女人的目光一定全都集中在費杰身上。

  如果費杰那張俊美臉孔還不夠吃香、一百八十公分的瘦高模特兒身材也足以讓他受到注目了。

  他穿著意大利品牌Dolce&Gabbana黑襯衫、黑長褲,合身的剪裁貼在他清瘦卻又經過鍛煉的胸膛、大腿上,就像是第二層肌膚,時尚又性感。

  許恩恩往前走了兩步,在費杰的黑色大墨鏡對上她時,知道他已經看到她了。

  費杰的左邊嘴角往上斜斜一勾,他推上大墨鏡,露出一對像畫了眼線般深邃逼人的魅惑黑眸。

  他定定地看著她,拖著黑色行李箱,大步朝她走來。

  許恩恩不自覺地抓住手上的腕表,發現不過是一個月沒見到他,她的定力居然就退步了。

  真該告訴費杰,別這樣看一個女人的!就算是她已經看了他十年,卻還是沒能有百分百的免疫力啊。

  不過,他平常會這樣看別人嗎?許恩恩疑惑地皺了下眉。

  費杰不愛與陌生人接觸,願意看一個人超過十秒,就代表他不討厭這個人。

  「笨女人,恍什麼神?」費杰站到她面前,面無表情地敲了下她的腦袋。

  「我不是恍神,是悲從中來。你一回來,餐廳人員的好日子就要結束嘍!」許恩恩挑釁地說道,好掩飾此時的小鹿亂撞。

  「你膽子愈來愈大了,是欠人教訓嗎?」費杰眼眸一瞇,低頭瞪著她。

  「喂,我好心好意來接機,你態度就不能好一點嗎?」許恩恩雙手扠腰,火紅T恤讓她像一團燃燒的火。

  「我有叫你來嗎?」費杰挑眉問道。

  「那下次我不來接機。」

  「你皮在癢?」他傾身向前,鑽石般璀亮眼眸直逼到她眼前。

  這人真的很難伺候耶!許恩恩用力鼓起腮幫子瞪著他。

  「鼓什麼腮幫子!裝可愛?你以為自己還是十八歲少女?」費杰用手戳向她的腮幫子,伸手將她落到頰邊的髮絲撥到她耳後。

  他長指拂過肌膚的觸感,讓許恩恩手臂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他不是在乎她,只是受不了她有一點凌亂。許恩恩第幾百次告訴自己。

  「頭髮該剪了。」他把她的頭髮卷在指頭繞了兩圈。

  「遵命。」她無奈地說道,很快地抽回頭髮。

  自從認識他之後,她的頭髮就維持在腰上及胸口以下的長度,因為這位龜毛大爺說,這樣最適合她,會讓她的臉討喜一點。不過,看在他掏錢請一流美發師替她剪髮的分上,她不跟他計較。

  「我不在的時候,餐廳怎麼樣?」費杰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拉住她,走向出口。

  「天天客滿,快要不需要你這個大廚了……」她被他瞪了一眼,卻因為被瞪得很習慣了,所以完全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對了,自從你上星期接受日本雜誌專訪,被封為『料理美男』之後,我們餐廳接到很多想請你上電視及訪談的邀約。」

  「不去。」他冷冷一哼。

  「不怕別人說你厚此薄彼、崇洋媚日,只接受日本雜誌專訪?」

  「日本雜誌很專業,問題反覆溝通過很多次,不相干、不識相的問題,一個也沒有……」

  「請問你是費杰嗎?」一名掛著記者證的女子擋去他們的去路,目光驚艷地看著費杰。

  費杰冷冷地看記者一眼,站到許恩恩身後。

  「請問您是?」許恩恩有禮地問著眼前打扮時尚的女子。

  「我是星星日報的記者,請問你是費杰的什麼人?」記者連珠炮似地問道。

  「我是費先生任職的餐廳『費城』的經理。」許恩恩說道。

  費杰抿著唇,把戴在頭上的墨鏡往下一拉,蓋住美眸裡一閃而過的怒氣。

  馬的,都認識十年了!許恩恩這女人就只蹦得出他們的關係是主廚與經理?

  「費先生,有人寄來你和女明星朱妍昨晚在東京共享晚餐的照片,請問你們正在交往嗎?」女記者側過身,嘗試與費杰對上眼。

  許恩恩回頭看他,想知道事情虛實。

  朱妍以冷艷好身材著稱,在日本發過寫真集,也小有知名度,而他廣受女人歡迎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

  「昨天晚上有十個人一起用餐。」費杰雙臂交握在胸前,長腿不耐煩地在地上打了幾下拍子。

  許恩恩一看他這種態度,知道他和朱妍沒關係。她握住他的手,領先往外走了一步。

  費杰拉著行李箱,樂得跟著往前走。

  「聽說你們相談甚歡。」女記者緊隨在側,目光始終巴在費杰那張上相的巴掌臉上。

  費杰在墨鏡後的眼眸翻了個白眼,看了許恩恩一眼。

  「抱歉,我們還有事要急著離開。」許恩恩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她會意地帶頭先往前走。

  女記者拿起相機要拍他們,費杰臉色一沈,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前,他已經扯過相機。

  「你妨礙自由……」女記者馬上回擊。

  「見鬼了!你有拍照的自由,我沒不被人拍的自由嗎?」費杰說完,直接把相機交給幾步外的航警。

  此時,許恩恩已經獨自拉著行李箱走到出口大門邊,把行李箱放進排班出租車後座。

  費杰見狀,大步跟上。

  兩人很快地搭上出租車,在女記者抓著相機衝出門口時,車早已揚長而去。

  「帥。」許恩恩開心地豎起大拇指稱讚自己。

  「標準還真低。」費杰冷哼一聲,放鬆地躺在後座。

  許恩恩突然皺了皺鼻子,連忙用雙手搗住小臉。「哈啾、哈啾。」

  「麻煩冷氣調低一點。」費杰跟司機說道,瞄了她一眼——這女人打起噴嚏來,那種小貓一樣的呼嚕聲很有趣。

  「謝謝。」她說。

  「我是怕你傳染感冒給我。」費杰拔下墨鏡,星辰黑眸逼到她面前。

  許恩恩放棄從他嘴裡聽到好聽話的希望,對他扮了一個超級大鬼臉。

  「醜八怪。」費杰大掌扳正她的臉龐。

  「在你面前,不需要有形象。」許恩恩往後一躺,爛泥似地癱在後座裡。

  「坐正一點。」費杰瞄她一眼,戳了下她的腰側。

  許恩恩不情願地挺直背脊,端正地坐好。

  費杰身子一側,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旋即閉上眼睛。「我凌晨一點才回到飯店,早上五點就起床,跟他們去魚市場等漁船回來。」

  「那你快點睡。」許恩恩連忙正襟危坐,一動也不動地當起他的人形枕頭。

  費杰閉著眼,雙唇往上一揚,眼尾也隨之上揚,露出一道單純得像天使,卻比天使的純淨更讓人小鹿亂撞的笑容。

  許恩恩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她用力咬住下唇,強忍住將他擁入懷裡的情緒。

  老天爺,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昨天和新的追求者紀大宇約會時,還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這回一定要把戀情談到可以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

  可是,費杰才出現,她就連紀大宇的臉都記不起來了。

  許恩恩煩惱地想抓頭髮,卻又怕亂動驚醒了費杰,只好繼續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努力咬唇想壓抑住心裡紛亂的思緒。

  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就習慣用各種方法掩飾心裡的感情——扮鬼臉、找他吵架、惹他發火,都是很好用的招術。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她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問題就是——不去喜歡一個人,怎麼會這麼難?

  「我問你,你和那個紀大宇還在聯絡嗎?」費杰突然開口,依然緊閉著眼。

  「對。」她瞄他一眼,不明白他幹麼突然飛來這一題。

  「改天把你在我面前的惡形惡狀錄起來給他看,不信他不跑掉。」他雙唇緊抿,涼涼地哼出話來。

  「你幹麼搞破壞,那是你惹人厭,我才會那麼凶好不好?」她瞪大眼,一巴掌拍向他的手臂。

  費杰驀地張開眼,在空中攔截她的手,卻沒再放開。

  「怕我掀你的底,就給我乖乖坐好。」費杰瞄她一眼,擱在她肩上的頭益發地捱近她。

  她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她的皮膚,害她全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你坐這樣,別人會誤會。」她咕噥道。

  「等你真的有了男朋友時,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他閉上眼,繼續我行我素地賴在她身邊。

  許恩恩低頭看著他長到沒天理的眼睫毛,不服氣地撂下話說道:「等我和紀大宇修成正果後,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我拭目以待那天的到來。」他冷冷地說道,沒注意到自己置於身側的手掌卻已青筋畢露。

  可許恩恩也沒發覺異狀,因為她正看向窗外,佯裝自己沒被他的話給刺傷。

  她是豬!

  都已經過十年了,她幹麼還期待這傢伙狗嘴裡能吐出象牙呢?

  罷了,為今之計只有盡快和紀大宇培養感情,趕快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擺脫這段暗戀孽緣的不二法門啊。

  在費杰回來的這個夜晚,下了一點雨,氣候還算涼爽。

  許恩恩坐在房間地板上,喝著費杰「出門前」用她冰箱裡的材料煮出來的西紅柿清湯。

  是的,那位住在她家隔壁,還說自己很累,一點回飯店、五點起床的男人,一回到他家卸下行李,接了一通電話後,就出門去了。

  「你是大笨蛋,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許恩恩咕噥著,捧起湯碗心滿意足地嚥下最後一口湯。

  他的手一定會變魔法,才有法子在半小時內用洋蔥、西紅柿及玉米熬出這種美味清湯。

  許恩恩放下湯碗,打開餐廳「費城」的行事歷,看著明天待的處理事項。

  五年前,她爸爸提供資金,替在國外已有名氣、甫回國發展的費杰開了一間餐廳「費城」。

  半年後,餐廳資金已經回本。一年後,餐廳的預約總排到幾個月後。

  去年,他們買下餐廳旁邊的空地,準備蓋費城二館,好讓費杰培訓出來的二廚小沙有發揮空間。

  當然,這一切都得經過魔鬼又龜毛的費杰同意。

  那個比颱風還難預估前進方向的傢伙,一年能夠在餐廳裡待上十個月,就已經夠讓人想放鞭炮慶祝了。

  幸好,他把二廚小沙訓練得很好,每一道菜幾乎百分百都是費杰的味道。

  當然,許恩恩也絕對相信——沒有她,「費城」絕不可能這麼成功。

  畢竟費杰雖然有一身好手藝,對食材極要求,對管銷成本也有概念,但他的壞脾氣和冷臉實在不好相處。

  要不是有她在一旁當救火隊,餐廳的員工早就跑的跑、逃的逃,怎麼有法子維持餐飲業少見的百分之五流動率。

  明天費杰重回餐廳,早上十點半鐵定會讓他們試菜,他們又可以嘗到新的料理。

  許恩恩嚥下一口貪饞的口水,想著明天還要和費杰一起應徵新的三廚、檢查新魚店的食材、要跟設計師見面談二館的裝潢……

  反正,費杰一回來,所有的事情全都要動起來嘍!

  許恩恩雙眼因為思及明日的挑戰而閃亮著,她揉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喜歡這種全身細胞都蠢蠢欲動想往前衝的感覺。

  鈴鈴鈴……

  手機鈴聲驚醒發呆的她。

  許恩恩把鼻樑上一百度近視的黑框大眼鏡往頭上一推,接起手機。

  「恩恩,我是紀大宇,吵到你休息了嗎?」

  「對不起,我忘了要回你電話。」許恩恩坐直身體,心虛地吐了吐舌頭。

  「沒關係,你今天餐廳休假,本來就該好好休息。那……你明天晚上會在餐廳嗎?」身為牙醫的紀大宇,說話聲音和他本人一樣地慢條斯理。

  「會。」

  「你下班後,我去接你,可以嗎?」

  「可以。」她大聲地說道。

  「那……我們明天再聊。」

  「好,再見。」許恩恩掛斷電話,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她有預感,紀大宇明天會跟她告白。紀大宇長得斯文、個性體貼、脾氣又好,就連一七五的身高都剛剛好,正是最適合她的人選。

  可是——為什麼他們至今還是朋友?

  距離她上回交男朋友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她的春天究竟在哪裡?

  費杰似笑非笑的壞壞笑臉突然出現在她腦海裡。

  「走開走開走開……」許恩恩呻吟一聲,抓過抱枕用力捶打。

  「幫我開門!」

  門外傳來費杰的吼叫聲,劃破整條街的寧靜。

  下一秒,許恩恩馬上衝出房間,用奧運選手的速度跑到門口。

  開什麼玩笑?現在是凌晨十二點!

  她拉開大門,一雙眼眸冒火地瞪著費杰。

  費杰倚在門邊,貼身的黑色襯衫只扣了三顆,清瘦但結實的胸膛若隱若現地向她宣告性感。

  「恩恩,我回來了。」他露出一口閃亮白牙,微鬈頭髮性感地落在飽滿前額上。

  他傾身向前,對她眨動著讓女人嫉妒的長睫,並用他那對會讓八歲到八十歲女人臉紅的深邃眼眸緊盯著她。

  許恩恩伸手擋住他在一臂之外,清亮的內雙明眸一瞇。

  當費杰對她放電時,只代表了一件事——

  他喝醉了!

  許恩恩心跳逐漸加速,但她很快深吸了口氣,用一種訓練有素的自然神態說道:「費杰。」

  「有。」費杰懶洋洋地應道,黑眸卻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恍若她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這叫門鈴。」許恩恩抓起他的手戳了兩下門鈴。

  「門鈴,你好。」他正經八百地說道。

  「這叫手機。」她從他胸前口袋抽出手機,用它們重重拍了兩下他的胸口。「是用來打電話聯絡人的。」

  「喔。」他用力點頭,一副很受教的模樣。

  「你下次如果敢在凌晨一點在我家門口大吼大叫,我就換掉你的二廚,然後再把你的主廚刀拿去送人,把你所有抹布都藏起來,讓你手忙腳亂。」她壓低聲音,威脅地說道。

  「才怪。」費杰攬住她的腰,彎身用額頭抵住她的,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你才捨不得這樣對我。你對我最好了,我如果沒有你,都不知道要怎麼過日子了。」

  許恩恩的心飛上天,但她只允許自己飄飄然一秒鐘的時間。

  「快點進門,不要在門口丟人現眼。」

  許恩恩拉起他的手就往大門裡拽,費杰乖乖地聽話,只不過仍然很堅持要握著她的手。

  只是才走了幾步,他就一把扯過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

  許恩恩被他的體溫包圍,讓他的身體線條烙進她的。他身上有淡淡的雪茄味及威士忌,還有一種他獨特的味道——

  那是他身上馬鞭草古龍水混合了他的體溫,形成一股清新卻性感的味道。

  「恩恩。」他把臉貼在她的髮絲上,呢喃地說。

  「先去洗澡,你一身酒臭。」她用手刀砍他的肩膀,推他在一臂之外。

  「你陪我去。」

  「我數到三,你不去的話,就滾回你家。」許恩恩雙手扠腰,把握這種可以對他為所欲為的難得時刻。

  費杰抿起唇,唇線往兩側一撇,神情頓時變得像三歲小娃。

  許恩恩很想笑,也很想拿起相機拍下這個在餐廳裡惡名昭彰的廚師耍孩子脾氣的模樣,可她畢竟不想讓人分享這只屬於她的一幕。

  「一、二……」許恩恩一挑眉,開始計數。

  費杰馬上衝向她的房間。

  「好想踹他兩腳喔,誰教他平常在我面前當大王,只有喝醉才會在我面前扮小孩。」許恩恩自言自語地走到廚房幫他倒了一杯水。

  等她走回房間時,他正從浴室裡走出來——

  結實的古銅色身軀只圍著一條白色毛巾,黑髮落下幾綹在前額,隱約遮住他看人總是太露骨的黑眸。

  「穿衣服。」她命令道,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

  費杰大步走到衣櫃前,打開最下方的抽屜拿出他的衣服。

  他背對著她,換上四角短褲。

  許恩恩則不客氣地將他健壯、結實的背影,好好欣賞了一回。

  他很瘦,卻是瘦不露骨。除了肌肉線條極好之外,還擁有她看過最性感、結實的男子翹臀。

  費杰套上短褲,拿著吹風機,走到她面前。

  「喝水。」她命令道,知道他若沒人提醒,絕對不會主動喝水。

  費杰拿起水杯一飲而盡後,抱住她的腰直接賴到床邊。

  「幫我吹頭髮。」他喝光水杯的水,直接把頭靠在她大腿上。

  許恩恩看著他娃娃耍賴的樣子,好希望他一直這麼醉下去。

  許恩恩拿起吹風機,吹著他那頭鴉羽般燦亮的髮絲。

  他閉著眼,唇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喝醉的時候,神智看起來完全清醒,只會團團轉找著她,一旦找不到就會大發雷霆發酒瘋;找著了她,他就會從知名的米其林廚師變成一個要人哄的三歲小娃。

  「好了,睡吧!」她把他推到枕頭裡。

  費杰倒在她枕頭上,滿足地長歎一聲,揚眸對她一笑。「都是你的味道。」

  許恩恩拉過被子蓋住他整顆頭,準備離開去刷牙洗臉拿床墊打地鋪。

  「恩——」費杰側過身,朝她伸出手。

  許恩恩看著他期盼的眼神,她歎了口氣,伸手讓他握住,繼續坐在床沿。

  「我昨天夢到我二十歲剛到你家的時候,被你老爸揍了一頓的情況。我嚇到從床上跳起來。」他笑著說道。

  「你活該。誰教你那時才剛到我家,就試圖引誘我。」她至今還記得當時被他壓在牆上時那種心跳快到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因為你那時候一直盯著我,分明就是對我很著迷。」

  「你長得比女人還漂亮,正常人都嘛會盯著你看,難道你要引誘每個看你的女人嗎?」她撫著他的臉頰——又是一個他清醒時,她絕不會做的動作。

  費杰抓過她的手放在頰邊,傻傻地笑著說道:「我那時是想如果你成了我馬子,我在你家就會好混一點,畢竟當年我就是靠著這張臉及不怕死的蠻力打遍天下。」

  許恩恩看著他漂亮的五官,想到當年他眼裡那股破壞的蠻勁,驀地打個冷顫。

  「我老爸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把我丟到你家。你爸是我的超級大恩人,我要送個匾額給他。」費杰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爸會罵你無聊。」她說。

  「然後叫我去煮一桌菜給他吃。」

  兩人相視一笑,費杰拉過她躺在身邊,心滿意足地笑著。

  許恩恩想起當年的一切,只覺得時間真是快得讓人想倒退三大步。

  她爸許精進是間大型紡織公司老闆,也是個喜歡到處吃的老饕。當年收留了費杰之後,就把他安排到一間法國餐廳實習。還和費杰打賭十萬,賭他和他父親費正明不同,沒法子在同一個工作待上三個月。

  費杰為了得到十萬塊遠走高飛,咬著牙硬撐了下去。沒想到因為努力過了頭,當時在法國餐廳客座的法國廚師問費杰,願不願意跟他回法國去學藝。

  費杰點了頭,帶著一包行李便瀟灑地離開。

  五年後,當他再回到台灣時,已經不只是米其林大師的名徒、還是個在法國讀完廚藝學校、少數極年輕便成為米其林一顆星、獨當一面的廚師。

  「你後悔過當廚師嗎?」她輕聲問,知道他還沒睡著。

  「廢話。那時候在法國人生地不熟,躺在熱到可以讓人脫水的廚房裡讀那堆法文書時,我後悔得要死。」他長睫微掀,定定地看著她。

  「難怪我那時候每天耳朵癢。你一定都在那裡詛咒我爸和我,讓你走上廚師的不歸路,對吧。」她拉拉他的耳朵說道。

  「現在想想一切都是值得的。」費杰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下一吻。「你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許恩恩屏住呼吸,感覺像被求婚了一樣地飄飄然。

  下一刻,費杰閉上眼,像是得到安穩睡眠的保證,呼吸很快地變得平穩。

  許恩恩看著他像天使一樣的笑容,她的右手緊握著他的手,左手則用力壓住疼痛的心。

  她知道他明天一覺醒來,便會忘記這一切。

  因為她已經被騙了太多次!

  他酒量其實不怎麼好,有時多喝了一些,就會喝醉。

  這種事一年會發生個一、兩次,而只要他一喝醉,他就會像飛蛾撲火一樣地跑到她身邊。

  最誇張的一次,是他搭了三個小時的出租車到日月潭找她,因為她當時正和朋友在那兒度假。

  許恩恩咬住唇,忍住一聲歎息。

  這男人確實愛她——當她是家人一樣地愛著。

  但她卻笨得愛上他,任由這男人可惡地在她生命裡來去自如。她可以成功管理一間知名餐廳、可以輕易地控制成本,為什麼就是沒法子管好自己的心?

  如果有一天,他的真命天女出現了,那她該如何自處?

  許恩恩強迫自己從他好看到讓人心痛的睡容上移開視線。她鬆開他的手,拉過被子替他蓋好,轉身走出房間。

  真要命,暗戀一個男人十年,實在是夠了。

  她明天「一定」要接受紀大宇的追求!

  如果不學會對費杰這顆大石頭視若無睹,她的愛情路一輩子也無法前進。

  她要交男朋友、她要結婚!

  她要有一個家庭和小孩!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24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4-12 11:28 PM 編輯

第二章

  隔天是個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太陽曬得馬路兩旁的行道樹像翡翠一樣閃著光,綠得很不真實。

  許恩恩穿著最愛的紅色T恤,戴著她的黑框大眼鏡,開著奧迪紅色休旅車,迎著太陽方向挨著綠樹前進,用一種悠閒速度將車駛進白色地中海式建築的「費城」停車場裡。

  停車場裡已經停了一輛和她同品牌的藍色車子,代表那個在她房間睡了一覺,一早就不告而別的費杰已經來上工了。

  許恩恩看了一眼手錶——

  八點半。

  距離新的魚貨公司送貨時間還有半小時,她之前已經耳提面命了三次,希望這間公司一定要準時,否則費杰又要發飆嘍。

  許恩恩下車,不用找也知道那人一定是在香草園巡視他的各類香草有沒有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對於食材的挑選,他向來親力親為。認為運送食物里程愈短、食物愈新鮮,成本也就會愈低,所以能夠選用台灣的食物,他絕對不外求。

  況且,他說台灣的茄子、青椒、番茄都是極有滋味的好食材,所以找了小型農家配合,種植他要的蔬菜。

  不過,也正因為費杰的堅持,餐廳的好味道才能這麼快地為人所接受吧。

  許恩恩走進餐廳,推開辦公室的厚重圓木門,走到靠窗的黑色大辦公桌邊。

  用力將老式的木框窗玻璃往上一推,窗台上的迷迭香正搖晃著身子對她打招呼。

  她彎身親吻了它們,摘了幾葉沖了壺茶後,便站在窗邊,看著在香草園除草、抓蟲的費杰。

  他前額過長的頭髮用她的小夾子夾在腦後,露出美麗的臉孔,白色無袖背心則顯出他經過鍛煉而隆起的胸部線條。

  這傢伙個性超惡劣,但是模樣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她捂著胸口,費杰正巧在此時抬頭看著她。

  他一挑眉,嘴角一斜,揚起手做了個喝東西的手勢。

  她對他扮了個鬼臉,轉身離開窗邊。

  取來一個馬克杯放到咖啡機出口,按下咖啡機按鈕,撲鼻的咖啡香開始在辦公室內瀰漫。

  等到咖啡滴下最後一滴時,辦公室的門也在同一秒被推開。

  砰!

  辦公室的門被用力推開來。

  費杰抓起咖啡杯啜飲一口,靠在桌邊看她,一早的煩躁至此才稍稍平撫了一些。

  許恩恩雙臂交握在胸前,明眸定定地看著他。

  他皺著眉,雙唇緊抿,眼神裡仍有餘怒,他的背脊挺得極直,是一種壓抑著怒氣不發作的姿態。

  他不對勁!許恩恩一手擱上他的手臂,蹙起眉問道:「怎麼了?」

  費杰看著她,心窩一暖,反掌將她手擺在掌裡,嗄聲說道:「昨天晚上,我爸打電話給我。」

  她倒抽了一口氣,難怪費杰接了電話就出門,還喝醉酒回家。一扯到他爸爸鐵定就沒好事!

  許恩恩端過她的迷迭香花茶放到他手裡。這人生氣時,肚子就像有十把火,一直讓他喝流質的東西,他的心情會平復得比較快。

  費杰將咖啡一飲而盡。

  「早上酒醒了,本來想跟你說的,但你睡得很熟,我不想吵醒你。」他說。

  「你爸想做什麼?」許恩恩關心地看著他冷凝的面孔。

  「要我匯一百萬給他。」費杰全身緊繃是隨時要炸開一樣。

  許恩恩倒抽一口氣,直覺地緊握住他的手。

  他牢牢地回握著,牙根仍然咬得死緊。

  「處理好了嗎?」她輕聲問道。

  「我掛他電話,算是處理好了。」他激動地咆哮出聲,吼得全身都顫抖了。

  「小時候把我當成廢物到處寄養,從來沒對我付出過一點感情。現在我有了知名度,倒是很懂得每個月打電話來要錢,不讓他予取予求,就說我不孝!這是哪門子道理?」

  許恩恩一語不發地張開雙臂,緊緊抱住費杰的腰。

  在他幾回的酒後吐真言裡,她知道他有個很悲慘的童年,在親戚家被打被揍挨餓受凍被人嫌惡,都是家常便飯。即便現在功成名就,一樣還是常因兒時的惡夢而驚醒。

  費杰環抱著她柔軟身軀,他閉上眼,允許自己短暫地放開「爸爸」這個壓在他身上的千斤重擔。

  許恩恩拍拍他的後背,抬頭堅定地對他說道:「他不值得你用生氣來虐待自己。你買了房子讓他住,每個月匯三萬給他,你做得夠多了。多匯錢給他,他也是拿去吃喝嫖賭。我們感化不了他回頭,至少不能助紂為虐。」

  費杰依然不作聲,可僵直身軀卻漸漸地柔軟了。

  「不要管他罵你罵得有多難聽,你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麼勤奮。一個一天工作十多個小時的人,幹麼去計較一個這輩子沒認真工作過一天的人所說的話?」許恩恩愈說愈激動,只覺得想打他爸爸一拳。「下次你爸再打電話來胡鬧,你把電話轉給我,我跟他理論!」

  費杰站直身軀,雙唇微微往上揚,捧住她的臉龐,黑眸帶著笑意地望著她。

  「突然覺得送車、送手錶給你這丫頭,實在是很值得。」他說。

  許恩恩望著他長到幾乎要碰到她的長睫毛,她的心臟衝到喉頭。

  老天真過分,老是要在她下定決心不管他的時候,就派來一件只有她能替他解決的事情。然後,她會在他眼裡看到讚賞……然後,她就會不小心沉迷在這種「她是唯一」的氛圍裡,然後——

  她會嫁不出去!

  許恩恩伸出雙手往他的胸膛用力一推。

  「幹麼靠這麼近,我可沒要你以身相許。」她說。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我以身相許。」他抗議。

  「惡!」她故意把五官皺成一團,乘機後退坐回辦公桌前。「我有潔癖,才不要你這種一天到晚換女友的人以身相許。」

  「你說錯了,我沒有女友,那些都只是我的情人。」他單手撐在她桌上,皮笑肉不笑地逼近她。

  「反正都一樣,不關我的事。」她今晚就要接受紀大宇的求愛,所以一切都跟她無關了。

  許恩恩催眠地告訴自己。

  「對了,老方今晚過生日,要我們打烊之後過去熱鬧一下。」老方是「費城」的肉類供應商,也是和費杰穿拖鞋坐在路邊、喝紅酒配起司的好友。

  「我今晚有事。」

  「跟紀大宇約會?」費杰雙臂交握在胸前,胸口不期然地刺痛了下。

  也許他該去檢查一下心臟了,從上個月以另一個飯店集團顧問身份到日本視察業務開始,心就老是這樣不定期地揪疼著。

  「你幹麼管那麼多?」她沒好氣地回嘴。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好心幫你過濾,你還不識好歹!」費杰瞪她一眼。

  「你以為全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樣頑劣?我已經二十八歲了,可以自己判斷,」

  「哈,從我五年前回國到現在,你連半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你沒回國前,我交過一個男友!你回國之後,我只交過半個,情路就因為公事太忙而夭折了。根本就是你帶掃把星,妨礙我得到幸福。」許恩恩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情路坎坷,不由得雙手叉腰、兩眼冒火地瞪著他。

  費杰好整以暇地倚在桌沿,看著她這株穿著紅色T恤,氣到臉頰脹紅如蘋果的小辣椒。

  「總之,你給我聽好了。我有預感,今晚過後,我的新任男友就要誕生了,你少來礙事。」她嗆聲放話。

  費杰雙唇抿成一直線,卻又很快地鬆開。

  他知道她早在八百年前就該交男朋友了,他不是存心想壞事,只不過是不喜歡她日後不能隨傳隨到的感覺罷了。

  「是,你交男朋友,很了不起,要不要我開瓶香檳幫你慶祝?」費杰故意拍手,雙唇譏諷地勾起。

  許恩恩氣到一口氣喘不過來,她抓起桌上一隻磁鐵飛鏢,毫不考慮便直接出手——

  飛鏢射向牆邊那塊貼滿廠商電話和費杰照片的白板,分毫不差地射進費杰照片的雙眉中央。

  費杰驀地閃過一陣冷顫。

  「我會提醒紀大宇和你交往時,記得先保意外險。」他說。

  「我要工作了,閒雜人等請滾開。」許恩恩一手指向門口,直接趕人。

  當!

  牆上的發條時鐘敲了一下。

  費杰看了時鐘一眼,臉色馬上一變。

  許恩恩一看到他的表情,她也呻吟了一聲,並摀住了額頭。

  「新來的魚貨公司不是九點要到貨嗎?」他記得他的工作筆記本上,她是這樣寫的。

  「對。」許恩恩看著他固執的神態,知道這下子又要重新開始找魚店了。

  她早上才又打電話提醒魚貨公司,一定一定要準時!

  「還有那個剛上班三天的新服務生,不是也應該在九點過來學規矩嗎?」費杰的唇角往右一抿,幅度愈拉愈低、愈拉愈低……

  許恩恩揉著太陽穴,覺得頭又開始抽痛了。唉,就知道費杰一回來,大家皮都要繃緊一點了。

  費杰對工作認真到近乎嚴苛,對廚房事務向來說一是一,而他對守時這事,要求尤其嚴格,所有送貨廠商絕不許遲到,否則便不再往來——因為食材遲到,會打亂他的工作進度。

  員工守則第一條,也是絕對不能遲到。萬一真的有急事,可以在路上打電話請假。他對於宿醉、失戀這些理由都能接受,但是,沒有事先告知就遲到,絕對就是他的地雷。

  她已經為此辭退過幾十個員工了……

  「恩姐,對不起,路上塞車。」新來的服務生方芸芸衝進辦公室,一看到費杰馬上立正站好,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費杰面無表情地看著來人,粗獷五官兇惡得像是隨時要拿起鞭子甩人無數下一樣。

  方芸芸低頭看著地板,緊張到快哭出來。

  費杰冷窒一如冰雕的臉孔轉向許恩恩說道:「我沒罵人,她一副要哭的樣子,是要觸我楣頭嗎?」

  方芸芸抖得更厲害了。

  「沒事了,先去換制服吧。」許恩恩連忙拍拍方芸芸肩膀,把人送出去辦公室。

  方芸芸逃難透般地飛奔了出去。

  費杰看了許恩恩一眼。

  許恩恩看著這個廚房暴君,知道可憐的方芸芸要被辭去工作了。

  「我看到貨車了。」費杰往窗戶看了一眼,大跨步走出辦公室。

  一分鐘後,許恩恩聽到費杰和司機理論的聲音。

  「不是交代過九點要準時抵達嗎?把貨卸下來,跟你們老闆說,下回不用再送了。」費杰說道。

  「不要這樣啦!我們的魚貨很好,你找不到我們這麼好的魚了。」司機大聲說道。

  「你們的花枝是從南方澳汪家漁產買來的,深海白點紅魚是跟富基漁港阿明買的,野生龍蝦是跟竹園的孟老買來的。那些老闆我都很熟,我跟你們叫貨,是想留點生意給別人做,所以才讓你們去收貨買賣的。現在生意也甭做了!」
  
  「我只是遲到十分鐘。」司機不爽地叫道。

  「別人開三個月的票,我半個月結一次現金給你們,光憑這點,我想你們老闆就該賣我的帳了……」

  許恩恩聽著費杰風雷火炮一樣的教訓聲,她拿起手機撥話給他。

  「費大爺,你教訓夠了。快去工作吧,今天不是要試菜嗎?二廚小沙說他十點就要來了呢。」

  許恩恩掛上電話,坐回辦公桌前,再次掛上近視一百度的黑框大眼鏡,開始處理辦公桌上那一堆廠商的送貨單和檔案,並在她那本寫滿了紅色、綠色各色繽紛字跡的黑色行事歷裡,再加上更多的記號。

  看來今天會是個難過的一天!

  今晚的「費城」,因為費杰的歸來而瀰漫著一股隱隱騷動的氣息。

  新舊客人都期待著費杰每晚出來巡視用餐的例行舉動,而今天早上的報紙娛樂版關於朱妍和費杰很談得來的新聞,則是加重了這股期待氛圍。

  此刻用餐時間,廚房忙到最高峰。

  費杰站在他的六爐嘴爐灶前,一邊盯著旁邊的兩鍋高湯和牛肝醬汁,一邊聽著跑堂大聲地報菜名,同時在下個十秒備好所有材料,再和他的燒烤主廚,同時把比目魚送進烤箱、把丁骨牛排扔進炸鍋,起鍋煮龍蝦腸佐魚湯……

  為了讓每一桌點的不同主菜都能同時上桌,廚房就像戰場。

  而這間經過設計的廚房雖然空間廣大、通風良好,但三十桌的訂單,還是讓廚房裡每個人都神經緊繃得像站在戰爭前線。

  除了費杰之外。

  費杰走在乾淨的廚房裡,享受著這樣緊張的氣氛。

  他回頭看著他的副主廚小沙依照標準程序調出醬汁的味道、看著工作夥伴們隨時手拿乾淨抹布保持餐櫃潔淨,心情不禁大好了起來。

  這是他的王國,所有人通通該照他的規矩來。

  費杰知道他已經不需要親自下廚,但他和許多只設計菜單,然後只要負責訓練副主廚如實地做出一模一樣味道的主廚不同。他喜歡親手做料理,更喜歡和恩恩擠在辦公室的監視器裡,一起看客人吃得心滿意足的表情。

  最後,當那份配料多到像天上星星的陶鍋燉百蔬主餐終於出爐時,費杰大喊一聲——

  「出餐!」

  費杰摘下廚師帽,從廚房的另一個出口溜到許恩恩的辦公室。

  二十歲那年,要不是恩恩的爸爸收留了他,將他栽培成廚師,他現在可能還在外面打混,或者是早已命喪街頭了。

  這些年來,雖然許伯伯經常留守大陸紡織工廠,每年最多只有三個月待在台灣,但是許伯伯對他恩重如山,他沒有一天忘懷過。而許恩恩則是陪伴他最久的天使,她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十歲便喪母的她,卻比所有他認識的女性還擁有母性特質。

  雖然這些肉麻話,就算有人拿刀抵著他脖子,他也說不出口。但他知道即便拚了他的命,他也不會讓人傷害許恩恩。

  「八成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會對她的追求者老是覺得不爽。」吾家有女初長成,而且都長到二十八歲了。

  總之,恩恩是他的家人,如果有男人膽敢讓她傷心,他會用他的鋼刀把對方大卸八塊。

  費杰黑鑽眼裡閃過一抹讓人膽寒的戾氣,可當他的手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時,他說話口氣卻是公事公辦的命令式語氣。

  「許恩恩,你去找那個——」點菜員小燕談談。

  費杰瞪著那個今晚在外場一副垂頭喪氣的小燕,此時正坐在許恩恩對面,旁邊已經有了幾團顯然是哭過的衛生紙。

  費杰一語不發地經過小燕身後,朝許恩恩豎起大拇指。

  許恩恩推了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看了他一眼,繼續握著小燕的手說道:「要開心,不要擔心,否則你媽媽感受到你的擔心會更加慌亂的,我請費杰明天給李醫生撥個電話,李醫生是外科手術的權威,你媽媽一定沒問題的。」

  費杰於是知道了小燕今晚恍神的原因,對許恩恩的讚賞不由得又多加了一分。

  除去遲到及對工作不適應的人員之外,他從不知道有哪間餐廳的員工流動率可以像「費城」這麼低。

  這一切都是許恩恩的功勞,她總是在問題才冒出芽時,就解決了所有問題。

  每當店裡太忙碌,或是他的要求嚴格到全店都想拿菜刀砍人時,就是她施展魔法的時刻。

  她總會在別人還沒開口前,就送上生日禮物,讓對方感動得掉眼淚。或者,是在員工急著用錢時,適度地包上一個紅包。當大夥兒忙到要殺人時,她就會突然決定帶大夥兒去高級餐廳用餐、或者領著所有人做全身按摩,把大夥兒安撫得身心舒暢……

  她是天使。

  費杰吹著口哨走進辦公室附設的浴間,簡單沐浴後,換上恩恩幫他擺在衣櫃裡的乾淨衣物,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當他走出浴室時,小燕已經離開。

  「她走了?」他問。

  「對,然後你明天打電話給李醫生,請她看診時多費心,然後邀請她來用餐,跟她說她最愛的香檳『聖盃』已經進貨,你私下替她留了半打。」

  「如果沒有你,我的日子該怎麼過?」費杰挑眉問道。

  「放心,只要店裡盈餘紅利再多分百分之五給我,我保證你可以繼續擁有。」許恩恩睜大眼,笑容可掬地說道。

  「你是吸血蟲嗎?」費杰瞪大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可思議地說道:「你見過比大廚還有錢的經理嗎?還敢再跟我要百分之五的紅利?就連我賺到的第一隻手錶,也戴在你手上了。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剝幾層皮啊?」

  「那是你喝醉酒,自己拔下來送我的,我不收白不收。」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手卻緊緊握在這隻大表上。

  「酒果然害人不淺啊,所以你還開著和我同款奧迪休旅車。」那是他前年喝醉時,在她面前誇下的海口——

  他說,她對他意義不凡,以後他開什麼車,她就開什麼車!

  「所以,我從不喝酒。」她說。

  「很囂張嘛。」費杰捏了下她臉皮,齜牙咧嘴地逼近她。

  她屏住呼吸,不敢呼吸他剛沐浴後那誘人的體膚味道,只別過頭說道:「如果沒事的話,我晚上想提早半小時離開。」

  「我能說不嗎?」費杰心情頓時一沉,表情隨之變得漠然。

  「為了我將來的幸福,你不能。」

  「還沒開始和人正式交往,就學會威脅人了。等你要結婚時,豈不要拿刀相逼?」費杰腦子中閃過她結婚的畫面,臉色更加鐵青。

  他不高興地努起唇,轉身卻看到她掛在衣架上的那套衣服——

  那是一套低調卻優雅的黑色削肩篷裙小洋裝。

  「你等下要穿那套衣服去約會?」費杰胸口一悶,兩道眉揪成死結,美眸裡滿是不以為然。

  「你有意見嗎?」許恩恩把黑框大眼鏡往頭髮上一推。

  「太曝露。」費杰肯定地點頭。

  「曝露?」許恩恩朝他逼近一步,死命瞪著他。

  這傢伙分明在找碴,之前他的女人們哪個不是穿著低胸、迷你裙,八爪章魚一樣地纏在他身上?

  「對,手臂、腿都讓別人看光光了。」他雙臂交握在胸前,愈看愈不滿意。

  「你可不可以不要雙重標準?!外頭女人穿得火辣,你還稱讚她們懂得展示本錢。」她的嗓門不由得大了起來。

  「你不是外頭的女人。」費杰雙手置於她的肩上,神態正經地看著她。「你是我的家人。」

  許恩恩望著他的水亮眼眸,胸口像被人悶打了一拳,痛得她瑟縮了下身子。

  好吧,她知道他對她很特別,她應該要滿足了,可是——

  許恩恩皺了下鼻子,突然覺得委屈得有點想哭。

  「恩恩?」費杰戒慎恐懼地看著她眼裡那抹可疑的水光。

  「家人也不可以干涉我的自由。」她啞聲說道,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她用力瞠大眼,努力不讓淚水落下。

  「你……你不要哭!」費杰往後跳了兩大步,一副看到古生物復活的驚恐模樣。

  「我偏要!」許恩恩拚命擠眼,眼淚啪嗒掉了兩滴。「誰教你欺負我,連我要穿什麼衣服去約會都要干涉!」

  「好啦、好啦,你穿那件洋裝美若天仙,這樣可以了吧。」

  「不可以。」她皺著鼻子,還是想哭。為什麼他只能當她是家人?為什麼?

  「這個月餐廳的紅利全都給你,你再給我掉一滴眼淚試試看!」費杰瞪著她的淚水,張牙舞爪地說道。

  許恩恩看著他那張漂亮得像是用大理石刻出來的臉龐,竟然為了她的眼淚而手足無措,臉上這才露出一點釋懷神色。

  「好。」她點頭。「我要換衣服出門了。」

  「隨便你。」費杰走到門邊,忍不住又瞄了那件洋裝一眼。「感冒活該……」他咕噥著打開門。

  鈴鈴鈴……

  許恩恩手機鈴聲響起。

  「喂。」她接起電話,輕笑地說道:「我快好了,還要再等我一下喔。」

  費杰一聽到她放柔的語氣,馬上停下腳步,佇在牆邊不肯離開。

  「你在餐廳後門了?你怎麼這麼早來?」許恩恩說道,眼睛卻瞪費杰,一手指著門外下逐令。

  費杰乾脆坐回沙發裡,長腿直接擱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聽著。

  「你說什麼?」許恩恩神色突然一變,抓著手機大步走出辦公室。

  「不換衣服了?這麼迫不及待?還有,你現在就離開,根本就是給員工做負面示範,你這樣配領大家辛苦掙來的分紅嗎?」費杰跟在她身後,涼涼地說道。

  許恩恩驀然打停腳步,手指直接戳向他的肩膀。

  「餐廳後門有個小嬰兒!」她說。

  「你說什麼?」費杰表情頓時定格。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所以,我現在要去處理。」許恩恩皺著眉,一臉嚴肅地說道:「你給我負責到餐廳前面去賣笑,不要讓客人們發現異狀,也讓晚上守在前門路口的那些記者有目標可瞄準。我不想我們的餐廳,只會出現在緋聞八卦報導裡,你的料理比你的臉及情史都精彩!聽到了嗎?」

  許恩恩言畢,大步往前進。

  費杰腦子裡還迴響著她認真捍衛人的神態,心頭又是一緊。

  他用力摀住胸口,懷疑自己最近一天到晚都搞胸悶,莫非真的膽固醇過高,血管堵塞嗎?

  只是,他的胸悶似乎都因為許恩恩而起。莫非她決定要和別人定下來一事,真的嚴重到讓他不舒服嗎?

  不管了,他現在沒空想這些事。
  
  費杰深吸了口氣,用力捶了下胸膛,轉身大步走向用餐室,準備用他的魅力將客人們迷得神魂顛倒——

  因為恩恩這樣交代了。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0 PM

第三章

  稍晚,費杰盡責地在餐廳裡和客人閒聊今晚的菜色,並和他的粉絲合照,收下男客八張、女客十二張的名片。

  雖然在面對陌生人時,費杰仍然維持他一貫嘴角揚起十五度似笑非笑的笑容,及沉默是金的習慣,可是客人都很滿足,只覺得主廚神秘又帥氣,今晚簡直物超所值。而所有女人,都覺得費杰那對美眸正在對自己放電。

  費杰漂亮地退場,一閃身到廚房區,馬上變了個樣子。

  其他人呢?

  費杰瞄了一眼工作區裡還在忙碌的收盤員之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躍上二樓辦公室。

  一推開門,便發現所有的員工果然全部擠在這裡。

  「他笑得好可愛,長得好像娃娃,超不真實的。」二廚小沙說道。

  「你看你看……他又笑了!他喜歡我,給我抱給我抱!」高大的燒烤師傅柏哥伸手要搶孩子。

  「你還要鬧啊!剛才不是已經試過了,只有恩恩抱他時,他才不會哭啊,他們兩個有緣啦。」點心師傅艾心說道。

  費杰從人群裡看不到狀況,不耐煩地斥喝一聲——

  「這間餐廳是倒了,所有人都不用做事了嗎?全給我讓開!」

  所有人都回頭看他,臉上表情就像是看到一盤用各國料理混在一起做出來的匹薩。

  費杰看著許恩恩,還有那個背對著他,趴在她肩上,屁股還包了一團尿布,像個小駝鳥似的傢伙。

  「孩子就是這一隻?報警了沒?」費杰問道。

  所有人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他,包括坐在許恩恩身邊那個身穿西裝、長相斯文的紀大宇。

  「報警這事,我認為要詢問過你的意見再作決定。」許恩恩抱著娃娃站起身,她面對著費杰,娃娃則趴在她的肩膀上,對著她身後的一票人嘻嘻笑著。

  「哈,你何時對我這麼尊重了?」費杰痞痞一挑眉,口氣帶些嘲諷。

  「從我看過這張紙條為止。」許恩恩把紙條遞給他。

  費杰望著她沒有笑意的臉龐,知道她在生他的氣。

  「見鬼的,總不會有人把孩子賴在我……」他低頭看著那張字條,頭皮瞬間發麻,字條上寫著——

  費杰,這是你的責任。他叫費廷,現在一歲。

  「見鬼了!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費杰馬上否認。

  許恩恩將孩子轉過身,面對著他。

  費杰腦門轟地一聲響,瞪著自己的縮小版——

  同樣形狀的杏眸、同樣的鼻子、同樣的唇型。就連笑起來,腮幫子會和眼尾一起上揚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許恩恩看著費杰震驚的表情,她甚至得咬住唇才能忍住心痛。

  他居然有孩子了。有個她不知名的女人和他親熱之後,替他生下了孩子。被背叛的感覺像鞭子一樣狠狠抽來,而最讓她難過的是——

  她根本沒資格指責他。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對他的愛戀簡直蠢到一個不行。

  「沒法子否認他和你長得很像,對吧?」許恩恩抱著孩子,故意坐到紀大宇旁邊。

  費杰瞪著他們抱著小孩相偎的樣子,覺得非常刺眼。這麼愛公開表演,怎麼不乾脆去登場作秀?他偏偏不讓他們如意。

  「清場!」費杰兇惡眼神往後一射,辦公室的員工全部後退三步。

  「惱羞成怒嘍。」年紀大到可以當費杰老媽的洗碗好嬸說道。

  「我何止會惱羞成怒?你們忘了說我心胸狹隘,很會借題發揮……」費杰冷冷一笑,目光緊盯著工作夥伴們,就像吸血鬼找著了獵物。「想不想知道明天早上有哪個人不用上班了?」

  員工們驀地打了個冷顫,洗碗好嬸帶頭第一個往外走。

  原本偎在許恩恩懷裡的小傢伙看著他們,突然把手指頭塞在嘴裡,興奮地格格格格笑出聲。

  費杰看著小傢伙手足舞蹈的樣子,第一次認真地懷疑起這小子的血統。   

  媽的,這小鬼幸災樂禍的樣子,和他有什麼兩樣!

  費杰看向許恩恩,發現她也正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小傢伙。

  費杰湊過去想說話,可偏偏還有一個礙眼的龐然大物擋住許恩恩旁邊。

  「這裡是『費城』辦公室,閒人勿進。」費杰不客氣地說道,狠狠瞪著紀大宇。

  紀大宇尷尬地起身。

  「這是『我的』辦公室,你不用出去。」許恩恩瞪了費杰一眼。「你才是閒雜人等。」

  「哈!」費杰涼嗤一聲,臉上儘是冷笑。「感謝老天,她還知道這裡是『辦公室』喔。」

  許恩恩耳朵氣到冒紅、清亮內雙眼眸裡噴著火。「至少我還沒公私不分到把兒子帶到上班場所。」

  「那小鬼不是我兒子。」費杰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吼了一聲。

  「哈,你可以抱著他下去問客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做出這種結論。」她把孩子的臉湊到他面前。

  費杰怒睜著眼,看著紀大宇對她的滿臉佩服,差點飆出髒話。

  許恩恩轉頭對紀大宇,放柔語氣說道:「大宇,抱歉,今晚可能沒法子和你一起出去了。」

  「沒關係,孩子的事比較重要。」紀大宇體諒地說道。

  「我們改天再聊,我送你出去。」許恩恩不由分說地把小傢伙塞到費杰懷裡,命令地說道:「抱好!」

  費杰變成一尊石像,幸而大掌還記得要牢牢抓著懷裡這個睜著黑不溜丟眼珠看著他的小傢伙。

  「看什麼看!」費杰反瞪回去。

  小傢伙嘴一癟、眼眸一瞇——

  「嗚嗚……哇……哇……」費廷圓潤小臉逐漸脹紅、四肢也開始使勁地搖晃著,試圖想掙出他的的掌握。

  費杰被這小傢伙的嗓門音量,嚇得差點鬆手摔人。

  「你如果真的跟我有血緣關係,就給我閉嘴!」

  費杰依樣畫葫蘆地學起許恩恩方才抱小傢伙的手勢,一手托住背、一手撐住屁股,胡亂拍了兩下。

  小傢伙的頭咚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抓起他的T恤開始往嘴裡塞,竟然真的不哭了!

  「媽的,當我剛才沒說。」費杰詛咒了一聲。

  「媽……」小傢伙嘴巴一張一合地說道。

  「媽的,你不會是在學我說髒話吧?」費杰雙手扣著孩子腋下,把他舉到一臂之外。

  「媽……」小傢伙興奮地大叫,小胖腿在空中踢晃著。

  「最好你是在叫你媽,不然老子就拿肥皂洗你的嘴。」

  小傢伙腮幫子一鼓,因為身子遲遲無法著地而生氣大叫出聲,小胖腿用力地一踢——

  正中費杰胸口正中央。

  費杰遭到痛擊,一口氣喘不過來,重咳出聲。

  「敢踢你老子!」費杰才說完,臉上閃過一陣驚恐。「見鬼了,我一點都不想當你老子!你踢人這麼有力,應該可以自己走,不用我抱吧。」

  他迫不及待地把孩子放到地上。

  費廷屁股一著地,仰起小臉看著身邊的巨人,燦然一笑後,連一秒都沒停留,立刻四肢落地,旋風般地開始展開他的冒險之旅。

  就算許恩恩預期進門後會看到什麼景象,她都沒預料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小傢伙廷廷正死命抱著費杰的小腿,猛啃著他的膝蓋。

  她眼眶微微發熱著,難過與開心兩種情緒,讓她站在原地,遲遲無法移動。

  難過是因為終於認清他會和別的女人共組家庭、生下一窩小孩的事實;開心的則是他擁有了血緣關係的親人。

  「看這麼久,要收門票。」費杰看她一眼,朝她勾勾手。

  「你對他做了什麼事?」她端著一碗粥走到他們身邊,不可思議地說道。

  「什麼也沒做,算他識貨,知道我是人人都愛的大廚費杰。」費杰得意地道。

  「哈。」許恩恩翻了個白眼,坐到費杰身邊,放下小碗,抱起可愛小子。

  費廷咧著嘴,露出小乳牙衝著她直笑。

  許恩恩心頭酸酸的,卻忍不住在小傢伙臉頰邊印下一吻。

  「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啊!」她啞聲說道。

  小傢伙摟著她的頸子,親親熱熱地偎了上去。

  費杰雙臂交握在胸前,一臉不爽地看著他們相親相愛的模樣。

  「哼,年紀輕輕就懂得巴結、佔人便宜,將來還得了。」他冷哼一聲,黑眸儘是不以為然的神態。

  「你再說啊。」許恩恩瞪他一眼,讓他知道,她可是還有一筆帳要跟他算。

  費杰別過臉,懶得跟她再計較,憑空掉下一個嬰兒炸彈,已經夠讓他想拿刀砍人了。

  「你放在桌上的那團漿糊是什麼?」費杰問道。

  「好嬸他們做給寶寶吃的粥。」許恩恩把小傢伙安置在他被提來的坐式手提搖籃裡,扣好安全帶。

  「既然他們這麼喜歡,乾脆把他帶回家好了。」費杰不爽地說道。

  「你說話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對於孩子的憐愛之心讓她提高了嗓門。

  「這不是我的孩子,他今年一歲,懷孕至少要九個月!一年九個月以前,我到美國飯店當了一季的交換主廚,你還來看過我,你沒忘記吧。」他眼神清亮地看著她。

  「誰說你在國外,就不會有風流韻事。」

  「那時我身邊都是洋妞,要生也生個金髮碧眼的傢伙。」他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男女關係隨便。」

  「叫警察來抓我啊。」他冷哼一聲,懶得多解釋。

  他記得她陪他在美國待了一個月,有她在身邊,他哪有力氣應付其他女人。

  她每回老愛說他風流,可他也不過就是在她有男友期間,社交生活變得異常活躍一點而已。

  費杰攢起眉,感覺有一支箭刺向他的胸口——不對勁,有些地方不對勁!

  「嗚……啊……」費廷奮力踢著腿,努力想坐起身,要抓那碗粥。

  「乖喔,這樣姨才可以餵你吃飯喔。」許恩恩看出孩子餓了,連忙在他胸前塞了一條白色餐巾,拿起小湯匙餵他。「嘴巴打開……」

  費廷很捧場,湯匙才放到嘴邊,就把軟粥嚥了下去,然後又迫不及待地張開嘴。

  「餓了吧?」許恩恩心疼地說道,實在沒法子把對費杰的氣發在這麼一個小天使身上。

  費杰看著小鬼用不到三分鐘的速度,飛快地吃完一整碗粥。他的眉頭愈擰愈緊,神色也愈來愈兇惡。

  這小鬼分明餓壞了,難怪剛才猛啃他的膝蓋。他媽媽究竟多久沒餵他吃東西了?

  許恩恩取來餐巾拭淨了孩子的嘴,見孩子眼皮竟半閉了起來,於是輕晃著搖籃,孩子打了個嗝,不到幾分鐘,孩子便已甜蜜地睡去。

  「好吃又好睡,這孩子好福氣。」許恩恩抬頭看向費杰。

  「關我屁事。」他昂著下巴,眼色傲慢地說道:「他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孩子,難道是我的嗎?」許恩恩咬牙切齒地逼向前,一把抓起他的衣服,清亮水眸像是兩道燃燒的火焰。「更糟的是,我居然一點都不意外!」

  「孩子不是我的,我都有用套子。」費杰抓住她的手腕,反扣在掌裡。

  「也許女方自備的套子有問題,存心設計你。」許恩恩大噴火,直接踢了他一腳。

  「你搞什麼鬼!我哪會笨到用別人準備的套子,萬一過期還是品質有問題,那我豈不是倒大霉。」費杰也火了,火眸直逼到她面前。

  許恩恩看著他那雙總是能讓她心軟的黑眸,她知道她現在必須發火,否則她會傷心欲絕。

  如果她原來還對他們之間抱持著一點點點點的希望,也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現而改變了。她相信自己對他已經徹底地死心了。

  「是,你最小心謹慎,所以現在才會有人送來一個和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過來,要你負責。」她火藥味十足地說道。

  「我懶得跟你吵這回事,我明天就拎這隻小鬼去驗DNA,讓證據說話。」費杰看著她一副想揍他兩拳的憤慨模樣,黑眸頓時一瞇。

  她氣個什麼鬼啊!該氣的人是他耶!

  「還需要驗嗎?我沒見過長得這麼像的父子。」許恩恩冷冷地說道,目光甚至不願再與他相望。

  「當然要驗,這事關係我的清白!」費杰嗓門一高,發出雷鳴大吼。

  「小聲一點。」

  「小聲個頭,他睡得像……」豬。

  費杰回頭看著那個活像他的複製人的小鬼,把「豬」字吞了回去,因為有種罵到自己的感覺。

  「如果讓我知道這個女的是誰,我把她剁成肉醬。」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不要讓我瞧不起你。獨自生下孩子,你知道那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辛苦嗎?」許恩恩握緊拳頭,忿忿地瞪他一眼,長髮隨著她的怒氣而拂亂一肩。

  費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揪到他面前。

  「我要把她剁成肉醬,不是因為她偷偷摸摸地生下孩子,而是她居然把孩子當成東西丟來丟去。萬一有人在我們沒發現之前帶走了孩子,或者傷害了孩子,這樣誰來負責!還有,這小鬼現在還不懂事,萬一他是五歲、六歲,被人扔在那邊,你說他會不會害怕!他會以為那是世界末日……」

  費杰看著她,驀地打了一個寒顫,起了一臂雞皮疙瘩,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倏地推開她,邊詛咒邊搓自己的手臂,邊轉身大步往外走。

  「我去找保姆來帶這個小鬼,明天醫院門一開,就去檢驗DNA!」

  許恩恩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從兩歲起就不停地被他爸爸丟到各個不同家庭的過往。  

  許恩恩心一痛,狠狠咬住自己的唇,誰來拯救她薄弱的意志?她就是捨不得見到他難過!

  「費杰。」她喚他一聲。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她衝到他身後,用力抱住他。

  費杰身子一僵,感覺一股暖流疾衝過他心頭。

  「對不起,全世界都可以誤會你,就我不應該。」她把臉貼在他的背上,揪著他的衣服輕聲地說道。

  「你知道自己沒良心就好。」費杰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卻已漸漸變得和緩。

  許恩恩緊挨著他,心裡卻是長唉了一聲。

  說好不管他的,偏偏就是狠不下心。就當這個擁抱是親人專用好了,畢竟,他們終其一生,都還會繼續用親人的方式相處下去。

  就算她面對孩子或者有千百萬種無奈,但孩子是無辜的,長得又那麼像他,她怎麼能撒手不管,只希望能夠好好照顧孩子。

  「我真的做好所有防護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孩子。」他悶聲說道。

  「我知道你對婚姻及孩子的看法,但是,孩子長得像你是不爭的事實,他需要被照顧也是事實。所以,請你再好好地想想,一年九個月之前,你究竟是和誰在一起?」她不想知道那麼多,不想腦海裡都是他與其他女人纏綿的畫面,但事情總是要解決。

  費杰驀地回頭,板著臭臉說道:「沒有。」那時只有她。

  「如果我可以認真想起來的對象,怎麼可能想不起來!每個女人都差不多,看對眼,在一起,然後分開,沒一個特殊的。」費杰嘴角往下一抿,一簇黑髮落在他的天使面容上,為他添了一抹邪魅陰影。

  「算了,當我白說。」許恩恩搗著額頭,藉以避開他撒旦的魅力。「你不用去找保姆了,在DNA檢驗還沒出來之前,我會照顧他。」

  「你無聊!沒事幹嘛找麻煩?萬一他依賴你了,又要被帶離開,那會更可憐!」費杰嗓門一揚,眉頭又緊鎖了起來。

  許恩恩凝望著他,輕歎了口氣。「至少他的腦子裡會有曾經被人疼愛的回憶。」

  費杰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小臉,心臟像被針戳了一下似地驚跳了起來。

  「你是嫌餐廳生意不夠忙嗎?以為養小孩是很簡單的事嗎?」他大聲說話好掩飾此時心頭的悶窒。

  「他『可能』是你的孩子,我不照顧他,誰照顧?」她問。

  費杰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能相信她怎麼有法子『愛屋及烏』到這種地步。

  她是這樣毫無條件地守護著他,現在就連「可能」是他的小孩,她都一併納入羽翼裡照顧,她是把自己當成德蕾莎修女嗎?

  只是,向來不愛別人管太多的他,這些年為什麼總是讓她為所欲為?

  費杰覺得頭髮痛,死盯著她,胸膛熱得像是有把火焰在燃燒一樣。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逼近一步。

  許恩恩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雙眸,差點沒因為心跳過頭而昏厥。

  「我當你是家人,不對你好對誰好!」她故意哈哈大笑出聲,哥兒們地猛拍他的肩。

  費杰皺著眉,牢牢抓住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把她緊張到猛眨的水眸,把她清雅的輪廓及緊咬著粉唇的潔白貝齒全都看在眼底。

  這張臉他看了這麼多年,卻始終不允許自己在看的同時,還有其他的想法冒出來。

  因為「她」是家人!

  但是——

  費杰扣住她的後頸,臉龐漸漸地逼近她。

  「你要幹嘛……」許恩恩聲音顫抖地問道,目光卻怎麼樣都沒法子從他的嘴上離開。

  費杰的臉靠得更近,近到能呼吸到她護唇膏的薄荷香。

  許恩恩握緊拳頭,知道他這一吻下去,他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她也嫁不了別人了。

  「我們是家人,你敢亂來,我告訴我爸。」許恩恩脫口說道。

  費杰猛然直起身軀,黑眸著火地瞪著她慘白的臉龐。

  他詛咒了一聲,轉身走出辦公室。

  他靠在牆上搗著胸口,只覺得心跳好快。他剛才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會想吻她?

  一定是因為生氣她笨到老是把別人的事擺在自己面前,所以他才會那麼激動。

  媽的,再怎麼激動,也不可以亂吻人啊!至少那不是他費杰會做的事,他啪地一聲打向自己額頭。

  「鬼迷心竅。你只是太感動了,一時不知道如何表達,所以才會想把她抱在懷裡。她是家人,不是外頭那些做愛完就可以放開的女人。」他喃喃告訴自己,一邊大步離開辦公室,恍若那裡頭有只會咬人的怪獸。

  「他縱橫情海這麼多年才踢到鐵板,算是運氣好了……」

  樓梯邊的員工討論聲讓費杰清醒過來,他瞇起的黑眸一亮,很高興怒氣總算找到一個出口。

  「哎唷,想不到料理美男也有孩子了。幸好外頭記者還不知道這事,否則我們餐廳又要上八卦頭版了。」

  「可以跟他要封口費嗎?一頓火鍋如何?」有人嘻嘻開玩笑說道。

  「是哪個要封口費的?」費杰表情陰森地站到他們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沒有沒有。」

  員工們嚇得擠成一團,只有洗碗好嬸力持鎮定地站在最前方。

  「我看你們很閒嘛,全都去給我盤點,連一根蔥也要給我盤出來!二廚明天上班前,給我兩份新菜單!」

  「不要啊,已經要下班了。」樓梯間頓時哀號聲四起。

  「不做的,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你公報私仇!」二廚小沙憤憤不平地說道。

  「公私不分正是本店最大特色。」費杰瞪了他們一眼,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囂張樣。

  大夥兒看著費杰一臉的跋扈,卻是個個摸摸鼻子,敢怒不敢言。

  當初若不是費杰收留他們這些坐過牢、有過前科的邊緣人,或者是失婚、行動不便,不易求職的人,還教導他們從無到有,習得一技之長,他們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更別提他們的薪資還比同行多了一半!

  「好了,大夥兒去打拼了!」小沙吆喝道。

  「我六十歲,都可以養四個孫子了。」好嬸對著樓梯大喊說道:「你一個人養一個孩子有什麼問題,還有我們這麼一堆人幫你。」

  「對啊,而且你還有恩恩姐幫你。」小沙補充說明道。

  費杰一聽到這名字,心頭又大亂。

  他瞪了小沙一眼,揮手趕人。

  「好了,通通滾下樓!」

  費杰大吼一聲,淨空了樓梯間。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瞪著她辦公室的門,努力想弄清楚心頭此時的混亂,但又不敢想得太清楚,生怕嚇到自己。

  於是,直到餐廳打烊之前,他都還沒搞清楚,他今天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1 PM

第四章

  當天晚上,許恩恩在員工的協助下,搬到費杰家幫忙照顧孩子。

  說是「搬」可能誇張,因為費杰本來就住在她隔壁。

  員工們還幫忙買來了整箱尿布、奶粉、嬰兒服、嬰兒床、嬰兒浴缸,把費杰的客房弄成了育嬰室。

  「你們以為這小鬼是要在我家住十年、八年嗎?」費杰進門看到客廳裡堆滿了嬰兒用品,馬上翻臉飆。

  「有的娃娃一天可能會換到八次以上的尿布,一箱很快就用完了。」許恩恩,紮著馬尾,穿著休閒服,盤腿坐在費杰的沙發上,吃著她請大夥兒買來的熱炒。

  「小孩就是吃喝拉撒睡,東西用很快啦。」副主廚小沙說道。

  「對啦,吃喝拉撒過後的殘渣,那會進到你現在正吃的姜絲炒大腸。」費杰雙臂交握在胸前,心情極度不爽中。

  小沙的大腸含在喉嚨裡,整張臉漲得通紅,決定假裝沒聽到費杰的話。

  反正恩恩說,這頓消夜老闆買單,他們大家還卯起來一人點了一隻螃蟹,所現在才懶得跟費杰計較。

  「有沒有買一份消夜讓好嬸帶回去給孫子吃?」許恩恩問道。

  「有!」燒烤師傅柏哥雙手抓著蟹管,吃得正是不亦樂乎。「好嬸還說,恩恩姐人真的好好!」

  「是他買單。」許恩恩看了費杰一眼,並和員工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謝謝老闆。」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費杰一看所有人都緊盯著他,當下全身都不自在了起來。費杰是好人這件事讓他過敏。

  「少囉嗦,吃完可以滾了吧,我可不想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看到你們」。他粗聲說道。

  「費老大,你的嘴真的很壞。」小沙說道。

  要不是恩恩姐一天到晚,耳提面命,說老闆是刀子口豆腐心,加上店裡福利又一流,他們八百年前就閃了嘍。

  「恩恩姐,你和這匹狼往在一起,千萬要小心。」面容和善的柏哥交待道。

  「放心吧,我和他住一起這麼久了,肉都沒少一塊。」許恩恩不想提這個話題,故意打個大哈欠。

  費杰瞄她一眼,從單人沙發座裡起身,順手抓回他方才拿起來擱在一旁的抱枕,重新塞了回去。

  「我去洗把臉。」他說。

  許恩恩喜不自禁地窩回她最愛的單人沙發裡,抱著她專用的抱枕,又打了一個大哈欠……這回的哈欠是真的。

  「也是啦,我上次幫恩恩姐算一種生命數子,說她今年紅鸞星動,可能會結婚哦。」點心師傅艾心說道。

  紅鸞星動!

  結婚!

  背對他們的費杰一聽到這兩個詞,俊美臉龐霎時扭曲、黑眸冒火,雙唇也立刻抿成一條線。

  恩恩怎麼可能會結婚!

  馬的,她是人,當然有可能會結婚。費杰覺得太陽穴兩邊開始抽痛,他走進廚房,用一分鐘喝光了一瓶啤酒。

  「恩恩姐一定會嫁個好老公的……紀大宇就不錯……」點心師傅艾心說道。

  「而且還是個牙醫,配恩恩姐很好。」小沙補充道。

  牙醫很高尚,廚師就不入流嗎?這群胳膊往外彎的傢伙。

  也不想想他費杰可是號知名人士最年輕的無敵料理美男。他雖沒把米其林的星星看在眼裡,但誰都知道那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得到的榮耀。所以若是要說和恩恩配不配,他的資格不見得比……

  「神經病,你在計較些什麼!你和恩恩是親人!」費杰重重拍了下前額,成功地把自己打得頭昏眼花。

  客廳裡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許恩恩和紀大宇,費杰緊抿著想噴火的嘴,大步走回客廳。

  結果,許恩恩居然在一片吵雜聲中睡著了。

  費杰瞪大美目,不可思議地看著許恩恩……

  她睡著時,雙眼會微微睜開一條縫,嘴也會微張成一個小圓,可愛得不得了。

  想他十年前,就是因為看她的睡顏,所以才被伯伯揍了一拳。害他後來只要一覺得她可愛,他就想到那一拳,想起自己不該對身為家人的她有非分之想。

  「我也投紀大宇一票。」柏哥說道。

  「投你個大頭票。通通都給我閉嘴,沒有看到她睡著了嗎?」費杰壓低聲音,凶神惡煞地瞪著一票人。

  所有人抬頭一看,全都閉上嘴。

  「要叫醒她回房睡嗎?」艾心說道。

  「她醒來後會回答你,她等一下再回房睡,然後她主會在沙發裡一覺到天亮。」費杰彎身想抱起許恩恩回客房。

  「你要抱恩恩姐回房睡覺?」小沙倒抽一口氣。

  「不然誰抱?」費杰狠瞪過去一眼。

  「我可以。」未婚男員工全都舉手。

  「瞧你們那一臉下流的表情,恩恩不會想讓你們抱的。」費杰馬上把人攬到懷裡,攬得很緊。

  「那為什麼你就可以抱?你才是那個花名在外的人。」小沙不服氣抗議道。

  「我這叫虎毒不食子,我如果對她有什麼邪惡念頭,你們認為許伯伯會放心讓她呆在我身邊嗎?」

  「說的也是啦。」一群人紛紛點頭,紛紛坐回餐桌前,繼續吃鐵板黑胡椒牛柳。

  誰都知道許伯伯可是硬漢一名,年輕時荒唐一陣子,後來為了跟家人證明自己已經改過向善的決心,還曾經拿菜刀剁下一截小指頭。

  「好了,你們桌上清一清,吃不完的就打包帶回家,快點送恩恩姐回房啦。」小沙翻了個白眼。

  「看來該有人教導你敬老尊賢的禮貌了。」費杰經過小沙身邊時,不客氣地踩過他的腳板。

  「啊!」小沙慘叫一聲。

  許恩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掙扎了一下,看到費杰之後,又放心地垂下眼皮低喃道:「我可以自己走。」

  「閉嘴,你給我繼續睡!」費杰說道,攬著她加快腳步往前走。

  身後一票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吃菜配八卦地討論了起來。

  「大哥怎麼老是對恩恩姐那麼凶?」艾心說道。

  「打是情罵是愛,你小孩子不懂事啦。」小沙裝成熟地說。

  「可是他們倆個又不是男女朋友。」艾心說道。

  「他們是老朋友。」柏哥得意地說道。

  「可他們是俊男美女,又朝夕相處,搞不好哪天會天雷勾動地火。」艾心理直氣壯地看著現場男人。「言情小說都這麼演!」

  「不然我們來打賭。」柏哥雙眼發亮地拿來兩個空盤,開起賭盤。

  「今年會嫁給紀大宇的押左邊,賭恩恩姐和大哥有可能會在一起的押右邊。」

  一分鐘過去,右邊的盤子還是空的。

  「去……賭個屁啊!」小沙叼著牙籤說道。

  「我押!」言情小說愛好者艾心,用力在右邊盤子裡放下五百塊。

  「有種」。

  所有人紛紛起身,收拾桌上的剩茶殘渣。艾心則是坐在原地,雙手合十對天祈禱……

  老天爺,請讓恩恩姐和大哥冒出火花吧!因為她真的好想打敗那群臭男人,得到另一盤的那些錢啊……

  費杰把許恩恩放到客房的雙人床上。

  許恩恩完全沒被驚擾到,仍然一臉安眠的嬌憨模樣。

  床邊的白色嬰兒床裡,費廷那雙小鬼趴在一堆淺藍色的軟被裡,睡得嘴巴微張,模樣就像個天使。

  費杰坐在床邊,看著女人和小孩,突然間有種陷入異次無的錯愕感覺。

  他的屋子裡有一個女人,一個孩子,他何時變得這麼居家了?

  一定都是這個孩子的問題,自從孩子出現後,他連看著許恩恩的眼神都不一樣。

  不,似乎是在他到日本前,知道恩恩偶爾會和紀大宇出門約會後,他就變得怪怪的。

  「為什麼?」費杰瞇起眼,瞪著許恩恩的臉試圖找答案。

  因為他沒法子想像恩恩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更遑論是結婚生子。

  在他腦海裡,與恩恩有關的家庭畫面,都有他的存在。

  「馬的,難道要我去和她另一半培養感情,好換取日後除夕夜可以團圓的權力?」費杰嘟囔出聲,後背驀然哧出一身冷汗。

  他瞪著許恩恩恬靜的睡容,不敢相信在經過這些年後,他早就不是他所想像的那個自由人了。

  他習慣了她為他營造出來的這個家,他居然不再習慣改變!

  「幸好,我有五年的時間不在台灣,否則現在豈不是被制約得更嚴重?」他輕彈了下她的臉頰。

  她皺了下眉,趕蒼蠅似地揮開他的手。

  「幹什麼趕我?是我趕你才對吧。非法佔據別人的腦子,是犯法的。」

  費杰俯身而下,雙臂撐在她的臉龐側邊,想知道這張清秀的臉怎麼會讓他開始懂得「想家」的感覺。

  她的皮膚一直是這樣細緻嗎?那粉嫩的唇瓣,看起來一直是這麼可口嗎?

  費杰的唇不自覺地輕刷過她的唇,覺得它們柔軟得讓他捨不得離開。他輕啜了下她的唇,只覺得最好的點心也沒有這麼吸引人。

  他不息覺地加重了吻,想一探她的芳澤。

  他感覺心跳如擂,像個初吻的少年一樣地試探著、期待著、要求著對方的回應。

  費杰看著她毫無反應的臉龐,三秒鐘後,他驀地彈跳起來,倏地退門邊。

  他捂著唇,目興錯愕地看著她。

  她仍安睡著,而他的臉頰在發燙,心臟在猛跳,天地都在旋轉。

  費杰修長身子,跌跌撞撞衝出房間,他瞪大著眼,很想去收驚。

  若不是見鬼,他怎麼會趁著她睡著時偷吻她!

  「就算嫉妒紀大宇,也不可以趁人不備親吻她啊……」費杰慌亂地走到廚房裡,對著廚房大桌子繞圈圈。

  「馬的,你嫉妒個什麼勁,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她的老爸嗎?就算是許伯伯也不會管那麼多!」繞第一圈時,他這樣告訴自己,

  「你當她是親人還吻了她,簡直是亂倫加變態。」繞第二圈時,他開始捶胸口,覺得喘不過氣來。

  「不對!我一定對她有感覺,所以才會吻人的。」繞第三圈時,他不頭昏腦脹,臉龐卻變得毫無血色。

  「天……」費杰終於跌坐在餐椅裡,用力抓著頭髮。

  他喜歡上恩恩了!

  怎麼會這樣突然?費杰用力閉上眼,試圖想理出頭緒。

  難道是因為她對等孩子的方式,讓他知道了她對他的「愛屋及烏」可以有多麼不保留,所以他感動得亂七八糟,什麼親情愛情全都一湧而上?

  「不,其實一點也不突然,我喜歡恩恩,喜歡到可以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身家財產,房屋地契全都交給她。」費杰晶燦的眸子一睜,臉上的悲慘卻像是被判了極刑。「但是,我之前為什麼不會對恩恩臉紅心跳?」

  因為他之前從沒有失去她的危險!費杰的腦中蹦出警訊。

  恩恩只算交過一個半的男朋友,每次約會總是超過三次就無疾而終。這回要不是因為他到日本客座一個月的主廚,紀大宇那小子怎麼有機會這麼快搶到位置。

  「要命。」費杰走到洗手台面前,用水潑臉努力讓自己清醒。

  結果,他真的很清醒地想起恩恩她二十二歲生日那天,穿了件白色洋裝。那些時從法國回台灣過年五天的他,覺得她美呆了,可是他因為要出國,就跟她說男人婆學人家穿什麼洋裝。

  然後,他就開始省吃儉用地存機票錢,只為了每年寒暑假飛回來台灣。

  現在想想,他那時根本不是思鄉,而是早就喜歡上許恩恩了。

  他只是因為太重視恩恩,承擔不起失去的後果,所以才催眠自己只是把她當成妹妹般疼愛、照顧,平時愛護她的舉動也一律用粗魯言行包裝,因為親人是一輩子的關係,而情人……

  太短暫。

  費杰全身無力地靠著水槽,有種要倒大楣的預感。

  十分鐘後,費杰收拾了簡單行李,留了紙條說要到山上住幾天,然後,他就開了車離開了。

  他不是沒良心地要拋下孩子,而是他一來需要好好想想,二來則是認為那孩子不會是他的,因為一年九個月前,有恩恩陪他,他怎麼可能去和別的女人搞七捻三。

  但是,這個結論,目前還不能告訴恩恩。

  所以,他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對許恩恩來說,孩子來了之後的一星期,日子過得都差不多,只除了費杰突然宣稱他受不了城市,留了紙條便溜到山上住了一星期,昨晚才又溜回家之外,一卻都很正常。

  許恩恩即便私心認為費杰是想躲避檢驗DNA一事,她也不想多問,她認為對於這麼一個不愛被束縛的男人來說,突然間有了一個孩子,確實是滿睛天霹靂的。

  她瞭解他的。

  這一天早上,許恩恩在六點醒來,小寶寶和她差不多時間清醒。

  她幫他換好尿布,餵了牛奶後,忍不住偷親了他可愛的臉好幾下,才推著娃娃車走到廚房。

  她知道自己下意識地把寶寶當成她與費杰的愛的結晶,所以才會這麼地想將他疼入心底。因為那是一個她不會擁有的美夢。

  許恩恩站到流理台前,準備早餐,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大廚在下班之後都不怎麼愛做菜,至少費杰是如此。

  因此,這些年來,只要她比他早起,早餐通常就由她來負責,這已經成了不成文慣例。

  許恩恩煮了白飯,煎了荷包蛋,炒了盤培根高麗菜及香菇。

  她的手藝最多就是如此,幸好,吃習慣了山珍海味的費杰,回到家裡要的只是家常料理的感覺。

  「啞……嚕嚕……」費廷坐在小餐椅上,抓著蘋果條津津有味地啃著。

  「 你看『費城』員工幫你煮了有營養的魚湯,還熬了湯粥,連我都好想吃喔。等粥不燙之後,我就餵你吃喔。」許恩恩坐在費廷身邊,摸摸他的頭。

  費廷眼睛亮亮,笑著露出幾顆乳牙,呼嚕嚕地吹著口水泡泡。

  「怎麼會這麼可愛啊?!」許恩恩親了下費廷的腮幫子。

  費廷舉著蘋果條,開心地格格笑著。

  許恩恩陪著他一起笑,覺得他又乖又可愛,不吵不鬧,微笑時就像天使下凡來。

  他媽媽怎麼會捨得拋下他呢?這孩子容易適應環境,是天生個性好?還是媽媽平常就經常把他交給陌生人呢?許恩恩感到一陣心疼,又低頭在孩子子額上親吻了下。

  不知道他媽媽是什麼樣的人?是費杰平常喜歡那種冷艷的32C美人嗎?

  許恩恩咬著唇,低頭看著自己紅T恤、牛仔褲的無趣打扮,反正,不會是她這一型的。

  突然間,她從眼尾餘光看到費杰的身影從廚房門口一晃而過。

  「費杰,你幹什麼躲在門邊?」她起身問道。

  因為他想哭!

  費杰露出半邊身子,低頭看著地板,腦裡卻全是方纔她與孩子相視而笑的那一幕。

  費廷的媽媽狠心拋棄孩子,就像當年他的媽媽一樣。可恩恩不一樣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愛著那個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小鬼。

  「你幹什麼麼低頭?」許恩恩奇怪地看著他。

  費杰聞言,板著臉抬起頭,大搖大擺地走進廚房。

  「天啊,你昨晚喝了多少酒?」許恩恩一看到他滿是血絲的眼,立刻把他推到餐椅裡,倒了杯溫水給他。

  「幾瓶啤酒,醉不倒的。」

  他不是故意要借酒澆愁,無奈的是上山一周,只是讓他更清楚他對她的感情似乎愈陷愈深。可她不要他,所以他只好裝成若無其事地回到家,實則心裡在淌血啊。

  費杰轉頭看著那個吃著蘋果條的笑嘻嘻小鬼,他皺起眉頭,拿起她的咖啡杯一口氣喝光。

  當他放下咖啡杯時,許恩恩已經準備好了另一杯咖啡及幾碟小菜的早餐。

  「你幹什麼對他這麼好?」費杰突然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

  許恩恩站在他的雙膝前,卻只敢別開眼、屏住呼吸,就怕被他發現一丁點她喜歡他的蛛絲馬跡。

  「為什麼?」費杰放低聲音,目光卻不由自主停在她的唇間。

  她雙唇刺痛,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又用那種灼熱目光盯著人,只知道她快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他握緊掌間的小手,黑眸看入他的眼底。

  「笨喔。」許恩恩打了下他的頭,力道大到她的手心發痛。而他的眼神變得凶狠,可她一聳間,裝作不以為意地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是我的家人,他可能也是你的家人,當然通通歸我管。」

  費杰聽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臉也一沈,漂亮五官凝上一層冰霜。

  瞪她一眼,他轉身悶不吭聲地吃起早餐。

  許恩恩看著他憤怒的側臉,不知道他現在生的是哪門子氣,莫非……

  她剛才真的打得太用力了嗎?

  許恩恩尷尬地朝小娃娃吐吐舌頭,小娃娃伸直雙臂討人抱。

  她抱起小娃娃在廚房裡走著,帶他指認物品:「這是水龍頭,這是水,這是冰箱,這是……」

  「馬……」小娃娃露出乳牙,衝著她笑著。

  許恩恩僵住,一股淚意直衝眼裡,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費杰。

  費杰也驚地抬頭看向她。

  「我不是你媽媽,我是姨。」許恩恩小聲地說。

  雖然她也好想和費杰結婚生子,可是……

  他兒子活生生在她面前對著她微笑,她也只能認命。

  「媽媽。」小傢伙繼續用他亮得像星星的眼睛看著她,還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一下。

  許恩恩含著淚,笑出聲來。

  「你這個色狼!」費杰瞪大眼,非常不爽這小鬼竟然可以隨便親人。

  「他才一歲。」

  費杰抱過孩子,嚴肅地看著他。「她不是你媽,她是要嫁給別人的阿姨。」

  許恩恩明知道她對他都是奢望,但聽到他這麼說,心裡還是不免一沈。

  小傢伙學他皺眉頭的樣子,小臉全皺了起來。

  費杰心裡發噱,可他強壓住笑意,只有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來。

  「呵呵呵……」小傢伙笑著,也在費杰的唇上親了一下。

  許恩恩睜大眼,小臉整個發紅起來。這這這……是間接接吻啊!

  費杰當場定格,看著小傢伙光明正大竊吻,而且還偷笑。

  「你男女通吃,以後長大還得了啊?看我怎麼教訓你。」費杰把小傢伙放到腿上,高高舉起雙手。

  「你不要打……」許恩恩緊張地飛撲過去,卻見——

  費杰正對著孩子呵癢。

  小娃娃在他膝上笑得東倒西歪,手舞足蹈地猛吹口水泡泡。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費杰得意地看向許恩恩。

  許恩恩看著一綹髮絲落到前額,笑起來雙眼晶亮、顴骨可愛地鼓起,性感雙唇也彎成微笑的弧度的費杰,她不自覺地捶了下胸口。

  每次他這樣笑,她就胸口痛。

  費杰看著她搗胸口,一臉受驚的呆愣模樣,他把小娃兒抱到胸前,嘀咕似地對他說道:「那個笨女人還以為我會揍你,你說她笨不笨?」

  「我是關心他。」許恩恩深吸了口氣,努力想讓心情平復。

  「先關心你自己的事吧。啊……忘了告訴你,你親愛的紀大宇先生剛才有打電話過來。」他說。

  「我怎麼沒聽到?」

  「因為你的包包放在客廳,我正巧聽到,所以很好心地邦你接了起來。」

  「你怎麼沒叫我聽?」她著急地說道。

  費杰瞪著她,臉上笑意頓時消逝無蹤,雙唇也愈抿愈緊……總不能要他告訴她,他當時看到來電顯示,心情真的超不爽。

  但那不能怪他,一起床就被觸楣頭,心情怎麼會好?

  「如果他誤會的話,怎麼辦?」許恩恩不由自主地咬住唇,柳眉焦急地皺起來。

  既然她和費杰不會有結果,那她當然要努力為自己找出路。費杰連孩子都冒出來了,萬一哪天再來個另一半,而她還是孤家寡人的話,她會沒法子面對他的。

  「擔心個大頭鬼!我說我這裡有一堆人,叫他不用胡思亂想。我還跟他說,看在你昨晚盡心盡力照顧孩子的分上,我晚上放你一天假,准你去約會。」費杰勉強自己說出言不由衷的話。「我這個老闆夠康慨大方吧。」

  她在乎的人是紀大宇,所以他若是被她看出他對她的喜歡,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往哪裡擺事實!

  「今天是星期五,是店裡最忙的時候!」她低聲說道。

  「放你假,你還囉嗦什麼!」費杰吼她一聲,懷裡的孩子卻嚇得驚跳了一下。

  他忙低頭抱緊了孩子,直覺地安撫說道:「沒事,我是嗓門大而已。」

  孩子很快恢復原狀,繼續趴在他的身上探險。

  許恩恩看著費杰臉上一閃而過的溫柔笑意,心又痙攣似地痛了下。

  每次看到他這樣的笑容,他就要忍得很痛苦!

  「反正,你給我去約會,否則店裡請一堆人是在做什麼用的?」費杰壓低聲音說道。

  「我想當一個有責任的經理不可以嗎?」她很快地收拾起心悸,加大嗓門,又雙手插腰地瞪著他。

  「嘖嘖嘖,快三十歲了,卻連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還想跟人約會。紀大宇會不會以為你是人妖啊?」

  「我在他面前才不會這樣。」她氣紅了臉,故意狠狠瞪他一眼。

  吵架最好,最不會被他發現她的心事。

  「哼。」費杰腮幫子鼓起,微噘了唇,繼而將雙唇抿緊成一直線。

  就知道她只把紀大宇當男人,而沒有把她眼前的這個極品看在眼裡,真是個沒品味的笨女人。

  許恩恩看著他不爽的眼神,伸手抱過孩子。

  「我不在店裡,寶寶怎麼辦?」費廷一躺到她懷裡,就自己在自然在她胸口找了個舒服資態窩著,小手自然蜷成小拳頭,放在頰邊,還打了個哈欠。

  許恩恩見狀,溫柔地笑著,輕輕晃動著孩子。

  費杰胸口一窒,好希望眼前這一幕永遠靜止,好讓他可以繼續假裝這是他的家,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偏偏許恩恩很快地抬頭看向他。

  「我身邊有一堆女人排隊等著當保母,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不要到候嫁不出去,還要我負責。」費杰粗聲說道,轉身大步走出廚房。

  許恩恩摟緊孩子,看著這張費杰的娃娃版,心滿意足地在她懷裡睡去,她眼眶泛紅,卻很快眨干了淚水。

  她的幸福就在紀大宇那裡等待著她,她如果再為這個不把她當女人的費杰而流淚,她就是笨蛋!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1 PM

第五章

  許恩恩覺得和紀大宇共度的晚餐很愉快。

  因為紀大宇本來就是個好人,更別提他體貼溫柔、事事以她為主的個性,讓她覺得像個被人捧著手心上的公主。

  只是,她再約會時,還是忍不住把手機放在桌上,不時便要瞄上一眼,生怕會有任何突如其來的召喚。

  明知她如果還有一點骨氣,就該直接關掉手機的。但是,她放心不下餐廳、費杰和孩子……

  天曉得,要一個工作狂放下擔心,根本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她唯一能讓自己做到的事情就是——努力不在約會過程中提到餐廳及相關人事物,並且努力地拋出問題好讓紀大宇盡情暢談他的工作與生活。

  許恩恩覺得自己的表情應該算是成功,因為紀大宇說得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就像任何一個對工作有熱忱的人一般。
  
  此時,他們正坐在紀大宇的車子裡,在一個紅綠燈前,他閒聊似地問道:「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們帶小孩去驗DNA了嗎?」

  「早上帶去了。沒想到娃娃一進醫院門口,就哭得慘兮兮,哭到嘴唇都發青,連醫護人員都不忍心,後來才改用口腔檢查捧刮一點口腔黏膜,代替抽血。」害怕打針的許恩恩一提到抽血,便驀地打了個冷顫。

  「結果要幾天才出來?」紀大宇問道。

  「一個禮拜。」
  
  「我有一個檢驗師朋友說過,爸爸帶來檢驗DNA的,通常百分之百不是現任丈夫的孩子。」紀大宇一本正經的知道。

  「誰做的好事,媽媽心裡最清楚。」許恩恩一想到那個替費杰生下孩子的女人,清秀的小臉忍不住便皺了起來。

  知道費杰的孩子在肚子裡孕育時,不知會是什麼感覺?如果是她,她會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到沒人能找到他們的地方,才不會這麼輕易地扔下自己的骨肉。

  「其實驗不驗DNA也無所謂,那個孩子長得喝費杰真的很像。」紀大宇說道。

  「是真的很像。」許恩恩覺得嘴巴苦苦的,用了嚥了口口水。

  「他的女人緣很好吧。」紀大宇緩下車速,停在她家附近的公園邊。

  「不然,也不會發生有孩子找上門,他還不知道媽媽是誰的情況了。」許恩恩突然想起燒烤師傅柏哥告訴她,今晚帶孩子的保姆已經「哈」費杰「哈」很久了一事。

  她抿緊雙唇,心情突然便得奇差無比。
  
  紀大宇瞄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餐廳裡的女員工都喜歡他吧。」

  「餐廳裡的女員工通常對他有免疫力,因為他凶起來時,就是一頭史前恐龍。在他的廚房裡,沒有性別,只有工作能力。」只有她笨,過了這麼多年還沒有抵抗力。

  許恩恩皺著眉,恨不得踢自己兩腳。

  「我也認為你不是那種只重外貌的女人,所以……」紀大宇停頓了下句子,輕咳了兩聲,預言又止地看著她。

  天啊,他要告白了嗎?她剛才沒漏聽了什麼吧?許恩恩急忙正襟危坐,等待他把話說完。

  「你願意和我交往嗎?」紀大宇握住她的手。

  許恩恩感覺到他的手緊張得冒汗,害她也跟著坐立不安了起來。

  「那個……」許恩恩笑容僵硬地說道,佯裝要把髮絲撥回耳後而抽回了手。

  紀大宇看著她的舉動,當場失望地胯下臉來。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工作會讓我在假日無法休息的話,我很樂意和你交往。」她大聲地說道。

  「我完全不介意。」紀大宇喜出望外,激動地再次握住她的手。

  這回,許恩恩讓他多握了三秒鐘才又抽回來。

  慘了,她是不是太久沒約會,以至於對人產生了抗拒感?

  「那……我下禮拜請你看電影,回報你今天的晚餐。」許恩恩連忙擠出熱絡的笑容說道。

  「好。」紀大宇用力地點頭。

  車內突然一片沉默,兩人四目交接之後,又不自在地紛紛挪開視線,最後——

  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恩恩,我……」

  許恩恩看著傾身向前的紀大宇,有種他要做出下一步親密舉動的預感。

  她連忙鬆開安全帶,因為發現她還沒準備好接受手拉手之外的關係。

  「那我們下周再見嘍,拜拜。」許恩恩揮手,快步下了車。

  天啊 ,瞧她嚇到落荒而逃的樣子。幸好她已經答應要和紀大宇交往了,否則他一定會以為她討厭他的。

  許恩恩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回家門前,看了一下手錶——

  十一點。

  不知道孩子一切還妥當嗎?

  許恩恩抬頭看了一眼隔壁的燈光,不由自主地皮包裡拿出他家的鑰匙。

  她不是要做什麼突擊檢查,純粹只是想看看孩子好不好而已,絕對沒有什麼不良動機。

  好吧,或許她對於那個很「哈」費杰的保姆有「一點」好奇,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十一點了,許恩恩那個笨女人居然還沒回來。費杰坐在客廳裡,板著臉瞪著電視裡的藝人搞笑。

  她不會第一次約會就在外頭跟人家過夜吧?

  如果她真的笨到這樣的話,他只好狂打電話Call她回家。畢竟他可不想在許伯伯回國時,對許伯伯沒法子交代。誰都知道許伯伯人在國外時,許恩恩歸他管!

  而他決定公報私仇把她當成未成年人管教,誰教這傢伙沒眼光,居然不喜歡他。

  「杰,你都不看人家。」穿著迷你短褲的俏護士方琳,直接挨坐在他的身邊。

  「你是想壓斷我的腿嗎?」費杰不耐煩地冷斥著這個燒烤師傅女友的表妹的護士朋友。

  方琳把半邊身子都挨到他身邊,撒嬌地說道:「你好過分喔!人家一百七十公分,五十一公斤,大家都說人家是模特兒身材。」

  她對於這個之前在「費城」餐廳看過兩次的主廚,早就愛慕已久。今天當然要把握難得的機會,讓他成為她的男人。

  「我管你幾公分幾公斤,總之,你給我小聲一點,孩子好不容易才睡著。」他壓低聲音,凶神惡煞地威脅道:「你如果沒事做,可以走了,我鐘點照樣算到十二點給你。」

  「利用完我,就要趕人回去了嗎?」方琳嘟著嘴說道。

  「那也要你有被利用的價格。」費杰瞪著這個妝化得像是要登台表演的傢伙。「孩子之前在餐廳辦公室裡,可是哭了足足兩個小時。你沒忘記這事吧!」

  方琳紅唇一噘,一聳肩說道:「孩子離開媽媽總是比較沒安全感。」

  「少來,之前他跟我們店經理好得像母子。我還以為你是醫護人員,看護孩子應該比較有一套。」

  「其實……我有好幾套,想不想試試?」方琳對他拋了個媚眼,把半邊身子都貼到他面前。

  「我沒興趣在孩子面前,表演這麼不入流的戲碼。」費杰推開她,從皮夾裡拿出鈔票,往桌上一擺,「好了,保姆費五千,你可以走了。」

  「我不要錢,我要你!」方琳俯低身子,好讓她低胸T恤下的好身材一覽無遺。

  「本人身價不只五千。」費杰連看都懶得看她的乳溝一眼——投懷送抱的女人,他還少見嗎?這種曲線,他早看到都免疫了。

  「那就給我一個吻,只今晚的保姆費。」方琳不屈不饒地摟著他的頸子。

  「隨便。」五千塊他還可以捐出去當公益,不然請大夥兒大吃一頓,也還不賴。

  費杰拉過方琳的後腦勺,給了她一個吻。

  「可以了吧。」他一秒鐘就放開。

  「不夠。」方琳緊黏著他的唇,不願意鬆手。

  費杰聽見門口傳來喀啦一聲開鎖聲,他皺起眉,抓住方琳的肩膀往外一推。

  「你夠了吧。」

  方琳用盡全身力氣,仍然死命貼著他的唇。

  費杰怒瞪的黑眸與進門的許恩恩四目交接了。

  許恩恩臉色霎時一白,轉身就往外走。

  費杰這回用上十成力道,扯開了八爪章魚。

  「許恩恩,你給我站住!我有話要審你!」

  費杰大步跑出客廳、趕在許恩恩衝出大門前扣住她的手腕。

  「放手,回去——忙你的事。」許恩恩頭也不回地說道,卻止不住聲音裡的顫抖。

  八百年前就知道他身邊花邊不斷了,可第一次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接吻,心裡還是被人拿著鑽子往裡頭挖一樣地難受。

  「她是誰啊?」方琳探出身來問道。

  「你再不滾,休怪我不客氣。」費杰皺著眉,回頭朝方琳一吼。

  「該走的人是我。」許恩恩僵在原地,拚命地扯開他的手。

  費杰詛咒了一聲,乾脆伸長雙臂直接把她鎖進懷裡。

  許恩恩被他摟著,感覺怒氣在瞬間被臉紅心跳的感覺給覆蓋。

  她的臉正貼在他清瘦卻結實的胸膛上,他身上清爽沐浴乳的味道佔據她的呼吸,他的雙臂牢牢捆住她,好像一輩子都不打算要放開她似地……

  「你可以走了!」費杰對方琳說道。

  「翻臉像翻書一樣。」方琳扭腰擺臂地走了出來,不悅地瞪著費杰巴著那女人的姿態。

  「我趕了你一個晚上都趕不走,不翻臉才有鬼。」費杰抱著許恩恩一併前進,用腳踢開老式木質大門,下顎往旁邊一挪。「記得關門。」

  「你這個利用人完就翻臉不認識的混蛋!」方琳臭著臉,把門甩得震天價響。

  「提醒我,下次別惹到這種保姆。」費杰翻臉個白眼,仍然把許恩恩摟在身側,一個走回屋裡,嘴裡還不停地叨念著:「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女人的矜持啊!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許恩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一句話也不應聲,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傻笑。

  他為她趕走了其他女人,他好像真的很在乎她耶!

  費杰怕吵到孩子,把人帶進客廳旁邊的房間裡,見她頭低低,還算受教,語氣也就放緩了一些。

  「算你還有羞恥心,還知道要不好意思。一個未婚女孩子七晚八晚才回家,你是已經認定非紀大宇不嫁了嗎?」他鬆開她,雙臂交握在胸前,嘴裡還不停叨叨碎念著。

  「你這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暴君。」許恩恩被念到耳朵癢,驀地抬頭回嘴道:「你自己在客廳裡和人亂來,居然還敢設門禁叫我早點回家?」

  「我是被強吻!」費杰瞪著她的臉,俊美面容突然陷入一陣恐慌。「你你你——哭什麼大頭鬼!」

  「我才沒哭。」許恩恩驚慌失措地抹去兩顆淚水。

  她怎麼這麼孬種,又為他哭了!

  她如果不甘心,應該學保姆一樣,直接霸王硬上弓的。不然,又是孩子、又是與其他女人接吻,她真的有種要徹底失去他的感覺。

  雖然她早認命地要離開對他的愛戀,可是十年不是短時間,總是要給她一點時間放手。

  「對啦對啦,你沒哭,是我眼睛有問題。」費杰勾起她的下巴,黑眸直逼到她面前,一股戾氣忽而閃過眼眸。「媽的,是不是紀大宇對你動粗?」

  她用力搖頭,發現自己居然忘了紀大宇,自責地將下唇咬得更緊了。

  「見鬼了,還是他跟你求婚,你喜極而泣?」費杰到抽了一口氣,臉色鐵青地瞪著她的紅眼眶。

  「才沒有。」許恩恩身子拚命往後仰,不想離他太近,以免被他影響。「你管我那麼多幹嘛?你有空管我,怎麼不快點去找孩子媽媽的下落。不是說要找里長調閱後門巷子的監視錄影帶嗎?」

  費杰看她一臉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他怒火一生,乾脆直接圈住她的腰,把她摟到他身上。

  「我問過了!里長說錄影機時裝好看的,已經壞掉半個月了。我也已經找人去詢問餐廳附近的店家及居民,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女人抱著孩子在附近走動。可是,沒有消息就是沒消息!」天,恩恩好柔軟,他可以這樣抱著她三天三夜。

  費杰的臉可不可以不要靠得這麼近!他那討厭的長睫毛是不是就要刺到她的臉了?他會不會聽見她的狂亂的心跳?許恩恩瞪著自己起伏不定的前胸,忙不迭地低下了頭。

  「反正,你要快點幫孩子找到媽媽。」她垂眸喃喃自語著,懷疑自己再一分鐘就要潰敗在他的美貌下。

  「我已經找人去查出生登記,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媽。」

  「查出生登記,那是不是要先報案?孩子需要先交到警察局嗎?會不會他媽媽也沒找到,又要被交給社會局帶走安置。」她揪住他的手臂,擔憂地皺起一張小臉。

  「我沒那麼沒大腦,我請的是私家偵探。」看到她關心孩子的神情,他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一些,並順手將她頰邊髮絲拂到耳後。

  她身子一顫,驀地伸手推他,口氣也反射性地兇惡起來,好破壞此時小鹿亂撞的情緒。

  「反正,你動作快一點就是了!」

  「你急什麼!因為現在有了紀大宇,就急著想擺脫我和孩子、不管我的事,對不對?」費杰的臉瞬間逼近她,胸裡燒著一把火。

  許恩恩望著他像黑鑽般燦亮的眼眸,望著他精緻的面容,拚命地握緊拳頭,不許自己朝他飛撲而上。

  「你凶個鬼啊?你的事本來就不該歸我管!」她一定得發脾氣,否則她多年的暗戀鐵定會在今晚破功。

  「我的事不歸你管?請問你現在是在說哪門子的笑話?我有哪件事不歸你管,我的事你不管誰管!」他抓住她的肩膀,沒好氣地低吼回去。

  「我們只是合夥關係。」她故意不耐煩地說道,再一次拉開他的手。「我以後也會盡量維持公事公辦的態度,什麼事都盡量少談,這樣你滿意了嗎?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去你的合夥關係!」

  費杰扯過她的身子,驀然低頭吻住她的唇。

  許恩恩僵住,出手要推他的肩膀。

  他扣住她的後頸,不為所動地繼續親吻著她,黑眸裡原本挑釁的神情,卻在接觸到她的雙唇的那一刻,開始軟化。

  要命,恩恩的唇嘗起來就是她該有的感覺,溫柔舒服、讓人想沉溺其間,永遠不離開。

  媽啊,費杰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樣,熱烈狂妄地掃得人沒法子用理智抵擋。許恩恩漸漸閉上原本圓睜的眼眸,任由他的吮吻將她捲入她從不曾感受過的慾望風暴裡,身體也在他的碰觸下開始變得飄飄然。

  難怪他的女友們對他總是難以忘情,他的吻像是毒品,讓人迷戀、欲罷不能……

  許恩恩腦中閃過方才保姆的臉,她倒抽一口氣,用盡全力推開他。

  「幹嘛推開我?氣氛正好。」費杰摟住她的腰,低頭又要吻人。

  許恩恩的手擋在他嘴上,氣到全身都在顫抖,脫口說道:「你讓我噁心!」

  費杰抿緊唇,黑眸冒煙地瞪著她。

  「幹嘛口是心非?我感覺不出來你剛才有覺得噁心。」

  啪!

  許恩恩給了她一巴掌,轉身跑開。

  費杰被打得臉歪一邊,錯愕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半天後,他努了努臉鄂兩邊的關節,確定它們沒脫臼。

  「她跟我有仇嗎?」他捂著仍然刺痛的左臉,雙唇往兩側一抿。「接吻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幹嘛說我噁心?」

  因為她當他是家人,當然認為他做出這種舉動無異是亂倫,當然會覺得噁心。

  見鬼了,他討厭這種想法,卻不能責怪她又這想法。

  費杰俊容瞬間扭成一團,覺得自己被揍得很活該,他應該把右臉也湊上去讓她打一拳的。

  但她對他當真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費杰雙臂交握在胸前,開始在房間裡繞起圈圈。

  如果恩恩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剛才應該不會像顆奶油糖一樣地融化在他唇間啊……

  費杰俊艷杏眸微瞇,不自覺地撫右手食指下方因為長期握刀而長出的厚繭,並自動轉身走向廚房。

  他最高紀錄是一天在廚房待上十八個小時,因此他想事情時,還是習慣窩到廚房。

  當然,費杰走出房門時,還順便瞄了一眼客廳。果然,許恩恩已經離開了,而小傢伙還在呼呼大睡中。

  他從儲物櫃裡拿出一顆馬鈴薯,開始削皮、切塊。

  「她只把你當成家人,不然幹嘛放著你這種極品去和紀大宇交往!」菜刀啪地一聲落在砧板上,差點剁斷手指頭。

  「但是,我畢竟不是她的親哥哥。她去約會,何必一回家就先衝回我家跟我報告?」他繼續自問自答,並拿出第二顆馬鈴薯繼續把它們切成差不多大小長條。

  「因為孩子在你家。她責任感那麼強,當然會過來瞭解一下情況,結果你還吻了人家!」

  費杰懊惱地停住刀勢,恨不得砍自己兩刀。

  「但她明顯是喜歡我的吻的。會不會她剛才才發現她對我有異樣的感情?畢竟,我也是前陣子才知道那種被閃電雷劈到的感覺。」

  費杰的刀法在瞬間恢復正常,咻咻咻地又連切了三顆馬鈴薯後,這才心甘情願地開始整理廚房。

  心情現在好多了,腦子也理出一點頭緒了。

  他決定要好好觀察恩恩,如果她對他也有動心起念的話,那他管紀大宇去死,當然是要狂追猛追直到追到她為止。

  喜歡一個人的話,言行舉止不可能不露出半分餡。

  他之前是因為恩恩太美好,從不敢對她起半分邪念,所以才能一路安穩度日至今的。

  費杰走出廚房,抬起的光腳丫卻突然停在半空中。

  「如果恩恩也喜歡我,是不是代表我就要跟她定下來結婚生子?」

  要命,他還沒法子想像到那麼遠的地步。

  費杰詛咒一聲,又走回流理台前,認命地再拿出一袋馬鈴薯,拚命地削皮削皮削皮、用力地切切切切切切——

  直到他的腦子終於想清楚他對許恩恩的感情實在不同一般,並且確定了自己想發展這段關係的方式後,他才心滿意足放下主廚刀,停止向第二袋馬鈴薯出手。

  至少,明晚餐廳裡最熱門的「丁骨牛排佐馬鈴薯」的配菜量是不會匱乏了。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2 PM

第六章

  因為費杰的那個吻,許恩恩當天晚上只睡了兩、三個小時。

  隔天早上八點,許恩恩掛著兩丸黑眼圈,坐在客廳裡喝豆漿。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更不明白他吻她的居心究竟為何,只好繼續假裝若無其事,也決定在他提及這件事情時,要用一種兇惡態度指責他,否則,她會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維持兩人的關係。

  許恩恩撫著唇,陷入恍神中。

  他為什麼要吻她呢……

  「你這個搗蛋的小傢伙!」

  門外突然傳來費杰的聲音,許恩恩連忙把唇上的手背到身後。

  「還笑!你還笑!」

  許恩恩起身,快步走向前院。

  他們住的這排房子都是三十年以上的三層樓建築,每戶的前院與前院間都只隔了一道一百八十公分的圍牆,很容易就聽到左鄰右舍的動靜。

  「幹嘛一天到晚咬我的手臂,你是食人族嗎?不是在家才喝光兩碗湯,還啃了蘋果嗎?你這種吃法,肚子不會撐破吧?走,我們去問恩恩阿姨。」

  小娃娃嘻嘻的笑聲傳進許恩恩的耳朵,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這麼現實,聽到恩恩阿姨就笑咪咪,剛才賞你飯吃的人可是我,你這樣會不會太忘恩負義?」

  不管她和費杰之間的關係,這孩子和她有緣是不爭的事實吧。

  她曾經想過三十歲之前一定要結婚生子的,誰知道後來遇到了費杰,什麼青春愛戀都擱在他身上了,唉。

  許恩恩打開大門前用最若無其事的方式說道:「你對一個一歲的孩子說『忘恩負義』會不會太高估……」

  費杰把孩子抱到她面前。

  許恩恩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娃娃身上的大紙板——可以原諒我嗎?

  小娃娃一看到許恩恩,整個大開心,兩腿興奮地飛踢、雙手奮力往前伸要人抱。

  許恩恩摸了下孩子的臉,目光卻還是停留在「可以原諒我嗎?」的紙板上。

  本來要假裝忘記那個吻的,誰知道他居然來個這麼大陣仗。

  「馬馬馬馬……」娃娃呼嚕嚕地叫著。

  許恩恩傾身向前,要抱起孩子。

  「啊!」費杰也傾身向前,整張臉龐逼到她面前。「抱他就表示原諒嘍?」

  她看著他天使面容上的淺笑,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看呆了?」費杰望著她清朗美目裡的怔然,眼裡閃過一陣得意,唇角笑容囂張得像是剛搶劫金銀財寶的海盜。

  許恩恩耳朵一紅,連忙抱過孩子。

  「對,我看呆了。一個男人的睫毛長得比女人還濃密漂亮,像畫了眼線一樣,實在不像話。」她說。

  「你不喜歡的話,拿剪刀把它們剪光。」費杰又把臉湊到她面前,對她猛眨眼。

  許恩恩抽一口氣,聲音大到讓費杰差點就要叉手得意地笑。

  他一挑眉,挑起她的下顎。

  她雙唇顫抖,目瞪口呆到說不出話來。

  費杰笑容更壞,男性氣息直接逼到她面前。「沒想到你對我……」

  「廷廷今天穿得好可愛喔。」許恩恩急忙擋住他的臉,低頭打量著娃娃。

  這一看之下,馬上轉移了主意。

  娃娃穿了一套藍白橫條海軍上衣和水藍短褲,配上他圓圓亮亮的眼、軟乎乎面頰及甜蜜蜜的憨笑,可愛到讓人目不轉睛。

  「廷廷……你怎麼會那麼可愛!我明天再幫你買一套小熊裝,出去迷死街上大人,好不好?」她用力親著娃娃的臉,整顆心都融化了。

  費廷小手抱住姨,也用力地親她的臉頰。

  「許恩恩,你還沒回答他身上紙板的問題耶?」費杰不爽被忽略,猛戳了幾下她的手臂,要求注意。

  「他是無辜的。」許恩恩拿掉娃娃身上的牌子,往費杰身上一扔,轉身走向客廳。

  「所以你原諒我了?」費杰一個箭步搶在她前頭,直接把紙牌擱在自己額頭上。

  「隨便……」許恩恩咕噥一聲,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這種事還能模稜兩可嗎?費杰眉頭一皺,正要發飆時,突然看到她的耳朵。

  他美眸頓時一亮,心花朵朵開——她是因為害羞才不敢看他?

  「接吻這事,可以這麼隨便嗎?」費杰挑起她的下顎,雙唇似笑非笑地勾起。「嗯?」

  她的目光瞬間落到他的雙唇,又火速地移開。

  「幹麼特別提出來,我已經忘記了。」她努力平穩氣息,卻顯然不怎麼成功。

  「我的吻有那麼容易忘記嗎?要不要我再示範一次?」

  費杰大手擱在她的肩膀上,發現她身子輕顫了一下。

  他的唇角不動聲色地微勾起——她在乎他、極度受到他的影響。他想這會是個好的開始。

  「你如果要調情,去找昨天那個保姆!」她突然加大嗓門。

  費杰一挑眉,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發脾氣?她向來不是情緒化的人,除非——她要掩飾真實情緒。

  「我不想找那個保姆,我比較喜歡你的吻。」

  她的身子驀地晃動了下。

  「誰要相信你的話……」她茫然地說道,感覺心魂還飄在半空中。

  「恩恩,你喜歡哪一型的男人?」費杰把手擱在她肩上,模樣鎮定就像平常一樣。

  許恩恩把他的手往下一撥,凶巴巴地說道:「要你管!」   

  「我本來以為你會回答,總之不是你這一型。」費杰的手如影隨行地又勾上她的肩頸,一副好兄弟姿態。

  「你不要這麼勾肩搭背,萬一紀大宇誤會的話怎麼辦?」她再度推他的手。

  費杰臉色一沉,雙肩交握在胸前,一副質問姿態地瞪著她。

  「你和紀大宇已經在交往了?」他臭著臉,雙唇抿成一直線。

  「我答應和他交往了。」

  「但是,還沒開始正式交往?」費杰固執地想找出空隙往裡鑽。

  「可是我答應……」

  「馬馬馬。」費廷扯著許恩恩的頭髮往嘴裡塞。

  「啊,這不能吃啦!」許恩恩驚呼一聲,還抽回頭髮,偏偏娃娃拉得很緊。

  「我來。」

  費杰低頭掰開娃娃的手指頭,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

  她頭皮發麻、四肢無力,覺得自己會在他的目光下中風,連忙驚慌失措地後退三大步。
  
  費杰見機不可失,立刻大步逼向前。

  「你……你別過來。」她快昏倒了。

  「緊張什麼呢?」費杰雙唇一揚,笑著抱過孩子。「你這匹小野馬,放你下來。」

  他把孩子往地下一擺,小娃娃的眼睛噹地一亮,倏倏倏地扭著包著尿布的小屁股開始爬行。

  「我……我突然想到……」許恩恩巴結地說道,急著想逃開好平撫她的心跳。

  「陪我查些資料!」

  費杰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手,走向客廳落地窗邊的那台電腦。「我想查些關於寶寶的資料,你們女人比較清楚。」

  徐恩恩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她知道自己該掙扎,可她沒法子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手那麼大、那麼暖,手掌食指下方那處因為長期握刀而養出的厚繭,是那麼的讓她心動又熟悉。

  反正,她還沒和紀大宇正式交往,現在這樣還不算背叛吧……

  就當成是她告別單身前的最後一次紀念。

  費杰看著她盯著兩人交握雙手的神情,他敢發誓她對他一定是有好感的,也許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理清感情罷了。

  「許恩恩,如果我追你的話,你會怎麼樣?」他突然回頭問她。

  「我我我……你你你……」許恩恩左腳絆倒右腳,差點跌倒。

  她搗著狂跳的心臟,一抬頭就看到他臉上忍俊不禁的神情,直覺就裝出凶險防備。「你不要造成我的困擾,我已經有紀大宇了。」

  「哼。」費杰瞪她一眼,拖著她的手繼續走到電腦邊。

  她想和紀大宇在一起,先過了他這一關再說!

  晚餐時「費城」餐廳最忙碌的時刻。

  餐廳裡會飄著客人最愛的丁骨牛排和馬鈴薯碳烤香氣、熱騰騰的砂鍋蔬菜蠱散發著溫暖的氣息、本月新菜炸馬頭魚佐起司香茄,一道一道地從廚房被送出,酸滑香麻的辣番茄優格羊肉蠱則是引得客人們一口接著一口。

  這樣的氣味加上客人的笑語、滿足的歎息及刀刃杯盤碰撞的聲音,就是「費城」的味道。

  許恩恩依照平時的慣例,走到外場和熟客聊聊最近的生活,或與新來的客人談談他們對餐點的看法,以及他們最近到別處的用餐心得。

  「替三桌的吳太太送一副新刀叉過去,她看起來對吳先生的鮭魚檸檬燉飯很有興趣。」

  「今天是五桌陳小姐的生日,請廚房準備一份小蛋糕送過去。」

  「朱小姐點了丁骨牛排薯條,但是對馬頭魚顯然還是很想嘗嘗,幫她做一道雙拼。」

  許恩恩和每桌談完話之後,通常會開始跟服務生叮嚀一些注意事項。

  平常她做這些事情,費杰如果不是正在廚房一展手藝,就是在廚房裡喊單,盯緊廚房裡每個人能不能做出他的水準。

  但是,今晚的費杰就坐在廚房入口處的木椅上,視線如影隨行地盯著她不放,而且毫不掩飾他緊迫盯人的企圖。

  他到底想做什麼!一整天都在對她摟摟抱抱了,還不夠嗎?而且開什麼「如果我追你的話,你會怎麼樣?」的這種玩笑,他到底是那根筋不對?

  許恩恩被費杰的視線盯到起雞皮疙瘩,決定不要再閃躲,大步朝他走去。

  「你幹麼一直站在這裡,走開!」許恩恩壓低聲音,不客氣地斥喝著他。

  「為什麼?我給你造成壓力了?」他雙臂交握再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整間店裡的女客人都以為你看上她們,沒有一個可以專心用餐,你這麼希望她們糟蹋我們的食物嗎?」她雙手叉腰,一指指上他眉間。「拜託你表現出大廚該有的神秘感,快快上樓。」

  「我沒在看她們,我是再看你。」

  「你已經看了我十年了。」所以,她的心臟狂跳是怎麼一回事?

  「看十年還沒看膩,也算是破了我的記錄。」他斜勾了下唇角,再度將她從頭打量了一遍。

  「把你的甜言蜜語留給別的女人吧。」她名花有主,她答應和紀大宇交往了……她催眠著自己。

  「我從不對女人說甜言蜜語。」

  「是啦,我是你的家人。」許恩恩硬是擺出一個笑容,馬上從天堂滑落到人間。

  「你不只是家人……」

  「我還是餐廳的經理人。」許恩恩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說一些什麼恩情大於天的話。「總之,我拜託你快點上樓,不然我怕女士們待會兒爭相跳鋼管舞來吸引你的注意。」

  「聽起來很讓人期待。」

  費杰雙唇抿成一直線,唇線旋即揚成微笑的弧度,那弧度帶動了腮幫子,額骨及眼尾的唇線全都美妙地往上,而他美麗而深邃的眼眸——

  笑得微瞇,卻晶燦無比得像是融化的星星。

  許恩恩很快地別過頭,不敢貪看。

  「忙完了,就上來找我,有事跟你說。」費杰握了下她的手、還對她眨了下眼。

  許恩恩點頭,木頭人一樣地轉過身走向廚房,腳步輕飄飄地。

  只是,再往前走了兩步,她的腦子慢慢恢復正常。

  她已經答應要和紀大宇交往,明天還要跟他去看電影。現在還在這邊對費杰發什麼花癡?總不能因為費杰今天的心血來潮,她就跟著心猿意馬吧。

  但是,如果費杰真的喜歡上她怎麼辦?

  許恩恩從服務生的好奇表情,發現自己在傻笑,急忙端正臉色,恢復她一貫的沉穩姿態。

  都是費杰啦,每次只要一遇到他,她的世界就不在正常。待會兒一定要跟他把話講清楚,讓一切回歸正規,讓他們繼續是永遠的家人——

  唉……

  當餐廳客人的主餐都已上齊之後,許恩恩知道最忙的時候已經度過,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

  她先到洗手間整理儀容,順便巡視環境清潔。

  看到洗手台竟然缺了擦手紙後,她把服務生新人叫來,再說明了一次半個小時檢查一次洗手間的要點。當她開始拿起抹布試淨洗手台時,服務生驚慌失措地接過她的工作後,許恩恩才走回辦公室。

  「恩恩姐,我晚上可以跟你借車嗎?」二廚小沙溜到她面前問道。

  在「費城」工作,要有被工作壓的喘不過氣的心理準備。但是,也可以享受別的地方所沒有的好待遇——許恩恩待他們就像一家人,大小諸事,只要是她能處理的範圍,她都很樂意幫忙。

  「可以,但是不許酒後駕車,車速不許超過一百。」許恩恩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小沙毫不懷疑恩恩姐要不就是有神通,要不就是車子上裝了行車記錄器。

  否則不會每回他不小心做了錯事,恩恩姐都會知道,而且會處罰他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許借車。

  「主廚要你設計的菜單,想得怎麼樣了?」她問。

  「想了一、兩個,可我覺得不夠創新,晚上我馬子去吃燒烤,腦力激盪一下,看看有沒有新想法。」小沙突然壓低聲音,挨近許恩恩問道:「主廚今晚中樂透喔?」

  「怎麼說?」

  「他晚上在廚房裡吹口哨做菜,我們都嚇壞了。還有,新人吧醬汁燒壞,他也沒罵。」

  「那真的不對勁。」許恩恩驚異地睜大了眼。

  上回小沙失態把醬汁燒壞,破壞了一桌同時要出現的五道主菜完美程序,費杰二話不說,臉色一沉,當場拿起刀叉,直接吃掉其他幾份主食,嚇得所有人啞口無言。

  那一次,她先是衝進廚房吩咐他們重新備齊其他幾道的菜色。然後,她則是帶著烤的金黃誘人的乳酪球和葡萄衝出廚房,到用餐區去請客人小酌,成功地拖了半個小時,好讓小沙能很快地再做出五道成功料理。

  費杰的廚房不許有失誤。

  「可能是寶寶讓他的心情好吧,畢竟頭一回當爸爸,孩子又長的那麼可愛。」許恩恩說道。

  「那小子真的超可愛。最近大家都提早來上班,就是為了要跟他玩,連我馬子都愛死他了。」

  「就算愛死那小子,保險套還是記得要用,你們還沒結婚,別拿這種事來考驗我們老人家的心臟。」許恩恩看著一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鑰匙拿去吧,替我跟你女朋友問好。」

  許恩恩一揮手,走向最內側的辦公室。

  每跨一步,她的心又晃動一下。

  原本以為她早就放棄了費杰會喜歡上她的念頭,沒想到只要他待她稍微親熱一點,她的心就會掀起狂濤巨浪。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辦公室的門——

  費杰坐在她的座位裡,長腿蹺在桌上,費廷則在一旁的娃娃車裡睡著。

  「忙完了?」費杰懶洋洋地問道,一雙眼緊迫盯人不放。

  「有話快說,我還要打電話跟紀大宇約看電影時間。」許恩恩關上門,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

  費杰美眸一瞇,坐正身子,朝她勾勾手指。

  他不是帝王,她不是她的妃子,可他招人的樣子,是在像是要找人共度春宵似地銷魂。

  「我不是你養的小狗。」許恩恩停在原地,希望自己的耳朵沒太紅。

  「這間餐廳,許伯伯股份一半、我的股份一半,所以,許恩恩——」他故意壓低聲音、放緩說話語氣。「過來。」

  許恩恩不情願地走到他面前。

  費杰從椅子裡一躍起身,三兩步逼上前,成功地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

  「你與紀大宇不適合。」他一掌撐在她的臉頰右側,氣息肆無忌憚地吐在她的肌膚之上。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她的身子因為他的注視而顫抖,但她挺直背脊努力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不。」

  許恩恩看著他含笑的美眸,頭皮一陣發麻。

  「我想說的是——」他的唇印在她的額間。

  「我比紀大宇適合你。」

  許恩恩睜大眼,屏住呼吸,從他一瞬也不瞬的眼看到他唇邊溫柔到能融化人的笑容。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顫聲說道。

  「因為這不是笑話。」聲未落地,費杰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睜大眼倒抽一口氣,他的黑眸盯著她直笑。

  她雙膝發軟,他扣緊她的後頸,吻得更加深入。

  費杰滿足地想在她唇間歎息,發誓他真的從未遇過這麼讓他眷戀的雙唇。

  「我是認真的,和我交往吧。」他的唇移至她的耳邊,誘惑地低語著。

  許恩恩的嘴巴閉不起來,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我記得我第一次到你家時,你的眼睛也同樣睜得這麼大。」

  因為她當時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

  許恩恩捂著胸口,害怕心臟會跳出來。

  費杰笑著在她唇上輕啄了下,摟著她坐進沙發裡。

  「我不是小孩子,幹麼坐在你腿上?」許恩恩倒抽一口氣,被燙到似的直接跳到他旁邊的座位。

  誰知道這舉動又做錯!

  她坐得太靠近沙發扶手,很快地就被他靠過來的身軀擠到無處可逃。

  「你懂不懂什麼叫調情?」費杰撩起她的髮絲放到唇邊一吻。

  「我幹麼和你調情?」她用力地呼氣吐氣呼氣吐氣,偏偏他的臉靠得那麼進。

  「因為我想和你交往。」他一臉無辜,神情自若地看著她。

  許恩恩一口氣梗在喉嚨裡,眼睛愈張愈大。

  「但是你……你是全天下最不適合交往的男人。」

  費杰眼睛瞬間噴火,漂亮五官看起來像是想找人打上一架。

   「你的意思是紀大宇比較適合嗎?」他牙根咬得死緊,像是下一秒就要衝出門找人算賬一樣。

  她看著他激動的臉孔,腦中只能浮現兩個字——吃醋。

  「你沒和我交往過,怎麼知道紀大宇比我適合你?我認為我比紀大宇更吸引你。」他黑眸發亮地盯著她。

  她抿緊雙唇,不情願地說道:「那又如何?只要是女人,很難不受你吸引。」
  
  「那我吸引你多久了?」他眼眸噙笑,逼到她面前。

  「這不是重點。」許恩恩裝出凶臉瞪他,很快地搶回發球權。「重點是——你憑什麼說你想和我交往?你沒和一個女人交往過一個月以上。」

  「你說錯了,我從沒和一個女人正式交往過,全都是你情我願的性行為。」他說。

  「那你怎麼會知道什麼叫做交往?還有,你知道我所謂的交往是以長遠關係為前提、以結婚為目標的意思嗎?」她眼睛瞇起,只差一點點就有對他大吼。

  「這麼沉重?」他一挑眉,表情倒是挺輕快。

  「對。」她重重點頭,分不清心裡現在的五味雜陳。「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對了。你現在連孩子的事都還沒解決,哪有資格談感情。」

  「這有關係嗎?」

  「就算費廷是個全天下都喜歡的可愛孩子,但是,一個在乎你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不去想他的媽媽是誰。」

  「所以……」費杰指尖滑過她的眼窩下方,低聲問道:「即使我根本不認為自己是費廷的老爸,也不記得他的媽媽是誰,你還是會介意這件事?」

  「我……」最介意的是,為什麼不是她替他生下孩子。

  許恩恩別過臉,看著仍在娃娃車裡睡得安穩得費廷,腦子突然有了片刻清醒。

  她大聲的說道:「不要把問題都給我!我又沒決定和你交往。」

  「但是,我願意接受長遠關係,還有那些什麼結婚點點點的但書啊。」費杰扳過她的臉,唇角得意地上揚,像一個等待大人表揚的小孩。

  許恩恩驀然回頭瞪著他自信的的臉孔,這回終於找到問題的癥結了。

  「你瘋了。」她一本正經的宣佈道。

  「沒有,我非常清醒地在等待你的回答要不要和我交往。」他把掌心往牛仔褲一抹,因為緊張到直冒汗。

  「不。」

  「為什麼?因為你在交往前就喜歡我喜歡到不行,對於孩子的媽是誰這件事也介意到無法釋懷?」他揶揄地說道,確是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許恩恩啞口無言,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才不是,因為我們當了一輩子的親人。」

  「如果我們結婚了,我們還會是親人。」他輕鬆地將球踢回去,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下個問題。

  許恩恩看不慣這傢伙如此地誌得意滿。她鼓起腮幫子,滿腦子都想打下他得意的笑。

  「所有腦子正常且務實的女人,都會選擇紀大宇。」

  費杰臉色一變,他瞇起眼,磨了兩下牙,不爽地承認自己這回被她打敗了。

  「隨便你。」費杰雙臂交握在胸前,雙唇緊抿地往下一沉。

  許恩恩看著他俊美側臉,知道自己拒絕了什麼。但是,她沒法子因為他一時的心血來潮就毀了兩人之間多年亦親亦友的關係。

  她轉過身,輕聲地說道:「誰相信你會突然喜歡上我?」

  「沒有突然喜歡上,只是突然開竅,原來我對你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費杰聲音低柔地飄向她的後背。

  許恩恩的頭皮一陣發麻,但她木然地繼續往前走。

  她一定是在做夢,否則他不會說剛才那些話,他說——「他對她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她像木乃伊一樣地走出辦公室,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痛。」她痛到跳起身,用力揉著大腿。

  「哈哈哈。」費杰的大笑從她身後傳來。

  許恩恩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她竟然忘了關門。她羞紅臉,開始不顧一切地往前狂奔。

  天,世界怎麼會突然間變了一個樣子。

  那個不可一世、才華過人、喝醉酒都愛撒嬌,明明渴望家庭溫暖,卻老愛裝冷酷的費杰,居然說——

  他喜歡她。

  許恩恩想,如果不是他瘋了,那就是她瘋了!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3 PM

第七章

  當頭晚上,許恩恩在費家客房哄睡費延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任憑費杰怎麼狂Call手機都不理會他。

  不過,這種小事根本不會讓費杰洩氣。

  想他當年在法國當學徒時,一天工作十八個小時,每天要削幾百顆馬鈴薯、騎一小時的腳踏車上下班。為了讀好法語、不讓廚房的工作人員看不起,他剩下的時間,還要拿一半來讀書。

  但他熬過了。

  「現在再怎麼苦,也不會比那時候更苦吧。對吧?」早上七點,費杰站在廚房裡,回頭對小傢伙說道。

  小傢伙抓著他最愛的蘋果,對他傻笑。

  今天一早起來,他就找到了鎖匠開門,偷溜到客房裡抱起孩子,希望恩恩可以睡晚一點。他敢打賭,她昨晚一定睡得不怎麼妙。

  用紅蘿蔔刻出一張網都難不倒他,換尿布這種事,當然也是小事。

  「延延!延延!」許恩恩光著腳丫、蓬鬆著頭髮衝進廚房。「費杰,延延不見了!」

  「馬馬馬……姨姨姨……」費延開心地張開雙臂,曉得像個天使。

  「你在這裡!」她用力抱住娃娃,呼吸著寶寶身上的奶香味。

  「怎麼了?」費杰走到她身邊,安撫地摸著她的頭髮。

  「我夢到他被帶走,然後醒來發現他不在身邊,嚇死我了。」

  「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怕他吵了你。」

  費杰抱回孩子放到座位上,抬頭看著她長T恤下的修長小腿,並一路往上打量過她全身,那眼神親暱且毫不掩飾男性的興趣。

  許恩恩突然想起自己沒穿內衣,她立刻用雙臂抱住前胸,並且紅了臉。

  「你現在的樣子更引人遐想了。」他啞聲說道。

  許恩恩覺得法律應該明文規定,不許太帥的男人穿著廚房圍裙對女人微笑。

  「那你慢慢想,我要回去補眠了。」

  「我做了早餐。」費杰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我還夢到你說,你是為了孩子才打算接近我的。」她站在幾步外,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說什麼?」費杰大吼一聲,火眸狠瞪著她的背影。

  「你現在是惱羞成怒嗎?」她不敢回頭,只是僵著身子站在原地。

  「惱羞成怒個大頭鬼!我如果要找人來擺平孩子,花錢不就得了嗎?」費杰咆哮完後,眼神益發陰沉地等著她。

  「誰讓你告白的時機太敏感。」她說。

  「你不想和我交往就明說,幹嘛找這麼一堆借口。」費杰扯下身上的圍裙往餐桌上一甩。

  「壞脾氣又沒耐心,你這樣怎麼和人交往。」她回過頭,正好看見他火冒三丈甩圍裙的動作。

  「我不稀罕其他女人!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點打電話給紀大宇那傢伙,看什麼時候要交往訂婚結婚,全都隨便你。我們以後就維持公事上的關係,這樣你滿意了吧!」他放下身段向她求愛,結果還要被懷疑。

  他這輩子最痛恨被人懷疑,她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嗚嗚……」費延手裡的蘋果掉到地上,他大大眼裡噙著兩汪淚水。

  「哭什麼?該哭的是我吧!」費杰瞪他一眼。

  費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而且是那種漲紅了臉、用盡全身肺活量的大哭方式。

  許恩恩衝進廚房,抱起費延。

  費延摟著她的頸子,眼巴巴地睜著他無辜的大眼睛,豆大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哭得她心都快碎了。

  「該安慰的不安慰!年輕的就比較有人緣嗎?」費杰瞪了他們一眼,雙臂交握在胸前,死瞪著他們。

  鈴鈴鈴……

  費杰佯裝沒聽見。

  「去接電話。」許恩恩皺著眉叫他。

  費杰自顧自地按下咖啡壺的烹煮按鈕,故意背對他們。

  鈴鈴鈴鈴鈴鈴……

  「接電話,不然我就再也不跟你說話了。」許恩恩走到他身邊,踢他的腿。

  費杰瞪她一眼,雙唇緊閉,往臉頰兩側一抿,這才不情願地衝進客廳抓起電話。

  「喂,有話快說。」他粗聲說完,神色馬上一變,整個人瞬間立正站好。「許伯伯!」

  她爸打電話來做什麼?許恩恩走到客廳,看著費杰皺眉接聽電話的樣子。

  她之前已經告訴過她爸爸,關於最近的一切。許恩恩軟聲哄著哭聲漸歇的孩子,一邊不安地咬住唇。

  「是,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晚一點會再打電話跟許伯伯報告情況。」

  費杰掛上電話,大步走到許恩恩面前。

  「怎麼了?」她著急地問道。

  「今天報紙娛樂版寫了一篇朱妍的情史,但是我和你及孩子的照片比她的照片還大張。報道裡說什麼朱妍所托非人,我腳踏兩條船之類……」

  「天。」許恩恩咬住唇,手繼續安撫著趴在她肩上,還處於哭泣抽噎中的小傢伙。

  費杰抽來面紙,替小傢伙把臉擦乾淨後,他開始在客廳裡踱起步來。

  「該死,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該怎麼收拾?」他喃喃自語著。

  「你幹嘛這麼生氣?因為你對朱妍是認真的嗎?」她脫口問道。

  「你腦子有問題啊!」他瞪她一眼。

  「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現在說孩子不是我的,他馬上就會被送到警察局。萬一他媽媽一直不出面,那他豈不是要被送去社會局安頓?」他皺著眉瞪她一眼。

  許恩恩咬住唇,心疼地更加擁緊孩子,孩子給她一個甜甜的吻,然後小臉在她肩上轉來轉去尋找最適合攀爬的角度。

  她擰著眉,一臉擔心地說道:「那現在怎麼辦?孩子是無辜的。如果DNA驗出來不是你的,他會不會被帶走?那我們還可以收養他嗎?」

  費杰握著她的肩膀,喜歡她提到「我們」的語氣。

  「我們可以繼續假裝是孩子的父母,也許他媽媽收到刺激之後,會處理澄清。如果他媽媽還是不出現,我就帶著這孩子去報戶口,總之我會讓他得到最好的照顧。」費杰眼睛閃爍著光彩,很高興報紙的報道替他找到了台階。

  他天生脾氣差,然而剛才幾句要她去和紀大宇交往的氣話才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放她走,他會不甘心到內傷的。

  「即便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也願意照顧他嗎?」她對他笑著,覺得好感動。

  「如果你不介意在事情處理好之前,和我繼續假裝是孩子的爸媽的話。」

  「啊……」

  費杰看她一臉吃驚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又把孩子的幸福及他的付出放在最前面,而忘了她會被說成什麼未婚生子這種傷害名譽的事情了。

  這個傻丫頭,要他怎麼有法子眼睜睜地看她走入別人的懷裡呢?

  「可是……」許恩恩咬著唇,想起他剛才發的那頓脾氣。

  「這是對孩子最好的方式。放心吧,不過是演一場戲罷了。」他撫著她的髮絲,抱過孩子放到一旁,由他去探險、玩耍。

  「可是,你剛才說我們以後只要維持公事關係就好了。」她哀怨地看他一眼。

  費杰抿緊唇,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一開實現,心裡想道歉,可實在說不出口。

  「我剛才氣昏頭了。」他咕噥地說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才沒有道歉。」他冷哼一聲,拽拽地揚起下巴。

  許恩恩看著他孩子氣的模樣,噗地笑出聲來,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費杰看著她眉眼彎彎的姿態,唇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起來。

  「笑笑笑,小心待會兒樂極生悲。」他冷哼一聲,卻馬上打蛇隨棍地挨到她身邊。「還有,既然要假裝孩子的爸媽,那你和紀大宇的交往,最好還是緩一緩吧。你們不差這一時半刻,為了孩子,就請他保密並稍微忍耐一下吧。」

  他臉上一本正經,心裡倒是很痛快。

  最好忍耐到他和恩恩開花結果之後最好!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她歎了口氣,卻沒法子阻止心跳加速。

  「幹嘛裝委屈?」費杰深手戳了下她的腰間。「和我這種料理美男假裝成情侶,是你八輩子修到的福氣。」

  「哈。」她對他吐舌頭、扮鬼臉。

  「走吧,去吃早餐,我幫你熬了大骨粥。」費杰握著她的手,走向廚房。

  「耶。我最愛大骨粥,我午餐也要吃這個。」她嚥口水,開始加快腳步變成拉著他往前走。

  「早知道了,煮了一鍋,夠你吃三天。」他偷笑。

  「我還想吃香蒜乳酪馬鈴薯泥。」她回頭用眼神乞求他。

  「你是來找麻煩的嗎?那道菜要一直攪拌硬乳酪,直到它在馬鈴薯泥裡可以拉出兩到三公尺的乳酪絲,你嫌我時間多,還是臂力好?」費杰瞪她一眼,敲了下她的腦袋。

  「聽了更想吃了。」她用力地吞口水。

  「吃吃吃,吃成一個大胖子好了。」費杰板著臉,但腦子裡卻已經開始在安排食譜。

  她腸胃不是很好,吃一餐乳酪,之後給她配道清爽的蔬菜面幫助消化好了。

  「你才不會讓我變成大胖子呢!」

  「為什麼?」他挑起眉,以為她終於稍微理解他的用心良苦了。

  「因為我變胖變瘦關係到餐廳的門面啊。」她笑著說道。

  費杰看著她一本正經的神情,他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看似精明,怎麼就是少一根筋呢?

  算了,他自己還不是不知不覺地默默為她做了那麼多,才發現自己原來喜歡她嗎?

  「隨便你怎麼想啦!」費杰替她盛了一碗粥,把湯匙塞到她手裡。「快吃。」

  許恩恩興高采烈地在他的注視下開動,覺得自己此時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至於其他事,就讓她先假裝不知情吧。畢竟,現在要假裝他們是費延爸媽一事已成定局了。

  她也是不得已的嘛。

  稍晚,當費杰和許恩恩推著正在娃娃車裡睡覺的費延出門時,鄰居們全蜂擁而上大聲恭喜。

  「哎呀,恭喜喔!還想說這幾天好像有聽到孩子的叫聲,沒想到你是真的有個孩子了,怎麼藏了這麼久,都不告訴大家。」謝媽媽拉著許恩恩的手,大聲地說道。

  許恩恩乾笑著,不知所措地看著費杰。

  費杰攬著許恩恩的肩膀,低頭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個吻。

  許恩恩心跳暫停了一下,旋即告訴自己要鎮定。因為他只是在假裝!

  「之前有個女人對我太狂熱,怕她對孩子不利,所以才什麼都沒說。」費杰神色自若地說道。

  「我早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在一起的。費杰從以前就很照顧你,什麼重物也不讓你提,我還跟我女兒說,找丈夫就要找這種的。」隔壁的杜媽媽大聲說道。

  許恩恩低頭看著費杰手裡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這才想起似乎是這麼一回事。即便是家裡需要搬重物,她也從沒擔心過。就算他當時人在國外,他似乎也會從電話裡知道,然後請人幫忙解決。他出國時,他們也會兩天通一次電話。

  這樣是正常的嗎?

  許恩恩仰頭看向他。

  費杰回她一記挑眉——因為連他都沒注意到這回事,也許他在潛意識裡早把恩恩當成自己的女人了。

  「我還記得有一回恩恩遇到色狼,費杰差點把那傢伙大卸八塊……」另一個何媽媽補充說道:「還付錢請里長在巷口裝攝影機,優惠裡民啊。」

  許恩恩點頭,倒是記得那件事。色狼事件之後的一個月,他每天接送她回家。

  之後,她旁邊幾朵若有似無的桃花也在同一時間凋謝。

  畢竟,這傢伙長得俊艷過人,若非同等自信的男子,實在是難以與之匹敵啊。

  「我早說過,光是看恩恩對餐廳的付出,就知道她多希望費杰事業成功。他出國時,她替他忙進忙出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太太啊。」何媽媽又說。

  許恩恩感覺耳根在發熱,費杰則是唇角一揚,一臉的志得意滿。

  「青梅竹馬這麼多年,怎麼不快點結婚啊?費杰快點求婚啊……」

  鄰居媽媽們的催促聲吵醒了娃娃,他張開圓亮大眼,先左右張望著,看到許恩恩,又看了費杰,這才像放心地露出他招牌的天使笑容。

  許恩恩和費杰交換一個眼神後,她抱起孩子。

  誰說孩子還小不懂事,費延已經習慣這種有人關愛的日子,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再受到委屈。

  「哎呀,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可愛!奶奶抱抱……」

  之後,免不了又是一陣搶娃風波。費延很有小巨星架勢地朝著每個人微笑,可愛得讓所有婆婆媽媽都想對他挖心掏肺。

  「你那時候懷孕,我們怎麼都看不出來?」何媽媽突然看向許恩恩。

  「不好意思,我們還要帶孩子去打預防針。」費杰接過孩子,放回娃娃車裡,一首拉著許恩恩的手,就要往前走。

  「恩恩爸爸一定很高興,他念了好多年,希望你們快點結婚。」身後傳來大嬸們的對話。

  許恩恩挨近費杰身邊問道:「我怎麼不知道我爸希望我們快點結婚?」

  「我只知道我剛到你家那一年,有一次你穿短褲出來,我才盯著你看一分鐘,你爸就把我帶到房間裡教訓了一個小時。」

  「難怪你之後連瞄都不瞄我一眼。」

  「嘿,聽起來你挺在乎我的嘛。」

  「嘿,誰先偷看我的長腿啊?」她不客氣地回嘴笑。

  「哈,你那樣也敢自稱長腿?」他瞄她一眼。

  許恩恩踢他一腳。「竟敢批評我的腿!」

  「你的腿不長,可是勻稱適中,正好是我喜歡的樣子。」費杰攬住她的腰,附耳在她耳邊說道:「還有,你剛才竟敢又踢我,分明愈來愈大膽。想當初我剛到你家時,一進門還有人會泡茶給我呢,原來十年老夫老妻就是這種德性啊。」

  許恩恩臉紅心跳,只好瞪他一眼,拉開他的手。

  「誰跟你老夫老妻?」

  「喂,你也配合一下吧。今天餐廳,鐵定會有記者來堵人的,我們當然要表現出相親相愛的樣子啊,像這樣——」費杰改從她身後攬著她的腰,扳著她的頭一起仰望天空。「看向藍天,一副老天爺會賞黃金給我們的模樣。」

  許恩恩看著他眉飛色舞的神態,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真難得看到他這麼開心的模樣。

  「你的笑容不對,應該要深情款款地衝著我笑才對。」他扳正她的臉,嘎聲說道:「笑一個。」

  許恩恩很快看他一眼,低頭露出一個害羞的笑容。

  費杰望著站在他懷裡微笑的她,低頭輕輕在她發間印下一個吻。

  她屏住氣息,一手緩緩擱上他的胸前。

  「姨姨,抱抱。」費延踢著小手小腳,努力想要掙脫推車裡的安全帶。

  費杰瞪孩子一眼,可許恩恩已經轉身抱起孩子。

  她拍拍娃娃的小屁屁,在他柔嫩腮幫子上印下一個甜蜜的吻。要命,她現在心跳好快……

  「為什麼你每次都先理他不理我?」費杰戳她的手臂,要求注意、

  「你跟一個一歲的孩子吃醋,不會不好意思嗎?」

  「完全不會。」費杰抱過孩子,把他抬高到兩人四目交接的高度。「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搶女人!」

  費延一被他抱起,馬上手舞足蹈地踢著腿想落地,嘴裡唏哩呼嚕地說著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話。

  許恩恩知道自己現在笑容滿面到腮幫子都在發酸,但能怪她嗎?

  「你看她笑得多得意啊。」費杰抓著孩子的手去揉她的臉。

  「我才沒有。別鬧了,我的手機響了。」許恩恩笑著從側背包裡拿出手機。

  「喂……啊……大宇嗎?」

  她很快看了費杰一眼,然後走到幾步外,壓低聲音說話。「對,我知道報紙的事,我們目前計劃是這樣的……」

  費杰臉上笑容一掃而空,雙唇不悅地抿著,又很快地放開。

  「紀大宇怎麼說?」

  「他說他會等我。」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何故覺得有些內疚。

  「這麼深情,乾脆叫金氏世界紀錄記他一筆好了。」費杰冷哼一聲,推著娃娃車大步往前走。

  許恩恩跟在他身邊,一時之間有種背叛了他的內疚感。可是,是她先答應和紀大宇交往,這算什麼嘛?

  費杰走進私人停車場,自己的車子旁邊。

  他板著臉,替她打開車門後,又把娃娃放進安全座椅,塞了個玩具給他咬,再把推車等雜物放進後車廂。

  「上車。」他用一種她欠了他幾百萬的臭臉命令道。

  她上車做到娃娃身邊,車子一上路,她便輕聲說道:「我中午請你吃飯。」

  「我不是煮粥給你了,浪費食物會遭天譴。」他不理他。

  「可是我想請你去吃一家我爸帶我去吃過的日本料理,他們的比目魚壽司好美妙,香滑甜美,又帶點海水的天然氣息。」

  「誰稀罕,日本料理有什麼了不起?」

  「我稀罕啊,我希望你也可以吃到,我沒帶朋友去吃過。」她輕聲說道。

  許恩恩看他雙唇微揚,笑容很快地上揚到腮幫子,笑意迅速地飛過眼眸,然後又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看在你誠意十足的面子上,本大爺就好心賞你一個面子。還有,我下個月排三天休假,我帶你去日本當地的魚市場。沒到過那裡,根本不配當廚師。」他踩下油門,不自覺地吹氣口哨。

  「不是有人說日本料理沒什麼了不起嗎?」許恩恩低頭逗弄費延。

  「少囉嗦,你到底去不去?」費杰從後視鏡等她一眼。

  「有人招待出國,我當然沒問題。」許恩恩跟費延玩拔手指頭的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專佔便宜的傢伙。」費杰開了音響,哼著歌。

  但她瞧他倒是被佔便宜得挺開心的嘛。

  可是她……許恩恩望著費延格格笑著的小臉,突然間有點心虛,自己好像真的佔了他很多便宜耶。

  她的筆電、音響,包括客廳的電話,都是他搬來的。她似乎提過要付他錢,可他老是扔給她一句少囉嗦。去外頭用餐時,也是他隨手拿起結賬。

  「我是不是真的佔了你很多便宜?」

  「你知道就好。」費杰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好吧,我保證會幫你演好這場戲。」許恩恩大聲說道,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算你上道。」費杰對她豎起大拇指。

  事實上,他認為佔便宜的人是他。

  他不愛逛街,每一季新衣都是她挑回來讓他試穿。他討厭處理瑣事,於是從電話費到房屋稅單,也都是她在處理。肩膀太僵硬時,是她在幫他按摩。生病了不愛看醫生,也是她說好說歹推著他,他才會願意去。

  他熱愛烹飪,但是如果要他管理餐廳裡的每一件瑣事,他一天發十次脾氣都不夠!

  如果沒有她,他……

  費杰握緊方向盤,發現自己根本不願意去想這件事。幸好,老天眷顧他,讓他及時發現他對她的重要。

  車子停在紅燈前,費杰突然往後一轉,拉過她的身子。

  許恩恩最怕這種被他精眸盯住、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低頭用額頭抵住她的。

  「你……幹嘛?」她倒抽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

  「在別人眼裡,我們連孩子都生了,你對我的碰觸還像驚弓之鳥一樣,這不對勁吧。」他的指尖滑過她的臉龐,在她唇上畫著圈圈。

  許恩恩起了一臂雞皮疙瘩,忍不住開始輕喘了起來。

  「你不會是在害怕我吧……」他低頭以唇抵住她的唇上說道。

  那羽毛般的輕觸,讓許恩恩感覺自己雙腿化成一團奶油。

  她望著他得意的笑容,知道這傢伙對於自己的吸引力一清二楚。

  她忽而一手摟住他的頸子,雙唇輕拂他的。

  「誰說我怕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羽毛似地拂動著。

  「我說過我很欣賞你的勇敢嗎?」他的長指甚至滑到她的T恤下方,拈揉住她的柔軟蓓蕾,直到它們因為激情而緊繃。

  許恩恩一直以為自己不夠熱情,沒想到全都是一場誤會。她扯著費杰的襯衫,小手迫不及待地扯著他合身得像第二層皮膚的襯衫。

  叭——叭——

  她微睜開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吵什麼!沒看到我正在忙嗎?」費杰抬起眼不耐煩地低喝一聲,雙唇仍不願離開她。

  天啊,他們的車還在馬路正中央啊。

  「快開車!」許恩恩把他推回前座,紅著臉退回後座。

  「我們晚點再繼續。」他不情願地說道,踩下油門一起超車向前奔馳。

  「不可以……我們又不是那種關係。」她微聲說道。

  「只要你點頭,我們就是那種關係。」他說。

  「你的意思是——」許恩恩睜大眼,不能置信地看著他的側臉。

  「笨女人,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要不要我用電腦打字印成稿子拿給你看?」費杰粗聲說道。

  她望著他看起來像是在泛紅的耳朵,突然間打了個冷顫。

  「天啊!」她將臉真個埋入雙掌之中,全身不停地顫抖著。「你是認真的。」

  「感謝老天,她總算懂了。」

  許恩恩聽見費杰這麼說,感覺到身邊的費延正扯著她的頭髮,要求她的注意,但她活像被電擊似的,完全失去力氣地趴在自己的膝蓋上。

  老天爺終於決定讓她的美夢成真,費杰真的喜歡她了,問題是——

  費杰的喜歡有多到願意和她一起走入婚姻嗎?還有,她已經答應要和紀大宇交往了,現在又冒出這件事來,要她怎麼跟紀大宇解釋?

  許恩恩皺著眉,貝齒陷入下唇,這下子才知道原來被喜歡,還是會有煩惱的啊!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4 PM

第八章

  因為費杰的話,許恩恩接下來的數日都像踩在雲端上頭一樣。

  她滿腦子都只能想到費杰,表現得就像個深陷愛河裡的女人,也愈來愈習慣費杰的擁抱,以及他不時在眾人面前給她的輕吻。

  雖然費杰還是經常對她冷言相對,可他火熱的眼神及不時將她吻到神魂顛倒的行徑,都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在乎。

  許恩恩為此已經發過三次誓,告訴自己一定要問費杰要不要娶她,並且打電話跟紀大宇解釋一切。

  但是,她卻只能做到傳簡訊給紀大宇,告訴他現在的她很混亂,等到一切平靜後,她會親自跟他解釋,只不過,一面對費杰那雙燦亮美眸,她的腦子就會變成一團泥,什麼話也問不出來。

  「很抱歉,近來守在門口的記者給大家帶來了不便,這是本店招待的乳酪球。」服務生在送餐時,一邊用制式答案回答每個客人的詢問。「主廚和恩恩因為有些事要處理,所以今晚不一定會出來。是的,那個孩子很可愛……如果他們要結婚,一定會告訴各位的。」

  這一晚,九點多,餐廳最忙碌的時候剛過,許恩恩溜回辦公桌裡,偷看電視新聞。

  稍早之前,員工們告訴她,費杰今天傍晚接受了記者的訪問,她想看看電視有沒有播出,因為她之前問費杰他說了什麼時,他只是神秘兮兮地笑著。

  「啊,真的播了!」

   費杰不苟言笑但還是俊美得讓人想貼近螢幕的臉孔出現在新聞畫面裡,冷漠地對著鏡頭說道——

  「我不接受任何跟孩子有關的問題。」

   許恩恩坐在辦公椅裡,雖覺得這事登上新聞有點可笑,但她知道半數的女人在看到費杰的臉時,都會願意停下來多看幾眼。

  誰能忽視一個擁有天使臉孔和惡魔魅力的男人呢?

   「你和許小姐打算何時結婚?」

   「這事由她決定。」費杰漠然地說道。

   「聽說你和許小姐是青梅竹馬,她為什麼遲遲不願嫁給你?」記者問道。

  許恩恩屏住氣息,看著費杰眨了下眼,定定地看著鏡頭,然後他的神色變得柔和且深情。

  半秒鐘後,他的唇角上揚,笑得讓人想一口吞下去。

  「是啊,恩恩,你為什麼不嫁我呢?」

  許恩恩搗著胸口,真的覺得自己傻氣到不行。可是,她真的好想錄下這一幕,回家看上一百遍啊。

   「你身為知名名廚,卻又未婚生子,不怕給社會做負面示範嗎?」記者問。

   「前幾天不知是誰侵犯別人的隱私,未經他人同意就把別人的私生活報道出來,這不也是負面示範嗎?」費杰一挑眉,冷冷地看著鏡頭。

  「你是公眾人物。」

  「我有請你們來採訪、報道我的餐廳嗎?」費杰一挑眉,轉身走向餐廳。

  「請問你和餐廳經理許小姐,還有朱妍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和朱妍八輩子都不會有關係。至於許恩恩,我這輩子娶定她了。」費杰勾唇一笑,轉身走開。

  我這輩子娶定她了———許恩恩瞪著電視,顫抖的手抓著遙控器,很快地轉到另一台。

  「我和朱妍八輩子都不會有關係。至於許恩恩,我這輩子娶定她了。」

  另一台電視裡的費杰同樣這樣對著鏡頭說道。

  許恩恩從椅上跳起來,用力咬住唇,不能置信地瞪著螢幕。

   「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這麼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完全都不考慮別人的立場。」她絞著手,嘴裡嘀咕著,但唇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往上揚。

  她知道費杰的個性,他既然會在那麼多人面前宣言,擺明了他是娶定她了。

  他這人向來固執,所以才有辦法在短短幾年之內學藝成功。而他對她,也像是勢在必得一般。

   「霸道。」她捂著燒燙般的臉蛋,知道自己心裡早有答案了。

  她想嫁他,想嫁得不得了!所以,她會徹底地拒絕紀大宇,畢竟她喜歡費杰喜歡了那麼久,好不容易他也喜歡上了她,這樣的機會如果不好好把握,會遭天遣吧。

  許恩恩拿起調成靜音的手機,發現裡頭塞滿了簡訊和未接來電——

  包括紀大宇的來電顯示。

  砰!辦公門的大門被用力地推開,費杰臭著臉,大步走了進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在電視上亂……」

  許恩恩一看到他,先是面紅耳赤地指著他的臉想發火,可一看他神色不對,她也馬上凝重起來,拉著他的手到沙發邊坐下。

   「怎麼了?」她問。

  費杰緊握她的手,雙唇因為地緊抿而不住地顫動著。

   「孩子DNA出來了,檢驗師知道我擔心,提前打電話給我。」他努力想壓抑情緒,以致每個字說出來都咬牙切齒。

  「結果呢?」

  「那小鬼是我弟弟!」費杰低吼出聲,怒氣瞬間從嘴裡疾射而出。「我爸活到一大把年紀了,還搞這種烏龍,我真的很想捏死他!還有,那個女人腦子也有問題,把孩子扔在餐廳後門,萬一帶走孩子的是豺狼虎豹呢?那小鬼倒了八輩子的楣,有這樣一對父母!」

  他氣得一腳踢開面前的桌子。

  許恩恩只能慶幸孩子此時被員工們帶到後花園買東西,否則一定會被嚇到的。

  「也沒那麼慘,寶寶還有我們啊。」許恩恩坐在椅背上,環住他的肩膀。  

   費杰被她纖細手臂圍繞著,粗重的呼吸過了一會才慢慢地平緩下來。

   「你打電話跟你爸說了嗎?」她撫著他的後背問道。

  「打了!他說當初跟我要一百萬就是要擺平那個女的,我不給他,才導致了這樣的後果。見鬼了,那是他生的孩子,為什麼要我來替他擦屁股!還有,那個女的居然還是有夫之婦,她丈夫在大陸工作,她給人戴這種綠帽子,居然還敢要遮羞費,一群混蛋!」費杰說到這裡,臉色再度變得鐵青。

  她摟著他的臂膀,輕聲說道:「不論如何,孩子在我們這裡得到了最好的照顧,我們也都很喜歡那個孩子。不管他有沒有血緣,都願意收養他了,何況現在有血緣了呢。」

  費杰黑眸冒火,緊握著她的手,語氣極嗆地說道:「我只是不甘心,讓那個老頭認為他不論做了什麼好事,都有我在善後。他憑什麼可以這樣為所欲為?廚房的洗碗好嬸年紀和他一樣,可她為了孫子至今還在為生計打拼,這樣的人生有何公平可言?」

  她拍撫著他的後背,希望能鎮定他的情緒。

  「人生有時候是無法用公平來衡量每件事,只要盡力,就無愧於此生了。就像好嬸的幾個孫子都又乖又懂事,她以後一定享清福的。你爸爸貪心又不知道滿足,他怎麼會有快樂的時候呢?」

  「但是,我還是不爽要替他來收拾善後!」他低吼說道。

   許恩恩撫著他的後頭,揉推他的僵硬得像石塊的肌肉。

   「我受夠他了。」他趴在她的大腿上,感覺這些年的疲憊全都一股腦兒的湧了上來。

   「你告訴你爸爸,你會照顧孩子……」

    「為什麼我要……」他驀地抬頭,目露凶光地說道。

   她撫著他的頭,又讓他趴回她的大腿上。

   「但是,把你爸的生活費每個月減五千元當成奶粉錢,而且還要他到律師那裡寫下孩子交給你照顧的保證。」

  「如果他不願意的話……」

  「那就再降他的生活費,現在的發球權在你手上,你可是有名的『料理美男』啊,你還怕他不成嗎?」她低頭看他,對他嫣然一笑。

  費杰看著她的盈盈笑顏,他雙唇先是緊抿,怒氣卻像拔了塞的輪胎,漸漸地散去。

  伸手輕撫她柔細的臉龐,他知道如果沒有她,他現在一定氣到馬上就和他爸攤牌,而且為了給他爸一個教訓,可能也顧不到那隻小鬼的死活了。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雙唇住上揚起,對她微笑。

  許恩恩心頭一顫,雙眼沒法子從他臉上移開。

   「啊……」她驚呼一聲,發現自己突然被抱進他的懷裡。

   「我發現只要我一笑,你就會瞬間呆掉,這麼喜歡我的笑?」他挑眉、唇角微勾,揶揄地說道。

   「才沒有。」她推著他肩膀,死命掙扎著。

  「看到我在電視上的告白了嗎?」他問。

  「正要找你算賬。」因為深陷在他懷裡,所以說起話來都沒什麼份量,她掙扎著想坐正身子,偏偏卻還是被他壓制著只能躺在他懷裡。「你幹嘛把事情弄得這麼大?」

   「因為我想逼你一定得嫁給我。」

  許恩恩整個人猛坐起身,一個重心不穩,身子就往旁邊摔下去。

  他快手一抱,將她撈進懷裡。

  「有這麼恐怖嗎?」他心情大好地大笑出聲。

  他將她長長的髮絲拂到耳後,對著她說話,唇角不自覺地揚起輕柔笑意。

   「我從小到大,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擁有一個正常家庭。現在有了寶寶,有了你,還等什麼?你想什麼時候結婚?十月或十一月如何?那時天氣不冷不熱,辦喜事比較不煩躁。」他握住她的下鄂,笑著說道:「嘴巴張這麼大,是要我幫你檢查蛀牙嗎?」

  她很快閉嘴,也很快推開他。

  「我又沒說我要嫁給你。」她彆扭地說道。

  「為什麼?」他奇怪地看著她。

  才說喜歡她,幾天後就求婚,他這一跳會不會跳得太快?她還想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覺啊。

  「就算你突然想要一個家,也不能逼我嫁給你。」她咕噥道。

  「為什麼?」他抿著唇,一臉不解。

  「結婚的前提是什麼?」

  「兩個人想共組一個家庭……」

  「而共組家庭的背後動機是愛,我們之間沒有真正的交往,你怎麼敢這麼冒然就求婚?」她說。

  「我們確實沒有真正地交往過,但我愛你是事實。」

  許恩恩睜大眼,捂著胸口,懷疑自己會被他嚇到心跳停止。

  費杰拉下她的手,把臉貼到她的胸前。

  她嚇得變成一座石雕,他哈哈大笑出聲。

  許恩恩張開口想說話,卻被他乘虛而入,她原本就被他嚇到發傻,現在更是完全沒法兒清醒。

  可是,他的吻那麼強勢,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他吻遍她唇間的每一寸柔軟時,拉著她捲進熱情的漩窩之間,卻又帶著一種讓她想擁緊他的極度溫柔,捨不得逃離……

  況且,她的腦海裡還迴盪著「他愛她」、「他要娶她」這些句子,原本熏然的吻怎能不更添醉意?

  她於是迷失在他唇間、指尖的魔法之下——當他吻過她的胸前肌膚時,她又羞又怯地以為自己會昏迷過去,可當他的亢奮與她動情的柔軟相觸著,用最親密的動作誘惑著她時,她拱起身子,覺得快感像無數細針從兩人接觸之處蔓延到全身,讓她不由自主地拱身迎向他……  
   
   「嫁給我。」費杰看著身下動情的她,聲音低嘎的停住所有動作。

  她睜著氤氳的眼,呼吸微喘著,一副不清楚他說什麼的嬌憨神情。

  他知道只交過一個半男友的她,對男女之事還不是那麼清楚,於是再度低頭吻住她的唇,身軀熟練地啟發著她的慾望。

  「嫁給我。」他說,再次停住所有動作。

   她瞅他一眼,眼角還噙著淚光,粉白臉龐漾著歡愛中女子的紅暈。費杰懷疑自己真的是聖人,才有法子在這種時刻保持理智。

  「許恩恩,你給我說『好』。」他粗聲命令道。

   「好。」她虛軟無力地說道。

   費杰滿意地吻住她的唇,指尖熱情地撫過她的身軀,停在她最敏感的那處蓓蕾間,輕易地將她被中斷的熱情瞬間撩撥到最高點。

  她哭喊出聲,感覺有炸彈在體內爆炸開來。

  費杰憐愛地親吻著她的唇,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擁進懷裡。

  「我們明天一早就去登記結婚。」他說。

  「你——說什麼!」她喘著氣,十指揪住他的襯衫。

  「我剛才叫你嫁給我,你說『好』了,難道現在想反悔?」他馬上翻臉,凶神惡煞地說道。

  這女人有沒有良心啊!他為她強忍住熱情,可她回報他的是什麼!

  「結婚不能這麼隨便。」

  「你都已經說要嫁我了,我也說過我愛你了,這樣還不夠嗎?」費杰不滿意地咆哮出聲。

  「就算我也愛你……」

  「愛,哪有什麼『就算』?」他的美眸馬上瞪到她眼前。

  「你這樣會嚇壞我爸爸。」許恩恩看他一臉固執,努力想著能制住他的理由。

   就算她很想嫁他,可是三天還是快得嚇死人啊!她還想醞釀一下待嫁女兒心的感覺嘛。

  「我已經很許伯伯說過了,他說只要你OK,他就OK,不過他警告我不准我在婚前對你亂來。」費杰得意地說道。

  「難怪你剛才……」許恩恩的視線直接飄到他的下半身,卻又火辣著一張臉迅速移開。

   天!她揪住快要燃燒的臉,卻還是拂不掉腦中鮮明的意象。

  沒錯,她是喜歡了他好久,但是她對他從沒有這方面的想像啊。

   「都要結婚了,你還害羞個什麼勁?」費杰拉下她的手,直接把臉湊到她面前,趕到她還想辯解之前,大聲地說道:「反正,你不答應我的求婚,我就把這孩子還給我爸。」

   「你威脅我。」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

   「沒錯。因為發球權在我身上,我是料理美男,我無所不能,對吧。」他快樂地拿她剛才的話還給他。

  「那些話是要你拿來對付別人的。」她嘟起嘴,推他的肩膀。

  「是,你不是別人,你快要變成我的內人了,呵呵呵。」費杰得意地大笑出聲,笑到整個頭都往後仰。

  許恩恩逮著機會,飛快地逃出辦公室。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需要找個人好好地、用力地捏她一把,好讓她知道這一切不是夢。

  門內的費杰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模樣,男性的灼熱疼痛提醒著他慾望的不滿足,但他知道自己可以忍住,因為再過不久,他就可以對他心愛的恩恩為所欲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天後——

  許恩恩穿著白色及膝小禮服,站在法院裡,聽著公證法官對她說「恭喜」,然後眾人才起哄地叫了一聲「KISS」,費杰就已經吻住她的唇。

  她看到費杰在對她笑,感覺他的唇將她當成珍寶一樣地寵愛著,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

  她真的嫁給費杰了!

  這幾天,除了她在浴室的時間之外,費杰採取緊迫盯人的對策,根本不給她落單機會,就連她跟紀大宇通話時,他都抱著孩子站在一旁監視。

  一聽到她然還想跟紀大宇相約要出去,他臉臭到一向愛黏人寶寶當場哭著想從他身上爬下來找她。

  一想到此,許恩恩的笑容忍不住上揚。

  然後,她發現費杰漂亮的眼在瞪人。

  「才結婚第一天,她就連吻我都不專心,你死定了!」

  費杰摟緊她的後頭,卯足勁將她吻到昏頭轉向,吻到許恩恩的爸爸許精進上前打了下費杰的頭。

   「猴囝仔,誰教你在外頭表演這麼多,要親熱回家再親熱!別忘了你們等下還要拍婚紗。」

  費杰一聽到拍婚紗,什麼熱情全都冷卻。他鬆開許恩恩,雖然板著臉,卻仍摟著她的腰。

  許恩恩偎在他身邊,接受著餐廳裡夥伴們上前祝賀。

  他們又叫又鬧,每個人的臉都興奮地泛紅著,贏得所有賭注的點心師傅艾心,笑得尤其眉飛色舞。

  她早知道費老大會恩恩姐的——因為言情小說都是這麼演的嘛!

  「沒想到咱們費老大深藏不露,平時不露一點風聲,才放話要娶人,馬上到法院拿了公證結婚申請書,三天後就完成終身大事了。」副主廚小沙嘖嘖有聲地說道。

  「是啊,看得出來才有鬼,他身邊女人多得像座山。」艾心被費杰瞪了一眼,馬上改口,「不過,誰都知道費老大對恩恩姐有多好。恩恩姐身體一不舒服,他就趕她回家,或帶她去看醫生,恩恩姐嘴饞想吃什麼料理,隨口一說,他隔幾天一定會變出一道。恩恩姐生理期,他就會突然想紅豆湯或巧克力,然後差遣下屬們去買……」

  許恩恩仰頭看向費杰,眼眶不禁泛紅。

  費杰緊抿著唇,死也不承認他做過那些事,也依舊擺出一副殺人不眨眼的凶冷模樣。

  「你說完了沒有!我無聊高興做那些事,你有意見嗎?」費杰臂交握在胸前,狠狠瞪著已經在發抖的艾心。

  「謝謝你總是讓我很幸福。」許恩恩走到費杰身邊,輕輕在他頰邊印下一個吻。

  費杰看著她微紅的眼眶,突然發現這是她頭一回獻吻。

  他征在原地,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猜想她也喜歡他,也自信再了不會有人比他更愛她,但他也在乎她在乎他的程度沒有他多,所以才會這麼急著想把她娶過來,想用婚姻來加強彼此的關係。

  許恩恩攬住他的手臂,把臉頰偎在期間,甜蜜地笑著。

  「好幸福哦……」員工們全都發出羨慕的叫聲。

  「恩恩姐,你把捧花給我,我要嫁一個對我這麼好,但是瞪人不要這麼凶的老公……」艾心扯扯她的手臂說道。

  「我也要捧花!」小沙的女友也上來搶奪。

   「滾一邊,不要一直抱著我老婆不放。」費杰抓出捧花遞給洗碗好嬸。「拿去給你孫女,她不是在花店打工嗎?叫她學著點,有法子做出這種手藝,以後店裡的花就都她訂。」

  好嬸接過花,笑著對許恩恩說:「你好福氣,遇到一個刀子口豆腐心的男人。」

  「是啊。」許恩恩笑容更甜。

  「廷廷,叫大嫂。」許精進開心地抱來今天穿著一身白色小西裝,一進法院就引來職員和路人上前要求拍照的小可愛費廷。

  所有人如今都已知曉了費廷的身世,但對他的喜歡卻絲毫沒減少過。畢竟,當一個天使圓睜著大眼,無辜地對著你笑時,誰能不心軟?

  「姨姨姨!亮亮!」費廷最愛許恩恩,雙臂一伸就要獻吻。

  「這麼小嘴巴就這麼甜,比你哥哥好多了。」許恩恩伸手要抱過寶寶,孩子卻被費杰在空中攔截。

  費杰一手挾著小傢伙,附耳對著許恩恩說道:「先是接吻不專心,現在又開始嫌棄我,看我晚上怎麼整治你。」

  許恩恩的臉整個漲紅,低著頭根本不敢再抬頭看其他人一眼。

  他對她的慾望是顯而易見的強烈,過去幾天要不是憑著他過人的自制力,他們早就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哥哥!」費廷圓圓小手捧著費杰的手,大聲地喊道。

  「廷廷,你會叫哥哥了!」許恩恩興奮地抱住費廷。

  費廷像小動物一樣,一看到主人歡喜也隨之手舞足蹈了起來,於是一大一小又笑又叫地在費杰的胸前摟成一團。

   費杰低頭看著他們,感動充塞心頭,情緒滿得讓他呼吸困難。

   要命,他真的擁有一個家了——

   這是他的老婆、他的家人!

   許恩恩把抬頭看到費杰驚喜的表情,她想起他的過去,不由得紅了眼眶。

   以後,她要為他打造一個讓他一想到,就會露出天使笑容的家庭。

   「你哭什麼!」費杰看到的眼淚,急忙用眼神召一包面紙,擦去她流下的淚水。

   「這麼多高興的事,我忍不住。」

  費杰唇角微笑地上揚,拍拍她的頭。

  「好了、好了,我們還要去拍婚紗。」許精進搶抱過孩子,命令大家快步往前走。

  費杰聞言,雙唇立刻往下一抿。

  許恩恩是輕拍他的後前,希望能稍微安撫一下他的情緒。

  她也是百般不得已啊。前天早晨,她才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正抱起爬進她房間裡玩耍的寶寶,兩人在床上滾得格格笑時,她人應該在美國的爸爸突然衝進來問她——

  「女孩子是不是都想拍婚紗照?」

  她胡亂點了兩下頭,然後她爸爸就興高采烈地衝了出去,命令費杰一定要拍婚紗照,否則他女兒會遺憾終生。

  而她有多清楚費杰有多痛恨那種聽命令擺POSE的拍照。

  「你給我好好照顧她。」許精進重重拍了下這個女婿的肩膀。「你們兩個月後再給我請客,我朋友多,光是列名單就要花點時間。還有,菜色給我排得精彩一點。還有,婚紗照至少給我拍五張,我女兒長得這麼漂亮,你連拍婚紗照的機會都沒給她,這樣還有沒有天理啊?」

  許精進交代完,高壯身軀抱走了小可愛費廷到一旁提前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

  「都是你,沒事答應拍什麼婚紗?」費杰勒緊她的腰,看著今天穿著一襲白色貨斜肩小洋裝,清新得像朵百合的她。

   「我怎麼知道我爸問的是我嘛。」她輕聲說道,用手去扳他的嘴角。「不要臭著臉,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娶我很委屈呢。」

  「我現在先一次臭完臉,待會兒拍婚紗照的時候才有可能擠得出一點笑。」他作勢欲咬她的手指,卻是輕吻了下她的指尖。

  「你臭著臉也沒關係,你那麼上相,怎麼拍都好看。」她仰頭對他笑著,指尖輕撫過他的細緻容顏。

   「你說什麼?」他彎身問道。

  「你長得好看又上相,怎麼拍都好看……」她嘟嘴,發現他只是故意哄她說好聽話而已。

  費杰美麗雙眼熠熠發亮地看著她,他的雙唇往上一揚,嘴角、神態有一種小男孩似的淘氣及天使般耀眼的光芒。

  她看了心都軟了,忍不住也隨之輕笑了起來。

  「不怨我逼你嫁給我了?」他可沒忘記今早他捧著早餐去叫她起床時,她一想到她居然被逼著婚,整個人又氣又急到連說話都打結的樣子。

  「其實……我想我早就想嫁給你了。」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道。

   「什麼意思?」

  費杰伸手要抓人,可他出手得太慢,他的老婆已經溜到岳父身邊。

  他看著她的背影,知道自己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好好質問她答案。

  他,非常期待!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5 PM

第九章

  費杰和許恩恩新婚的第一天,「費城」照常營業。

  事實上,他們若想度蜜月,可能得等到餐廳三個月定期公休的時候。

  開餐廳是件異常忙碌的事,幸好費杰和許恩恩對這件事都很有體悟。一起工作的五年來,也早就讓他們都很清楚彼此的辛苦,因此沒人有一句怨言。

  這一晚,餐廳裡用香檳杯搭起一座香檳塔,在水晶吊燈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每個進門的客人都收到一杯香檳和一朵玫瑰,但他們問到有什麼喜事時,餐廳員工只是微笑著。

  九點鐘,在用餐區多數主菜都已經上桌之後,費杰拉著許恩恩的手走到用餐區中央。

  費杰依然是外人面前那副不苟言笑的冷俊模樣,但當他低頭看許恩恩時——

  他黑眸亮度可比鑽石,眼裡的寵愛,會讓許恩恩笑著低下頭,並讓現場所有女客騷動。

  「搭香檳塔的原因是,我們今天早上公證結婚了。」費杰攬緊許恩恩的肩膀,大聲地說道。

  客人們不約而同地叫好,鼓掌起來。

  許恩恩笑著跟大家道謝,穿著黑色洋裝的身子則偎在費杰身側,右手也和他緊緊交握著。

  費杰看到不少台相機被拿出來對準他們,漂亮雙唇立刻不悅地緊抿而起,嚇得客人們紛紛低頭收回相機。

  許恩恩扯扯他的手臂,低聲說道:「怎麼這麼凶?」

  「我今天已經拍了很多婚紗照了。」他以這種硬漢不妥協的口吻說道。

  「你只拍了十張。」她被他握在掌心裡的手指伸展開來與他十指交握。

  「他們還替我修眉毛,還化妝。」費杰頰邊肌肉跳動了一下,驀地打了個冷顫。

  「他們只幫你撲了點蜜粉,好讓你的膚色看起來和我更協調。」她笑著說道。「但是你現在又沒化妝,而且還在你習慣的餐廳裡,笑一個啊。」

  「你這麼愛拍乾脆擋在我前面讓他們拍個過癮。」他冷哼一聲。

  她凝視著他,輕聲說道:「但是我想和你一起拍。」

  費杰臉上的烏雲瞬間一掃而空,不自覺地勾出一道笑意。

  客人們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向冷峻的費杰在許恩恩的柔聲細語裡,臉上竟然多了一抹好看的性感笑容。

  許恩恩看著費杰只為她綻放的笑容,開心得簡直快爆炸。

  她覺得自己好像魔術師,因為費杰這塊頑石總是會對她點頭。而這個新發現讓她十分著迷,忍不住捉到機會就要嘗試一番——

  「客人現在可以拍照了嗎?」她一手攔在他的胸前,水汪汪的眼期待著他的回應。

  「隨便啦!把你們的相機通通拿出來,要拍就一次拍完。」費杰說完,低聲詛咒了兩句只有她聽得到的髒話。

  「我有腳架,可以幫所有人拍大合照。」一個攝影愛好者,舉高他的大鏡頭。

  「天啊!」費杰翻了翻眼,俊美面容緊繃得像是要裂開的石頭一般。

  他瞪著鏡頭用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粗聲說道:「要拍就快拍吧!拍完就快點用餐,然後我要回去過我的新婚之夜了。」

  客人大笑出聲,許恩恩則是紅了臉,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腰。

  「願意拍照的客人請到前廊候位處這邊。我們只拍一張,否則這頭大熊會失去耐心。」許恩恩讓服務生引導大家站好。「需要照片的人,待會兒請在櫃檯留下住址,我會將照片寄給大家。」

  客人很快地在這對新人的背後一字排開,調好了自動攝影的攝影師客人也連忙趕上。

  「再三秒就拍嘍。」攝影師客人說道。

  費杰緊攬了下許恩恩的腰側,她抬頭看他——
   
  他吻住她的唇。

  相機快門一閃。

  八成的客人都在看他們接吻。

  費杰抬頭對她露出得意的一笑。

  「早知道中午也這麼拍就好了,至少還有點樂趣。」他說。

  許恩恩臉頰的紅暈開始蔓延到耳朵,臉上儘是被人珍愛的笑意。

  「我要去忙了。」許恩恩咕噥著從他懷裡掙脫。

  只一秒,費杰便跟了上來。

  「你們也快點回去用餐吧,我老婆說要快點忙完,好跟我過新婚之夜。」費杰神態自若地攬著她的腰,走回辦公室。

  許恩恩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志得意滿的笑容,忍不住挑釁地說道:「晚上還有廷廷在。」

  「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他幫我們幫了保母,他樂得可以獨佔廷廷一整晚!」費杰哼起歌來,歌詞內容約莫就是「世上只有岳父好」之類的話。

  她笑著拉著他走進辦公室。

  「你再這樣笑下去,以後所有人會期待你每天都有這種笑容。」她說。

  「那可不成,我只在你面前這麼笑。」費杰眉頭微斂,立刻恢復平時冷淡的神態。「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攬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身前,鎖著她水秀的眼眸。「你早上說『我早就想嫁給你了』是什麼意思?」

  她勾著他的頸子,對他一笑。

  「因為我暗戀你十年了。」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道。

  費杰盯著她臉上的淺笑,心被狠狠捶了一拳。

  「十年?」他嘎聲問道。

  「對。」
   
  費杰雙唇先是緊抿,繼而美眸怒瞪著她,低吼出聲:「你有病,喜歡我怎麼不早說,害我浪費這麼多時間!那我們還在這裡等什麼?新婚之夜早該過了一百次了!」

  費杰拉著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工作還沒做完,我晚上還要和備料師傅盤點肉品。」她抓著門,不肯放行。

  「管他去死!」費杰直接打橫抱起她,才走出辦公室,員工們揶揄的口哨聲及祝他們「早生貴子」的叫聲便沒斷過。

  「費杰,你這個精蟲沖腦的傢伙,放手!」她一想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做那件事,羞得把臉埋入費杰胸前。

  「你還真說對了。」費杰低頭看著她,不由自主地將她攬得更緊了一點。

   這傢伙說她愛他十年了,他現在只想把他的滿腔熱情也回報給她,他如今何止是精蟲沖腦,他是樂到連腦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許恩恩沒想到費杰會載著她到五星級酒店過他們的新婚之夜。

  當她走進位於頂樓的蜜月套房時,高樓的大片玻璃窗外正閃爍著璀璨夜景,屋內處處可見的玫瑰花束正揮灑著芬芳,三十多坪的空間裡,入目儘是精雕細琢的法式傢俱,還有一張鋪滿玫瑰的四柱古典大床。

  「好美哦。」她開心地說道。

  「床夠大。」他滿意地點頭,倚在牆邊看著她開心地東碰西碰著。

  就知道這女人喜歡這種法式風情,所以他才特別找了一頂有蕾絲床帳的大床,真是委屈他一個大男人了。

  「餐廳太忙,不能帶你去度蜜月,我們就在這裡住一個禮拜。」費杰豪氣地說道。

  「這裡太貴了,最多住三天就好了。」她搖頭。

  「老子有錢。」

  「有錢也要存下來,接下來餐廳旁邊的二館,還等著破土要用錢呢。」

  費杰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顎,仔細地將她打量過一遍。

  「我就是實際、不懂浪漫,不然你想怎樣?」她雙臂交握在胸前,防備地說道。

  「感覺娶了你之後,下半輩子好像變得很有保障。」費杰挑眉說道。

  「你是為了這個才娶我的嗎?」她輕皺了下眉。

  「你說呢?」費杰的指尖拂過她的頭後,她輕顫了起來。

  「當然不是,我又貼心又能幹,可以同時擺平你和一歲多的廷廷,我是天下男人都想娶回家的女人。」她站直身子,努力想表現出無所謂的模樣。

  「是嗎?」他像貓般優雅再上前一步,兩人身軀至此已是緊密相貼。

  「那你幹嘛娶我?」她看著他像寶石一樣閃亮的黑眸,臉頰微紅,不自覺又退了一步,整個後背於是平貼在牆壁間。

  他單手擺在她的臉頰一側,愛言輕吐在她耳邊,滑過她柔軟的臉頰。

  「我娶你當然是因為我不受控制的男性荷爾蒙。為了想讓我的慾望得逞,從此能在房裡對你為所欲為數十年,只好娶你嘍。」他一手摟住她的後腰,讓她的身子與他緊貼著。

  「慾望來得快也去得急。」她揪住他的手臂,只是被他這樣盯著,她的肌膚就渴望得發疼。

  「我不認為如此。我從不知道自己會那麼想要一個人,想要到只想把她鎖在房裡,好好地愛她到天長地久……」費杰的唇順著她的頰邊,滑至她的頸間,吸吮著屬於他的個人美食。

  「……警察應該把你這個變態關起來……」她低喘著氣,感覺全身就快融化在他的唇下。   

  「警察會釋放一個迷戀妻子的男人……」

  「幹嘛說謊?你又不迷戀我。」她看著他長到往上翹的睫毛,捨不得眨眼。

  「不知何時開始,我只要一天沒看到你,整個人就不對勁。出國時,不打電話給你,我會失眠。你跟紀大宇出去,我看什麼都不順眼。你若是嫁給別人,我就關了『費城』找一個偏僻小鎮住下來,了此餘生……」

  費杰身子突然一轉,兩個人雙雙撲倒在大床上。

  許恩恩被置於他的身下,望著他閃爍光芒的雙眸,臉紅心跳地感覺到他的男性已經因她而火熱著。

  「我這樣對你,還不叫迷戀嗎?」他說。

  「我一點都不同情你。」她拉下他的頸子,送上她的唇。「因為我迷戀你的時間更久,久到已經算不清楚看著你在多少女人身邊來來去去,久到就算心痛也不會讓你看出來。」

  「以後就只有你這個笨女人了……」費杰狂烈地吻住她的唇,吮取著她唇裡的味道。

  她嬌喘地感覺到他的舌尖吻過她唇裡的每一個角落,並找到她舌側的敏感,毫不留情地給予熱情,直到她除了他的吻,什麼也忘了。

  「你迷戀我什麼?」費杰咬著她雪白的修頸,指尖以巧勁徘徊在她胸前。

  她敏感得禁不起碰觸,拱起身子,驀地睜開氤氳水眸,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只穿著內衣躺在他懷裡。

  「我還沒洗澡……我想先洗澡。」她推著他,突然害羞了起來。

  天啊,她還沒和誰裸裎相見過啊。

  「不用,你很香。」費杰吻過她柔白胸口,著急地看著她全身泛起一層動情的粉紅。

  「不行,我一定要洗。今天是新婚之夜,所有女人都會希望自己像開心果巧克力慕斯軟糕一樣讓人垂涎,都怪你一直催我,害我連買套美麗睡衣的機會都沒有。」

  「我幫你買了,放在浴室裡。」

  「你買了?」她瞪大眼,不敢相信這個對生活瑣事都沒興趣處理的男人,居然會替她買睡衣。

  他靠在床頭櫃,半敞的襯衫和性感眼眸低低覷人的模樣,讓他像個邪惡敗德君王。

  「我買了一套可以滿足所有男人幻想的睡衣。」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許恩恩瞪大眼,心下一驚。她和餐廳男員工們很熟,完全知道女人和男人對性感的定義,可以有多麼南轅北轍。

  「我不要穿暴露的睡衣。」她呻吟了一聲,抓起一顆白胖枕頭在胸前遮住身軀,很快地轉身下床。

  「你也可以只圍圍巾出來。」費杰痞痞的笑容裡滿是期待。「或者,不穿。」

  許恩恩嬌臉辣紅,卻朝他吐舌頭繞彎兒鬼臉,抱著枕頭火速衝進浴室——

  十坪大的浴室裡,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浴缸裡放滿了洗澡水,鋪點著玫瑰花瓣,玫瑰精油的馥郁香氣從水霧燈裡噴灑而出。

  外側化妝櫃上的木製衣架上掛了一件雪白絲綢細肩帶短睡衣,及一件相襯的長外衣。那精緻的蕾絲、絲緞的光澤和高雅的刺繡,完全就是一個女人夢想中,新婚之夜該有的純真、優雅又誘惑的打扮。

  許恩恩撫著那件睡衣,在婚戒上頭親吻了一下。

  「謝謝你。」

  「你該親吻的對象不是婚戒吧。」

  她猛抬頭,他正站在門口,倚在門框處,俊美得一如雕像,神色卻像是要引她墮落的惡魔。

  「你你你……幹麼進來?」

  「洗澡啊。」他咧嘴一笑,一進浴室便開始解去身上衣服。

  她盯著他未著寸縷的背影,很快地別開眼,卻又忍不住偷看他平滑的背肌及結實臀部。

  「許恩恩,過來。」費杰轉過身,朝她勾勾手指頭。她羞到連忙看向天花板。

  「你慘了,男人最忌諱別人說他快,你要為此付出代價。」費杰緩步走向她,優雅得像正接見臣民的王子。

  反而是許恩恩摟回剛才那顆白胖大枕頭,拚命想擋住自己。

  「準備好付出代價了嗎?害羞鬼。」費杰抽回她身上的枕頭,黑眸鎖住她,雙唇熱烈地覆住她。

  三分鐘後,許恩恩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更遑論是害羞這種小事……

  許恩恩在半夜裡醒來,一睜開眼便看到費杰俊美的側臉。

  他趴在她身邊,一手擱在她的腰間,白色床單遮住他腰部以下的線條,露出他結實的麥色臂膀。

  她倒抽一口氣,還是覺得這一切像場夢。

  有幾個女人能嫁給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想數目不多。

  想到這人昨晚有多惡劣地用種種方式逼問出她對他的愛戀,她紅了臉,拉起棉被蓋住臉。

  「我還以為你昨晚已經用完了這輩子臉紅的份量。」

  一聲戲謔的揶揄聲才傳入許恩恩的耳裡,下一秒鐘,臉上的遮掩被扯去,她對上費杰慵懶而帶著笑意的眼。

  她倒抽一口氣,整個人驀然往後一退,後腦勺叩地一聲撞上床頭櫃。

  「笨女人!」費杰臉色一變,大掌直接撫上她腦後,用羽毛般的力道尋找著她的傷口。「很痛嗎?要不要擦藥?沒事撞那麼大力,是跟你自己還是跟我過不去?」

  「我沒事。」她拉下他的手,對他一笑,身子卻還是不自覺地往後縮。

  費杰瞇起眼,俊美臉孔直接湊到她面前。

  「我有那麼可怕嗎?幹麼一看到我就想逃?是不是我弄痛你了,讓你害怕?很嚴重嗎?我忘了你之前沒經驗。」

  費杰把她壓平在床上,直接抽掉她身上的棉被,壓住她的大腿。

  「躺好,我看看需不需要擦藥……」

  「不要!」許恩恩尖叫出聲,用腿踢他的肩膀。「你敢看,我以後就再也不和你親熱。」

  費杰握住她的腳踝,像豹般優雅地將他結實的身軀置於她的雙腿之間。

  「你緊張什麼?我昨晚不是證實過我不只敢看嗎?」他咬住她雪白耳朵說道。

  許恩恩直接閉眼、搗耳,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但她沒法子忽視他正貼著她的男性灼熱,還有自己正快速加溫中的血液。

  「聽不到更好,我就不用廢話半天。」費杰吻住她的唇,指尖旋即在她身上施展著魔法。

  她很快地忘了所有的句子,只記得在他的身下神魂顛倒。

  多年愛戀心事被揭開,她其實仍羞怯到不敢直視他,可他卻像是要彌補這些年的不夠親近,強勢地用最親密的方式來取悅她。

  他老道的經驗,使他知道如何讓她輕易達到巔峰,也知道該如何延長熱情,直到她熬不住地哭喊出聲。

  於是,在經歷幾回高潮之後,許恩恩趴在床間,無助地任由緊貼在身後的他在她體內掀起一波波歡愛風暴。

  「我好累,讓我睡覺好不好……」她抓著床單,沒有力氣,卻也抗拒不了身後的惡魔誘惑的律動。

  「啊……」當他再一次地深深充實她的體內時,她拱起身子,感覺有道酥麻電流滑過她全身。

  「再一次就好。」他吻住她的唇,結實身軀更加沉入她暖窒得讓他愛不釋手的身子。

  他從來不曾這麼眷戀過一個女人,才剛相愛完,卻仍是無法饜足。只要看她一眼,慾望便會排山倒海而來。

  許恩恩搖著頭,卻是完全無法阻止他的放肆及自己讓人害羞的呻吟,直到驚天動地的快感讓兩人崩潰在彼此懷裡為止。

  鈴鈴鈴鈴……

  費杰的手機響起,許恩恩看了下牆上的鍾——

  凌晨四點。  

  「不管它。」費杰吻著她的後背,指尖則探至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柔軟,戀戀不捨地啄吻她的頸子。

  鈴鈴鈴鈴……

  這迴響起的是她的手機。

  「一定有事。」許恩恩想起身,卻是四肢無力,只好用眼神哀求他。

  他摟起她的身子,抓過她的手機貼在她耳朵上。

  「喂,我是恩恩。」她一聽到對方的話,臉色立刻慘白,雙手也顫抖地緊抓著他置於她腰間的大掌。

  費杰立刻坐起身,等著她說完電話。

  「好,我會處理,我們會馬上趕到。」

  許恩恩一掛上電話,費杰便握住她的肩膀。

  「怎麼了?」他沉聲問道。

  她望著他,眼眶裡的淚水啪地落下。

  「夜班清潔員老蔡打電話來說餐廳失火了。」她說。

  費杰的腦子有瞬間的空白,一股心痛揪住他的胸口,讓他不自覺地緊捏成拳。

  「穿衣服,我請櫃檯備車。」費杰抱起她一塊兒下床,衝向浴室。

  兩分鐘內,他們離開了房間。

  三分鐘後,他們搭上計程車,直奔「費城」。

  飯店距離「費城」原本只有十分鐘不到的車程。因此,當費杰和許恩恩趕到現場時,火勢仍未撲滅。

  許恩恩看著消防人員在餐廳裡進進出出,好幾次都忍不住想上前衝進火場,是費杰緊緊摟住她的腰,阻止了她。

  「我可以失去餐廳,但我不能失去你。給我站好。」費杰說。

  她於是緊挨著他,紅著眼眶,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當初請設計歸畫圖時,他對於裡頭古典氣氛嗤之以鼻,她拿設計圖打他的頭……開幕第一天時,他忙到只有五分鐘休息,拖著她到後院,瞪著她抽完一根菸,害她膽顫心驚到以為他第二天就會打包行李走人……開店半年,他們開始回本,費杰招待所有員工兩天一夜的豪華溫泉之旅,那天他喝醉了,直衝著她笑……

  那些回憶都還鮮明得像是昨天一樣,怎麼今天所有的東西都被燒得灰飛煙滅了……

  許恩恩哭得看不清前方,她接過費杰遞來的面紙,卻是怎麼也擦不干淚水。

  「人都沒事,就沒事,乖。」費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火焰。

  她紅著鼻子點頭,卻用力地緊握住他的手,從他冰冷的指掌,知道他不是完全不在乎。

  「我愛你,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還是會陪在你身邊。」她張開雙臂抱住他僵直的身軀。

  費杰低頭看著她哭慘的的小臉,卻還努力想安慰他的模樣。他感到一絲鼻酸,但他不想失控,於是將臉龐埋入她的髮絲間。

  「你告白的地點還真是浪漫到不行。」他鼻尖有點酸,但他告訴自己他還有她,一切還不算太糟。

  他只是遺憾,只是捨不得、捨不得這裡的回憶,捨不得她才嫁給他,就要跟著他吃苦。

  「費老大。」夜班清潔員蔡千看到他們,連忙跑了過來。

  「老蔡,你是怎麼發現的?」費杰問道。

  「我打掃到一半,想說到廚房裡找點吃的,小沙說今天你們結婚,留了一份牛排和香檳給我,我還沒走到廚房,就聽到東西被撞倒的聲音,我以為有小偷,可是我聞到了燒焦味,還看到濃煙,有人大喊『失火』,我就趕快跑出來報警……」蔡千急急忙忙地解釋著。

  「我知道。謝謝你,辛苦了。」費杰伸手和蔡千牢牢一握,目光仍緊盯著餐廳不放。

  這麼晚了,餐廳裡怎麼會有人?是小偷?還是蓄意縱火的人?

  許恩恩咬著唇,不安地問道:「還要燒多久,會整個燒掉嗎?」

  「已經只剩下煙了,應該很快就會撲滅了。」費杰冷靜地說道,知道廚房、儲物間都已經全毀了,不過幸好沒引起爆炸,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們是餐廳負責人嗎?」一名消防員和警察一同走了過來。

  「是。」費杰點頭,一手緊握著許恩恩。

  「火勢已經撲滅,鑒識人員要進去採證時,找到了酒瓶和一個倒在地板上的老人,初步懷疑是人為縱火。你最近有和任何人結仇嗎?」

  許恩恩身子一僵,感覺費杰的身軀也在瞬間變得冰冷。

  「我們可以看一下那個男人嗎?」許恩恩輕聲問道。

  「當然可以。他一身酒氣,身上有幾個部位嚴重的傷。比較嚴重的是吸入性嗆傷,現在陷入昏迷。」消防人員說道。

  費杰面無表情站在原地,不肯離開。

  「我去吧。」她說。

  許恩恩輕撫了一下他的後背,她才走一步,費杰便跟了上來,攬住她的腰。

  兩人並肩走到救護車邊,醫護人員正把傷者的擔架抬上救護車。

  費杰看著躺躺在擔架上那張被灰煙染黑的蒼老臉孔,他沉重地閉上眼,後退一步。

  許恩恩倒抽一口氣,環住他的後背,給予他無聲的支持。

  「你認識他嗎?」警察問道。

  「他是我爸爸。」費杰冷冷一笑,目光卻仍緊盯在那個一年不曾出現,此時卻像老了十多歲一樣的爸爸費正明。

  「你們要跟著一起去醫院嗎?」警察問道。

  「不用了,他看到我也只會跟我要錢去賭博。」費杰嘎聲說道。

  躺在擔架上的費正明突然睜開眼,看向費杰。

  費正明的嘴嚅動了下,救護人員低頭聽完,轉述道:「他說『不是他』。」

  「你憑什麼以為說一句『不是你』就可以否認一切!如果不是你,火會自己燒起來嗎?」費杰從齒縫迸出話來,他別過頭看向那棟火勢已熄滅,只剩餘燼殘燒往上竄的餐廳。「從我有印象以來,你就把我當成球一樣地往別人家裡扔。之前還希望我去混流氓、賣毒品,賺錢供你去賭博,這樣的爸爸,你要我怎麼相信『不是你』?」

  費正明無力地閉上眼睛,被推上救護車。

  費杰面無表情地看著救護車離開,只有站在他身邊的許恩恩,知道他全身顫抖。

  她用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到他的胸前,低聲地說道:「沒事了,如果他再敢傷害你,我就找他理論。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我會保護你,沒事了。」

  「你自己風一吹就倒了,保護我個大頭鬼。」費杰摟著懷裡纖細的身子,嘎聲說道。

  「不信的話,你去問『費城』員工,他們都知道是我在罩你的。」她仰著頭對他一笑。

  費杰唇角緩緩上揚,黑眸裡儘是為她心折的溫柔。

  她踮起腳尖,親吻了下他的唇。「收保護費。」

  費杰望著她,心裡的陰霾至此慢慢散去。

  「如果我就此一文不值了……」他低語道,不自覺地帶些撒嬌的意味。

  「我養你。」她拍胸脯保證。

  「如果我們沒法子再負擔重建,我必須放棄這一身廚藝……」

  「你永遠是我心中最棒的廚師。」她堅定地說道。

  費杰一笑,低頭吻了她的唇。「我愛你。」

  「你們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嘛,先跟我到警察局做一下筆錄吧。」警察說道。

  費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與許恩恩十指交扣著坐上警車,但他的眉宇不再深鎖。因為他知道他的父親再也不能干預他的心情了,因為有個女人幫他用銅牆鐵壁打造了一座城堡——

  這座城堡的名字,叫做「家」。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6 PM

第十章

  等到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許恩恩帶著費杰又到急診室去探望了一下費正明,再回到餐廳時,已經是天亮時刻。

  許恩恩買了早餐,和費杰坐在餐廳的花圃前,看著被燒掉四分之一的餐廳。

  她從坐下來後,手就沒停過。

  費杰就只是靜靜地瞅著她。

  她先拿出濕紙巾,替他擦完臉後,又替他擦手。接著把插了吸管的豆漿遞到他唇邊,讓他喝了半杯後,再拿著燒餅夾蔥蛋餵他。

  「我不想吃。」他抿了下唇角。

  「那就陪我吃一點。」她眼巴巴地看著他,把食物拿到他唇邊。「一個人吃東西就沒那麼好吃啊。而且這家蔥蛋又軟又好吃,你以前都會買給我吃,你還記得嗎?」

  等到他不知不覺吃完了一份餐點之後,她又遞給他一杯黑咖啡。

  「好了,現在喝咖啡不會傷胃了。」她對他一笑。

  費杰一次喝完半杯咖啡後,他手握熱咖啡,低頭凝望著她。

  她正拿起她的早餐,小口小口地咬著,一副尋常模樣。

  他抱起她放到腿上,在唇間印下一吻。

  「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他輕顫了下身子,連這個想法都不願想。

  她攬著他的頸子說道:「我想,你這輩子應該很難擺脫我了。」

  他拿過她的早餐,一口一口地餵著她,並眼她一起分享咖啡,看著愈來愈亮的天際。

  「對了,你爸怎麼會有餐廳鑰匙?」她不解地問道。

  「所有不學無術、能讓他拿到錢的事,他哪一項不會?也剛好老蔡解除了保全,他才有機會進去放火。」他聲音顫抖地說道。

  「想談談嗎?」許恩恩捧著他的臉問道。

  他低頭看著她,眉頭不由自主地擰緊起來。

  「他生了孩子又養不起,我幫他養;他幾百年沒工作,是我賺錢在養他。我只是不幫他還賭債,不想讓他再為所欲為,這樣有錯嗎?」他低聲說道,眼神竟有些茫然。「為什麼他要用放火燒餐廳來報復我?我真的不懂。」

  「他不是說,他只是想進去砸東西洩恨,沒想到就看到前方冒出火花嗎?」

  「誰會相信他說的話?」

  許恩恩輕撫著費杰瞬間憔悴的臉龐,她坐正身子讓他的頭靠到自己肩膀上,並將他摟在自己懷裡,低聲對他說道:「我不認為你做的事有錯,如果要供應他的賭博,你賺多少錢都不夠他花。你爸爸道歉了,承認是喝多了才失去理智,也保證不會再犯了,剩下的事就交給警察去處理吧。」

  他偎在她胸前,因為被她的溫暖包圍著,眉眼這才漸漸地鬆開。

  「不管怎樣,你爸總是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你送到我的身邊。」她望著他,心滿意足地長歎一聲。

  「你都不會口出惡言嗎?」他問。

  「我跟你一樣,一看到他變得那麼落魄,又病又痛又一直哭著說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我還能說什麼呢?」她歎了口氣,握著他的手,完全懂得他的掙扎。

  方才在急診室看到那麼多插管、不能動彈的病患,除了想要多珍惜眼前之外,還能說什麼呢?

  「他現在是因為身體病苦,所以才求饒,等他好了之後,又會故態復萌了。」他忿忿地說道。

  「也許換個環境對他是好事,我爸打算過陣子和幾個朋友在澳洲弄個度假農場,他一直說想找你爸爸過去幫忙,說這樣他比較放心。」

  「許伯伯是大好人,對他就是不放棄。」

  「我爸都願意給他機會了,你也要試著給你爸一個機會吧。他在澳洲沒了那些誘惑,也許日子可以過得正常一點。」她拍拍他的手臂。

  「是他給我一個機會吧!看看他把餐廳燒成這樣,我們要做多少盤菜才能賺回被燒掉的那片牆……」費杰一提到此事,額上青筋畢露。

  他把她抱到一旁,驀然起身對著空中奮力地揮出一拳。

  「去你的!我不會被打倒的!」

  他的大吼聲在寧靜早晨迴響著。

  「對啊,而且我有替餐廳保火險。」她點頭附和道。

  「保多少?」他隨口問道。

  「三千萬。」

  費杰圓睜著眼,唇角抽搐了一下,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那你剛才還哭什麼?野心小一點的人,早拿這筆錢去退休、養老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費城』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看到它受傷,當然會心痛難過啊。」她責備地瞪他一眼,扶著他的手站起身。「而且理賠那邊還要等保險公司做鑒定,也不知道還會拖多久,或者不會全額賠償。所以,原本預計用在二館的經費,可能要先挪用過來……」

  她打住話,因為他神色嚴肅地打量著她。

  「怎麼了?」她馬上坐直身子,抬頭看餐廳,以為又出了什麼意外。

  費杰被她的舉止逗得唇角微笑,拍拍她的頭,把她拉回懷裡。

  「其實,老天爺待我還不賴,有你在我身邊,我只要無憂無慮地做菜就好了。」他說。

  「你知道我好就好,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老是對我擺臉色,不然哪天我不理你了,看你怎麼辦?」許恩恩用手指戳戳他下顎,假裝抓過他的手臂要咬人。

  「你……」費杰眉頭頓時皺得像小山,粗聲問道:「你和紀大宇還有聯絡?」

  「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問題?」她不解地眨著眼。

  「不正面回答,代表你們還有聯絡。」他唇線往下拉,整個人突然煩躁到沒法子好好坐著。

  「因為我們還是朋友啊,之前我答應要和他交往,結果跑來跟你結婚,他那麼體諒,我怎麼可以和他從此不聯絡……」看到費杰開始翻白眼,她忍不住掐了下他手臂。「況且我們之前就是在讀書會認識的,以後還是會半個月聚一次,聊天、交換閱讀心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嘟了下唇,冷瞥了他一眼。「況且,我也沒阻止女客人塞名片給你啊。」

  「但是,我把名片都塞給你。可是,紀大宇卻跟你私下聯絡,分明是居心叵測,想乘虛而入。」他頰邊肌肉抽搐了一下,雙唇緊抿著,雙臂不快地交握在胸前。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人很好,只是純粹……」

  「對,他是君子,我就只能當小人。」費杰霍然起身,背對著她。

  他結實的後背因為恐慌而起伏著,他看著前方,覺得這麼在乎一個人真的是很可怕的事。但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每天就只想黏著她,時時刻刻都想有她的陪伴。

  一對藕臂從他身後輕環住他的腰,他感覺她的臉貼在他的後背,溫柔地對他說道:「傻子,你現在是我丈夫,其他的人就只是其他人,我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那也是我逼你嫁的。」

  「逼我嫁很了不起嗎?」她笑著繞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不笑時就顯得冷然的臉孔。「我如果不願意,誰能逼我?」

  他眼裡的熱度開始融化了他臉上的冰霜,他彎下身,用額頭靠著她的。

  「沒錯,你是半推半就,畢竟你已經暗戀我那麼多年了。」他笑著咬她的唇。

  「只有我暗戀?」她攬住他的頸子,不客氣地把自己的重量全都偎在他的身上。

  「我愛你愛到不可自拔,這樣行了嗎?可以回去繼續我們的新婚之夜了吧。」他朝她眨著眼。

  「你……你……不會還想……」她辣紅了臉,不知道他哪來的精力。

  他看到她這個小正經面紅耳赤的樣子,忍不住大笑出聲。

  他雙臂放在她腰間,筆直地抱起她,像拎一袋馬鈴薯那樣輕鬆。

  「先睡一覺。」他咬著她耳朵說道:「睡醒之後的事,我不保證。」

  她點頭,認為他們回去之後應該會睡很久。

  但,她錯了。

  三個月後——

  距離「費城」在火災後又重新開幕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所有餐廳員工都還在接受一項事實,那就是——

  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媒體力量驚人,在「費城」重新開幕之後,因為有兩家國際媒體的採訪,很快地就替他們打開了知名度。

  加上費杰和許恩恩接受過一次國內電視專訪,男的俊、女的美,男的漠然卻只在面對她時會露出笑容。當天收視率大好,各方代言也紛紛找上門。

  許恩恩當然推掉了所有代言,因為費杰不喜歡面對鏡頭。破例接受採訪的那幾次,都是她以餐廳員工的生計及未來二館的重建經費,加上好幾夜讓她隔天早上爬不起來的徹夜溫存才換來的。

  費杰是個熱情且精力旺盛的丈夫,除了特殊情況外,他們幾乎每晚都纏綿,有時白天起床,他也不放過人,非得與她歡愛一回,才肯放她起床,讓她不得不開始考慮鍛煉自己的體力。

  畢竟,這三個月來,他們一天花十二小時工作,還要照顧一個已經很會活蹦亂跳的費廷。加上要和費廷生母談妥放棄孩子的撫養權、探視權的價碼,還有處理費杰爸爸涉嫌酒後縱火一事,事情真的很多。

  所幸,一切都很順利。

  費廷生母拿了兩百萬走人,而火災鑒識結果證明餐廳起火的原因是總電源電線走火所引起的,而費杰爸爸費正明當時醉倒在廚房,根本還來不及走到總電源處。

  費杰沒想到謊話連篇的爸爸,這回居然說了實話。於是,他懷著些許內疚將他爸送到澳洲,要他在那裡待滿三年。事情至此,也算圓滿告了段落。

  這一日 ,是「費城」的公休日,也是許精進從澳洲農場度假回來台灣的第一天,費杰原本抱著老婆在床上打滾的計劃只好被迫中斷。

  幸好他的岳父是大好人,要他回來煮完晚餐、陪他吃完飯後,就可以帶老婆到大飯店過夜,孩子當然是交由岳父及保母代為照顧。

  於是,晚上六點,費杰已經在餐桌上布好晚餐,看著正在沙發裡和費廷咬來咬去、玩得不亦樂乎的老婆。

  她笑得好開心,一對水眸亮得像天上星星,分明就像是他們初認識時的年輕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看久了,她和費廷愈來愈有母子臉。每當兩個人一起對他笑的時候,要他做牛做馬,他都願意。

  都說男人結婚後會發福,他真的相信啊!因為他現在最喜歡的運動第二名,就是和恩恩及廷廷在床上打枕頭仗。幸好,他所熱愛的第一名運動,還能大量地消耗他和老婆的熱量。

  費杰一想到這裡,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

  而許精進看著費杰望著女兒的神情,像是什麼事都要恩恩張羅,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小子根本是愛妻代表,他沒看女兒提過一點重物,問她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她想了半天,總會回答他「費杰都買給我了」。

  這個女婿,他真的是愈看愈滿意。

  「爸,吃飯了。」費杰布好碗筷,抱過費廷,把他放進兒童餐椅。

  費廷一看到裡頭五顏六色的水果,圓滾滾的眼睛睜得好大,他開心地咧嘴笑著,手舞足蹈的模樣活像是個娃娃。

  「給你一條帥氣的圍兜。」許恩恩替他綁上藍白相間的圍兜。

  「廷廷帥帥!」費廷笑著舉高手裡的水果條。「好吃好吃。」

  「對,廷廷又帥又好吃。」許恩恩用力親了下費廷的臉頰。

  「哼,裝可愛討便宜。」費杰冷嗤一聲。

  「你還跟小孩吃醋啊?」許恩恩拉過費杰坐下,起身幫大家盛飯。

  「怎麼這麼聰明,這麼小就知道要多吃水果啊。」許精進笑呵呵地坐到費廷旁邊。

  「他很喜歡吃龍蝦沙拉,分明太好命。」費杰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你太棒,我們想吃什麼你都變得出來。」許恩恩笑著把裝了炒飯的碗放到費杰面前。「炒飯聞起來好香。」

  「廢話,也不看看是誰做的。」費杰舀了一湯匙的飯放到她嘴邊。

  許恩恩拚命點頭,一副好吃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讓他不禁揚起唇角。

  他對於中式料理不是那麼有興趣,不過因為知道岳父愛吃鹹魚姜絲炒飯,特別跟香港師傅拜師學藝過。

  「沒錯,就是這個味!鹹魚加雞粒太油,吃起來不舒服!」許精進才吃了一口炒飯,馬上興奮地在椅子上坐不住,大聲拍桌子叫好。「鹹魚姜絲炒飯才是真正清爽的美味,炒飯這樣的火候就對了,不枉我把女兒嫁給你啊。」

  「你為了鹹魚姜絲炒飯,就把我嫁人啊。」許恩恩一邊笑問著爸爸,一邊喂費廷喝湯。

  費廷正學著許精進大拍桌子,呵呵笑著。

  「我可是一直在等費杰演出浪子回頭的劇碼。」許精進拍拍費杰的肩膀。

  「你知道很久了嗎?我也是上次從日本回來才發現我對她不對勁的啊。」費杰奇怪地問道。

  許恩恩哀怨地看他一眼。

  「我問你,你每回氣急敗壞、心情低落時,都找誰?」許精進好整以暇地吃著炒飯,一邊瞄著女婿。

  「她。」費杰接過妻子遞到嘴邊的烤魚,吃得不亦樂乎。

  「那是因為他把我當家人。」許恩恩嘟起唇,可沒忘記自己暗戀了他許久。

  「那是因為只有你能安慰得了費杰。一個女人能讓男人的心安定下來,那就沒錯了。」許精進吃完一碗鹹魚姜絲炒飯,費杰立刻再添上一碗。

  「爸的意思是在說我對這段感情還不清楚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我愛上恩恩了。這會不會太神機妙算?」費杰挑眉問道,覺得自己若是那麼簡單被識破,恩恩也不會暗戀她那麼久。

  「還不相信?那為什麼有人要幫恩恩介紹男友時,你就會嫌東嫌西,脾氣變得其差無比,餐廳的事情就會突然多如牛毛,多到她沒法子繼續和別人交往?你花名在外,但是唯一在乎的只有她,怕搞砸了感情,所以只好努力把她當家人看。」許精進替陷入呆愣中的費杰倒了杯紅酒。「對吧。」

  「爸,我一定要敬你一杯。」費杰一臉欽佩地舉杯和岳父乾杯,這才服了氣。「你要是早告訴我這些話,我早把她娶回家了。」

  「這種事說破了,你還說是我慫恿你咧。你得自己體悟,總之我就是等著,等著你叫我一聲『爸』。」許精進和費杰又乾杯,兩個人勾肩又搭背,笑得很開心。

  許恩恩笑著擦擦已經用完餐的費廷,把他放到地上。

  費廷眼睛一亮,抓著許恩恩的腿,奮力蹬起小腿,搖搖晃地往前走。

  走一步——咚——屁股著地。

  費廷嘟起唇,四肢快速往前移,抓著桌腳努力地起身,走一步——咚……

  「我的女婿人選只有你一個!」許精進酒後泛紅的臉龐說道。

  「你的女兒也只有一個啊,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他喜歡我嘛。」許恩恩瞅了老爸一眼,覺得自己單戀那麼多年,真是虧大了。

  「你們兩個的神經眼恐龍一樣大條。」許精進笑著又舀了一口飯。「這炒飯裡加的鹹魚醬哪兒來的?」

  「上回到日本樂地,見幾個漁家在賣這種自製的鹹魚醬,我想說爸會喜歡,所以買了兩大罐。」

  「好孩子,不枉我這些年怎麼樣也想拉你一把。你爸爸現在在澳洲工作很認真,早睡早起。我有信心,他這回鐵定可以徹底改過的。」許精進大聲說道。

  「爸,謝謝你從沒放棄過我們。」費杰音嘎啞地說道。

  「我一直當你是自己孩子。」許精進用力拍著費杰肩膀,眼眶也有些泛紅。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費杰給了岳父一個大擁抱。

  許恩恩看著他們,卻是一邊笑一邊擦著淚水,因為早在費杰住進他們家之時,他們就當他是一家人了啊。

  突然間,許恩恩的眼尾餘光注視到一旁的費廷不對勁的地方。

  「廷廷自己走了五步!」

  兩個男人全都跳了起來,衝到費廷旁邊,一時之間,歡呼鼓掌之聲不斷。

  費廷則是露出可愛笑容,又賣力走了幾步,以感謝大家的欣賞。

  「了不起、好樣的,給他一杯汽水,咱們好好慶祝一番。」許精進大呼小叫地說道。

  費廷喝了一口汽水,整張小臉卻皺成一團,圓圓小嘴嘟了半天,才嚥下了那口汽水。

  「哈,他沒喝過碳酸飲料……」費杰沒同情心地大笑出聲。

  「可他很有嘗試精神,又喝第二口了……」許精進大聲叫好。

  許恩恩看著那三個男人,突然間又想要掉眼淚了,一定是討厭的荷爾蒙引起的問題。

  「你會更幸福的。」她摟著他的頸子,在他唇間笑著說道。

  「因為你今晚決定讓我為所欲為了嗎?」費杰雙眼發亮,直接把她摟近自己,直到兩人曲線完全相貼為止。

  「你你你……你哪一次不是為所欲為!」她用力推他的肩膀,拚命揮手招著計程車,怕他雙說出一些讓她從頭紅到腳底的話。

  費杰哈哈大笑地攬住她的肩膀,大掌一高舉,很快地就攔到了一輛計程車。

  他打開車門,與她一同坐進後座。

  向計程車司機說了去處之後,他僂過她身子,在她耳邊說道:「謝謝你。」

  「謝什麼?」她揚眸看他。

  他雙眼晶亮、唇線圓弧一樣地上揚,正是最讓她心動的美男笑容。

  「謝謝你愛我。」他說。

  「那我也謝謝你逼我嫁給你。」她嫣然一笑,更加偎近他的懷裡。

  費杰摟緊她,將下顎置於她的柔髮之間。如果再幸福一點,他的人生可能會就此爆炸。

  但是,爆炸沒關係,反正他親愛的老婆會把他一片片拾回,再一片片拼湊回來的。因為——

  她愛他啊!

  全書完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4-12 11:37 PM

後記

  路可可

  有時候,人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真的很難控制。就像是明知很多食物對健康沒幫助,但有時就是會想來份炸物或燒烤。如同寫稿的最後一天,正是颱風最大的一日,南部淹大水,我坐在電腦前卻拚命地想吃泰國料理一樣,充滿罪惡感但沒法子阻止。

  我想,如果許恩恩有選擇,一定不會找上費杰這麼難搞的人物。(不過,迷上了就沒法子逃脫啊。哈~~)因為嘴巴不好、個性又有某種程度憤世嫉俗的費杰,一開始鐵定不會是個容易相處的人。幸好許恩恩是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她會秀自然地包容身邊的一切,把身邊需要照顧的人一併納入羽翼裡。

  當然,我也很喜歡費杰那種不服輸,一定要闖出一番名號,會為了所愛而不顧一切努力的拚勁。(有沒有人發現,我寫作時其實也在對男主角發花癡啊,哈!事實上,我肚子餓的時候,更想有費杰在身邊。)我喜歡這樣的故事,喜歡費杰和許恩恩守護彼此的感覺,也喜歡一歲小天使費廷。

  我覺得一歲正是孩子們很可愛的一個時期。這個時候的娃娃們,懂得什麼叫玩耍了,可還在牙牙學語地探索這世界,傻憨憨的模樣,誰看了都愛。更遑論現在的孩子跟以前比起來,模樣其實愈來愈可愛了。媽啊,我的口氣好像老人喔。

  寫完故事之後,我一直以為它只有十萬字,因為我寫得挺順暢,也不覺得字數很多,直到完稿的那一刻才發現——

  什麼,又十一萬字了。

  字數從來不是故事好看的關鍵,但可以寫到欲罷不能,還滿痛快的。可以來個讓自己都覺得甜蜜的結局,也讓人像吃了開心果巧克力慕斯軟糕一樣的幸福!

  其實,有時我還持續寫作的原因之一,鐵定是因為這份工作可以接觸一些許多平時不會碰觸到資料與書籍。因為寫作時,除了相關背景資料要閱讀之外,我會去找和主角相同行業的人物專訪或者是相關的傳記或書籍來閱讀。這樣通常會讓我比較容易掌握主角的生活環境,模擬出背景,進而建立他的個性。如果有興趣朝寫作發展的朋友們,不妨參考一下嘍。

  最後,我要幫我自己拍拍手!因為我之前只要寫到認識多年的男女主角時,要不就是忍不住囉嗦地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落筆,要不就是先來採用一段「現在」當楔子,然後再倒述回過去的寫法。天知道,我一直想從相識多年後的「當下」開始寫起,而這本《美男逼我嫁》讓我挑戰成功,耶!

  希望你們喜歡這個我也喜歡的故事。如果沒突發狀況的話,咱們下回應該很快就能再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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